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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落定-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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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就是唐太宗时吧,据说有一年斩首的犯人只有十几人。天下称得大治。

此时,那森森幽魂又出现了。而目标却不似对着我。这个容书儿的命格,并不是薄命相。

我茫然地看着四周。

很平静的街道。一个老人正拉了四五岁的小男孩缓缓走在街道上,手里提了个篮子,装着些刚买的果子。

那阴风,正冲着这二人而来!

我不自觉地走近二人,警戒地四处看着,每根汗毛都似立起来了一般。

蓦地,数匹黑马从斜次里冲了出来,狠狠撞了过来。

我无暇多想,猛地将二人一推,将二人推向一边,自己也已经倒在地上,一只马蹄狠狠踩在我腿上,似给锤子重重砸了一下,痛得我差点晕过去。

另一只马蹄又要踩中我的一刹,一阵风飘过,素色衣衫的男子将我抱在怀中,轻轻一滚,恰从马腹下窜过。

我凝眸看时,正对上那熟悉而陌生的一对双眸。

“景谦!”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可那是东方清遥!一呼出口,我就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唤错了名字。

东方清遥微怔了怔,把我扶坐到一边。

而黑马上那几个骑装打扮的人已冲下马来,叫道:“找死!”

其中一个击向我和东方清遥,更多的人,却围向了闻声从客栈内飞快步出的苏勖!

苏勖毫不迟疑,缠丝嵌珠的宝剑如水银泻地,一派雪亮,瀑布般袭向敌人。

东方清遥也不好惹,他小心翼翼安顿好我,掠身而起,数个照面已将击向他的人放倒,前去救援苏勖。这个看似文弱的东方清遥居然也会武功,我一直以为他腰间的挂的宝剑是装饰用的。

看来没有枪炮的时代,习武的人是极多的。

几名侍从也冲了过来,挥舞着兵器,直向前砍去。

血光蔽目,光看着就晃得人头晕,何况还有惨叫声声,不时从受伤人口中呼出。

我曾觉出的森森游魂,似乎正发出摇曳惨淡的笑声。所有淋漓的鲜血,和消逝的生命,正是它们最热切的向往。

我坐不住了,强忍着脚痛,向后退去,忽被一人紧紧抱住,慌得连忙乱挣,居然被我挣了开去。

一回头,只见那人早中了一剑,透胸而过,鲜血泉涌而出,苏勖正恶狠狠地盯着这人,仿佛还想再去剁几下的打算;向来端雅的面容已在惊怒中扭曲,甚至有几分恶魔般狰狞。

我低头看着那人留在我淡绿色衣衫上的大片血迹,从上衣一直挂到下裙,湿淋淋,黑黢黢,甚至带着生命的温热,湿嗒嗒粘在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直扑鼻腔而来。

我一阵眩晕,终于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已躺在软绵绵的床上,一双极类景谦的眼睛,正急切地看着我。另一个石青衣衫的男子正在房中踱来踱去。一见我醒来,两人同时扑了过来。

东方清遥紧握住我手,唤道:“书儿,觉得怎样?”

苏勖却深深看着我道:“容三小姐,你受惊了。”

两双眼睛形状虽不一样,但此刻流露的关怀叫我周身渐渐被温暖笼罩。

略动一动,便知左腿被马蹄伤了,已经肿胀,但包扎得甚好,并不很疼,应该无甚大碍,休息几日自会平复。遂问道:“那些人呢?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我们?”

“那些人占不了便宜,已经走了。”东方清遥说着,皱眉望向苏勖。

苏勖不自然叹了一声道:“多半冲着我来的吧,连累了容三小姐,实在是抱歉!”

他没说原因。但我忆及那日他擒住宋管家,怀疑他是太子派来时的紧张,已料必是东宫之人所为,要暗杀这个魏王的有力臂助了。

东方清遥居然也很是歉疚道:“下次,我一定不让你受伤。”

看来他对于太子与魏王之争亦极是明了,他心里多半还是偏向太子一边的,这次却偏偏是太子的人出手伤人,自然心里不自在。

我笑了笑,道:“其实我真的很不舒服呢。”

东方清遥问道:“哪里不舒服?”

我道:“中午在路上只草草吃了点东西,这会子,我饿的不舒服了。”

东方清遥莞尔。

而苏勖早跑出去找我的晚餐去了。

一碗桂圆银耳莲子粥,几碟精致点心,大概是这个小镇里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补品吧。

两人眼看我吃完,才放了心。

见我气色渐渐恢复过来,东方清遥方搓了搓手,问道:“听苏兄说,你只是装傻,避祸?”

我早就想好了如何应答了,微笑道:“也是,也不全是。”

见两人都有些急切之色,我不紧不慢漱了口水,道:“我原先,头脑有时明白,有时糊涂,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落了水之后,不知怎的,头脑立时就明白许多,就是许多原先不懂不会的事,也便自然而然懂了。”

“落水之事是有人暗害我,我自然不能叫人知道我已经神智清晰,不然恐怕日子更难受,所以才继续装傻。”我叹道:“其实我也不十分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清醒过来。你们都是读过书的人,你们能替我想明白么?”

他们想明白的,自然他们会相信。

而且他们果然很快就想明白了。

东方清遥道:“原来如此!前日听苏兄说许多人因为灵气太过,所以才为天所妒,勾其魂魄,封其灵识,使其呈呆傻之状,当日我还不甚信,现在看来竟是真的了!你落水那次是死里逃生才回来的,看来却把原来留在阴间或他处的灵识和魂魄带回来了。”

苏勖沉吟良久,显然也愿意接受这个解释:“嗯,原先我也只听人提过。照现在这么看来,应该就是这样。”

毕竟这是古代,没受过现代教育熏陶的人,接受奇思怪想的可能要大许多。

东方清遥叹道:“既然你已经清醒,何不把实情告诉容世伯?想来他会为你做主的。”

我笑道:“如果你疯了十几年的女儿,突然很清醒地告诉你,有人在害她,你会相信吗?”

东方清遥无语,只是摸了摸耳朵,道:“嗯,所以,苏兄提出把你带出庄医治,你正中下怀了?”

我微笑道:“我当然不愿在那个是非之地久待。水淹过,火烧过,下面不知该是投毒还是坠楼了。”

第十章 两情

苏勖淡然道:“如果不是容二小姐一直守着东方兄,想来东方兄也会早就觉出不对的。那容二小姐,为了东方兄也恁费了心思。”

东方清遥面色通红,道:“我怎知她有那样的心思?”》

真的不知吗?我却听下人交谈过,温润如玉的东方清遥,偶有雅兴也会留连花街柳巷,与些名妓诗酒相和,传下不少风流韵事。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怀春心思,他真的不懂吗?

只是在古代,富贵人家妻妾如云人们早就看惯了,东方清遥做事又有分寸,偶尔狎妓玩乐却不招摇,反赢得好评如潮,人人称之为雅士儒商。

我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东方清遥轻轻握住我手,道:“你且放心。我不知道便罢,若知道了,自是不容人再伤你。既如此,你也不必随我们一路颠簸,我送了你回庄去,即刻跟容世伯讲,让我们近日便成亲,想来容世伯必会答应的。”

回去成亲?开玩笑!我忙道:“东方公子,我自幼关在庄里,原也闷得很。如果得机会往京城走一走,也是好事啊。”

苏勖也道:“对呀,而且书儿的病好得奇怪,最好叫仙师好好看上一看,不然再发作起来,依旧成了傻子,岂不糟了?”他居然不叫我容三小姐了!而直呼我书儿,呼得那么自然,如同呼一个至亲的爱人或朋友一般。

此时我也顾不得想着他的称呼了,急急道:“就是,自从莫名其妙地病好了,我总觉得我的命不是我的。也许不知什么时候,我又会化成一缕游魂离去了。”我眼圈红了。倒不是怕成为一缕游魂,却是担心成了一缕游魂,也不能回到我的时代。

东方清遥明澈如水的眼睛里明显有什么悸动了一下,立刻道:“那好,我们便去京城好了。只是,京城那里,真有仙师么?”

苏勖微笑道:“东方兄,忘了李淳风李道长了么?”

我眼睛一亮。李淳风!曾预言过李三世后将为武氏所代的李淳风么?倒是个名人了。也许,他也能帮到我。

东方清遥显然也是久闻李淳风之名,点头道:“只是这一路上,我们得加倍小心了。这伙人被我们伤得不轻,估计不会再来。但难保没有其他人来袭击我们。”

苏勖皱眉道:“便是再有人来,我们只要有了准备,也是不怕。只怕,只怕赵师政和纥干承基会来。”

东方清遥也皱起眉来。他连皱眉的样子,也很像景谦,紧紧蹙着,但线条并不刚硬,如孩子般极容易激出人的疼惜。

“赵师政,和纥干承基是什么人?”我故意问,其实早就由史书上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剑客,不但是东宫,而且是天下闻名的剑客。”苏勖话虽简短,却透着一丝寒气。

“他们不会来的。”东方清遥细想了想,道:“太子殿下没有大事不会遣出他们。他们派人暗杀你,无非是警告你不得再为魏王卖命。但你的能力,想来还不至于会让他们这般担心,特地遣出这两个煞星吧。”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因我腿受伤,第二日我们在客栈歇了一天。东方清遥和苏勖哪儿也没去,隔上一会儿就到我房里来看望我。

东方清遥话比苏勖多些,不时嘘寒问暖,得空时迟疑似的问了我一句:“景谦是谁?”

我蓦地想起东方清遥救我时,我曾脱口呼了这个名字。想不到东方清遥却记下了。只得装迷糊道:“哦?景谦?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啊?你怎么想起问我这么个人来?”

东方清遥怔了怔,道:“哦,可能我听错了。”

他将我的腿弯起,隔了衣物替我按摩伤处。一阵舒缓的酥爽,在微微的钝痛后袭来,很是舒服。以前偶有扭伤时,景谦也是这般,用酒精蘸着,为我轻揉,只是手法没东方清遥这般纯熟。我看着东方清遥,目光渐渐迷离而温柔起来。

东方清遥好&书&网久方才离开,离开时,轻轻说了一句:“书儿,以后不要叫我东方公子,叫我清遥就好!”

我发怔时,他已转身离开了。

而苏勖,在清遥离开后也过来了,在我床边站很久很久,直到我都觉得不自在了,才问了我一句:“一个傻子,怎么会懂得易理术数的?难道也是突然间就会了?”

我心一惊,一抬头,他只是静静看着我,眸如星子般闪亮。那灼灼的注视,渐让我无措,而我无措间,他忽然低下头,在我额上轻轻一吻。

我的心里突然就飘了一飘,呼吸也有片刻的停滞。等我觉出我该愤怒时,那石青的人影,已甩袖走了出去,留下一句话在房中回响:“不管你是什么人,大概都不会是属于东方清遥的那个痴傻的容三小姐。”

不是属于东方清遥,那么,他就可以要了?

我面色通红,方才悟出,这个苏勖,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不会吧!我蓦地头疼起来,整个人钻进了被窝。

可那头疼之外,哪里来的小小惊喜和莫名的得意?

这个冰冷陌生的世界,居然有一个人的心,靠我极近,似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那天,我几乎一整夜被那缠绵不断的梦困着,放连续剧似的。并不全是恶梦。

我最先梦到的就是景谦那温和关切的面容,只是后来那面容越来越不真切,恍惚见他穿了见素色的古代长袍,忙换他时,他却笑:“我不是景谦,我是清遥啊。”

清遥!我迷糊着流泪,想要抱他,却不敢。

不敢抱他,所以觉得很冷似的,一抬头,就见月亮正朦胧着,穿着石青衣袍眸如明星的苏勖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有些冷淡,冷淡得我心里发慌,忍不住就叫道:“苏勖!”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绝妙好辞,究竟从何处想来!”苏勖在说。

“你不是容书儿,跟我走吧。”他用力拉我。他身后的月光水一样投下,他的面容如浸在水中般,清逸朦胧而不真实。

我想,我不能跟他走,我要找景谦。

可是景谦,景谦在哪里?

我满眼是泪,哭得声嘶力竭,苏勖也不安慰我,木然笑着,却紧紧拉着我,绝不松手。

我哭醒时天已经亮了,头很疼,我却不想再睡了,呆呆坐在床上想心事。

薄薄的晨煦透着微晃的素白帐纱映过来,有些幻梦般不真实。

就如我的穿越,和我昨晚朦胧的爱恋,都该是幻梦一般。

苏勖喜欢我,东方清遥好象也喜欢我。而我呢?我该爱谁?

我怔怔望着窗外淡淡霞光,想着我千百年以外的那场爱恋,泪水,不知不觉已爬满了腮。

景谦,景谦,难道你真的会成为我那永不可企及的未来吗?

我想你,我想你。如果再见不到你,我快分不清哪个是你,哪个是清遥了。

还有,那个苏勖,他的眼睛,太深太亮,星子一般缓缓映到人的心里。

不能再想了,我只是一个魂,一个不小心跑到古代来的魂。

爱人,被爱,都太奢侈了,我只该想着,快到吐蕃去,回到我的家乡。

第十一章 剑客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不紧不慢行着,我不时拉开那出水芙蓉的帘子,看着窗外的恬静安宁的农夫和田野,悠悠在车畔晃过。完全没被污染过的空气,呼吸起来纯净中带着一丝清甜。

如果没有现代的经历,我就是真真正正的容书儿,能在这里过上一世也是不错的。我扭头看看苏勖和东方清遥,这对本来极好的朋友,此时却无甚多话,甚至有些微微的僵。》

我很怀疑他们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彼此有些心结,有些担忧,又有些窃喜。

这两个男子,在大唐俱算是一等一的人才了吧。我穿越过来没撞着王爷皇子,认识这两个优秀的男人,也不枉走了这一场了。

算路程,还有两天便到京城了,想到可以见到千百年前的长安 ,心里竟也十分兴奋。唐太宗时对外政策十分开放,许多外国人曾到过长安,甚至在长安久住。在其中找一两个去吐蕃的一路同行应该不是太困难的事吧。

至于东方清遥和苏勖,如果想摆脱他们,大概不会太困难。只是,我走了之后他们会伤心吗?

我低头玩弄着腕间的天然翠玉镯子,暗暗盘算。这镯子却是容锦城给我的首饰中的一件。他交给东方清遥保管的我的物品之中,就有相当多值钱的首饰,东方清遥知道我并非傻子以后,自然全都给了我。我素来便喜欢这类玉质极佳的饰品,但现代的玉饰品要么较粗糙,要么贵得惊人,所以见了这玉镯子翠色盈盈欲滴,温润雅洁,立刻戴在了手上。

这时又一阵冷风吹过。

我一惊,抬头望去,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天蓝得竟也如玉般澄净。

那冷风是……

我猛地站起来,叫道:“停车,停下来!”

东方清遥忙下马来问道:“什么事?”

我掀开车帘,分明见那阴风阵阵,正在前方拐角处飘荡,似又有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们去京城,有没有其他路?”我问。

东方清遥答道:“我们有马车,只能走这条官道了。”

“如果弃了马车呢?”

东方清遥诧道:“弃马车?为什么?”

我迟疑道:“前面的路,恐怕不太平。”

几名侍仆的脸上浮现笑意。大概觉得我又疯了。

苏勖却道:“那我去前面探探。”他拨马向前。

我大叫道:“不要去!”

苏勖勒住缰绳,终于也怔住了。

我看着前方乌云般存在的游魂,取出了一直被我深藏身边的螭玉,挂在颈中,道:“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东方清遥迷惑地想要说什么,苏勖已然道:“大家注意,提起兵器,准备应战。”

春日的阳光下,肃杀之意却蓦地浓了。

拐角有一棵杏树。

杏花正开得如火如荼,无数的杏花瓣儿落下,翩翩而飞,如蝶轻舞。

我们的马车走过时,甚至有不少杏花雨径落到车上。我用手伸出窗外,一片淡白的瓣,裹着一抹血痕似的微晕,悠悠飘到我手上,映着我洁白如玉的手,居然相得益彰。

似乎有人在轻轻叹息:“这么美的手,砍下来一定有趣得很。”

然后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美丽优雅的杏花树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衣的年轻男子,背上背了一个包袱,嘴角噙着冷冷而骄傲的笑,嘲讽般看着我们一行。

我看到苏勖和东方清遥的背部都僵了一僵。

然后苏勖淡然微笑道:“原来纥干公子来了。是奉太子之命来迎东方公子去长安的么?”

纥干?纥干承基?太子李承乾身边最得力的两大剑客之一?

那男子果然懒懒道:“哦,看来在下倒有几分名气,连苏大人也知道在下名讳哦。只是东方公子既肯介绍你去拉拢飞云庄,岂肯再为东宫所用?除非太子是傻子,才会迎这么个对头入长安哩。”

东方清遥惊道:“我带苏勖去飞云庄,只不过是带朋友去小住几天,欣赏欣赏洛阳春光而已,何曾有意替魏王做事?”

苏勖的嘴角也有了一丝嘲意,道:“东方兄,看来是我连累了你了。你且带了容书儿走吧,这里有我。”

东方清遥犹豫地望了我一眼。

这个人,居然真的想舍了朋友临阵退缩!

我一阵恼怒,跳下车来道:“我不走。要走大家一块儿走。”留下未必就有事,毕竟纥干承基只是一个人而已。代表死亡的阴魂虽在众人头上盘旋,却未必死的不是对方。

纥干承基似对我有了兴趣,“唔”了一声道:“容书儿,莫非是容庄主的宝贝女儿?”

我灵光一闪道:“是,家父容锦城,家师于志宁,大约与纥干公子俱有旧吧!”

东方清遥和苏勖俱是愕然,于志宁是朝廷名臣,又是太子太傅,向来居于京中,怎会与容家一个疯丫头有所牵扯?

可我料定纥干承基必然弄不清容家女儿是不是去过京城,侃侃而谈道:“家师曾多次对我提及,说纥干公子为人高洁,义气过人,最是个性情中人,料想绝非滥杀之徒。说这一向,人们都误传了纥干公子的品德了。”

纥干承基脸上嘲弄的笑意终于不见了。他若有所思道:“于大人,他真的这么说么?”

我微笑道:“若非于大人亲口说出,我又怎知纥干公子曾奉命试图暗杀过于大人,却为于大人气节所折,悄然引去?”

太子外表贤德,但暗地里行事甚是荒唐,于志宁为人刚正,知道后自然强谏太子。太子不敢公然得罪这个父皇派给他的老师,却命纥干承基暗杀于志宁,除掉这个眼中钉。但纥干承基到了于志宁家里,但见其身居高位,却一贫如洗,所言所行,尽是为国为民,绝无私心,大是感动,终于没有动手,引身而去。此事正史有载,我料必是事实,所以信口说了来哄他,实指望他再感动一次,好事做到底,连我们也一起放了。

纥干承基面色依旧冷冷的,眼神却潮水般汹涌了数回,才冷笑道:“本来我倒真不打算杀你们。可你们既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我又怎可放过你们?”

东方清遥和苏勖显然对我居然知晓这等绝密信息甚是讶异,表面却不肯露出声色来,只留神看着纥干承基的动静。听纥干承基承认了此事,暗暗相视一眼,苏勖已微笑道:“原来纥干公子却有这等胸襟,这一向倒是在下小瞧了。苏勖在此有礼了!”

苏勖言罢,果然恭恭敬敬向纥干承基行了一礼。

纥干承基却森冷依旧,道:“放过于志宁,本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他说着,手一抖,一把雪白的宝剑已落在手中,映着众人的面容,闪着兽齿般坚硬血腥的光泽。当他缓缓转动剑柄时,冰寒的气息,如腊月凛冽的风,扑面吹来。我连打了数个哆嗦,忙向后退去。

东方清遥、苏勖俱收了笑意,持剑在手,凝然相对。

蓦地,剑光如银河倒倾,星星寒光自上而下,卷向我们。

我向后疾退,而我身后的侍从立刻冲向前,保护着我,连临时马车夫的随从也跃下身来,持刀上阵。

论人数,我们占了绝对优势,除了东方清遥和苏勖两名高手,另有五名随从,都身怀武功,在那日镇上遇敌时,他们只有两个人受了些轻伤,却将对方数人重创,迫其不得不狼狈逃窜。身手之好,可见一斑。

可那嘴角噙着冷冷嘲笑的少年,看着一众人等,如看着死人一般,然后扬剑向前卷去。

刀光闪烁,剑影迷离。

我看不清战场中的状况,只是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渐渐传来。

不足一柱香工夫,五个侍从,便陆续倒在地上。

我也渐渐看出东方清遥和苏勖的境况不妙。

东方清遥温润如玉的容貌已有些苍白,素白的衣衫上血迹斑斑。

第十二章 被掳

苏勖忽然高声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东方清遥仿佛心有灵犀,与苏勖在同一时间飞快掠起,双双扬剑骈刺,剑光如雪光般飞扬,击向纥干承基。》

纥干承基面色凝重,欺身而上,直面相迎,然后疾退。

苏勖面色发青,石青衣袍上一片沾湿,有液体正沿着衣角一滴滴掉落尘土。

东方清遥踉跄退了数步,已跪跌地上,柱着剑方才能不倒下去。

纥干承基面色亦变,但未见受伤,面前衣物已然裂开,包袱布带断开,一物咕碌碌从包袱中滚了下来,正好滚到我脚边。

我定睛一看,竟是一颗给石灰渍过的人头,一双死鱼般灰白的眼睛,正森然对着我,嘴是张着的,好似要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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