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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手党之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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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的妹妹本妮发现她在哭时,她不愿作任何解释。“我也不知道,”她生硬地撒谎道,“婚礼总是让人流泪,不是吗?”
本妮扫了一眼温菲尔德,“葬礼也一样。”
第五章
他的心脏无缘无故地怦怦直跳。这也许与新加坡空气湿度大有关。可是,他此时不在像蒸笼似的大街上,而是在一幢大楼的一间被封得严严实实的空调房里。就像查理堂舅在里奇兰大厦的顶楼一样。
凯文往楼下看,心想:从高空看新加坡的夜景,四处高楼林立,灯光通明,很像美国的曼哈顿或其它什么地方。在这儿,挣钱也是人们生存的唯一原因。
凯文·里奇这辈子最渴望得到的就是查理所拥有的那片视野。尽管他为齐奥·伊塔洛效力,但他最想取代的还是那位高个、金发、帅气的教授。他羡慕的不仅仅是查理所能看到的风景,而是他的全部:他的风格、他的衣着品味,甚至他无论接触什么都能保持手指清洁的能力。他有胆量,成为里奇家族第一个与不忠的妻子分居的人,还有他改名换姓的魄力——他没有姓里奇。这些凯文觉得自己望尘莫及,他远远无法做到。他的兄弟凯里也像个教授,他凭借着自身的实力,将来有一天会成为继查理之后的后起之秀,但决不是凯文。而他只是恶棍凯文,危险人物凯文,就像齐奥·伊塔洛从前碰上就会感染一样的什么脏东西。
他被警告过不要磨蹭。这只是攫取情报,无伤大雅,也无人受到伤害,但只要被发觉就会陷入窘境。尽管如此,他还是在这幢空荡荡的豪华而潮湿的房子里,幻想着大洋彼岸华尔街上的那幢大厦总有一天会成为他的。他能感到耳中血脉跳动的声音。
此时几乎整个城市已经进入梦乡。凯文闯入的这幢大楼叫大华大厦,一名骨瘦如柴的职员在搞维修。楼的结构使他想起了里奇兰大厦,因为这幢楼也是附近最高建筑。但这种比较会把人引入歧途。查理堂舅所有的活动和业务大多在里奇兰大厦里进行。大华和日光、野村、山井口是日本四大经纪行,它们和其它许多小公司合租了大华大厦。这儿人员混杂,很难维持内部安全,这才让凯文有机可趁。
在动手之前的一两个小时,他注意到,新加坡迷雾笼罩的大街上到处是警察,就像狗身上的虱子那么多。这些猪权力很大,他们随时会因扔垃圾或没有冲洗抽水马桶之类的小事而逮捕你或罚你的款。因为这个缘故,他大汗淋淋地躲藏在大华大厦的货仓里,等待着最后一名职员离去。想到这儿,他一阵兴奋。
起初,在阴暗处等待还能忍受,后来,他悄悄溜进了凉飕飕的地下室的走廊里,在每个叉口停下,听动静,查找警报装置,这时他才开始感到越来越紧张。像大多数盗贼一样,凯文靠的也是受害者的疏忽和麻痹。譬如,在东京,要想闯入大华的关键部门就难多了,甚至联想都不要想,因为他不懂日语。而这儿不同,新加坡以前是英国的殖民地,尽管大多数新加坡人都是中国人,但是存档文件都是英文的。一名身穿制服的保安坐在巨大的电视显示器控制台前,只有这里才充分感受到空调的效果。凯文刚才在地下室没有发现监测器,所以认为这里的电视显示器控制台是监测大楼的六十层营业楼面的。
电梯的显示灯突然闪烁起来。有人从楼上下来了。两个身穿便装的中国人提着沉甸甸的公文包,签完字,出示带有照片的通行证,然后离开了。
一到大华楼上的电脑房,凯文就会得心应手了。他在这些事情上的智囊谋士是齐奥·伊塔洛工资表上保持了近十年的人物。他是马来西亚人,是新加坡享有信誉的电脑安全顾问,他主要效力于大华和十几个其它颇有影响的公司。
“这是进入电脑的密码,”那天晚上吃饭时他塞给凯文一张小卡片,“它是MS-DOS上的第三代NEC-IBM的配置。装进你的‘思考者’很容易。大华的计算机操作系统里的数据库是严格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你只要访问1987年10月。”
虽然这玩意儿挺管用,但它不能不让凯文感到紧张。他大汗淋漓,衣服全都湿透了。
他看到大厅里的保安在注视着一排排电视显示器。坐在最靠右的一位正在看约翰·韦恩①主演的旧片子消磨时光。现在凯文回到地下室,上了电梯。
①约翰·韦恩(1907-1979),美国电影演员,以长于扮演“西部英雄”著称。
到了第五十九层,他在裤兜里掏出一个眼镜盒一样大的小盒子。他踮着脚沿着长廊悄悄地来到他的谋士所描述的房间前,用力敲门,谋士告诉过他只有一个人值班。门喀嚓一声打开了,出现一个二十来岁的矮个子中国小伙子。
凯文啪地一声打开那个小盒子。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阵刺鼻的气味儿。他将涂着氯仿的棉团猛力捂住青年的嘴和鼻子,紧紧地捂着,自己屏住呼吸。
凯文将这个中国人拖进一间储藏室,用一支塑料的皮下注射器又给他注射十毫升的吐诺尔,然后锁上壁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稳定一下情绪,但无济于事。空调的冷气向他袭来,他好像一下子进了冰窟窿。房间里的气温比外边要低上十度。一排排电脑散发出微量的热量,使得它们得和鸡蛋一样需要“保鲜”。
凯文站在窗户旁边,俯瞰全城,他竭力寻求内心的安宁。他很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他这是在私闯民宅。下一步得看他弟弟凯里的了。
凯文冷笑了一下。他们俩在玩好人与坏蛋的游戏,不过这个游戏已经成了里奇家族的一部分;在这个家族里,一些人得唱红脸,另一些人就得唱白脸。
真是一场精彩的游戏!今晚的小差事告诉他这是一场闹剧。查理早在去年的圣诞前就听到谣传,说1987年10月世界股市行情的暴跌是由东京的四家经纪巨头联合操纵的。
这是偶然的巧合吗?查理一定想知道,他唯一能找到答案的地方就是齐奥·伊塔洛那儿。
凯文往下瞧了瞧,他的双手套着一双外科大夫用的橡皮手套。凯文讨厌像凯里那样坐办公室,那准会让他发疯。但有时碰上这种偷偷摸摸的活儿也让他心惊。要他干的太大了。
万一他找不到教授要的资料怎么办?他会把事情搞得一败涂地的。凯文的嘴干得像沙漠中的沙粒。查理一贯把他看作无所事事的傻瓜,如果这回失手,会证实他的看法。
而且这也会影响他的孪生兄弟凯里的前途,他们会认为笨蛋的孪生兄弟也不会高明到哪儿去。
他看了看手表。午夜过一刻。他还有不到六个小时的时间。他从另一个裤兜里掏出第二只黑盒子,和加长的香烟盒差不多大。上面贴有商标:“思考者”电脑。
好好想一想,伙计,他命令自己道。想想将来接替查理表舅的位置。想想把他从里奇兰大厦的宝座上拉下来,将那个风景如画的窗口据为己有。你再也不是恶棍凯文,再也不是只配干脏活,不只是个干掉挡道人的杀手。你将成为老板。哈哈!
他突然痛苦地意识到他在浪费时间,在和自己的生命过不去。
第六章
婚礼招待会的客人开始陆续离开。下山的太阳因为没有更高的建筑遮住它的光线,仍然可以照到里奇兰大厦露天平台上,而楼下的街道早已进人黄昏。
温切·里奇向凯里邀请来的漂亮姑娘走去。今天谁都数落他,温切很不高兴,所以一直在南面平台上生着闷气。不过女人们对温切很少说“不”,如果不在乎他所承担的家庭的责任,这位也不会例外。
他的小舅爷埃尔这次回来看他是不是在酗酒。埃尔在亚特兰大经营温切在那儿的赌常温切这人很挑剔,一般不会毫无顾忌地酗酒。但是要是该是他的什么东西被否定或拒绝了,那么他也会通宵达旦的狂饮作乐。
他的堂侄媳帕姆是那位自称是摇滚音乐制作人的老婆。此时她正向他走来。“保佑他可别知道,”她边说,边用大拇指指着楼上的齐奥·伊塔洛,对于她来说,齐奥就像神一样。温切嘲讽地皱了皱鼻子,赶紧推开一扇通向里边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希望帕姆不会跟着。可是她还是跟着了。
一个西西里男人会规定自己的侄子保持旺盛的性欲,这种想法实在是滑稽可笑。温切咧嘴笑了笑,他向外伸出一只手,在她身上最敏感的地方捏了一把。她又走近了些。
“你的手指很灵巧,”帕姆说。
“我的其它部位也不赖。”温切止住了笑容。他用手指理了理短短的黑色鬈发。
“是谁挑选你做我的警卫的,帕姆?”
“你需要一名警卫看好你裤裆里那玩意儿。”她的声音很低,像把低音大提琴,只要它稍稍颤动,就能挑起了温切内心的欲火。他知道她与托尼结婚得不到性欲上的满足,托尼是一个自以为是但无足轻重的小东西。帕姆多年来一直在追求温切,想方设法寻找和他建立关系的途径。
“你知道吗,温切?你是一个冷血动物。”
他低垂着眼皮,说:“这是你恭维别人的最好方法吗?”
“我说的是你怎么对待勒诺的,简直没有人性。”
帕姆打着手势表现出怒不可遏的样子,她的声音像大提琴奏出的低沉音符。但温切明白让她来火的是他不愿意屈就于她,而她又不知如何赢得他的欢心。
在里奇家族里,她算是带有艺术天赋的女人。起初,她为丈夫设计一些影集和磁带封面上的商标。现在,她丈夫的摊子都由她管理,包括服装设计,歌曲创作等。
他意识到她马上又要对他发难。和家族里大部分人一样,帕姆让他感到乏味。她生起气来还有那么一点讨喜的地方,但刻薄起来又让人受不了。毫无怜悯地耍弄她肯定是一件快事。
“温切,你怎么这么肯定你没有孩子不是你的原因?你的两个妻子都没问题,是你有问题。”
温切一巴掌向帕姆的脸上扇去,帕姆躲了过去,温切的巴掌落在了她的肩上,她打了一个趔趄,倒在墙上。她很快回过神来,眼里充满仇视的目光,温切一言不发。她毕竟还是有些骨气的。“这就对了,温切!你的确是个没人性的东西。”
帕姆砰地一声关上门出去了。这时温切肘下的移动电话响了,好像是关门声触发似的。他皱了皱眉头,试图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他猜不透是谁来的电话,终于拿起话筒。
“是哪位?”是个男人的声音。
“温切。”
“万尼,我是伦茨奥·钱佛拢我在蒙托克。”
“伦茨奥什么?”温切问。对方是自己的大舅子,勒诺的大哥。
“别闹了。齐奥·伊塔洛问我们查出什么没有。我请他问了所有的人。告诉他我们在皮考尼克海湾附近找到了直升机和那两个人。”
温切皱着眉头,说:“齐奥准要和他们谈谈。”
“不可能了,万尼。有人先下手了。”
“什么意思?”
“两个都被除掉了。他们做得天衣无缝。”
应该是三个,温切心想。如果把可怜的皮诺算进去的话。
和许多发展中国家一样,韩国的经营实体也受控于政府。正因为如此,上至总统,下至那些至今还没有蹲监狱的大银行和经纪行的首脑们,都跑来参观并巡察这家新建的电子工厂了。
申劳虽是贵宾,但对这一切通常采取克制态度。毕竟,他们中有一半人能掌权,是他一手安排的。他是一个矮小精瘦、衣着整齐的男人。他的头可能太大了,与身体不太相称,他的眼睛也很大,大得似乎能收入眼前的一切事物。
新厂已经开业一年,主要生产没有品牌的电视机、录像机、计算机和其它的一些仪器设备。但是这次走马观花的视察实际上得到了韩国官方承认,这些投入西方市场的成千上万的高科技产品事实上都是韩国生产的,它们以成本价或低于成本价的零售价投放西方市常直到现在,人们在市场上从上至下都能查到这些没有产地的冰箱或计算机。这使得台湾、东京和新加坡的大批著名生产商在他们的产品上加上自己的品牌商标,产品批发价也因此提高了百分之六十六。哪家公司都会这么做的,因为他们的产品质量过得硬。
申生产的任何产品都有内在的可靠性,这种可靠性是以严格的质量控制作为后盾的。
仪式快结束时,申和那些政府高级官员们来到装饰富丽的花园,这里四处装点着一盆盆鲜花,还有荷塘和雕塑。他们立正站着,一支仪仗队手持旗帜从他们面前走过,向申行注目礼。实业和金融界所有的风吹草动都是申手里巨大的权力引发的,而他本人却是超脱这一切的隐士。他平滑的额头上微微皱了一下,站在他身边的人很快感觉到申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
但是申皱眉头是因为他在想知道他手下的人是不是安排好,让他能在半小时内顺利离开这儿。随他这次出访的伺从助手是一位年轻的中国小伙子,是申在他做学生的时候“买”来的,申还供他上了大学。他姓周,他通常在纽约工作。周的英语很棒,是从爱尔兰耶稣会教会学校那儿学来的。他的天资也很高,所以经常被抽调出来委以重任。
申的日程安排算得上是分秒必争,今天就是很好的例子。下午他得准时到雅加达去参加一个盛大的石油副产品工厂的落成典礼。这家工厂将致力于生产用于美国新型的防雷达轰炸机的特殊工业塑料。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了,因为相信他的职员不可能耽误他。周误事更是天方夜谭。当最后一面旗子走过时,他转身对总统礼节性地鞠了一躬,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几分钟后,平台上有人寻找他时,申劳早已没了踪影。
多亏了周,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离开了这几乎可以触摸到灼热的权力氛围。
“在黑手党人的婚礼上干吗非得演奏黑手党音乐?”年轻姑娘问。
尼基·雷福赖特在他的螺旋芯活页笔记本上接着这样写道,“音乐有起源之说吗?
音乐有存在的必要吗?德彪西①将他的组曲命名为《大海》的时候,音乐是否会因此有海水的咸味和汹涌的波涛?”
①德彪西(1862-1918),法国作曲家、印象派音乐奠基人之一,主要作品有管弦乐曲《牧神午后前奏曲》、歌剧《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钢琴曲《意象集》等,并有论文集《克罗士先生》。
在米西·理查兹分给他过夜的卧室里,灯光暗淡。尼基感到受到了优待。因为本妮全家对他的背景几乎一无所知。
在这儿,他披着各种各样的保护色,但这些都是他自愿的。在西方,他们母子用他母亲娘家的姓雷福莱特。而在东方,他的名字很有来头:尼克·申,是申劳唯一的后代。
“除了布莱希特①之外”,他接着写道,“如果有谁要写马克思风格的诗歌,他可以求助于魏尔②。”
①布莱希特(1898-1956),德国戏剧家和诗人,提出“史诗戏剧”理论和“戏剧陌生化”的表演方法,强调作品的理性分析和教育作用,写有论着《戏剧小工具篇》、剧作《大胆妈妈和她的孩子们》等。
②魏尔(1900-1950),德国作曲家,以与布莱希特合作所作的讽刺歌剧《三分钱歌剧》和《马哈冈尼城的兴亡》最为著名,纳粹执政后移居美国。
几乎没有道路是向尼克·申开着的,他父亲至今还未请他继承他的事业,所以他给自己选了一个专业:新闻学。对这个专业,他似乎并非完全没有天赋。他的暑期作业《致我父亲的几封信》将作为他文学课程的作文。申劳大生不是做父亲的料,尼克在文中解释道,但他很爱自己的儿子。文章中没有多少事实根据,因此他使用了书信的形式。
尼克卧室的门被轻轻的推开,本妮没有敲门就钻了进来,她脚上穿着一双高跟拖鞋,高挑的身体一丝不挂地裸露着。她关上门,然后紧贴着门站立;她挺起胸脯,看上去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像是努力要摆脱门把手的引力一样。
“我在这儿,骑士。”
第七章
查理·理查兹差不多是最后一个离开大厦的。说到齐奥·伊塔洛在他内心点燃的怒火,查理的自控力是惊人的。他们没有喝光酒,也没有吃完甜食。立在他旁边的是一把把太阳桑没有谁挑起事端。今天只发生了两起事故,第三起还未爆发。他的堂侄媳帕姆对招待会上的一半男子献过殷勤。明天是礼拜天。
今天只有两个场合让他难受。第一次是他见客人的时候,和这些客人客套让他感到恶心。像所有让他厌恶的事一样,这只是烟云过眼的事。此时,最重要的是能成功地和伊塔洛分道扬镳。另外一次是他和温切在一起的时候。
“那个凯里,”温切抱怨道,“又是一个一尘不染的教授,和你一样。你会认为我曾是一个儿童性骚扰者。”
查理咧嘴笑了笑,但显然不是由衷的笑容。不过他还是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如果你觉得能够摆脱这个恶习,那么你会的。”
“嗨,‘奸妇之夫’,你不是和尚。”
“我也不是蓝胡子①。”
①蓝胡子,法国民间故事中连续杀了六个妻子的人。
温切的那张阿拉伯人一样黝黑的脸被查理的这番话气得通红。“小心点儿,查理。
你们这些所谓守法的小丑,要当心你们所说的话。”他那双冷冰冰的乌黑的眼睛似乎钻进了查理的灰色的眼里。“到时可别对我说你那位人高马大吸毒成瘾的妻子实在叫人难以忍受。”
查理拉长着脸,抑制内心的怒火。“温切,你的伎俩全使出来吧,无非是偷税漏税、贩卖毒品、嫖娼买淫、敲诈勒索、收买警察、开设赌局或是搞一些假破产之类的勾当。
但你的收入仍然不能与我的里奇兰控股公司抗衡。别忘了,我们还阔步离开了,气得不想再说什么了。”
想起那一次的情形,查理的面颊又开始发热了。他试着叹口气,放松自己。从早晨有人制造暴力向他发出警告时起,查理第一次感到自己需要放松。他站在平台的西北角,欣赏着日落西山后的壮观景色,红彤彤的晚霞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淡紫色的面纱。在曼哈顿再也没有谁能看到这些景色,因为那些可怜的傻瓜站得不够高。
从公共关系的角度看,今天算是成功的。从圣帕特教堂里的婚礼弥撒到世界之顶上的婚礼招待会,还有象征着权力、穿过曼哈顿大街小巷的豪华轿车,这一切像一道分水岭在今天都表白的清清楚楚。这是查理计划将家族一分为二的最好前奏。瞧瞧眼前的这番景色!再也不是一枚硬币的两面,而是两枚不同的徽章。想一想,就在一年前,他还从未听说过爱普里尔·佳尼特博士这个名字。
那还是有一次他翻阅北美里奇兰银行信托公司的年终报告的时候。他偶然发现了一张照片,上面是被里奇兰石油公司石油泄漏污染的阿拉斯加某个地区新造的树林,这恐怕是对里奇兰石油公司吞噬原始荒原的一种补偿。松树幼苗前站立着三四个银行职员,他们头顶皮帽,身穿派克大衣,看上去很冷。在他们身边站着一位纤细的女人。她齐耳短发过早地灰白了,显得有些干涩和蓬乱,额前还留着中世纪骑士扈从那样的刘海。她看上去很面熟,短短的身躯,长长的腿,宽颧骨,鹰钩鼻。但照片下面的文字说明告诉他,她的身份是里奇兰慈善机构的执行经理爱普里尔·佳尼特博士。
他当然没听说过她。二十四小时后,他收到了她寄来的备忘录。佳尼特被邀请到他的办公室。她原来已经三十大几岁了,但是,她那张晒得黝黑的脸在人人都怕的白发衬托下却让人感到一种活泼调皮的青春朝气。以前他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年轻的时候?
有三家里奇兰公司,佳尼特汇报说,包括宾夕法尼亚州西部的一家石油储备公司,都被发现有严重污染着环境的现象,即使在阿拉斯加植树造林,即使给生态事业捐献巨资,也不能阻止随时爆发公众舆论的可能。
“问题是我们对这一切只是口惠而实不致,理查兹先生。”
“这个国家的选民已经习惯了空洞的允诺。”
她大笑了一声,说:“这是对我们教育体制的最好谴责。”
“无知的教育方法培养出更多的无知之辈。”
“我是不是不该在此时候提这个问题?”
正是他的那句牢骚话使她丢弃了作为一个职员在老板面前所应有的恭敬。几分钟后,他们便开始直言不讳的交谈,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他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的呢?在梦中?
“对我来说,教育体制通常是成败攸关的关键。”她先前就承认过。“打从我离开哥伦比亚大学以来,我和以前的两位同事已经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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