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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雪飞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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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干净的衣服,并借了些碗筷勺子回来。
昭文帝虽然近年来也经常微服私访,但衣食之事,却从未操心。今日为了飞云,说不得也要下厨一回,于是即挽起袖子烧火做饭。无奈又要添柴,又要熬粥,手忙脚乱中稍不留神粥就糊了,厨房内呛人的烟味四起。好在昭文帝人尚聪明,弄糊了两锅稀饭后,终于熬好了一次。他知道飞云饿了,忙盛了一碗粥出来,见飞云已悠悠醒转,将他扶起,喂得两口,飞云便摇头不吃了。昭文帝心痛已极:“我回去有些事情,来得晚了,让你受苦了。”
飞云却道:“我自和他们上山来,皮肉生意,在哪里做不是一样?”说罢便闭上了眼睛。昭文帝又怔了半响。
二十二 天涯芳草迷归路
    晚上睡觉时,昭文帝怕飞云寒冷,便把他抱在怀中,听那怀中人儿呼吸之声,自己却是一夜不能合眼。第二日,昭文帝把药给他换好,只听飞云说道:“送我回怡红院吧。”
昭文帝心中一痛,道:“回那里做什么?云儿不回那里。”
飞云道:“除了怡红院,我哪儿也不去。”
昭文帝想起看到的那些情形,虽明知他处境,仍免不了生出三分醋意,皱眉道:“你莫不是真的离不了男人?”话才出口,心下大悔,知道即刻就是报应。
果然飞云似笑非笑:“这是自然,你不去打听下,云儿可是数一数二的江南名妓,沾过身的男人都念念不忘,你要是上过,也是一样。”
昭文帝后悔得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一整天都没敢再和飞云说话。
第三日,昭文帝想了想,又对飞云道:“我说那小兄弟的事,你总是不信,可的确是真的。云儿,你和我走吧,我看你真的和他一样,我好喜欢,你和我走,我也如对他那般好好待你。”
飞云道:“又是你那小兄弟,没完没了,烦也不烦?”
昭文帝沉默一下,忽道:“你叫我一声大哥吧。”
飞云笑了起来:“你这人太过奇怪,怎么非要和婊……”
话没说完,昭文帝再也忍耐不住,把飞云的头抬起,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叫-大-哥。”
飞云脸上本有几分嘲笑之色,见昭文帝眼中满是痛惜,便不再说话,那目中含泪的神情,却又似在哪里见过,愣了一会,终于心中一软,低声道:“大哥。”
昭文帝松了一口气,眼中猛的涌上一股热潮,忙背过身去……
却听飞云又道:“你真要做我大哥,就送我回怡红院,不然我绝不再理你。”这天飞云果然不再多说一个字,也不肯喝水吃饭。
那成国九皇子欧阳飞云自幼见识卓越,十五岁时只身潜入靖国宫中,费得移山心力,期待为成国建立万世基业,不料终究功亏一篑,反而国破家亡,自己也辜负了昭文帝一片深情,被昭文帝捉住之时,便死志早萌,万事不萦于怀。欧阳飞云一生高傲自负,帝王将相,皆视为粪土,本宁可万死也不愿受辱,但为了昭文帝一言,却甘心到怡红院中,每日每刻受这地狱酷刑。他现下唯一的心愿就是完成自己的承诺,自知要活着在怡红院中捱过这三年的折磨,必是千难万难,几无可能。但飞云想自己就到死时,总算能守得一次诺言,便到地下,也可略略心安,至于昭文帝知与不知,尚是极次要之事了。因此,无论如何,只要回到那怡红院中。
昭文帝本想待飞云口风微软,若有悔意,便将他带走。心想往日恩怨,你纵辜负我,我也伤了你,便不再计较。只盼能从头再来,如当年初得飞云,以后可用万种柔情,慢慢安慰于他。因此,就希望能重践前盟。想起那年自己提出结拜之议,也是被飞云当时驳回,这日却终于听飞云叫得一声“大哥”,既是欢喜又是酸楚,心中百感交集。但皆因自己金口恶言,将飞云卖到怡红院中,如今待要反悔,却一时仍拉不下颜面承认自己就是皇帝。不料飞云却誓死要回怡红院,见飞云如此坚决,昭文帝顿时没了计较。想把他强行带走,见他心性大异往日,自己虽已不再怨他,他怕已是对自己痛恨已极,是自己害他至此,他若得知真相,不知又会受到什么刺激?恐怕更难收拾。或是要更变本加利地自我作践来报复?昭文帝思来想去,叹息良久,也只好先送他回去。
昭文帝日日在怡红院里陪着飞云,心中无数矛盾挣扎。此时恨意渐消,惧意又起,却不知该如何回头,只暗暗地盼望某日事情能有所转机。但飞云每天皆是冷言冷语,句句如针。他既不与飞云交合,也不离开,喂他喝粥喝汤,给他清洗上药,而要说得一两句话时,总被飞云生生抵了回去。每日到得晚间,他也总是运功为飞云疗伤,等到他睡熟,方席地而坐,靠墙静坐一夜,却不去挨床。
这样过得大半个月,飞云的伤势渐有起色,偶尔也能下地走走。江南春早,昭文帝看那花园中,已有了几分绿意,忽然想起朝中一件大事来。
原来,数年前蒙国提出和亲,被昭文帝婉拒,后来成靖两国大战,这事也就搁了下来。如今成国已灭,天下已定,盛世太平,蒙国就再提和亲之事。昭文帝此时尚未册后,当时进攻西京时又曾向蒙国借道,这事就无法再拒。因此去岁就应了使节,大婚定在三月。昭文帝心想那蒙国国王就要亲送公主前来成婚,这里怕是不能再耽搁了。耐下心来,又委婉和飞云提过两次,飞云却无任何反应。昭文帝又怎能告诉他大婚之事?他伤势不轻,当前如何妥善安置调养,也成为一道难题。昭文帝暗想:只好让他在这里暂时住着养伤,等自己那边大事一了,便来接他。
这日他便对飞云说有事要走,飞云也不留他,也不答应一起走。昭文帝无法,只得给了那鸨儿许多银两,说道:“我要离开一些日子,云儿我包下来了,决不准别人来动,你好好为他养伤,若有什么需要,你只管用银子去买,都算在我的头上。”那鸨儿见识过昭文帝的功夫,又得了银两,自然满口答应。昭文帝又千叮万嘱一遍,方才依依不舍地去了。
那昭文帝自离了飞云,就魂不守舍,虽然回到宫中,但眉间心上,或笑或颦,无处不是飞云的影子,又担心他伤势,又担心他有什么变故,每日晚间,夜夜难眠。
不久以后,蒙国国王果然亲送公主前来。那公主是蒙国第一美人,除了天生丽姿,更兼草原女儿的飒爽风姿。蒙国国王视她为掌上明珠,从小也如男儿般学习读书骑射。公主自长成后,蒙国男子无不向往,她却只想嫁得天下英雄。听得昭文帝的人才事迹,那公主早就醉心不已,便求父王遣使提亲。当年虽被拒绝,后却见昭文帝能屈能伸,初呈降表,后灭敌国,更是非他不嫁。到而今终于鸳梦能谐,自是欢欣无限。
二十三 更闻桑田变成海
    昭文帝生平唯爱一人,其余红粉佳人,他眼中只是白骨骷髅。近年来采选嫔妃入宫,只是应景。虽然心中苦闷,偶尔拥美入怀,放浪形骸,不过逢场作戏。现下大婚在即,他却当作一件公事来完成,毫无喜庆之意。
大婚礼节本就极为烦琐,这两国联姻,更是格外隆重。昭文帝不得不一一循例行来。虽然恨不能即时回到飞云身边,却也无法可想。到得完婚之日,从凌晨直到夜间,穿着吉服的昭文帝如一只木偶般任随礼官摆布。总算拜完天地,进得洞房,众人退下,揭开喜帕,烛光下那公主凤冠霞帔,娇羞无限,双目含情,正看着自己。昭文帝愣了一愣,眼前似又见飞云含笑问道“难道是那蒙国公主奇丑无比?”……心里竟无端涌起一阵寒意,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战。
昭文帝苦笑一下,用力摇摇头,想甩掉这莫名的恐惧之感,寒意却越来越盛。沉默了好一阵,知是为了两国盟交,这周公之礼不得不行,咬一咬牙,便伸手去解那公主的衣衫。公主见昭文帝解开自己的衣衫,又羞又喜。昭文帝把她平放在床上,自己亦脱了衣服,眼神迷蒙,一言不发。随便弄得几下,也不温存,即要进入。忽听得公主惨叫一声,他心头一凛,忙问:“云儿,你怎么了?弄痛你了吗?”那公主脸色顿时变了。
皇上大婚之喜,普天同庆,当然也传到江南。飞云不知前日身边之人就是昭文帝,多时未得皇帝消息,听得他大婚,果然是娶了蒙国公主。仍是回忆起当年蒙国初提和亲之议,昭文帝却说因自己不曾婚娶,他也不愿婚娶。如今世事沧桑,前盟虽在,终于是锦书难托。飞云又听得那蒙国公主有倾国之容,想道:皇帝文治武功,人中龙凤,那公主相貌性情,必定是上上之选,他总算能得此佳偶,自己九泉之下,亦当含笑。当年他那一片痴情,却换来自己对他的伤害,他有了皇后,定可把往事彻底忘了,这样也好。
自那昭文帝走后,鸨儿依约没安排飞云接客,每日好汤好水侍候着,飞云的伤势也一天天好起来。但那些嫖客日日来扰,鸨儿只推说云儿病了,飞云也每日在房中并不理睬。这日又听得楼下喧哗,然后有人和鸨儿争吵,越吵越凶,便听有人说:“我千里迢迢来看美人,你却说他病了,就算是病了,也要拉出来给我看看。若和我睡得一晚,我给你一百两黄金。”接着听得楼梯响,有人硬闯了上来,砰砰地打门。
飞云一年来,这些事情早见得多了,便去开了门。那人忽见一仙子出尘,不由呆住。飞云淡淡地道:“你要做便做,无须吵闹。”转过头去,窗外树影婆娑,纯净的夜幕下,一轮皎洁圆月正缓缓升起。飞云轻轻一笑:皇上,今夜你在宫中,必定是芙蓉春宵吧!
那昭文帝大婚前后,在宫中待了三个月不能脱身。这三个月比起当年飞云回到成国,昭文帝音信全无那三个月又是不同。当年不知飞云的去处,四处寻找,虽然焦急,但却不比今日知其下落,亦知道他深受苦楚,而不能及时赶回的心中煎熬。无奈公主新嫁,蒙国国王亦不思归,昭文帝还得日日去陪着说话,晚上还得强颜欢笑,去陪那新皇后,相思情苦,无计可施。好容易送那蒙国国王走了,昭文帝再也等不得,也不去和那皇后告辞,便又一人急急赶回淮州,心想,云儿莫以为自己是背信之人,又不理他了。
匆匆赶到怡红院,那鸨儿出来一见是昭文帝,立即吓得面色发白,哆哆嗦嗦地说:“公子,公子莫要怪我,是那云儿自己……”昭文帝听得她语气不对,心下大乱,忙两步奔上搂去,一脚把门踹开。只见飞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枕头、被单上到处都是鲜血,触目惊心。
原来飞云那日一旦答应接客,多日不得见的客人蜂拥而至,几乎把怡红院门槛踩烂。飞云亦不拒绝,只教他们排好队,每日自早至晚,自晚及早,除了喝一碗粥外,更不休息,任凭嫖客百般蹂躏。就这样过得一个多月,怡红院客人越来越多。这日,飞云突然口吐鲜血,昏迷过去,醒来后,又咬牙坚持了两天,再也支持不住。日日昏迷,每到醒时,只是吐血。
昭文帝问那鸨儿,“如此已经几日了?”
鸨儿答道:“已经五日了,怕是……怕是不行了。”
昭文帝来不及去骂那鸨儿,见飞云双目紧闭,连忙将“九花玉露丸”给他服下,勉强把他扶起运了一会功。飞云醒来,又是“哇”的一大口鲜血,再次人事不知。昭文帝忙乱了一晚,飞云仍是毫无起色,时昏时醒,醒时便是吐血。昭文帝心中焦灼,再顾不得什么,抱着飞云大哭道:“云儿,云儿,你不要死,你不能死!都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是死了,我也绝不会独活!”这是他近四年来第一次流泪,飞云紧闭的双唇苍白如纸,软绵绵地躺在昭文帝怀里,没有半点反应。
昭文帝叫鸨儿选上好的人参熬了汤来,飞云牙关紧咬,只喂得一口,便又吐出。昭文帝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见飞云惨无血色,想道:这样吐血,可怎么得了?一急之下,突然把右手手腕放到嘴里,用力一咬,鲜血流出,他急忙扳开飞云的小口,让那血流进去。
昭文帝自幼习武,加之四海来朝的贡品奇珍不知吃了多少,因此这血对疗伤大有助益。昭文帝见大半的血都流在外面,只有少半被飞云吞下。一时血凝住了,昭文帝便又咬开左手手腕。如此两三回,见飞云面色稍缓,心中才稍稍平静。包了手上伤口,端了那人参汤来,自己含得一口,俯身覆上飞云的嘴唇,用舌头将他的牙关顶开,慢慢地度了进去,用唇堵住,不让汤水流出。就这样口对口把一碗人参汤给飞云灌下,方才发现自己浑身早已汗透。
二十四 却为知音不能听
    第二日昭文帝又依样葫芦,给飞云输血灌汤,这日飞云总算血吐得少了些。昭文帝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陪在飞云身边,疗伤喂药、饮食起居,皆是一一亲手做来。到得第五六日上头,飞云虽然仍是人事不清,但已可以自己喝点汤水了。第七日上,飞云总算醒来,忽觉鼻前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
飞云醒转,闻得满是血腥之气,面前却是一碗鲜血,昭文帝正要喂他,飞云吓了一跳,说道:“我不喝。”
昭文帝道:“此时说不喝已经晚了,今儿已是第七日。这血你若不喝,我便去倒了。”
飞云看昭文帝手腕尽是一道道刀割的伤口,僵持了一会,咬咬牙终于张开了口,将那碗血喝了下去。
昭文帝日日喂他一大碗鲜血,饶他内力深厚,到第七日上也有些支持不住,但见飞云终于醒来,狂喜不已,说道:“你可算醒了,那日我真以为……”
飞云却象没事人一样:嘴角一撇:“纵欲过度,自然是死得早。”
昭文帝突然又感到头痛难耐,一只手撑着床边,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日日喝了昭文帝鲜血的缘故,飞云总算嘴下留情,此后两日倒还安静,但是即使清醒时,也大都是神思恍惚,容颜惨淡,呆呆地不发一言。昭文帝暗想:若一碗血能换来他一日安静,那倒也是值了。想起一事,教院中丫鬟去找了一具琴来。
这日飞云在昏昏沉沉之中,浑身巨痛,心头烦躁,忽听得一阵琴声叮咚,如那山间潺潺溪流,润泽心扉,顿觉宁静清凉,又过得一会,即沉沉睡去。原来昭文帝正为他弹琴,琴声中注以内力,以助他疗伤。这日见得他闻琴而眠,心中甚喜,暗道:怎的没早想到这个法子?自此每日除了上药喂食,时时为他弹琴,日夜不息。
飞云伤势稳定,一日日慢慢好转。但只过了二三日,昭文帝便觉得指尖如割,十指连心,几乎再也弹不下去。记得当时飞云强忍酷刑,在后殿为自己弹琴,还要尽拣那欢乐之曲,自己却在前殿听曲饮酒,寻欢作乐,心下无比愧疚。想道,我今日若连这点苦也捱不了,岂如云儿当时十分之一?
这日飞云醒了,半闭着眼倚在床上听他弹琴。正是一曲“流水”,听过一会,昭文帝问道:“你觉得这曲子如何?”
飞云漫不经心地道:“我又听不懂。”忽然抬起头来,问昭文帝:“你叫什么名字?”原来飞云对身外之事全不关心,此时才想起问这怪人的名字。昭文帝愣得一愣,他本待说出实情,但万分悔恨,却又不敢,更怕影响飞云的伤情。踌躇了好一会,终于说道:“我叫宁青。”他是把靖国和宁都这两处揉在一起。
飞云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过了半个月,这日飞云气色尚好,忽问昭文帝:“你可去过宁都?”
昭文帝见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有兴趣主动和自己说话,心头一热,忙答道:“当然去过,经常都在宁都。”又道:“等你大好了,我也带你去。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飞云不搭话,只问:“那你可见过当今皇上?”
昭文帝不料他竟问起自己:“他……日前大婚时都还见过,怎的?”
飞云本待问他大婚的情况,忽叹了一口气,却道:“听说那昭文帝丰采伟仪……”
昭文帝忽听飞云夸赞,心跳加速,忙去看他,正见飞云向来冷漠如冰的眼中闪过一抹……一抹痛苦的眼神,这眼神让昭文帝震惊莫明。天!难道,难道他挂念的只是自己,莫非他这样做也是因为自己?……”心头一阵痉挛,不敢再想下去,怕飞云发现异样,不待他说完,接口道:“他好则好矣,却及不上云儿飘然出尘。
飞云冷笑一声:“我一个婊子怎能拿来与圣上胡比?你乱嚼舌头根子,也不怕犯了大不敬之罪,满门抄斩?”
昭文帝道:“我说的是实话,便是那皇帝亲来,他也是这样说法,不信哪日我见他问了,看说的是不是一样?”
飞云低头无语。
昭文帝接着道:“我们打个赌吧,若某日见了皇上,他也说你相貌才情胜过了他,我便赢了,你须得为我做一件事,若是我输了,我便送你一件礼物。可好?”
飞云头也不抬:“这个赌你是输定了。”
昭文帝将国家大事、新婚皇后都放在一边,只在怡红院中陪着飞云,为他疗伤治病,服药煎汤,每日里低声下气,事事顺着他的心意,飞云却并不感激。原来,若非飞云自愿,以他的武功,天下又有哪个男子近得他身?他既自甘受刑,不但不感激,反而觉得这人甚是好管闲事,碍手碍脚。
过得将近一月,飞云伤势渐好,昭文帝想等他略略能下床,便带他走。虽然一刻也不愿飞云在怡红院里多待,但又恐旅途劳顿,想让他再将息几日。一日晚间,昭文帝又在弹琴,飞云却自顾自地说:“明儿便歇了有一个月了,我也该接客了。”
昭文帝大惊失色:“接什么客?”
飞云笑道:“婊子接客,有什么稀罕?这怡红院里,哪一个是吃闲饭的?”
昭文帝怒道:“我明儿便带你走,不许你再提接客的事!”
飞云奇道:“你是什么人?跑来管我?”
昭文帝道:“我是你大哥。”
“大哥?”飞云似有些疑惑,才想起有一回自己是叫过他一声大哥,却道:“便是大哥又如何?”突然抿着唇轻笑了一下,“我明白了,你这么久在窑子里不做这事,原是做不了,却也不许别人做吗?”
昭文帝气得差点吐血,深吸一口气,好容易忍住:“云儿,不要胡说。”
飞云轻蔑地道:“我说对了?看你这样子,本也是不中用。”
这样的讥讽嘲笑,就算是寻常男子,亦难忍受,何况昭文帝身为帝王,任谁一言冒犯即可治其死罪,几时曾受过这种气来?饶他耐性再好,也气得跳了起来,一口气冲将上来,哪里再按捺得住?一把将飞云按倒,便去剥他的衣服。这日日清洗换药,他的身子原也看得惯了,怕他再受伤害,即使抱在怀中,也根本不敢有所遐想。但昭文帝本是血气方刚的人,今日一气之下,压抑经年的情欲突然迸发,见飞云赤身裸体,一时浑身火烫,血脉贲张。
二十五 愁肠已断无由醉
    昭文帝想是不吓他一下,他也不知道厉害,便解开衣服,上床去压住飞云,将挺立的分身放在他两腿之间,硬硬地抵住他密穴,说道:“你若不认错,可要后悔了。”
飞云一笑:“你比我见的,可差的远了。”
昭文帝被他气得昏头昏脑,再顾不了许多,咬牙把分身往里一送……
昭文帝触手冰冷,但见飞云牙关紧闭,全身满是淤伤,肩膀更是血肉模糊,下体处的鲜血把床单都湿透了。昭文帝忽然冷静下来,想起适才之事,骇得魂飞魄散。抱住飞云,叫得两声,摇了几下,软绵绵地全无反应。昭文帝吓得要死,一颗心突突狂跳,忙又是掐人中,又是运内力,又是喂药止血,过了大半夜,飞云方“啊”的一声,醒了过来。
飞云呆呆地看着前方,神色茫然。昭文帝抱着飞云,恨不能即刻死掉,颤声道:“云儿,对不起……”飞云微微笑了,美得让人心碎,虚弱的声音轻如耳语:“没什么,云儿的身子本就是给千人骑万人睡的,大哥你看得上,原是抬举云儿了。”昭文帝一听,一口鲜血涌将上来,放开飞云,大叫一声,冲出门去。
昭文帝冲到街上,不知去向哪里,踢开一家酒家的门,大声喝道:“拿酒来!”那酒保从梦中惊醒,突见昭文帝衣衫不整闯进来,状若疯颠,只得去抱了两坛酒。昭文帝也不斟酒,抱起那酒坛就是一通狂饮,一边喝一边痛哭失声,哭得良久,肝肠皆断,喝得酩酊大醉,挨出门去,却倒在街边。第二天清早冷风一吹,昭文帝醒了过来,回想起昨夜之事,又狂吐起来,吐完酒水,却接着是大口大口的鲜血。
昭文帝想到,别人不知合欢散之毒,只求交欢,状若禽兽。那毒是自己亲手所制所赐,难道也是不知?云儿受尽万般苦难,自己非但未能弥补得他半点,对其凌虐伤害,更比他人残暴十倍!又想起云儿昨夜的神情话语,自己竟丧心病狂地做出这种事来,更有何面目再去见他?云儿的所有痛苦皆由自己一人而起,从今而后,自己不能再去害他,便将躲得远远的。昭文帝却想到那合欢散的解药还在宫中。这次本想把云儿带回去,解药只有一枚,怕路上遗失,竟没有带上。说不得还得再跑一趟,把解药拿来交给云儿,放他自由,自己今生也就再不去找他。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走出城去,唤得赤兔马,却回宁都。不料回到宫中,正有使节到访,又误了几日。
且说飞云见昭文帝跳起来冲出门去,心想:“这人可真是奇怪。”浑身上下都似散了架般,痛入骨髓。飞云也不去管他,歇了一歇,即昏昏睡去。第二日醒来,见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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