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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闺-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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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冲着俞瑶芳来的,说是老爷这会儿空了,请俞大娘子过去说话。俞瑶芳握了握李恬的手,急忙站起来就往外走。叶十二娘奇怪道:“谁请瑶瑶过去说话?哪个老爷?俞老爷来了?”
“是瑶瑶的舅舅!”林珂嫌弃的白了叶十二娘一眼,叶十二娘恍然道:“我差点忘了,咦?瑶瑶有什么事怎么不跟她舅母说?”
“舅舅是亲的,舅母又不是亲的!”林珂理直气壮道,李恬一口气差点呛着:“阿珂,胡说什么呢!”林珂话一出口就觉出不对,这不是替瑶瑶挑事么,脸一下子红了,吐了吐舌头冲叶十二娘道:“我胡说八道的,你就当没听见。”
“我知道,我明白着呢,太婆说过,这叫心知肚明说不得,你不该说的这么明白。”叶十二娘一脸的我很聪明,蒋珊强忍着笑转过头,李恬无语的看着两人,忙转了话题道:“今天要赛诗的,你们两个总不能一首不交吧?”
“不交怎么啦?我又不想当才女!”林珂一脸的不在乎,叶十二娘冲她竖了竖大拇指:“说得好!最讨厌才女了,就会装模作样!”李恬和蒋珊看着两人,实在无话。
园子一角,李云裳陪徐洁慢慢踱着步,低低说着话。
“……听说都是九郎不肯答应,蒋家不肯强压才拖到现在,林大娘子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李云裳又劝了一遍,徐洁满腹心事却不在这上头,也没听进去李云裳的话,只咬着嘴唇突然道:“三嫂,我想见见九哥!”李云裳吓了一大跳,急忙摆手道:“这怎么能行?男女有别!”
“怎么不行?”徐洁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我又不是没见过他,从前我不是常给他们送点心过去?男女有别怎么了?九哥是阿爹的学生,跟自己哥哥有什么分别?我见一见又怎么了?”
第二三九章 妒火
徐洁平时柔声细气,看起来性子很和婉,其实骨子里最执拗不过,要不然也不至于明知道父母替她求亲蒋九三番五次被拒,还无论如何不肯放手。
李云裳知道她的脾气,急的出了一身白毛汗。
这门亲事,从知道那天起,就不停的折磨着她,一来徐家对她来说简直高不可攀,二来,这门亲事是母亲替她从李恬手里抢来的,面对李恬,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总是不由自主的自惭形秽。嫁进来这些日子,她没一刻人静心安过,总是担心做错没有?说错没有?自己的仪容行止是否妥当?会不会让人瞧不起?更担心人家会不会拿她跟李恬相比?怎么会不对比呢?那样天悬地隔的差距!她一直处在一刻不停的担忧中:丈夫是不是知道他原本是要娶李恬的?他是不是嫌弃她了?徐思静脸上但凡闪过一丝不快,她都心凉如冰,手脚发麻,等他笑了,她才会重新活过来;婆婆会不会觉得她跟李恬比简直是天渊之别?会不会觉得娶她进门是一个大错?还有那两个嫂子,她们一直那样斜着眼看她,她知道她们瞧不起她,她们肯定觉得她跟李恬比……她跟李恬根本没法比!她在这个府里就连睡着了都是战战兢兢,原本性子就胆小懦弱,再加上这份已经蚀骨刻心的疑心和不安,更是处处缩手缩脚,只恨不能把自己藏起来,最好让人觉不出她的存在,觉不出府里还有个她。
在这个府里,在她的感觉里,只有小姑徐洁是唯一一个真正看得起她、对她好的人,也只有徐洁是唯一一个打心眼愿意让她做她的嫂子,而不是想让李恬进门的人,也多亏了小姑在婆婆面前不停的替她说好话,在各种各样的时候支撑她,就是因为有了徐洁,她才得以在这个府上勉强立足。因为这个,她对徐洁,是掏心掏肺的好,好到绝不敢违逆她半分!
李云裳深吸了口气,口气迟疑的问道:“那你……怎么见他?前院那么多人,后院也这么多人,府里那么多人,见不到的。”
“我有办法了!”徐洁低头想了想,还真想出了办法:“不是请了九哥和七表哥评诗么,我给他们送过去!”李云裳‘唉唉’了几声,隐隐约约觉得好象不怎么妥当,可一来她不敢逆了徐洁的意思惹她不高兴,二来,她也说不出哪儿不妥当。
“我去换身素净的衣服。”徐洁低头看了看自己精心准备了好些天的一身打扮,又有些舍不得,她想让他看到最美丽的自己,可自己身上这份夺目的美丽,又太惹眼了。“三嫂,你说我要不要换身素净的衣服?”
“我觉得……”李云裳迟疑着不知道怎么答,她也不知道换好还是不换好:“你穿素净的衣服倒不如这个好。”李云裳含糊道,徐洁忙连连点头:“我也这么觉得,那就不换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去看着收好诗词给我送过来!”徐洁推了李云裳一把吩咐道,李云裳只好转身往抄誊诗词的暖阁挪过去。
俞瑶芳从小径深处回来,离李恬等人处不远,慢下步子,等李恬看过去,冲李恬招了招手,李恬站起来笑道:“我去去就回。”
“咦?你干嘛去?”今天的叶十二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见到她起就盯着她,比林珂还粘人,李恬只好笑道:“更衣去。”蒋珊看到了俞瑶芳,伸手拉住叶十二娘道:“你也真是,恬姐儿一动步就问,咱们说话儿。”叶十二娘‘噢’了一声,不怎么情愿的坐下,眼睛却不离李恬,正看到俞瑶芳,指着俞瑶芳叫道:“咦,你看,瑶瑶怎么不过来?她跟恬恬一起更衣?那我也去!”蒋珊给林珂使了个眼色,两人一齐拉住她道:“唉呀,你也真是,瑶瑶家最近事多,许是有什么话要跟恬恬说,你就别添乱了。”
李恬迎上俞瑶芳,两人闪进旁边一条僻静的花径,俞瑶芳蹙着眉头低声道:“舅舅说知道大郎在北安府,他说他早年有个知交,姓翁名朴字抱朴,号随安先生,极有才华,早年因为脾气过直犯过事,躲了些年,再出来就心灰意懒,不愿意再出仕为官,一直在徐家家学里教书读书,舅舅说,他这些年给阿娘请过不知道多少大夫,这生育之事希望极渺,大郎往后就是承继清江侯府之人,只能往好了教导,他就把大郎托付给了翁先生,翁先生接手时说过,大郎年岁已大,学问上他不敢多说,只尽心教导他有敬畏之心,知人子之道,得让舅舅随他怎么教导,舅舅就答应了他。”
“嗯,学问倒是小事,能有份敬畏之心,知人子之道才是大事,这位翁先生倒有些见识。”李恬凝神听了道,俞瑶芳眉头并没展开,看着李恬苦笑道:“舅舅说我既然知道了,另一件事也不瞒我,舅舅说,洪姨娘就是被卖到了北安府。”李恬一怔,俞瑶芳忧心而苦:“翁先生要教导人子之道,这人子之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洪姨娘再带回来?”
“不会,”李恬想了一会儿道:“你想想,洪姨娘被发卖是什么时候,大郎是正月里才到北安府的,照这个日子算,洪姨娘到北安府的时间比大郎得早多少呢,再说,咱们也知道,刚出了京城,洪姨娘就开始接客了,若是接回洪姨娘,这不是怎么安置的事了。”李恬没再往下说,俞瑶芳舒了口气笑道:“我是急糊涂了,当初舅舅吩咐出了京城就……咳,还是舅舅想的周到。”俞瑶芳说不出口‘接客’两个字,含糊了过去,李恬有些怔神,这个翁先生到底什么意思?她虽说这么安慰俞瑶芳,自己却并不确定,凡事想到最好,却要做最坏的准备,北安府有个武思慎……
前院汇文阁里,蒋鸿和徐思海被一个婆子请了出去,不大会儿,徐思海一个人回到了汇文阁,一直留意着两人的四皇子似有似无的蹙了蹙眉头,叶树盛看着徐思海笑道:“静之怎么先回来了?不知道哪家的小娘子被两人点了魁首。”
“出去走走。”四皇子突然站起来道,叶树盛忙收了折扇跟在后面,出了汇文阁,四皇子突然停下,叶树盛忙跟着收住步子,只听四皇子头也不回的吩咐道:“问问他们在哪儿点评诗文。”叶树盛一句多话没说,抬手叫了个小厮低声问了,引着四皇子往暖睛轩过去。
暖睛轩没有人,四皇子脸色更沉了几分,站在暖睛轩门口出了一会儿神,信步往前走去,叶树盛见他那方向是往内院去了,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却又咽了回去,一声不吭的跟在四皇子身后。
走没多远,迎面看到个东张西望的婆子,叶树盛‘咦’了一声,和四皇子低声道:“这是跟在十二妹妹身边侍候的婆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噢?”四皇子停下,示意叶树盛上前去问,婆子也看见了四皇子和叶树盛,忙紧几步上前曲膝见礼,叶树盛沉声道:“你不跟在十二娘身边侍候,到这里做什么?”
“回四爷,回大爷,十二娘吩咐奴婢来寻晋安郡王妃。”
“寻晋安郡王妃?”叶树盛惊讶而困惑,婆子忙解释道:“十二娘原和晋安郡王妃一处坐着说话,后来晋安郡王妃说有事去去就回,去了好长时候也没回,十二娘等的急,就吩咐奴婢四下找找。”叶树盛不悦的皱眉道:“这是人家府上,你们这四下乱走找人,成何体统?十二妹胡闹,你们就该劝着,也跟着这样胡闹?还不赶紧回去!”婆子连声告罪,忙不迭的急步走了。
四皇子微微仰头看着不远处的假山,怔怔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叶树盛正想着怎么劝他回去,四皇子猛的踩了踩脚道:“刚想起来,我有急事要找蒋雁回,去问问那边的婆子,蒋雁回往哪边去了!”叶树盛听他声音越来越厉,一句不敢多说,急忙过去几步,招手叫暖睛轩附近的婆子过来询问。
几句话后,婆子退下,叶树盛急步回来,往前指了指,低声禀报道:“说是跟着三奶奶身边的王婆子往积翠亭那边去了。”
“三奶奶?听说他们府上的三奶奶是勇国公府的姑娘?”四皇子声音冷凌凌如刀一般,叶树盛应了句‘是’,没等他再说别的,四皇子拎着长衫,大步溜星往叶树盛指的方向奔去。叶树盛想起孙老夫人的交待,急的满头是汗,现拎着长衫,三步两步冲上去,拉了拉四皇子的衣袖,急急的劝道:“四爷,这是人家府上!蒋雁回这事虽说有点不对劲,可蒋雁回是徐学士入室弟子,内院有什么事寻他也是常情,就算……四爷且住!就算有什么不对,这不是四爷该管的事!四爷,去不得!万一撞见什么……四爷!”
“撞见什么?”四皇子用力甩开叶树盛的手,脚下更快了,他眼睛都红了,从那天听叶十二娘说了那些话,到刚才听说她一个人来了,再到现在,无数纷杂的只言片语的暗示都指向他最不愿意想的方向,那股嫉妒之极的邪火烧的他已经昏了头。
第二四零章 枯枝
叶树盛拦不住他,急的一脑门汗,他也不是个有急智的,况且这回真急的狠了,四皇子脚步又极快,叶树盛一溜小跑紧跟上,正急的后背汗透,迎面却见蒋鸿沉着脸从转弯假山后大步过来。
四皇子一个急停,叶树盛趔趄着来回晃着好几晃才稳身停下,蒋鸿惊讶的看着两人,脸上的阴沉被温和的笑容取代,拱手笑道;“四爷这是?”
“正要去积翠亭逛逛!”四皇子话意不善,蒋鸿眼里闪过丝意外,忙闪身往前指了指笑道:“前面就是积翠亭,那里地势低,冬天再大的风也吹不进去,从前我常和静之在那里读书。”蒋鸿举止大方,神情自然,可四皇子心里那股子嫉妒已经打了结,心里只是冷笑,抬了抬手道:“雁回陪我逛逛吧。”
蒋鸿觉出四皇子的不对,忙陪笑答应,侧身前引,一边介绍着两边的花藤树木,一边往积翠亭过去。
积翠亭里外都没有人,这一处在内院和外院的交界处,不管是内院的花会,还是外院的文会,都不会安排使用这一处。
四皇子背着手,脸色阴沉沉在积翠亭站了小半刻钟,这才转身回去。
远远的,徐洁已经一口气跑到李云裳藏身的花坞处,一头扑进李云裳怀里,哭了个泣不成声,李云裳抱着她,一只手哆嗦着在她后背拍个不停,心惶惶惊恐不安的四下张望不停,又急又怕,也带出哭腔来:“别哭了,让人听见……园子里这么多人,要是让人听见,别哭了,不能哭了!”李云裳惊惧之下,根本顾不上问徐洁去见蒋鸿,怎么见成了这个样子。
徐洁要是知道凡事不能由着性子,也不会死纠结着蒋鸿不放了,李云裳这样不痛不痒的劝说半分用也没有,徐洁哭的都哽住了。
“咦?这是怎么啦?你怎么哭成这样?”花丛后探出个脑袋,叶十二娘哇哇叫起来。
“谁哭了?”林珂拨开叶十二娘挤上来,蒋珊也伸长脖子探头去看。
“快来人哪!徐六娘子快哭死过去了!”叶十二娘的关心从来不走寻常路,站在花丛后,跳脚摇手大叫,李云裳头嗡嗡乱响,只觉口干舌燥,怎么办?
徐洁还在痛哭,万事也没她受了委屈这件事重要。
蒋珊轻轻拉了拉两眼放光的林珂嘀咕道:“你刚才跟她说那话……别看这个热闹了。”林珂跟李恬、俞瑶芳混了这么些年,眼皮活络无比,被蒋珊一提醒就恍然明白,拉着蒋珊往后跑了十来步,抬了抬下巴道:“等人来多了,咱们再跟过去。”蒋珊点了点头。
园子一片搔动,柳大\奶奶过来的最快,忙四下陪笑道:“六妹妹昨天就不大舒服,她一向娇气,必是觉得身子难过了。”说着,挥手令婆子架着徐洁和李云裳,一阵风般撮走了。
等李恬和俞瑶芳赶过来时,大家已经散去了,叶十二娘拉着李恬,又兴奋又一脸神秘的和李恬嘀嘀咕咕说了来来后后,李恬和俞瑶芳听了,也没怎么往心上去,徐洁自小就不大能和人合得来,骄娇二气是占全了的,一星半点的委屈都能让她放声大哭。
从徐府出来,蒋鸿想着遇到四皇子的点点滴滴,越想越心神不安,快到家时,突然勒停马,吩咐小厮道:“去请徐七爷,就说我寻他有事,到樊楼吧。”小厮答应一声,拔马而去。
徐思海还没到家就被小厮引到了樊楼,进了雅间,见蒋鸿沉着脸,捏着杯酒正站在窗前发呆,连他进来也没觉到,徐思海上前看了看他道:“这么着急叫我,出什么事了?”
“也不算大事。”蒋鸿恍过神,将徐洁托言徐思静,让婆子引到了积翠亭和回来路遇四皇子,以及四皇子的反常仔细说了,眉头紧拧道:“从积翠亭回来,我越想心里越不安,这中间必有蹊跷。”
“六妹妹跟你说什么?让你娶她?”徐思海的关注点在另一件事上,蒋鸿‘嗯’了一声,厌烦的不愿意多说,徐思海额头冒火:“她一个女儿家,还要不要脸了?她想干什么?”
“不是我嫌弃她,实在是……”蒋鸿极不情愿的开口解释道,徐思海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不怪你,六妹妹配不上你,这话是阿爹说的,先生也这么说过,你是蒋家这一代的领袖,你娶的媳妇是要做蒋家宗妇的,六妹妹别说做宗妇,她连个当家主母都难做好,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把这事告诉阿爹,你别多说,这不是你的事,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这是徐氏一族的体面规矩,你不知道,六妹妹今天在后园里……看时辰,就是你转身就走之后,她在后园里号啕放声,阿娘气的把我叫到车里,跟我抱怨了一路,我得赶紧回去,万一出点什么丑事,这不光是丢脸的事了!”
蒋鸿沉沉叹了口气,徐思海的话他自然明白,他父亲刚调了礼部尚书,若是族里出了这样的丑事,一本弹章上去,轻则官声有碍,若重了,撤差的事都有过!
徐思海大步溜星走了,蒋鸿倒了杯酒,又站到窗前,望着窗外怔怔的出神。
东阳郡王府,孙老夫人神情专注的听一个婆子低低的禀报着今天徐府文会和花会的那些闲事,又细细问了半天,眼里闪过丝满意,挥手屏退了婆子。吕嬷嬷上前给孙老夫人点了杯热茶笑道:“不瞒老祖宗说,我一直不放心十二娘,没想到十二娘做的这样好,到底是老祖宗看人看的准。”
“十二妮子是个实心眼儿,可她福气好,别人赶不上的点,偏她就能赶上,可惜少了份灵气。”孙老夫人缓声道,吕嬷嬷笑道:“人哪有十全的,要是都象大爷那样,那咱们府上还得了?”
“大哥儿,”孙老夫人声音低下去,想着叶树盛,神情失落的摇了摇头:“他也少了份灵气,他福运不如十二姐儿,心眼比十二姐好一些,唉,加来加去就那些,叶家这两代……”孙老夫人失落中带着重重的忧虑。
“我瞧着好的不能再好了,哪能都象老祖宗这样?象老祖宗和官家这样的,说句打嘴的话,几百年也不出一个呢。”吕嬷嬷说笑着宽着孙老夫人的心,孙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没再往下说,转了话题:“四哥儿这不容人染指,易怒的性子,往后承了大位,这一条是大忌。”吕嬷嬷脸上的神情也凝重起来,小心道:“比小时候改了不少了。”
“要是官家,那会儿既起了疑心,断不会冲上去撞破,唉,要是官家,怎么会容恬姐儿嫁了别人?算了算了,我年纪大了,也有点颠三倒四了。”吕嬷嬷陪着笑没敢接话,这话不是她能接的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小丫头高声禀报:“世子爷请见老祖宗。”
“快叫他进来!”孙老夫人忙吩咐道,吕嬷嬷紧两步站在厢房门口打起了帘子。
叶树盛脚步急匆匆进了厢房,长揖见了礼,转头看着吕嬷嬷道:“烦嬷嬷到门口看着。”吕嬷嬷忙答应一声,站到外间门口。
“老祖宗,刚四爷和我说,贵妃让他纳了孙九娘子,他已经应下了。”叶树盛神情极是复杂,这样的大事,贵妃没和叶家商量,四爷也没和叶家提起,在他感觉中,这是叶家失宠的的征兆。
“什么!”半歪在炕上的孙老夫人一下子坐直了:“给我递牌子请见!明天天一亮我就进宫!孙家妮子不能纳,至少现在不能纳!”
“老祖宗,”叶树盛苦笑道:“四爷说,贵妃已经从官家那里请到旨意了,说是,”叶树盛看着孙老夫人铁青的脸,声音低了低:“说是孙九娘子是国公府嫡女,身份尊贵,请了特旨,封为二品郡君,贵妃还说,”叶树盛声音更低了:“说要热热闹闹的抬进府。”
孙老夫人气的身子轻轻发抖,抬手抚着胸口,突然长吐了口气,身子一软重重靠到了后面靠枕上,叶树盛吓坏了,孙老夫人神情灰败的抬了抬手,闭上眼睛喘了半天粗气才说出话来:“都大了,都有主意了,嫌我这个老太婆碍事了。”
“太婆!姑母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姑母肯定觉得这是小事,不过是四爷纳个妾,姑母觉得是小事,才没跟您商量。”叶树盛曲膝跪在炕上,紧握着孙老夫人一只手急切道。
孙老夫人不停的摇着头,叶树盛急忙爬起来,掀帘叫了吕嬷嬷进来,吕嬷嬷一看孙老夫人的脸色,吓的腿软,急忙扑到炕角的紫檀木柜子前,开柜子取了瓶苏合香酒,举到孙老夫人嘴边,侍候她连喝了两三口。孙老夫人喝了酒,气色渐渐好转,长长吸了口气,示意叶树盛道:“坐这里,跟太婆说说话儿。”
叶树盛忙起身坐到孙老夫人身边,孙老夫人抬手抚了抚他的脸,脸上浮出层笑意:“你是个好孩子,听说寿王早就上折子请战了?”
第二四一章 陈旧往事1
“是。”叶树盛不安的解释道:“阿爹说,这次东征事关重大,寿王急领兵之权也是应有之义,阿爹说您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大好,不要总拿外头的事来烦您。”
“应有之义?”孙老夫人晒笑了一声,神情灰暗,已经没有了怒意,叶树盛越发不安,孙老夫人拍了拍他,轻声细语道:“官家没有嫡子,甚至没有皇后,寿王是庶长子,立嫡立长,他占了个长字。寿王是年长皇子,早年跟官家出兵做事也罢,后来掌管刑部也好,一向以宽和仁厚著称,官家早年,杀的太狠了,不过十来年的事,那淋淋的血还没干透呢,谁不想官家之后能有个宽仁的主子呢?”
叶树盛听的专注,孙老夫人停住话,怔怔的出了好一会儿神,才接着说道:“官家生母寒微,死的又早,死后也不过追了个嫔。”“嗯,我知道。”叶村盛接了一句,孙老夫人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接着道:“官家十五岁之前,在宫里象个隐身的影子,几乎没有人记的他那时做过什么,我也不记得,不是不记得,是不知道,那么多皇子,他是最不起眼,最不得宠的那个,谁能记得他呢?后来,他越来越引人注目,越来越……后来的事你都知道,先皇皇子折损殆尽,官家成了唯一活着的皇子。”孙老夫人轻笑了一声,声音低了低笑道:“先皇死前写过衣带诏给祝老爷子,要立侄子秦鲸为太子。”
“啊!”叶树盛悚然而惊,孙老夫人长叹了口气:“先皇病糊涂了,都那份上了,只有官家能当官家了,官家开府成亲时,身边有个大丫头,叫姚明月。”
“孙儿知道,就是寿王的生母,当时很得官家欢心。”叶树盛听的惊心又兴奋,孙老夫人晒笑了一声:“欢心?要是欢心二字就好了。从官家开府到姚姨娘病故,那个府里,说一不二的,只有这个姚姨娘。”叶树盛愕然睁大双眼,这话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在潜邸执掌中馈、说一不二的,难道不是自己嫡亲的姑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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