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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阁的女人-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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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缤铺旄蠖杂谠破M并不只是一所房子一样,她的财产也并不止是财产,其中寄托着她们太多的希望和心思。
东西都被抄走以后,第二天老太太就病倒了,病情迅速恶化。在她的最后几天里,她身心饱受折磨,万分痛苦。老太太一辈子惜福感恩,总是念着老天爷的好儿,不知怎么搞的,老天爷不再照顾她了,还让她在临终前受够了苦。如果她早去世两个月的话,她会是一个快乐的老太太,为她最心爱的女儿一生的好日子攒下了足够的本钱,她走了心里也会是踏踏实实的。但是,对于这个垂死的老妇人来说那个冷冰冰的事实是,她为女儿看守了一生的那么些实实在在的好东西,现在竟然被强人光天化日之下抢走了,都化为乌有了!
水中月,镜中花。在她永远地合上眼睛之前的最后时刻,她心里念叨的只有这两个虚空的东西,所有她曾拥有的美丽实在的东西,都离她远去。
就这样,在很短的时间里,云芃连续遭到了一连串致命的打击。在这样一种时候,她甚至不能在人前表现出她深深的悲痛。她痛彻心肺而无能为力。她惟一能够做的,只是和大哥一起凑合度日,过起没有希望,不知明日的贫困生活。大哥的续弦妻子与大哥龃龉已久,前年就离了婚,大哥又一次成了鳏夫。
她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了。母亲去世了,振业被赶走了,云天阁也和里面所有宝贵的东西一起失去了,霍叔偷偷地给她送来一包袱东西,抄了好几次家后,还能剩下什么东西呢?不过是一些非常微不足道的物件,霍叔好心,想给她留点回忆,可……那都是多么痛苦的回忆啊。
当一场地震或龙卷风来临时,任何事都是可能发生的。这场革命洪流可是来得比任何人力不可抗拒的天灾都要狂暴,被冲击的人们只要还想活下去,就必须老老实实谨慎小心,求生的本能使他们不敢乱说乱动,更不敢以卵击石。
这一点云芃知道。尽管她生性执拗,尽管她深爱她的云天阁,她还是本能地抑制住了自己,放弃了任何努力,甚至没有再去看看云天阁,就连到它门外去转转都没有,她不能为它做任何事,她不敢再看到它了,那个美丽的宅子肯定被糟蹋得面目全非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么多万分可怕的事每天都在她身边发生,渐渐地,她不得不承认了一个更可怕的现实:逝去的东西永远不会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 小姐求您快走(5)
她不寒而栗。
我的天哪!在那个宅子里的所有那些美丽的日子啊!所有那些云芃上天上的日子啊!尽管天森失踪以后她的心都碎了,但是,那种美丽的生活的基础仍然存在,她还能设法在心中保留一丝希望。但是现在……
所有那些美丽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了,一切只像一场梦。
她用了一生中最好年华做的一场大梦。在梦中,充满了对最亲爱的男人的撕心裂肺的无尽思念,但也有无尽的美好回忆。而现在,不再容许有梦,不再有希望。有时,她实在是不知道,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过去的一切,都如海市蜃楼,消失了。给她剩下的只有一个隐约的形象。
天森,她的灵魂伴侣。她在这个世界上用整个心灵去爱的那个惟一的男人。
靠着对天森的回忆和对重逢的希望——她始终不肯承认他已经死了——她支撑着活下来。现在,这仍然是支撑她的重要力量,使她在如此的无情打击和绝望之中活下去。即便有时她也不得不对自己承认,重逢的确像是只可能在海市蜃楼中出现的场面,但是,保持这一丝丝希望,是她惟一能做主的事了。
在艰难之中,几年过去了。
现在是,1969年的秋天。
就像在这个国家的大城市里工作的许多人一样,她也被下放到了五七干校。五七干校是那个年代的发明,都设在艰苦的农村,专供干部与知识分子参加劳动,改造思想用。
作为一个富贵大家含玉而生的小姐,那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不可想像的艰苦。但既然那么多人都过得了那样一种生活,她又有什么不能的呢?再说,她又有什么选择呢?她默默地熬着,过着每天从早晨起床就盼天黑的生活。
如果说有什么还可以算作幸运的话,那就是她的单位的干校是在北京远郊农村,她一个月还可以回一次家。她现在的家很寒酸,不要说根本无法与云天阁相比,比起当年云天阁的仆人的居住条件也要差得多。但当她在乡下数着时辰度日时,那毕竟是她在现实生活中惟一可以向往的,可以称为“家”的地方。
第二十二章 从天而降的男子(1)
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但是她可一点情绪也没有。
原因很简单:今天她就又得回干校了。
又要开始那下一个循环了:数够二十多个日子,然后才能回来,在家里过两天。
在家里过的这宝贵的两天里,她并没有做什么,事实上,除去搞搞卫生以外,她也没什么可做的。她也没心思去做什么。但是,即便只是懒懒地坐在那儿什么也不做,现在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奢侈了。留恋着过去两天的“奢侈”生活,或者说,是惧怕着即将来临的又一个二十多天的艰苦劳作,她无声地叹息着。
她正在公共汽车站上等车,长途汽车会把她拉到那个她很不喜欢又不得不去的地方。
车来了,是一辆又破又旧的公共汽车。人们开始为冲上车去做准备。看来她是惟一一个不准备去抢座的人,并不是她不需要座位,她很需要,要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才能到她的目的地呢。可她就是不习惯于那样的事,以前的习惯仍然对她的行为举止产生着影响。
她最后一个上了车,尽管已经没有人和她争抢,她能挤上去也不是很容易的:她还携带着一个包袱,里面有一条毯子,几件衣服。乡下比城里要冷一些,她觉得最好提前做些准备。现在,她有些习惯于照顾自己了。
上车以后,她设法找到了一个还算可以的立脚之处,有两个小时的路程呢。她终于靠着一个单座的椅背安顿下来,把包袱抵在胸口,闭上了眼睛。
她现在很普通,普通得像随风的落叶,即使被风卷起也不会引起任何注意。她学会使自己变得尽量普通,尽可能地隐身在大众之间,这样才稍稍安全一些。然而,她还是无法完全消除她骨子里带来的那种特殊的气质,幸好,很少人会注意她,即使偶尔有人注意她,也很少人能辨认出她的与众不同之处了。
但今天,自从她上车,就有一双眼睛一直凝视着她,也许从她上车以前吧?大家都在准备冲锋抢座时,她却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实在有一点特别。
也许是这点特别,也许还有别的,使她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他坐在第一排,那是个倒座,面对着整个车厢,可以方便地打量全车的人,而他的注意只集中在她身上。这个人,大约三十岁左右吧,高高的,瘦瘦的,长的并不漂亮,但是挺精神。他的穿着很普通,一身蓝布中山装,仔细看去,又有些不太普通之处,那就是,它有熨烫的痕迹。
他的头发很整洁,胡子也刚刚刮过。总的说来,这是一个挺注意外表的年轻男子,他也许明白他无法尽情享受他的青春,但看起来他还是挺珍惜自己。
第二十二章 从天而降的男子(2)
汽车开动了,云芃微微睁开了眼睛。
不知怎么搞的,甚至在她还闭着眼睛的时候,她就隐约感到,有人在注视着她。公共汽车上一直乱糟糟闹哄哄的,她懒得睁眼查看。说到底,谁会对我感兴趣呢?她想。倒并不是说她现在老得无法吸引男人们的注意了,在四十九岁上,她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许多,而这种年龄本来足以使绝大多数女性失去她们所有的美丽,哪怕她们当年确曾光彩照人。
也许是上天觉得,从她的生活中夺去了那么多,使她现在如此的孤独困苦,已经做得太过分了,于是任她保有超越年龄的美丽,虽然只是到一种特定的程度。想一想她这种年龄的女人——一步就要迈进五十岁了——一般都是什么模样,她依然有这样的容貌实在是一件罕见的事。
也许是她那残存的美丽,也许是她那不同寻常的雍容,也许是二者在一起,使那个年轻人注意到了她。他被她吸引住了,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感到她有些神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无形之中把他拉向她。
云芃终于微微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与一双热切的眼睛四目相对,这使她很惊奇。一个年轻男子,正在盯着她看,看到她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便无声地和她打招呼。现在对于她来说,目光接触是既陌生又新鲜的事。她独居好几年了,在振业被赶走以后,再没有和任何男人有过任何关系,她的地位使她形成了低眉垂目的习惯,连女人都很少看。但是,只是出于天性,无论这种场面对于她来说已是多么陌生,他那种眼光还是立即就被她注意到了,并且,马上就挑起了她一点兴趣。
她不清楚他是什么人,对她怀有什么样的兴趣。但是他的目光正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对她有兴趣。于是,当他过了一会儿真的向她做了明确无误的招呼手势时,她还他以微笑,并应邀向他走了过去。于是,就像两个很熟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会做的那样,他站起身,她坐下来,把包袱放在自己的膝上。他站在她身旁,现在,他能更好地打量她了。
他审视良久所看到的东西使他有些迷惑。在她娇好的面庞上几乎没有明显的皱纹,这么说,她应该是三十多岁,也许最多三十五六岁吧;但是,对于一个只有三十多岁的人来说,她脖子上的皱纹又有些太深了。他对人们的长相,特别是女人的长相,总是很注意,他知道,一个女人的脸,可能会使她显得比实际年轻或年老,但她的脖子通常会告诉人实情。无论如何,很难判定她是四十岁以上,她的美丽显然并非垂暮之美,同样明显的是,她以前一定更美,那是肯定的。此外,她的皮肤不同寻常的白,细腻无比,使她在人群中十分打眼。
第二十二章 从天而降的男子(3)
无论她是什么年龄,我都喜欢她,她有这么一张脸,如此白皙的皮肤,这样的举止,“这个女人呀……不寻……呐……常!”他心里不由唱起这句几亿人都会的经典革命样板戏唱腔。汽车载着他们颠簸前行,离他们各自的目的地越来越近。
“你哪站下车?”他低下身来,小声问她。
“宋庄。”
“好,那离我要去的地方很近。我也在那儿下。”
她没有再说什么,这个环境不适合交谈。
公共汽车在宋庄停下来时,很自然的,他和她一起下了车,送她回五七干校。现在,他们并肩走着,乡村土道上被各种车辆压出的深深浅浅的车辙套印在一起,坑洼不平,他给她拿着包袱。
“你要去的地方是……”他开始打听她的事,来使自己的好奇心得到满足。
“五七干校。”
“噢,你是做什么的,我可以问问吗?”
“当然可以了。我是英文翻译。”
“噢,是吗?我母亲原来是英文教师。”说到这儿,他的脸倏地阴沉下来。
“现在她做什么呢?你不介意我问吧?”她的注意力都在崎岖不平的路上,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她去世了,她被打成了‘右派’,赶到乡下,病死在那儿了。”
“噢,真对不起,我不该问……”
“不知者不为罪。”现在,他们更像是朋友了。
“咱们说点儿别的吧。”
“那就说说我吧,我妈成了右派时刚好就在我要参加高考一个月前,我也自然就上不了大学了。于是,我成了一名建筑工人。这在以前真是不能想像的事,你知道,我一直功课很好,总想着上清华北大,可谁知……”
“不过,你想想那以后发生的事,你也算是工人阶级了,倒也不一定全是坏事。”她在尽量安慰他。
“嗯,你可以那样说,可对于我来说,不能受高等教育可是最坏的事了。”
“可是现在,有知识又有什么用呢。”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在心里,我还是忍不住感到不能上大学就是低人一头,也许一辈子要低人一头了。”
“别小看你自己,你肯定有你自己的的优点,再说,将来,你可能还会有机会的。”她很温婉地对他说。
“我希望那样,可是你看现在这样子,谁知道呢?”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像老友至交一样交谈起来,竟然都忘记了现今必须具备的戒备防范。
“是啊,没有人知道未来有什么在等着你。”她脱口说出了心底的感慨。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景象。她正在天森怀中,他正在万分柔情地亲吻她。噢我的天哪,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当时怎么可能想像以后会发生的事呢?
第二十二章 从天而降的男子(4)
但是,所有那些悲惨的事一件接一件地发生了。直到现在,她孑然一身,艰难度日。
“你多久才有机会回家休息一下呢?”他的问题打断了她的思绪。
“四个星期,然后我可以在家里呆两夜一天,然后,再必须回这儿来干上整整二十八天。”
“真荒谬!好好的知识分子必须到乡下劳动!真是神经病。”他很气愤。
“还有多少人无缘无故地丧了命呢,和那比起来,这肯定算不上最荒谬的事。”不知怎么搞的,才刚刚认识,两个人就这么‘放肆’地交谈起来。人人都知道,在这个年代,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最忌的就是多说话,祸从口出。
“我母亲就是死得不明不白,荒谬至极!这都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啊!该死的!”
“大家都是一样。”她说道。对我来说,噩梦甚至在那以前很久就开始了,从我得知天森失踪的消息那天起,对我来说就再也没有一个好日子。
她什么也没说,那会是他无法理解的,他比她几乎要年轻一代呢。她猜想他大约三十岁,比自己得小上二十岁呢。
“你回城里时我可以到你家去拜访吗?”他真诚地问道。
“嗯,……有什么不行的呢?”她感到没有理由拒绝他。
“那么,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问道,年轻的脸上泛出笑容。
“让我想想看,从现在起四周以后……是下月的一号,二号。”
“咱们现在订下来好吗?二号怎么样?”他很殷勤地问。
“好吧,我在家等你,让我来告诉你到那儿怎么走。”
接下来他们交换了姓名地址等等。
别的人一定要花好多的时间和努力才能做完的事,他们两个人认识了还不到三个小时,就自自然然地完成了。他们道别时,她的心里有一种不知如何名说的感觉。
这一意想不到的邂逅使她枯燥的生活中有了点儿可以品味的东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当她白天在乡间苦干,或是晚上疲累不堪地躺在床上时,她常会想起他。那并不意味着她对于他们未来的关系有什么具体的想法,根本提不到呢,不过是一种隐隐约约的东西,使她感到有趣而已。毕竟,她现在的日子全无生趣,一声牧童野笛也胜过名伶全本大戏。
平生第一次,她有些没有把握,不知道应该如何理解自己与一个男人的关系。在第一次见到振业时,与天森重逢时,以及与振业重修燕好时,她所感觉到的东西都是非常明确的。现在,那个年轻人确实使她的心境变好了,给了她一件可以去品味的事,但她说不清,他可能会在她的生活中扮演什么角色。
第二十二章 从天而降的男子(5)
只是一个朋友吗?考虑到他们的年龄差距——她不清楚他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那是很可能的情况。但是,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她觉察到了自己心底的某种东西。某种东西……她感到有些难以对它加以界定。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自从振业被赶回老家以后她就一直独居。他给她写过几封信,甚至试图偷偷溜回来看她,但没有成功。在那儿“照料”他的人很负责任,他没有空子可钻。慢慢的,她现在想他想得越来越少了。
她还在想天森,她总在思念他,尽管她心底的那个希望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渺茫了,甚至连她这么执著的人都不大敢细想那件事了,怕使自己彻底绝望。她知道,如果这最后一丝希望完全破灭的话,她是承受不了的。她够坚强的了,承受了这么久,这么多,但可能真承受不了那最后的打击。无论它多么渺茫,如果在她的心底没有那一希望的话,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她就绝对是一无所有了。
现在她过着非常简朴的生活。每个月,她只是勉强度日,任何奢侈,任何物质享受,都是根本谈不到的。如果她必须面对的困难仅限于此的话,对于她来说还并不会太困难。说到底,她含玉而生,毕竟过过好日子,为此她应该对上天感恩戴德,有些人一辈子连一天像样的日子都没过过。
但是她生活中的艰难远远不止于此。振业被迫离开她时,她四十六岁。她不知道与她同龄的女性对男女之事是什么感觉,从与她的好友茜英的交谈中判断,一般说来,她们不感兴趣。她觉得茜英对于性的感觉可能是有代表性的。她们之所以对这样一件让她感到销魂荡魄的事不感兴趣,部分原因是工作家事繁忙,部分原因是天性使然。她们不像她,她天生热血沸腾,她是一个没有男人不能活的女人。但是造化确实弄人,她生活中的男人被一个一个地剥夺了,最先是她的灵魂伴侣,然后是她的性伙伴,而与此同时,许多像茜英这样的女性却不得不忍受着她们的丈夫的“性骚扰”。
天知道她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是怎么过来的。她无法得到任何发泄。她和振业恢复关系之初她在心里对天森倾诉过的,那种她无法驾驭的欲望,现在依然炽热,那曾经是她独特的优点的东西,现在仍在使她痛苦良深。那种欲望发自她的自身,那是她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抑制得了的。
深夜无眠,饱受情欲的折磨,那种想被男人拥入怀中倒在花床上的渴望……这一切都没有被时间磨蚀掉,相反,随着时间的逝去,她受到的煎熬有增无减。
她告诉自己,在那个年轻人对她表现出的兴趣中,可能并没有性的含义。对于她来说,他到底是太年轻了。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在过了这么多个孤独的日日夜夜之后,她就是忍不住有一种希望。他的出现唤醒了长久以来她不得不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尽管他比她年轻许多,但他为她所吸引,那是事实。如果他决定,他能够对这种年龄上的差距不予考虑的话,我怕什么呢?她忍不住这样想。在浪费了我一生中这么多宝贵的时间以后,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假装成一个很规矩的女人了。倒不是说我假装过,我从来没有那样做过。能够被人从我这里夺走的,不是我内在的东西,不是我内心深处的东西,我仍然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女人,我没有老,我的欲望一如多年以前那样强烈。这是我惟一不能被夺走的东西了。
第二十二章 从天而降的男子(6)
这没有什么可羞愧的。只是鉴于这巨大的年龄差距,我最好不采取主动,我要看看,他究竟想要什么。
终于,他约好要来拜访的那一天到了。
通常人们在有客人来时总会做一些准备,诸如清扫装饰之类的事情。她没有那种忙乱,
她觉得没那个必要。她宁愿让人们看到她的真实面目,即便在现在,在她在这个世界上一无所有时,她天性中的一些东西仍然一点儿也没有变,可能永远也变不了了。就是这么回事:如果男人能喜欢她,那是好事,如果不能的话,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她一贯如此,但此刻,她渐渐发现,她确实希望那个年轻人能喜欢她。
大约十点钟时,她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她向门口走去,听了听,是她大哥正在和那个年轻人说话。然后,她听到了脚步声,接着是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她打开门,发现她最近一直念念于心的那个年轻人——他叫雨生,他们上次分手前他告诉她了——比上次还要精神。他的穿着本无特别之处,就像那个革命的时代的亿万人的统一着装一样,他身上也是件毛氏制服。他的特别之处在于,一切都是那么干净整齐,他的头发、衣服、鞋,一切一切。他的外表无可挑剔。
“你好,进来吧。”见到他她很高兴。
“又见到你我真高兴,李老师。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当然。那我就叫你雨生好吗?”
“好的。现在,请您先接受我的一件小礼物好吗?”他正从他背的布书包里掏东西。
“噢,真美!太谢谢你了!你是从哪儿搞到的?”看到那几枝红玫瑰,她惊喜有加。
“为了它们我确实跑了很远呢,”他有些得意地说,“本来应该是挺容易的事,可在这个年头儿,哪有地方买花啊,我跑到乡下老远的地方,才找到几枝野玫瑰。”
“太好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了,只是你一定费了不少劲儿吧?”她很真诚地说。
“但那是值得的,对不对?”现在他在凝视着她。“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女性一定很爱花。”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你需要一种很明确的解释,可能有些困难,那不过是我的一种感觉。美人如花,如花的美人能不喜欢花吗?”
“谢谢你的恭维。”
“不是恭维,我说的是实话。”
“那么再一次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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