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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妹种田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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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事情败露,娟儿也放弃了最后的挣扎,苏然吊起的心终于安稳放下,她接过钥匙,凑近鼻尖轻轻一闻,仔细辨认才能发现一股极淡的气味,看着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的娟儿,面无表情的问:“你还有何话好说?”
娟儿依旧只顾赖在地上哭泣,头发散乱,神情呆滞,衣襟被扯的七零八落,一副饱受刻薄虐待的模样。
娟儿这副死气沉沉的态度让苏然头疼不已,审讯问话这种事情不是她所擅长的,更不可能对她严刑拷打,只能命人将她看押好,谨防她自我了断,又遣散了众人,独自一人开始了漫长难熬的等待,如今只盼望她派出去的人能尽快请回诚王了。
冬日里短暂的日头开始渐渐西沉,屋子里寂静的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清,苏然百无聊赖地支着脑袋,捧着茶杯一口口抿着热水,茶壶里的水空了又满,满了又尽,在茶叶的色泽都被泡淡了之际,诚王殿下终于踏着大步闯进了绿湾小筑。
没有了以往的礼节绅士,甚至没有敲门就推门而入的诚王,而在见到苏然的一瞬间,却有了片刻的停顿迟疑,像是久别重逢后的那一刹那,两人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手握着长剑,满脸疲惫,嘴唇干裂起皮,靴子上沾满了泥灰,苏然默默地起身,与他对视着。
诚王的眼神微闪,扯出一丝微弱的笑容:“人在哪儿?”
“关在厢房里,我带你去。”
“先不急,下次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万一遇到个练家子呢?可有受伤?”
苏然轻轻摇了摇头。
“你是怎么抓住的?传话的人说的不清不楚的。”诚王疲倦的脸上挂上一丝笑意,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那把钥匙被我浸过糖醋肉的汁,小黄能认得出来。”
事实远没有这么简单,那是她无数次训练的结果,每次她都把一小块糖醋肉藏在春草园的各个角落,带领小黄前去搜寻,如今春草园内的土地已经被挖得面目全非了。
“明白了,后面的事情就交予我罢,”诚王点点头,伸出了一只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头,只是悬在半空的手掌短暂地停留后,又慢慢收了回去,移开了落在她脸上的目光,背着手离开了。
经过长达五个昼夜的审问,任何人在那样严酷的刑罚下都难以支撑吧,尤其是娟儿这样娇弱的女孩。
苏然坐在小书房内,捂着耳朵尽量不去听厢房里传来的惨叫声,一遍遍安慰着自己,这不是她的错,是娟儿自食苦果,可每一次痛呼声都紧紧揪住了她的心,让她渐渐陷入了不安的情绪之中,毕竟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木头人都有感情了。
惨叫声再次告一段落,苏然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虚弱地趴在书桌上,似乎刚刚受刑的人是她。习惯了娟儿帮她梳头,今天的发髻绑得太紧了,她烦躁地抽出了几根戳得头皮生疼的发簪,一头青丝随意披散了下来。
书房的门被轻轻打开,诚王站在门口,看着趴在桌上的少女抬起头,双眼迷蒙地看着他。
“殿下找我有事?”苏然看见诚王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精神稍稍一震,规规矩矩地立正站好,顺滑的黑发滑落,遮住了小半边脸颊。
诚王的眼光不经意在长及腰际的青丝上流连了一回,清了清嗓子,说:“嗯,我要去书房后面的小花园里。”
苏然“哦”了一声,安静地退在一边,等着他先行离开,诚王目不转睛地行过她身边时,留下了一句:“你也跟来。”
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苏然还是乖乖地领命,提着裙裾跟了上去,没走出两步,诚王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她说:“穿上披风再出来。”
在诚王的坚持下,苏然只好折回去穿上衣服,耗费了不少时间,诚王一直站在原地,耐心等待她准备完毕,方才打开后门,一齐进入小花园。
园内大部分树都已经光秃秃了,只有几株梅花开得正艳,诚王绕过这些树,走到小池塘边,池塘里的水也已冻结成冰,白皑皑的雪珠子聚集在池塘中间,薄薄一片,晶莹剔透。
诚王蹲下身子,侧头皱眉,似乎在研究池水的流淌行迹,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与外界链接的墙根处。
“这条池子引入的是护城河的活水,”他搬起一块大石,用力砸了下去,冰晶四溅,冰面上顿时出现一只窟窿,他拍了拍手继续说,“他们是从这儿逃出去的。”
“难道娟儿都招了吗?”
“嗯,当初胡海负责修缮绿湾小筑的时候,就留了这一手,”他捡起一根树枝,伸入水中测探道,“当年的图纸被他偷偷改了,引水的渠道被拓宽了,不过这个天儿从这里偷跑出去,也去了半条命了。”
后面的事情苏然也弄出了一个大概,原来娟儿从王妃去世的那一天就出手了。那晚就是她打了云板,通知守在府外的同伙们王妃离世的消息,引来了大批难民,制造了混乱,好在灵芝做事谨慎,保住了王妃的遗产,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再后来何素娥被关押,又是她趁机对炭火做了手脚,迷晕了屋里的人,偷偷放走了他们。
一个十多岁的少女,心思缜密,伪装巧妙,连重活一世的苏然都自愧不如,直到如今,她才猛然发现,似乎周围的人都比她成熟多了,灵芝心细沉稳,晴枝泼辣干练,就连桑霓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别扭的小村妞了,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只有苏然,还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娟儿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没有人知道她最后去了哪里,虽然只是少了一个人,绿湾小筑却比以往冷清了许多,下人们见了苏然都有些战战兢兢的,相互间也没有了玩笑嬉戏,晴枝受过一顿板子后也稳重了许多,桑霓时常心不在焉,对着空气发呆,只有苏然还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看书写字,整理《农经摘要》,只偶尔在手边的茶杯空了的时候,才会想起娟儿手忙脚乱添茶的模样,心里有些闷闷的。
这天觑着空儿,苏然请夏公公前去盛晖阁请安,请示诚王能否出府一趟,诚王觉得最近绿湾小筑出了一些事情,让苏然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便准了她的请求。苏然得到了准信儿后,欢呼一声,急急忙忙乔装打扮起来,这次依然换上了爽利的男装,在铜镜面前臭美了许久,转了几个圈儿,才出门去了。
夏公公跟在她的身后,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许久没见的小陈管事则走在前面引路,一行人在市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路边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酒楼里飘出了垂涎欲滴的饭香味儿,扎着两角小辫的孩子们追逐嬉闹着,凌州城的傍晚,逐渐恢复了生机。
行至街道的拐角处,一块黑底红边,镶着万福花纹的匾额吸引了苏然的目光,“无方堂”三个大字行云流水,隐有气吞山河之势,而阵阵浓郁的药香不绝于鼻,苏然的脑筋一转,对着夏公公和小陈管事说道:“我要进去买些女儿家滋补的药,你们暂且在对面的茶社候着罢。”
他们二人以为苏然的身体有些抱恙,又羞于启齿,便点头退下了。
苏然见他们走远后方才进门,一个小药童迎了上来:“这位姑娘是看诊还是抓药?”
“我来找你们掌柜的,有事相商。”
这时一个续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闻声望了过来,他虚着眼睛,放下了手中的账册,对苏然拱了拱手,道:“鄙人正是小店的掌柜,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小女子苏小妹,想请您看看这个药材的成色如何,若是合您心意,我们就做个买卖。”苏然从袖袋中掏出一只小袋子,正是她之前准备好的花椒。
那掌柜的接过包,将花椒倒于掌心,用拇指拨了拨花椒粒,暗自点点头,又凑近鼻尖仔细闻了闻,才对苏然露出一个笑脸:“姑娘您的药材狠好,小店整好最近急需一批散寒除湿的药料儿,姑娘既然有货要出手,还请您出个价儿,不拘多少,小店全收。”
“掌柜的果然是个爽快人,那我也礼尚往来罢,价儿由您定,我绝不讨价,”看见掌柜咧着嘴巴笑了起来,苏然的话锋又一转,“不过,我那儿只有四十来斤存货,且出货的时间不定。”
吴掌柜这才仔细打量起苏然来,只觉得这姑娘年龄虽小,气度却不俗,他习惯性地摸摸胡须,乐道:“不打紧,不打紧,您何时方便何时送来,价钱嘛,就按行规里的再加一成,半钱一斤,如何?”
“就听你的了,掌柜的,过几日我送来给您验货,对了,掌柜的贵姓?”
“免贵姓吴,嘿嘿,苏姑娘您走好,鄙人在此恭候您的消息嘞。”
回到绿湾小筑后,苏然一直挂心着出售花椒的事情,从吴掌柜的神情来看,她种出的这批花椒,成色应该相当不错,很有可能是极品,所以他才毫不犹豫地全收了。
她对药材的行情不熟悉,价钱上可能有些吃亏,但她并不计较这些蝇头小利,这次和吴掌柜合作顺利了,也为后面的路子打下了基础,况且春草园里出产的东西都是意外之财,只当回馈社会了,苏然扒着手指头算算价钱,觉得种草药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明洪武中期,每斤花椒合钞一贯,大约是一千文,吴掌柜这个老猾奸居然拦腰砍,苏小妹这个包子被坑了还这么开心(→3→)#人傻钱多不解释#
、第24章 脱衣请回避
腊八节的喜庆气氛从两天前就开始弥散开来了,各种香案贡品被清点了好几遍,厨房里开动大锅熬粥,几乎没熄过火儿,除了自家要吃粥外,还会在城里设粥棚,给穷苦的人施粥赠药,抵御寒冬。
凌州城里的腊祭即将开始,趁着这轮热闹,苏然又获得了一次可以出门的机会,按照之前计划好的,这次只有她和小陈管事两人单独出了门,围观完红红火火的祭祀之后,便去了无方堂附近的客栈里,要了一间屋子歇脚,又让小陈管事去无方堂请吴掌柜来。
“就说是苏家小妹有请,他便知了。”苏然对小陈管事吩咐道,对于小陈管事疑惑的眼神,苏然并没多说。
之所以让小陈管事参与进来,苏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越往后去,春草园的产量越大,苏然急需一个帮手替她把东西销出去。
夏公公是宫里混熟了的,人儿精,靠不住,还是小陈管事更叫人放心些,他是苏家的家仆,自从苏家落难之后,他有的是机会远走高飞,凭他的能耐混出头是迟早的事情,可他却心甘情愿地留下来保护苏家的遗孤,就凭这点,苏然也愿意信他一次。当然,她也没想让小陈管事白白帮忙,等一切都上了正轨之后,她便打算给小陈管事一份分红。
待小陈管事离去后,苏然进入了春草园,园内的空地上放着两只麻袋,她吃力地拎着它们走出了园子,随后犹豫了半晌,又返回到园内,取出了之前晒干的两袋辣椒,吴掌柜说要除湿散寒的药,辣椒也算是一种吧。她将几个袋子摆放好后,亲自泡了一壶茶,静静等着吴掌柜的到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吴掌柜跟在小陈管事的身后,手中拿着一只木杆秤,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灰白的山羊胡子随着他的脚步一抖一抖的,边角已经黄旧的毡帽遮住了他稀疏的头发。
苏然站在门口笑脸相迎,吴掌柜将秤夹在腋下,老远处就拱起了手,笑道:“苏姑娘叫我好等呀,我还怕这桩事儿黄了呢。”
“呵呵,和吴掌柜打交道自然诚信第一。”苏然将吴掌柜迎了进门,请小陈管事在门口守着,打算独自一人和吴掌柜商量事情,小陈管事虽投来不赞成的眼神,却并没有违抗她的意思。
“唉,实不相瞒,如今各项药材缺口大,我们当家的催得紧,我这儿真是火烧眉毛了。”吴掌柜一进屋就脱下了帽子,抹了抹油亮亮的脑门,大摇其头。
苏然将斟好的茶递给吴掌柜,闻言抬头问道:“哦?你们还缺哪些药材?”
“嗨,几乎啥都缺,大小蓟、白芨、三七、龙血竭……只要是药,都缺,尤其是止血生肌的药石,”吴掌柜伸出拇指和食指,撇着嘴凑近,压低了声音,“少说还缺这个数儿……”
苏然试探着搭话:“八百斤?”
“啧,八十石!”
苏然眼皮一跳,小小的一家药铺,一时之间何须这么多药材?
吴掌柜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咳了两声,呵呵一笑,言归正传:“这边就是姑娘带来的蜀椒吧,哟,还有好鲜亮的秦椒,我来瞅瞅。”
他麻利地左右手各抓起一把尖椒和花椒,仔细辨认了起来,不时发出满意的嗯嗯声:“不错不错,这批秦椒正好用来做风湿膏,蜀椒也和上次的成色一样,我一眼见姑娘,就知道是个实诚人,只是别怪我唐突,您小小年纪,哪里弄来这么好的货?若有好的上家,介绍给我可好?”
大概是看她年纪小,想占些便宜吧,苏然心里笑笑,打了个哈哈:“也是凑巧了才得的,往后我这儿还有药材想供给您老呢,只不知届时您还能看上眼?”
“哎哎,那敢情好,”吴掌柜见好就收,他搓了搓手,又小声强调了一回,“越快越好。”
而后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红亮亮的辣椒,顺手摸了摸山羊须:“这秦椒,每斤二十文,姑娘可还满意?”
“就听掌柜的吧。”
吴掌柜精明的小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儿。
喝过两杯清茶,他站起来看看天色,掸掸袖口的灰尘,提高了嗓门:“得嘞,柜上还有不少事儿,我就先告辞了。”
亥时,绿湾小筑。
苏然躺在雕花大床上,将手里的银锞子举在眼前,傻乐了好一阵儿,虽然只有区区二两银,却是她两世为人赚到的第一笔财富。
她捏着银角子亲了一口,翻过身从枕边摸出一只小锦囊,盘着腿坐在床上,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两张甲等银票和一些碎银子。
苏然仔细算了算,加上苏老爹留下的一百两,以及这些日子存下的月例银,目前她已经有了近一百二十两的积蓄了,这些钱若在小户人家,可算是笔巨款了,将来投些小本生意,或者置些田产,总算有个保障,苏然的脑筋高速运转着,琢磨着该怎么花这笔钱。
而另一边的盛晖阁,诚王的表情可没有这么开心了。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他的下首,神情恭敬地望着他,等待着接下来的问话。而在诚王面前的案桌上,放着几张字迹晕开的纸张,抬头写着《农经摘要》四个大字,另外还有一只敞口的布袋,内里的花椒洒出了一大半。
诚王捏起一颗花椒籽,在指尖轻轻摩挲着,又扫视了几眼纸上的字,都是一些古籍农书的摘录,旁边还标上了朱红色的注解。
诚王轻轻闭上双眼,凝眉沉思,这般遇到棘手难题的表情,在他的脸上还真是罕见。捏着花椒的指尖稍一用力,坚硬的籽粒竟成了碎渣。
“当真是她?”
“老夫今日远远看到一眼,应当是没错儿,当日这位姑娘在娘娘病急之际,周全果断,游刃有余,着实叫人印象深刻,”吴太医见诚王脸色难看,估计自己的话让他为难了,便起身抱拳道,“殿下恕老夫鲁莽了。”
“吴老多虑了,值此关键时刻,谨慎些是应当的,尤其是出了何素娥这样的奸细……”一提到何素娥,他的表情迅速冷了下来,补充道,“既如此,吴老,明日请你家药铺的掌柜来一趟,有些事本王要仔细问问。”
当吴太医退下后,屋内只剩下诚王一人,他扶额深深吸了一口气,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此刻他真想把那丫头抓到面前来,十八般酷刑轮着上,逼她说出真相来,明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能翻出这么多花样,简直可恶!
但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丫头变得越来越神秘,却也……越来越吸引他了。
此后几天,苏然托小陈管事捎进来不少药材种子,为了掩人耳目,她还特地列出了一张杂七杂八的采购单子,这些药种子混在那些东西之中也不算太显眼。真有人问起了,她也只说是自己体虚,买来补补身子用的。
时至今日,诚王也没对她的所作所为过问过什么,并且相较以前,反而给了她更多的自由,这也让她办事更方便了一些。
不过,这两天春草园内又发生了一次突变,同上次一样,空间又足足扩大了一倍,如今已经有八亩地的大小了,苏然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又在园内晃荡了好几圈,才似乎勉强找到了一条线索——春草园里的那棵参天大树。
苏然再次来到树下,仰头观察着它,郁郁葱葱的树叶之间,独独开了两朵金黄色的花,其中一朵自上次空间扩大后就出现了,之前也没见到什么花苞,仿佛一夜之间就盛开了,这次空间增大,又凭空多出了一朵,仿佛在记录着空间扩增的次数,至此苏然猜测,空间的大小和这棵树应该有很大关系,只是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促使花朵儿开放的,也不知道花败之后,树会变成什么样子。
对于春草园的改变,苏然决定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毕竟空间扩大是一件好事,富余的土地还能多种一些经济作物。
不过随着新年的临近,苏然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事情了,对于种草药的计划,只能到来年春天才能实施了。
诚王府的修缮也渐渐进入了尾声,因时间匆忙,整个王府的面积缩小了近一半,多数被烧毁的房屋就直接拆掉清理了,目前王府的中心就是盛晖阁和绿湾小筑,两者之间相隔不远,偶尔苏然站在小花园内,还能看见诚王站在窗口,也朝这边望来。
除夕之夜,家人团圆之时。
今年诚王府的这个年,过得十分冷清,女主人刚刚过世,府内不宜大操大办,诚王似乎也没有这个心思,只命人备了两桌酒菜,中间支起了一架青纱屏风,与苏然各坐一边。
佳肴刚有些凉了,就被撤下,苏然执起的筷子悬在半空,眼巴巴地看着钟爱的菜被拿走,这样的年夜饭实在是太不自在了,连下人们走路的声音都听不到,唯一的响声还是她的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隔壁的那位只默默地喝酒,不发一言。
苏然歪歪头,透过朦胧的纱屏看去,孤独的剪影面对一大桌热气腾腾的菜肴,愈发显得苍凉。
温热的酒水冒着丝丝热气儿,苏然执起酒杯,面向诚王,刚准备敬上一杯,说几句吉祥话儿,王府里的长史官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慌慌张张道:“殿下,宫里传旨来了,事先没派人来报信儿,现今已经到了前门了!”
来者不善!
这是苏然的第一反应,她倏地站了起来,看向诚王的眼神有些紧张,如今她是罪犯的身份,最怕遇上这些人,若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诚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直直绕过屏风,对她说:“去后面的寝室待着,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来,”而后又随手指了一个丫鬟,“你,来把这桌用过的碗筷收起,换上干净的!”
外面有条不紊地摆起香案、收拾杯盏,诚王带着苏然先行进了屋,他匆匆打开柜门,取出一套官服,看着身后怔怔地站着的苏然,按在腰带上的手略一迟疑:“事从权宜,得罪你了,请去里间暂避吧,我在这儿换个衣裳。”
苏然这才回过神来,脸颊微微发烫,慌忙躲到帷幔之后,甫一入眼的是一张漆黑木床,四四方方十分简单,绣着麒麟踏云的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
帘外想起窸窸窣窣的换衣裳的声音,苏然咽了口吐沫,摸着发热的脸颊,强迫自己注视着对面墙上的万马奔腾图,胡乱地小声背起诗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额,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额,不对,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越背越错,苏然干脆闭了嘴,沮丧地耷拉着脑袋,祈祷诚王快些离去吧。
耳力极好的诚王听见后面传来叽叽咕咕的声音,“情痴”、“风月”这些字眼同时入了他耳,正在系腰带的手一顿,目光一转,只见帷幔轻轻掀动,不见人影,他整了整袖口,唇角轻勾,神色难辨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腹黑的一头狼
听见门关的声音,苏然才敢悄悄探出头来,屋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沉香气息,架子上松散地挂着诚王刚刚换下的衣裳,苏然踮着脚尖走到桌椅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乎的茶,托着茶碗捂手。
门外安静了片刻中,便有熙熙攘攘的人声传进,少说也有四五人涌入,只听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请王爷安,有道加急的圣旨,不得不赶在年夜来宣。”
“常总领客气了,竟然出动您老人家,可见此事非同小可。”
“嗨,还是,先请殿下听旨吧,”一阵沉闷的跪地磕头声响起,而后是一片寂静,常总领清了清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六子襄镇守凌、堰、俞三州,拥兵数万,专擅威权,擅自调兵,挑衅外族,不遵朕训,有负国恩,特夺亲王爵,降为郡王,罚俸一年,命尔年后速速回京上缴虎符,革心悔祸,以慰朕心。钦此。”
挑衅外族?降为郡王?交回兵符!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最近不顺心的事儿扎堆了,苏然的心里翻江倒海,捧着茶碗的手有些发抖,思来想去,也只有上回王妃的哥哥向诚王请兵求援一事,能对上这一茬儿了。
“殿下,圣上还有一个口谕,命您回京之时,所带侍卫不得逾十人。”
门外一阵久久的寂静,苏然的心像要跳出来一般,即使捂着热茶的双手,也发出钻心的凉意。
常总领有些尴尬,只好又轻声提醒了一遍:“接旨吧,诚郡王。”
“儿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诚王的语速不太顺畅,像是隐忍着许多情绪,苏然还从未听过他这般受了打击的声音,心像被揪住似的,微微刺痛。
“常总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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