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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梯教室里的爱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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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尘如炮弹爆炸以后那样涌起来,弥漫开,遮没了整个楼房和民工。等灰尘消散,民工又在准备弄倒下一道墙。
这种景象,街上的行人也大都喜欢看。
刘之江不喜欢与人拥挤,他站在人群的外围,望着两座楼房,伤者家里的所有人的姿态表情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走到一座商厦前,被人流挡住。这座商厦,左右两道长长的电梯直通高处,中间是三个台面的花岗岩台阶。有些人喜欢登上电梯并且再迈开脚步上登,是别人两倍的速度,有些人却不喜欢乘电梯,而喜欢从台阶上慢慢走上去。有些人天生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除了乘电梯别的什么都不顾,有些人把乘电梯当作置身于时代潮流,稳健而端庄。衣着讲究的人中混进乡村来的小孩、女人和老太婆,于是左右两道比较整齐的人流和中间一大道杂乱的人流,彰显出一个时代的缩影。
他清晰地想道:
“肢体的伤害不但毫无意义,而且有损人的尊严。爱与被爱都是个人的权利,关键是由个人作出选择。”
他开始走路了,脚步迈大,分开电梯下的人流,向东面走去,感到自己有了一种朦胧的全新的思想感受。为自己过去的过错有了解释的原因而略感轻松。
第十四章
    开学后的第二天,老师们在阶梯教室里开会。
他一面在听别人的发言,沉默不语,一面回想这间大厅里一个个与她的情景……他瞥了一眼诺大的空间和广阔的天花板,讲台上瓦罐似干燥的讲话声,几百个沉默的人,再一次觉得他是错的。他铸成了生活中的这次错!他都没有能力争取到他们的自由,不能给她带去呵护,怎么还希望她——一个淳朴柔弱的女人,意志坚强感情完美呢?在这个时代,就是男人,也比女人强不了多少,例如自己,不也是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假装着“爱情”吗?他又瞥了一眼她,坐在人群的最边缘,她的身体比起那面大墙,简直是一只蝴蝶落在非洲草原上的一枝嫩花上,旁边站着红嘴大鹳鸟。
他沉默地坐着,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脑海里想象着怎样弥补自己的过错。会议完了,人走尽了,锁门的老师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
“去爱她,是自己的一种责任。”他想道。
他好几天都没有见过她。打问,原来她得了大叶性肺炎,住院了。他责备自己空有一番热情。想代替她上课,教导处早安排给别人了,再说,就说他主动提出,一个高中的教师怎么跑去上初中的课呢?去医院看望都有点迟了。他打问好了医院和科室病房,当天晚饭后,独自去看望。
他到自助银行里取了自己的两千元“私房钱”,打算送给她。此笔钱的来源:二百四十元是当了临时家庭教师的薪金,三百元是全年审核课件的汇款,一千二百九十元是一学期的补课费,一百元是办了一件“事情”(当今,人们习惯地把极其怪诞的交易总是含蓄地称为“一件事情”)别人送给他的,还有七十元是从自己工资的零头儿里抽出来添上去的。
他到超市里买了精美的食品,用一个有星月图案的包装袋装好,袋子的上面彩带扎住。到工艺美术店里,从一大堆美卡里选择了最贵的一张,掏出钢笔,伏在柜台上奋笔疾书。柜台那边的售货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长得很清秀,看出他在干什么,心里极为羡慕。他在美卡上写的是英语!写了三页。第二页有图案,他避开没有写,页面的右面在整个页面上形成三个连接的叶瓣形的圆边。他看了长短不齐的句子,每句的意思恰好不多不少地表达出来。他从来没有用英语写过诗,现在的这些句子,是否诗呢?他幻想着她把它们当作十四行诗就好了。
旁边那个售货员少女在幻想着:能拥有这一张美卡永久珍藏,该是多么美妙呵!写完了,他沉思良久,胳肘支撑在柜台上,闭上眼睛,手按住眼眶,最终没有签名。“为什么非要表白自己呢?”他觉得签名是故意炫耀。他打开食品袋,把美卡夹进去。
到了街上,他看到了花铺店前的水桶里泡着各色鲜花。店老板围着个白围裙,不大走动,手底下的一个小孩手脚却麻利。他选了两枝玫瑰花,三枝郁金香,还有一种细长的长绿色叶子的花,挑了四枝。小孩包好扎住,外面裹了一层塑料,叮嘱他用的时候再把外面的塑料取掉,还送他一个塑料花瓶,装满了水。
他计划好了,在病房的玻璃窗上看,如果没有什么人,他就进去;如果还有人,特别是她家里的人,就寄存在护士办公室,求她们完成。
暮色降临大街。
走到住院部大门前,他不禁有点紧张,一步一步登台阶时,呼吸都不自然,心跳得慌。别的倒没什么,他能想象到她看到他时的表情和可能会说的话,她大体上会原谅他的,唉!惟独想象不出她内心最隐秘的心情。病房,白色的墙壁和被子,输液的瓶子和塑料管,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四周光秃秃的墙壁,这一切显得那么寂静和叫人沉思。她躺着,也许头发散乱,眼神沉静。疾病,好的一方面就是可以使人面对真实,宁静地做些思考。
“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内疚,使她的心重新活泼地跳动。”他走近病房门时,思绪明确。
他从门板的玻璃上向病房里面扫视,再没有人,两张病床,一张空着,一张上躺着她,她睡着了。他轻轻推门进去。窗头柜上和窗台上放着许多食品和水果;不时有看望她的人。
他把食品袋放在窗台上,把窗头柜上的食品移到窗台上,虽然发出哗啦声,但她睡得很熟。把那束花在窗头柜上摆弄好,花束立即散发出幽香,立即给病房增加了一团亮丽的色彩。他见她略微动了一下身体,嘴张了张,又安静了。她的头发果然是散乱的,好象从海水里刚出来,躺在沙滩上,又被风吹散了。她的面色虽然苍白,但额面和鼻尖上反射着亮光。清秀的眉毛和平静闭着的眼睛,仿佛在代替她休息的大脑,继续着她的思绪。嘴唇又动了动,唇上有细微的干皮。
他把被子给她盖了盖,望着她闭着的眼睛。
他很想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胳膊上,给她喂开水。但再没有人,他不好打破宁静。医院的开水干净吗?又在哪里?确实滚沸了吗?,她的口杯是哪一个,如果用错了,是别人的口杯呢?怎样做这些动作是完美的呢?他心里想象着,没有动手。
病床旁的细高钢架上,褐色的液体一点一点滴着。这些褐色的液体,名字生僻怪异,成分复杂,混在一起,但谁又能说清究竟是啥玩意儿,进入人的身体后机理是怎么一回事呢?可以模糊地治愈她的疾病,也可以损害她的身体,毁灭她的生命。
刘之江看着,恍惚地感到:这些褐色的液体如同生活中的苦味,流入她的身体,是由他挖开一道口子象浊流冲进她身体的。为什么看着一道浊流冲来,不把她抱到地势高的山坡上呢?
他凝视她闭着的眼睛,清秀娴静而疲惫,他很想跪下来,紧握的手,头埋在白色的被子里,悔恨,流泪,请求她宽恕。
他又觉得这是一种造作,没有动。
门开了,进来一个女人。她是王丽莎的姨妈,专门来照顾病人。
他原来设想一直等着她醒来,他希望她看见自己,明白自己内疚忏悔的心,一切都会变好的。她的亲属的进门改变了他的想法,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他示意亲属要告辞。两千元钱也不打算送给她了,王丽莎在住院的时候,交了两千元,绰绰有余,他现在送两千元:既不用钱,又给人一种矫情之感。
亲属把他送到门外,他又到护士值班室,两个护士全身洁白坐在写字台前看杂志。他客气地询问了王丽莎的一些情况,病情不严重,再几天就可以出院,他还想多问,护士已经不大说话了,便点头离开。
“给她做些什么。”这个念头象一种信仰,充盈了他的头脑。
他给陕西汉中市一个同学打了个长途电话,要求同学邮寄过来十斤最好的黑米和最好的天麻。这两样东西,听说历史上调养好了许多人的身体,很出名。
同学在电话里笑道:“好是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现在用不着象过去那样了,拆开一个包裹就象过年一样高兴。”
“今天你就立即动手吧!我争取第四天收到你的东西。”
“你这样心急,是不是要送给谁?”
“是的。”
“好,你按时取包裹。”
他在电话里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你能不能买一件女式睡衣,价格高,质量好,款式新,按中等身材买?”
同学在电话笑道:
“哦,是个女人。”
“你先把黑米和天麻寄来,睡衣,挑选好了再买。”他补充。王丽莎的老家在汉水边的一个小镇上,她随父母到河西走廊,现在的口音、脸庞、神情、气息,已经使人辨不清她究竟是哪里的人了。
就如西方哲人说的:中国古代哲学思想只和自己的堂侄——医学结合了起来,使中医的辨证施治思想和最现代的现代医学相媲美。刘之江看过《内经》《丹溪心法》一类的医书,不下十种因素分析了她得大叶性肺炎的原因,更加责备自己,产生了一种动力,发奋钻研,要配制一种丸药,让她服用。
经过几个昼夜,他的写字台上摞着四本厚厚的古代医书,网上查询了两位现代中医学教授的辨证施治观点和他们偏爱的药方,最后选定以《百合固金丸》来加减。开方抓药,很容易,感到无可奈何的是把这几包药渣熬炼成浓缩丸容易服用。他幻想着附近有一所浓缩丸车间就好了,让他们完成一件创举。他跑遍了这座城市的许多地方,熬炼中药的几乎都是青铜时代的作坊。至于正规的制药厂,还没有这样的工艺生产线。就只好让土木作坊里的熬药大爷制作了。他进到一个破旧的小巷,敲开木头门,没有进屋门,站在简陋的小院里说话,叮嘱道:
“老人家,一定要干净,不要把别人的药渣混进来,药丸尽量小,尽量圆,”他停了一下,平静而郑重地望着熬药大爷:“做好——我给你两倍的钱。”
熬药大爷面目清瘦和善,胡子很长,那长而尖的胡子也显示着制药的源源流长。他表示一定要制作好,做不好不要钱。
第十五章
    王丽莎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出院了。过了三天,她到学校去。穿了一件低圆领衬衣,米黄色底子点缀紫罗兰似的小方块,一排布纽扣从脖颈下顺弯曲的前襟系下去,腰肢显得苗条而柔弱,一件宽松的棉麻直条纹裤子因为宽松,更增加了柔弱感。
刘之江从树木的缝隙里看见她的身影走过去,产生强烈的拥抱之感,但他感到似乎已经难以接近她了,一声不响地懊悔着自己。
这天晚上,王丽莎接到了一个很长的电话。电话是丈夫从深圳打来的。说把她调到了深圳市福冈区第三中学,已经给她办好了手续,让她在这里不用麻烦了,只带上自己的各种证件,别的什么手续也不要,直接去上班。
王丽莎听了感到非常突然。
她与丈夫是高中的同学,成就这桩婚姻一时难以说清,他现在终于成一家公司的副总了,虽然长得个子不高,胖墩墩的,整天与钱打交道,没有文化心态,但,是个北方人,知道谁是他的女人。
王丽莎虽然情绪异常,不过渐渐接受这种现实了。
晚上十点,丈夫又打来电话,让她这几天选择一天,坐汽车到兰州中川机场,上飞机前打电话,他开着奔驰车到机场去接。到十一点,丈夫又打来电话,安排家事:除了一些该带的东西,房子和房子里的一切,就留给他的父母亲吧,不要在这些小事情上斤斤计较,既然走人了,就好好走,免伤和气。他在深圳把房子装潢好了,连厨房里的一切都是最精美的用具。十二点,他又打来电话,吩咐把孩子的学习成绩单带上,顺便絮叨:他们那个地方可盛行喜事讲究,所以等他们母女去后,再搬新房,所以让她在老家弄清一个讲究,以便与他们那里的讲究比较:算搬家的时辰,请道士算还是请和尚算?
最后,他笑着问他的女人:
“你知道搬家时喝什么酒吗?”
王丽莎很轻地笑了一下,猜了七种酒,都没有猜对。
“XO,人头马。”电话里说。
刘之江到第三天才知道这个消息,惊呆了,瘫痪到椅子里。
他的感情崩溃了:懊丧、彷徨、惭愧、悔恨、无奈,象五条蚂蝗在吮吸他的血。他在学校似乎羞于见人,又象从从来没有见过阳光的地窖里出来,眨着眼皮,不敢睁大眼睛望太阳。在家里推脱说胃里很不舒服,两顿没有吃饭,也不想喝水,嘴干舌燥,胸部沉甸甸的,头脑昏沉沉,不知该怎么办?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地重复两句话:
“连要求她宽恕自己的机会也没有了!爱她的责任也没有机会尽了!”
他觉得自己彻底失败了。
他思绪混乱,极力想得到她的一种不论是什么的肯定的回答,比如,反的方面进一步说,此刻,他最想得到她的最苛刻冷酷的话,人们所谓的“死了心”,来寻求解脱。想给她打电话,嘴唇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便有气无力地给她发了个短信:
“请求一起在阶梯教室里做最后的一次散步。”
她同意了。
他们在阶梯教室里中间的水泥走道上,两个人并排的不是很齐,一步一步向高处走着,一排排黄色的桌椅向后移动。这空荡荡的大厅里光线不亮,只有两双皮鞋的声音。坚硬光滑而厚实的水泥路,有一定的坡度,全身特别是腿要经常用劲,向前踏出,不用劲,身体的运行就慢下来了。这也影响到人的心情,一直在用劲,在感受这个世界,否则就呆滞了,疲软了,如在梦中走路,踏不出步伐,没有实际的距离。它虽名为阶梯教室,但没有阶梯,就是要让你的心里知道:
人生在走着无形的阶梯。
为什么就没有一条图片上的那种人人向往的清晰的路呢?碧天、橡树、草坪、柏油、堆叶、红枫。那是高雅的路,离我们遥远,但是,生活在这片黄土地上,怎么就也没有一条明亮平坦的乡村之路呢?麦苗、杏树、新雨、草坡、泥土、桃花,为什么没有一个自由舒畅的校园呢?静谧、绿荫、鲜花、笑语、追逐、黄昏?
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快走到尽头的时候,不约而同看着曾经翻过的窗户。她走向前去,站在窗跟下,一动不动,回想往事,那些惊喜激动的情景历历在目,象英国少女的祈祷。
这间阶梯教室,总是在装修着,改造着。南墙上又开了一道门。门意外地虚掩着。他看着她的面庞和身体,没有说话,推开门,正午的阳光立即把大厅的半个照得大亮。她在出门时,回望这个奇异的空间,永远要离开了。她的眼光避开他的眼睛,低头不动,然后抬起头凝视着他,表达着依恋、迷惘、无奈、伤感。出门后,一刹间,阳光的辉煌使他们受到震撼似的,眼睛眨了一下,睁得更大,他们把身体都站直,原来的心态顷刻间有所改变。
“感谢你!”她说,柔顺地望着他。
他没有说话,望着松树的一根高枝,好象在谛听空气的声音。
明天她就要走了,他无精打采的,忽然想起为她配制的药丸还没有拿回来,这件事给他长了许多精神。晚饭后,他立即出门去拿,他兴冲冲地跑下楼梯,几乎与一个上楼的青年撞个满怀。天下雨了。秋天的雨是悄无声息下的,有点凉意。不久,雨越下越大,四周都是唰刷声。他跑到炼药老汉的作坊里,浑身湿透。天已经黑了,老汉一家在吃饭,见他来到。老汉责备他怎么才来?做好已经三天了。
老汉把四个塑料药瓶摆在吃饭桌上,说为了制这几瓶药,他把碾子和罐子全清洗了一遍,开水舂了药的燥性,晒干,才下磨,掺的蜂蜜是最好的。一般客户不这样做。他把四个瓶子装进一个塑料袋,提到他的手跟前。他接住,付给了八十元钱。老汉坚持要四十元,他说:
“我已经说了,我要算数。”
老汉见他态度很坚决,再没有谦让,把钱放在饭桌上,说,等下一次再不能要你的钱。
他出门的时候,老汉说:
“怎么不带雨伞?把这把雨伞带上吧。”
他说:
“不用了。”
雨还在下着,街上有了雨水。汽车的灯光照过来,扫过空中的雨线,可看到一洼洼的积水。他把药包揣到夹克衫里,用腋窝和外面的手保护着它,不要让雨水淋湿。他不想坐车,在街边上跑着。不时踩进积水里,溅起水花,鞋和袜子湿透了,裤子下边也湿透了。他跑到一个交叉路口,看见街灯通明,红灯把车流弄得走走停停,行人有白天天晴时的一半。红灯熄了,绿灯亮了,他瞅准机会,快速地冲过去。在他跳上街台边的水泥墩时,脚底下受一个小坑的影响而打滑,一个趔趄,他在一瞬间努力使自己不跌倒,膝盖用劲时浸到水里,一辆车从身后冲过去,街道边里的积水哗地扬起,他的身上落了一些泥水点。
这条街上,行人倒多一些。他跑得身上有了热意,也为了避免与人碰撞,改跑为走。一对青年夫妇从商场里走出来,男人白胖,衣着考究,但神态傲慢,一句话也不说,女人把雨伞撑开,给他和自己遮住雨,向北面走去。一个男人闲走路,很惊异刘之江腋窝下揣着什么,匆匆赶路,皮鞋水湿?
又到了一个什字,他折向南面跑。快冲过大街时,一块积水上雨点儿打得水面沸腾。他纵身一跳,越过积水,避开了冲过来的汽车溅起的泥水。他跑着,丝毫不觉得疲乏。再越过一个什字,拐进了小巷里。小巷没有灯,路上黑黑的,他从明亮处跑进来,看不清东西,他差点与一辆脚踏三轮车相撞,脚尖碰在三轮车轱辘上,把那个人也吓了一跳。向南转个弯,就到王丽莎家的楼底下了。
他站在楼底下车棚旁的一棵槐树下,仰头看着。雨早淋透了这棵树,树叶间的雨点不时落到他的身上。
她住的是五楼。客厅里的灯亮着,北面两间卧室的灯光也亮着。
雨不停地下着。他把药包用劲夹了夹,摇头把头上的雨水甩掉,感到头发里的雨水还在往脸面上渗。他用手抹去眼睛上的水,努力想看清她家窗户里面的暗影,视力还都有点模糊。
他原来兴奋地想着把药送给她,此刻一个人站在夜雨里,却觉得这药是多余的。她明天就要走了,要永别这个地方了,在满着收拾东西,他却送这一包药渣,有什么意义呢?他该说些什么呢?
他静默着。
不知是谁家的门哐啷地关上,一座楼都在震动。这声音使几家的灯光熄灭了。忽然从一个单元走出一个人,撑着雨伞往外面去,刘之江怕那人看到自己,隐入到树干的另一面。一会儿,进来了两个撑雨伞的人,十几分钟后,往外面出去了三个人。半个小时后,开来了一辆摩托,灯光没有射到刘之江的身上。那人把摩托推到车棚里,和看门的老汉大声说了几句话,进入到一个楼门去了。
刘之江从树下走出来,紧裹着腋窝下的药瓶,仰头看着,长时间地仰头看着,脖子有点发酸。虽然觉得自己的一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心情却平静多了,没有那种很沮丧的纷乱思绪了。
他静默着。
忽然,王丽莎家的一间卧室的灯光亮影中,出现一个人的身影,晃动了两下,消失了。他屏声静气。十几分钟后,这个身影又出现在另一间卧室里,在玻璃跟前闪了一下。整座楼静悄悄的。一个小时后,这个亮影又出现了,比任何一次都清晰,是她的上半身,她几乎要拉开窗户往外看,可能她在窗台上找什么东西吧!等这个逼真的身影消失,他望着漆黑的夜,聆听稀落的雨声,思绪发生了变化。他原来幻想过出现一个奇迹:她拉开窗户看见他,撑着雨伞走下来,二人痛心地拥抱,溶解无尽的悔恨……现在他不幻想了,那种所谓的诗情画意或者激动人心的场景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因为一切都不是勉强的。
他内心塌实多了。
“她在收拾东西。”他想。
十二点了,他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
她家的灯光熄灭了。
他在暗处站了一会,想象到她睡下,盖着柔软的被子,张着眼睛望一会天花板,便会慢慢进入睡梦了,仿佛已经有所饶恕自己。就离开槐树,从小巷走出来。雨小了,蒙蒙细雨,打在脸上几乎是湿润的风。在小巷走着,雨停了,天空显出疏朗的星星,他的思绪如同天空开阔了许多。走到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一辆车驶过,街灯明亮,清凉的风吹拂着。
第十六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我请求到兰州去送你。”她迟疑了一会,同意了。
车终于走动了,驶出这座城市。她坐在中间,右边是女儿,左边是他。车在转弯时摇晃着,他们的身体不时碰在一起。他们都有一个想法:不想故意去粘,也不想脱离开,一切顺其自然。车速加快了,人影、铺面和楼房向后飞掠。当车驶过一座加油站,路边再没有建筑了,只有稀零的树,算是彻底告别这座城市了,刘之江向后面望了一眼,恍惚觉得自己也要离开这个城市。当车驶上高速公路时,窗外开着荞麦花的田野和灰黄的土山包向后眩晕般地移动,与各种车辆擦身而过,他们两个人的脑海里被刺激出南方大城市现代气派的情景,她的内心受到了安慰,而他无奈沉重地闭上眼睛。
客车前部的电视屏幕出了图象:欧洲的山地、森林、古堡、教堂、高厦、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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