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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妹种田记-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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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告老还乡的官人们筑的屋子,如今空出了几家,不知您意下如何。”
苏然一听到沈家就有些膈应,她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改了口:“可以,我就要住那一带。”
赫赫名门沈家内的一处雕梁画栋的偏厅里,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粉面朱唇的女孩围坐在一起聊天。
席间,一双细如葱白的玉手翘着兰花指,轻轻捏起一只茶匙筒,从玉竹白瓷罐中舀出几匙极品毛峰,轻轻放入翠玉茶荷之中供众人观赏,之后又将茶叶细细拨入白玉茶盏中,提起小炉上滚烫的小紫砂壶,高山流水冲入盏中,半杯停下,手托茶盏均匀摇晃了两下,才再次注入大半杯水。尖尖的茶叶在杯中舒展开来,随着水波上下沉浮,姿态秀美,色泽清透,香气袭人。
泡茶之人动作行云流水,极尽优雅,看得众人都有些痴了。
“沈姐姐,你这一套动作真好看,也教教我吧。”一个年龄甚小的丫头托着腮羡慕地说道。
“好呀,你留下来多住几天,我全都交给你。”声音婉转如歌,仿若黄莺出谷。只听其音,便能猜出这女子定是一位绝代佳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过阵子你就要出门了,我想多陪陪你。”
此话一出,旁边几个女孩吃吃笑了起来,不住拿眼神瞟向沈青溪,被说中的女孩脸色绯红,娇嗔地瞪了一眼。
隔着屏风的另一边,几名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聚在一起,听了这话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其中一名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的妇人见缝插针,顺着这个话头说道:“贵府千金出门在即,我也没什么好东西添妆,昨儿个倒是得了一株参,沈夫人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说罢她转过头给了自家下人一个眼神,立即就有人捧着一只锦盒上前来,打开了盖子,露出里面一棵硕大的人参。
那沈夫人轻轻瞥了一眼参,低头笑着喝了一口茶,看似并不在意,客气道:“您太费心了,这礼物我代小女谢谢您,整好家里要做一盒人参养荣丸给她带走,找不到好参,您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呢。”
那妇人听见这些话,乐得合不拢嘴,眯起的眼尾挤出了好几道皱褶。
其他贵妇见她这番情态,纷纷用手帕捂住了嘴偷笑,神态中满是不屑。
另一边的主角沈青溪听见话题越来越害羞,急忙起立走到古琴边,对着屏风向对面的长辈请示道:“午后乏味,容小女为各位婶婶弹奏一曲解解乏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蜕变
一曲深沉悠远的琴音自松鹤漏花窗飘散而出,回荡在精致古朴的花园中,坐在花坛边打瞌睡的小丫头扬起了脑袋侧耳倾听,在抄手游廊上奔走的下人们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沈府院落之外的几十丈远处,一个小巧玲珑的小四合院内,郁郁葱葱的花木投下一片阴影,趴在门槛边耷拉着脑袋的小黄突然间抬起了头,耳朵微微掀动,像是在仔细倾听着什么。
苏然正坐在花架下的秋千上想着心事,小黄的动作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走到小院的门扇边,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脑袋,温柔轻语道:“突然听见了什么,这么好奇的模样。”
小黄被顺毛捋得正舒服,眯着眼睛哼哼,苏然抬眼朝外望去,只见对面高门大户的墙根下站着一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托着破瓷碗眼巴巴地看着她。
苏然如今一个人住,很怕惹上什么麻烦,于是叫起了小黄,把它撵到了屋子里去,自己随手关上了门扇。
结实的木门哐当一声关了起来,小乞丐摸了摸鼻梁,擤了一把鼻涕,捂着空瘪的肚子,吊儿郎当地离开了。
天气渐渐燥热了起来,各大湖泊中的荷花开始竞相绽放,小麦也到了收获的季节。
无边无野的金色麦浪之中,诚王站在田埂边,观察着田里辛勤劳作的农人们,他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着一本蓝封册子,上书着“农经摘要”四个清秀小字,书册的边角已经有些微卷曲,看似这本书已经被翻阅过无数遍了。
一亩田的麦穗刚刚脱离完成,郑宏维兴奋地小跑到诚王面前,弯腰低头说道:“启禀殿下,此次亩产粮食七石!真乃天降祥瑞,亘古未有的大喜事!”
诚王却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看起来并无惊喜,郑宏维诧异地抬起头来,偷看诚王的脸色。
不远处一名穿着宽大袍服的礼官行色匆匆地赶来,行至诚王身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凄苦:“请殿下回舆,三日后即是大婚之日,府内一切均已安置就绪。”
诚王依旧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双目微微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跪在地上的礼官神色焦急,不时对站在旁边的郑宏维使眼色,郑宏维见状,上前小声劝说道:“殿下,请回舆罢,收割之事请您放心,下官定会安排妥当。”
诚王背着的双手渐渐收紧,手中的书册被他揪得皱了一片,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突然转过身子,紧紧攒着的双手像是要捏碎手里的册子,郑宏维和那礼官俱是一惊。
诚王未发一言,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只留下那二人面面相觑,诚惶诚恐,不知自己那里得罪了这个主子。
月朗星稀的初夏夜晚,苏然穿着宽松地睡袍呆呆地坐在床边,月光透过纱窗映射在屋内,满室银辉衬托得这个夜里更加寂寥,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因为明日就是沈家女儿出阁之时。
苏然这些日子不敢出门,她怕那些无处不在的红色喜字会灼痛她的眼,刺穿她的心。
月色正浓,她走到窗户边打开纱窗,细小的蚊虫飞了进来,盘旋在她的头顶。她歪着头靠在窗棂上,眼神清冷地盯着皎洁如玉的月亮,时间流逝,鼻尖微微酸涩了起来。苏然吸了吸鼻子,突然对着天空的月亮大喊出声:“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去你的臭男人!”
绿湾小筑的一处卧房内,诚王从窗前回转过身,银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背上,投下了一片光影。他颓废地躺倒在床榻之上,一只手臂枕在后脑勺,另一只手中举着一截断裂的短箭,箭尾的羽翼已经被磨得所剩无几了,他将已经取下了箭头的尖部对准了自己的胸口,缓缓按了下去,胸前的皮肤已经被戳出了凹下去的印记,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他们已经分别了一百二十八天,每过一天,对他来说都如过了一年般难熬,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忘记了开心的滋味,昨日的种种,如梦幻一般不真实,他甚至有些不确定,她是否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窗外的草丛中,不知名的小虫子悉悉簌簌地鸣叫着,夏风吹拂而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第二日一早,苏然是被一阵响彻云霄的鞭炮声吵醒的,将近天明才睡去的她拖着昏沉的脑袋坐了起来,早起的一瞬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唢呐锣鼓的声音越来越响,无处不在,苏然机械地穿上衣裳,步履沉重地开了门,迤逦而行,走到了一团喜气的沈府正门口。一只大红花轿停在路边,四下里有不少衣着光鲜的妇人,手挽上挎着竹篮,里面盛满了油纸包裹的糕点糖果,正喜气洋洋地给路人发散喜糖。
一把捧着糖果的手伸到了苏然面前,苏然却只是呆呆的望着没有动作,那妇人笑着抓过苏然的手,强行向她手里塞了一把糖后,未作停留走到了别处,继续派发糖果。
苏然咬着下唇咽了咽嗓子,迅速仰起头眨了眨眼睛,对着天空微微笑了。
“新娘子出来了!”
此话一出,她却再也没有勇气继续呆下去了,着急慌乱地转过身子,脚步凌乱地跑了回去。“嘭”地一声关上了门,苏然背靠在门扇上缓缓滑了下去,泪水再也隐藏不住,流过她的脸颊、脖颈,沾湿了衣襟,早已麻木的心有了一种寒气无孔不入地钝痛,她伸出手背覆盖在双眼之上,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甜蜜的糖果洒落了一地,惹得一溜蚂蚁浩浩荡荡地占领了它们。
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幕,她才选择搬到这里的,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她真的可以彻底死心了。从今往后,大惠朝又多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甚至会记载史册,流传百年千年,后世会有无数文人墨客撰写戏剧话本,为这段天作之合留下引人遐想的韵事,却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有一个叫做苏然的女子,与这即将小登科的男子,有过一段倾心爱慕的美丽过往……
苏然把自己彻底关闭了起来,远离了外界的纷纷扰扰,不分昼夜地留在春草园劳作,稻子、小麦、草药、蔬菜,收获了一批又一批,摞得如小山一般高,够她吃几辈子了,可是她却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她害怕自己闲下来之后会胡思乱想,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每天都倦极而眠,一夜无梦,醒来后继续埋头耕作,除了耕种收获,脑袋里不想任何事情,她仿佛把自己的情感关进了牢笼之中,变成了一个冷漠如冰的人。
渐渐地,心里的那块随时随地疼痛的地方变得偶尔抽搐一次,再往后,心底只剩下哀莫大于心死的麻木。
当有一天,她再次想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心里竟然没有了一丝波澜,她坐在田埂边,愣神了许久,最后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重新走出了园子。
这一次“闭关”不过两个月余,比她想象中要短。没想到短短的两个月,她就走出了这段失恋的阴影,她不知该高兴还是悲伤了。
“锦鸿,我对你的感情不过如此啊,昨日种种昨日死,他日再见是路人。”苏然将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镜子里的人还是那个脸蛋,却俨然成为了另一个人的感觉。
两个月前。
大红喜轿一路吹吹打打,纷纷引得路人驻足观看,还未出阁的大姑娘捂着嘴笑,眼神中满是羡慕的光芒,年轻男子则是摇头叹息,一脸苦闷。
坐在轿中的沈青溪盖着大红头盖,紧张地咬着唇,不停地捏着手指,眼神飘忽。她不时摸摸袖口里的硬块,做几个深呼吸。
披星戴月地赶路,也不知走了几天的路程,终于到了凌州境内,当轿外的喜娘提醒她已经到了的时候,她捂着胸口,感受到了胸腔里强有力的跳动。
强行压了压惊,她捏紧了袖口,扶着喜娘的手走出了轿子,立时就有一条红绸伸到了她的面前,她轻轻执了过来,纤纤玉手缠绕在艳丽的红绸之间,愈发显得肤如凝脂,皓白如月。
一路走来并不吵闹,她虽然蒙着盖头,也感受到了这场婚礼并没有多少客人,这与她想象中的场景有些出入,但她并不在意,心想人少些也好,省得耗费自己的精力去应付女眷,后面还有更紧张的事情要做呢!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亦步亦趋地跟在前面那双大脚之后。
红烛高烧的屋内,绮丽的红光随着烛火的飘动摇摆不定,坐在床侧的沈青溪有些心慌慌的,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立时就有两个丫鬟上前来,询问她是否需要伺候。
“去把窗户关上吧,风吹进来,蜡烛晃得厉害。”
丫头听命,前去关了窗户,原本就寂静的屋里变得更加静悄悄了。
随着时间移动,沈青溪渐渐有些坐立不安了,就在她的腰酸疼的几乎忍不住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惊得她差点站了起来,好在修了多年的涵养稳住了她,只有盖头轻轻晃动着。
诚王刚一进屋里,看见床边坐着的新娘,盖着红头盖,看不见脸蛋,这一幕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坐在床边的人,是他的新娘啊,他的心尖突然烫得发疼。
他不敢在看下去了,他的脑袋里已经出现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三步并做两步,提起托盘中的如意称,随意一挑,盖头顺势落下,露出了一张陌生却娇美的容颜。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悲情
香炉里的合欢香冉冉升起,案上的红烛滴下了一滴烛泪,娇媚的新嫁娘含羞地低垂着头,诚王曲着食指抬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了良久,稍一用力,将她按在了床榻之上。
他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挑起了她腰间系着的红绸带,轻轻一拽,腰带便松散了开来。
他俯下身子,缓缓靠近她的脸,在两人的双唇还有一指宽的距离时,他却停了下来。
原本紧张不已的沈青溪见他突然停下了动作,抿着唇巴巴地望着他,心跳骤然如捣鼓,这样地僵持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壮着胆子伸出手,贴上了诚王的脸颊,不料却被他歪过头避开了。
诚王倏地抽开身,坐到了床边,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双目紧闭,脸色万分纠结:“抱歉,今日不可以。”
今天,是那丫头十五岁及笄之日啊!
她一人流落在外,可有人为她煮上一碗长寿面?
诚王捂着胸口,这里又疼了起来。自从她离开之后,他的内心深处不时有个声音冒出来谴责他,可他始终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明明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却觉得什么都不对了,甚至连这么重要的场合,他都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
他大概是病了吧,这些日子以来通宵达旦地忙碌,使他的精神有些不济了,看来需要找吴太医为他调理调理了。
“你先歇下吧。”
诚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再在这间红彤彤朦胧胧的屋子里呆下去,就要窒息了!他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这里,仿佛屋子里藏着什么洪水猛兽。
沈青溪红着双眼坐了起来,呆呆望着喜被上一对栩栩如生的戏水鸳鸯,双目渐渐失去了光彩。
诚王独自一人坐在盛晖阁内,他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手里的一支短箭,回想起然然将这支箭从头发上拔下之时,满头青丝泻落及腰的那一瞬间,画面极美,久久挥之不去。他的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了一丝笑意,僵硬冰冷的脸色终于有了一抹温柔。
他从一只红木镜匣内取出了一支翡翠玉簪子,通透的玉身雕刻着海棠花纹,簪尾处是精致的箭羽造型,其上雕刻的羽毛毫发毕现。
他本想亲自替她簪上的,他说过待她及笄之后,便会亲自提亲求娶她的。只可惜,他已经先娶了别人,她为此也离开了他,那她以后也会嫁给别人吗?诚王一想到这个念头,手指不禁猛一用力,手心的玉簪立马断成了两截。
时间不温不火地流逝了过去,白昼的时日渐渐变长,树上的蝉鸣越来越响亮。
沈青溪嫁入诚王府已经十日,这十天她见到诚王的面屈指可数,一到晚上,他更是如辟邪似的躲着她,有好几次她主动求见,都被拒之门外了。今天听说有位太医来府里替王爷诊脉,沈青溪借着这次机会,去厨房做了几样点心,端着茶点来到盛晖阁的小书房外,请求觐见。
屋内沉默了半晌,才传来请她进去的声音,沈青溪轻轻推开了门扉,步伐轻盈地踏了进去。诚王坐在硕大的案桌后端,桌上铺满了纸笺案牍,她并不敢多看一眼。低眉敛目地走到他的面前,放下手中的捧盒,揭开盖子,露出里面通透翠绿的小糕点来,精致的外形让人一见就有了食欲。
“殿下,妾身做了几块小点心,请您尝尝。”
“知道了,放下吧。”诚王兴趣缺缺,瞥了一眼糕点后,就移开了目光。
沈青溪揪着衣摆,眼神闪烁,依旧不愿离去,她看向诚王欲言又止,诚王也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良久相对无言。
沈青溪舔了舔红艳艳的嘴唇,挤出了一丝笑容:“殿下,妾身近日练就了一支新曲,正巧今夜明月高照,繁星万点,若殿下有雅兴,不如听妾一曲,以解乏累。”
诚王看看天色,一轮皓月当空,他算算自己自从那日之后,就再也没有踏入过新房,他虽然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躲什么,但这么躲避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于是开口道:“知道了,今晚我会去你屋里的。”
说的如此直白,沈青溪的脸腾地红了,她连捧盒都没收回,就脚步凌乱地离开了。
沈青溪回到屋内,大红喜子还挂在床头,此刻看上去别有一派迤逦风情。她捏紧了拳头,浑身起了一股异样的颤栗,为了迎接今夜,她必须要做足准备。
沈青溪急急忙忙地翻箱倒柜,找到了一盒特制的香片,她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门外,确定无人才把香片放进熏炉之中。
接着又给自己泡了一杯酽酽的提神茶,吹凉后咕噜噜一口灌了下去,最后,她把袖口内一块硬物掏了出来,放在了枕头之下。
做完了这些,她拿起了瑶琴,掩上了门扇,走到了凉亭之中,在明朗的月色之下,抚了一曲《潇湘吟》。
悠扬婉转的琴音飘进盛晖阁内,如泣如诉,似哀似怨,诚王停下了手中的笔墨,莹白的宣纸上,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孩正笑盈盈地看着他。这曲子勾起了他的许多回忆,他痴痴地看着巧笑倩兮的画像,仿佛下一秒钟,画上的人就会开口说话一般。
一支韵味悠长的乐曲已毕,诚王回过神来,依旧坐在孤清的书房内,陪伴他的只有一些死物。他闭了闭眼,拿起手边的另一张白纸,遮盖了画上的女孩。
诚王刚一走进阔别多日的新房,便皱起了眉头,炎热的夏夜一阵热浪扑面而来,浓郁的香味闷得人险些喘不过气来。
“大夏天的,为何熏这么重的香?”诚王径自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通风。
正在铺被褥的沈青溪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脚下一软跌坐在床侧。
“做甚么这么害怕,本王会吃了你么?”诚王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沈青溪愣在原地,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诚王没有理会她,直接躺上了床榻,闭目养神。
他这样的态度,倒让她一时没了主意。她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依旧无人打破沉默,她瞥了一眼燃烧得旺旺的香炉,又看了一眼大开的窗户,见诚王没有醒来的意思,便蹑手蹑脚地前去关上了窗户。
她回到床边,伸出手掌轻轻在他的面前挥了挥,躺在床上的人没有一丝反应,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缓,她便屏着呼吸,急急走到香炉边,提起了桌上的瓷壶,往炉子里浇了一壶水,火星顿时熄灭了。
沈青溪小心翼翼地越过诚王,爬到了床榻里侧,她试着轻轻推了推诚王,见他毫无反应,才哆嗦着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了那个硬物,竟然是一只小匕首!
她瞄准了诚王的喉咙,呼吸越来越重。
这一瞬间,想起了出嫁前父亲对她的命令,还有被关在乡下受苦的娘亲。
世人都道她是沈家千娇万贵的嫡女,才华横溢、绝世独立。却鲜有人知沈府内院那些龌龊阴暗的事情,更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她不过是一个下贱婢女生下庶女,因为在孝期出生见不得人,连生日都是假的。
亲生娘亲成了她的奶嬷嬷,将她养到了十岁就被赶到了乡下,从此母女相隔,夜不能寐。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沈府当家主母的狠辣手段,她故意让娘亲陪了自己十年,产生了深厚情谊之后,再生生将她们拆散,让她们饱受痛苦,终日以泪洗面。
从那以后她便咬着牙发奋要强,她以为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了,父亲大人就会赏识喜欢她,就会把娘亲接回来。于是当别人背十遍《女训》的时候,她要背二十遍;当别人绣了一枝梅花,她就要绣一幅百花争艳;当别人学会了一首新曲子之时,她已经将整本乐谱都练熟了。
可是,她依旧连娘亲的面都见不着,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来——她要嫁人了!嫁的人竟然是威震天下的英雄,大惠朝的铁血王。
她幻想自己做了王妃之后,父亲总要看在诚王的面子上,将娘亲放出来的,将来她们母女二人,总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因此当出嫁前一晚,父亲将她叫到书房之时,她是怀揣着满心期待的。可是接下来的一席谈话,当头浇了她一盆凉水:“记住最好在失身之前得手,你若保住了贞洁之身,将来送到乌塔之后,会更值钱些!”
父亲毫不避讳地说出这些丑陋之言,万箭穿心的感觉不过如此。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早已经如货物一般被明码标价了,她连哭泣的权利都没有。她不敢反抗,因为她那可怜的娘亲,还被关在乡下吃尽苦头,她的任何一个自作聪明的举动,都可能给她带去灾难。
从那天起,她就对人生彻底绝望了,她自觉地把自己看成了一件工具,没有感情,没有灵魂,机械地按照别人的指示生活,就像现在这样,举着锋利的匕首,只要一瞬间,她就能结果他的性命,完成父亲交代给她的最重要的任务……
苏然将竖立的菱花镜扣在了梳妆台上,再将手里的梳子随意扔进了梳妆匣内。天气晴好,她走到了小院子里,深深嗅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关在春草园里两个月,再见天日的感觉特别爽快。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去“江南春”叫上满满一桌子菜,请周荣发来作陪,听戏、饮茶、遛鸟,娱乐休闲活动一个都不能少。
想到就做!当她打开大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周荣发就站在门外,举着手像是正要敲门。苏然见了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脸:“这么巧,周大哥,刚准备请你去喝茶!”
周荣发却是一脸焦急,用力一拍大腿急道:“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出大事啦!”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兵策
正是日头毒辣的时候,苏然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了满头大汗的周荣发:“周大哥,你先擦擦汗,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周荣发一愣,本就潮红的脸上又增添了一分红晕,他不好意思地用袖子一抹脸颊,扇了扇风说:“彭王要起兵北上了!”
“什么!彭王不是在南方打仗么,怎么突然改了行军线路?南方的战事停了?”
“我舅舅打探到消息,彭王与何家暂时和解了,如今两军集中兵力共同对付诚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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