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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罗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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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魈看她一眼,刀芒映亮他脸上的疤痕。奇异的,刀芒中,那双望她的眼,温柔忧郁,并无杀气。他定定望住她,温和的眼神好似在安抚她,要她别怕。
凝烟喘口气。「你的刀……真吓人。」
「我是要雕梅。」雷魈嘴角微扬,笑了。
雕梅?凝烟大笑。「用它?」
嗯呜……黑豹警戒半晌,发现主人没动静,失望地翻肚躺平,瞪着天上皎月。没趣!
歃刀终于出鞘——杀人?不!就为一颗盐梅。
凝烟叹息,好美。雷魈手中的歃刀,像一线白光,一弯冷月。她起身走近,想看他怎么使刀雕梅。
刀太大,梅太小。雷魈只好把梅搁在地上,捡来两个石子将梅夹在中间。好了,他蹲地,吸气,双手擎刀,刀锋向着青梅。
凝烟在他身旁蹲下,双手托腮等着,等了又等,不见他动手,终于忍不住仰脸问:「怎么?」
只见雷魈擎着刀,像似被很苦恼的问题困住了,他想了很久,终于望着她,问:「要雕什么?」
凝烟瞠目,道:「随便啊!我都雕花,也有人雕菱形。」
「好。」下刀了,银芒一瞬,斩向青梅,一刀完结,青梅连着核裂成两半。
凝烟噗哧地笑他。「嗐!你太用力了,再一个。」又拿来梅子,换上。「轻点,是雕梅,不是斩梅。」
雷魈眼色无辜,心想——我已经很轻了!
嗐!都怪刀太锋利,手劲又太强。好,再试一次。雷魈提刀下手,银芒缓缓在梅身划几下。嗯,这次好点,刀移开,梅身完整,也有了十字刻纹。
「成了、成了!」凝烟伸手拾梅。「嗄?」梅在她指尖粉碎,雷魈瞬间脸黑了,大受打击。
搞什么?!还不成?他恼了。
「不是要你轻轻的?」凝烟嚷,真笨欸!生气了。
雷魈揪眉,擎着刀,好无辜。
黑豹不屑,头埋地,双脚蒙眼,不忍看主子出糗,还被女人骂,嗟!
「再一次!」又给他一颗梅。「用这。」凝烟借他青铜匕首,歃刀太锋利了,梅一再心碎而死。
嗯。雷魈扔刀,歃刀落地,铿一声,像似哭了。接过青铜匕首,一手揪梅,开始雕。唰唰唰,转眼雕完,凝烟抢了瞧。
深吸口气,又笑了。这下可好,她笑得抱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黑豹见状,呜呜地哀叫了一声,没劲了。
凝烟笑得肚子都疼了。「天啊……雷魈……你真是……」好好一颗梅,被他雕得伤痕累累,刀痕紊乱,线条杂错,全无美感,教她笑惨了。
笑了好久,她喘着气坐起,瞅着他,忍不住又笑了。「你好笨……」一扫这阵子沦落江湖的阴霾,开心了。
可怜雷魈被她笑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擎着匕首,觑向一旁,大吃一惊,心爱的豹儿懒懒地伏在地上,头埋在前掌中,动也不动,像羞得不肯看他。
真丢人,他……他可是铁铮铮的汉子!
雷魈硬是藏住尴尬的感觉,冷冷地板着面孔。
「多试几次就行。」他对凝烟道。「不准笑。」
「是、是。」凝烟抹泪。「你再试试。」幸好买了很多梅子。
雷魈拿了梅,再雕。成功了?不,又失败,他手不巧,花纹都在他刀下龟裂。他再雕,不信一身武功竟应付不了一颗小小盐梅?!
他可是让江湖人丧胆的黑罗剎,岂能败在这梅下?
凝烟看雷魈雕得满额汗,好笑地拾了地上歃刀。「我用它雕。」
「小心!刀很重。」雷魈提醒。
凝烟觑他一眼。「我会笨到提着它雕吗?」凝烟把刀横放在包袱上,脚踩刀柄,左手捻梅,用梅身碰刀锋,雕出要的图案,灵巧地使着方向。
那杀人饮血的歃刀,那江湖客闻之色变,那所谓一出鞘见血方休的那把刀,此刻竟在凝烟脚下。
被她踩着,乖得像匹布,杀气湮灭于足下。
敢踩我的刀?雷魈脸色骤变,这女人欠修理了。
什么?竟然踩主人的刀?黑豹也瞪住凝烟,它竖起皮毛,龇牙呼呼警告。雷魈觑豹一眼,要它冷静。
要是别人早人头落地,但换作凝烟……嗯,雷魈觉得自己真糊涂了,看她这样糟蹋爱刀,并不真的愤怒,竟还觉得舒服,见歃刀躺在她纤细的脚下,这一幕教他心悸,他竟羡慕起歃刀……唉,疯了!
雷魈没阻止凝烟,由着她使弄歃刀。他必须承认,她是比他聪明多了。
「好了。」凝烟收手,将梅子拋向他。「给你!」
他接住了,低头瞧着,梅身只得个简单图案,他觉得很眼熟。雷魈左手摸了摸脸上刀疤,青梅上的月形图案,跟自己的刀疤如出一辙。
凝烟说:「仔细瞧的话,你脸上那道疤,挺美的,像新月……」
黑豹听了,也不知是不是懂了。咚一声,又翻肚躺平,瞪着天上皎月。唉,讨厌,它威风凛凛的主子呢?
心中漫溢的感觉要怎么形容?
瞪着掌中青梅,雷魈心情复杂。他胸腔发烫,脸微热,还有点骨软筋酥。他、他可是铁铮铮的汉子!但是,这女人,教他心都融了。
「喂,喜欢吗?」凝烟问。
他没答腔,暗自惋惜——为什么世上有个邵赐方?为什么她对负心汉念念不忘……如果她想的是他雷魈……唉,想这做什么?雷魈将梅子收入襟里,坐下,拿起青铜匕首,把未完的盐梅雕完,他总会雕出个美丽的梅子,凝烟也雕起另一颗梅。
后来,凝烟睡了,头枕在包袱上,手还握着刀柄。黑豹过来,在凝烟身边躺下,倚偎着她芬芳的娇躯。对面,雷魈还在雕梅,雕了一会儿,分心凝视熟睡的她。
淡淡月色柔抚着她的脸庞,雪白玉肤微微泛着光,她的美教人心魂俱醉。
雷魈痴望她,黑豹似有感应,它瞪着主子。看见主人眼底,柔映着美人娇颜。
雷魈悄然来到凝烟身侧,蹲下,他伸手,挡住月光,让暗影笼罩上她的眼眉。凝视着她的睡容,雷魈觉得空虚。这美丽女人,并不属于他,他却一路把她往偏远地带,离城邑越来越远,离她想见的人越来越远……
※ ※ ※
骠将军的尸体送回朝中,骥将军接到圣令,停止追缉凝烟,连夜回朝面见圣主。
圣殿上方,虎形交椅,皇朝圣主身穿金袍,两边矗立巨大火烛,正吐着熊熊烈焰。
圣主听完骥将军回报,又召唤自各地赶回的探子,听他们回禀侦察结果。
「禀圣主,凝烟目前受魔罗教黑罗剎保护。」
「禀圣主,南凤城传言有人见过雷魈与貌似凝烟的女子出没,他们添购干粮杂货,像是要远行。」
「禀圣主,经密探私下查访,凝烟公主一路寻人,逢人就问此人下落。」
「谁?」圣主问。
「此人是鬼医女婿,邵赐方。」
圣主下令:「传鬼医。」
下兵领命速传。片刻后,殿外通报——
「鬼医到!」
众人齐望大殿入口,殿外有百级阶梯,每次传唤鬼医,总要比别人多等一会儿。好半晌,自殿外边漫进一股青色气流,两旁士兵不自觉地露出厌恶和不耐的表情。
终于,鬼医出现了。
殿前先是冒出一只老手,跟着是缠满白布的头,两只绿眼睛,皮肤黑如墨。鬼医匍匐地爬进圣殿,直至圣座底。
长年研毒使毒,终于自己也中了毒,脊椎退化,四肢无骨,不能走路,幸好还能爬。
脸颈手布满一条条皱纹,身体关节奇突,加上爬行蠕动的动作,他不像人,活脱是条恶心的大毛虫啊!
鬼医恭敬道:「圣主万安!」声音似刀刮铁,听了教人不住起疙瘩。
众人隐藏对鬼医的鄙视,而今他是圣主的心头好。毒辣的药物帮圣主成就很多事,逼供,刑求,杀人,有鬼医助力,圣主省却很多麻烦,可惜,鬼医只会杀人不会救人,圣主的小公主还是要等还魂丹救命。
圣主问鬼医:「邵赐方什么来历?」
鬼医低着脸,道:「邵婿背景,老夫从未过问。他娶了小女后,陪老夫钻研毒花,为圣主效命。敢问圣主,何来此问?」
「你回去问清楚他跟大理凝烟公主的关系,再向我禀告。」
「是。」鬼医领命,转身,又爬出去,爬下阶梯,阶梯底,四人抬轿,迎他回毒窟。
※ ※ ※
「凝烟?」
府邸花苑里,一名白衫男子背光而立,他正在帮牡丹授粉。听见老丈人询问,他垂眸,手摸着花瓣,道:「她是大理王的小公主,从小爱吃花瓣,饮花露水。」
「贤婿,你是大理王府的人吧?」鬼医匍在地上问,邵赐方缄默了。鬼医冷笑。「难怪知道还魂丹的事。」跟凝烟夺还魂丹是邵赐方出的主意。鬼医听了才跟圣主献计,凝烟拒绝贡献宝丹,为了不和大理王交恶,圣主暗地请魔罗教出面夺丹,魔罗教恁地不上道,青罗剎拒绝相帮。
鬼医又说:「刚才我问外边的人,凝烟没回大理,倒是受到魔罗教保护,正四处寻你。你是谁?大理公主为什么要找你?甚至为了你不回皇府?」定有古怪。
「我只是个栽花人。」邵赐方凝视着花儿说道。
「莫非……你跟凝烟公主有什么约定?」鬼医盯着邵赐方背影。
「约定?」邵赐方冷笑。「凝烟公主喜欢我。」
「那你——」
「我一介平民,能被公主爱上,实在是极大的荣耀,但后来就麻烦了……」邵赐方拿起剪子,剪断红花。不带感情道:「凝烟爱吃花,我跟任职花师的父亲,每日处心积虑的,替小公主栽培可食花卉,原本生活安逸快乐,哪知公主竟爱上我,我不想得罪公主,迫于无奈只好敷衍……」为了取得丈人信赖,邵赐方隐瞒了与公主两情相悦的往事。
鬼医不信。「听说凝烟容貌出众,身怀异香,你不心动?」
「年少轻狂,当然心动,老实说,看个金枝玉叶的公主为自己神魂颠倒,确实心动,后来……就腻了。日子久了,大理王也听到些谣言,召见我跟父亲,说我痴心妄想,配不上公主。给了我们父子厚酬,要我们离开大理。为了顾及公主颜面,我编个谎言骗她说要来中原寻新的花种。」
「这么说——凝烟是自作多情?」
邵赐方又剪了一株花,花瓣散地,像谁咳了红血。他冷道:「我只跟您的女儿有盟誓,我答应要爱婉儿一辈子,只爱婉儿。」这是真心话。直到遇上唐婉婉,他才懂什么是爱情。凝烟只是他年少轻狂的一个梦,婉儿才是他相依相守的人儿。
鬼医爬到他脚边,仰头看他。「你知道的,我毒门绝学不外传……」
「是。」
「你也知道圣主禁用他国人士。」
「是。」
「如果你胆敢对不起婉儿,我会让你跟我一样,在地上爬一世,爬完余生,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邵赐方叹息。「我说了,都是凝烟自作多情,我对婉儿是真心真意。」
「既然对凝烟没感情,她又对你念念不忘。何不利用这点,讨好圣主?」
「您意思是?」
「现下凝烟受魔罗教保护,雷魈武功高强,骠将军已死在他刀下,要从雷魈手中擒走凝烟,绝无可能。但是,如果是凝烟自己往我们这跑,那就不同了。只要替圣主逮着凝烟,夺了还魂丹,这日后我们在朝里的地位将大大提升。」
邵赐方望着亲手栽的满院红牡丹,烈日下,牡丹花苑,像片红海,风吹,红海翻腾,他眼睛也红了,心跳激越,血液沸腾。是啊,他的荣华富贵啊……
鬼医又说:「你不想当官吗?你安于一世当我的助手?别傻了,去谋个一官半职,只要能救活圣主的小女儿,还怕不飞黄腾达吗?」鬼医怂恿。
邵赐方捻住颤动的花瓣,记忆中,艳阳下,他和凝烟在花海底追逐。她银铃似的笑声,捧着花吃的模样。他要离开时,她抓着他的衣角哭泣,他不忍,便说今生非她不娶,她听后泪盈于睫,也说非他不嫁。
她当真了?随口的誓言,她认真记住了?她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他一介平民,真能教她念念不忘?她会那么傻?
第三章
凝烟不高兴了,雷魈带着她,行过悬崖峭壁,也乘舟越湖,或在山林浓荫处漫游。
雷魈告诉她,邵赐方隐居祺霖山。一个月过去,凝烟从开始的欢喜,变得忧郁和怀疑。雷魈知道,她的耐性蚀光了。
她越来越少开口,食量越来越少。而他呢?他越来越舍不得放开她,尤其在他们愈来愈熟悉后。他对凝烟的妄想也越来越深,每日都在矛盾里度过,深夜为着心里藏的秘密辗转失眠。
但是,每每望着凝烟,真相却又说不出口。
凝烟,邵赐方已经忘了与妳的盟誓,他早已另娶他人。
雷魈说不出口,她知道了,会哭么?
这日,晓风清,幽沼绿,云淡风高叶乱飞。凝烟注视着红艳满泽的莲花,神情忧郁。
「还有多远?」她问雷魈。风袭来,拂动发梢,拂乱雷魈的心。
「前头有饭馆,过这片林子就可以休息了。」还是没正面回答。
「已经一个多月,祺霖山这么远?」
水风凉,质疑的口气令他心冷。「走吧。」撂话就走,豹儿咬住他衣袂。回头,看她没跟上来,她还瞪着沼泽发呆。
「怎么?」
凝烟缓缓回过脸来,盯住他。「你是不是骗我?」目光冷厉。
雷魈面色一沉,道:「不信?那妳走。」转身离开,他身后凝烟眯起眼,冷看着那一人一兽消失于小径。
是她多心吗?
她没跟过去,雷魈也没等她。风凛凛,吹动衣袂,这段时日与他建立的友谊终不敌心上的忧疑,开始动摇。
雷魈会不会骗她?凝烟迟疑着。
小径,日光摇曳,树影婆娑在地,蒲公英如絮,团飞着,像晴天霜雪。
雷魈若是骗她,肯定是为了什么好处,但看他走得潇洒……唉,真是她多心了。凝烟迈步追上去。
深夜,他们寄宿一家客栈。
凝烟没胃口,冷眼瞅着一桌饭菜,对面,雷魈自顾进食,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也不理她。
凝烟苦笑,他生气了?!开口道歉。「对不住,我不该怀疑你。」
雷魈听了,还是不发一语,扒饭,饮酒。为了掩饰心虚,他不看她眼睛。
凝烟瞟他一眼,笑了。「这么好吃?」
雷魈怔住,抬头看她。她笑容惨淡,气色很差。
凝烟微笑着问他:「欸,有没有吃过白族的酸辣鱼?」
见雷魈摇头,她又说:「洱海弓鱼?」
雷魈又是摇头,她叹息。「中原人又是猪又是羊,我们大理最好吃鱼……」说完,落寞地干了杯酒。
雷魈眼色骤暗,他懂了。原来,凝烟愈来愈忧郁,不只因为想念邵赐方,她还想家。是啊,沦落江湖的大理公主,跋山涉水的,自然是睡不好吃不惯。她金枝玉叶,而他是流浪惯了的江湖客。
雷魈灌了碗酒,抹嘴,撇下凝烟,转身上楼,回客房休息了。
凝烟以为他生气,兀自落寞着,她取来盛牛肉的盘子,往桌底搁。豹儿起身就吃,凝烟摸摸它的头。
「豹儿豹儿,你主子生气啦?」她苦笑。「我都道歉了啊。」他也太小气了。
稍后,凝烟回房,弹指灭了烛火,睡了。胃空荡,心头冷。唉,苦闷。
※ ※ ※
夜深露重,雾气低迷,客栈屋檐,迎风吊着的红灯笼,灭了。
客栈大门推开,雷魈走出去。他施展轻功,一炷香时间,惊醒城内好几户人家,一户户揪了人就问事,根据问来的消息,最后闯进首富吴氏宅邸,掳了吴家大厨赵福。
赵福梦中被彪形大汉揪起,一见来者身形剽悍,虎背熊腰的,背上还背着把大刀,顿时吓得差点屁滚尿流。
「大爷……饶命啊……」这刀鞘抵着,赵福颈子一凉,赶紧先跪再说。
「我有话问你。」雷魈沉声道,刀鞘硬托起他的下颚。「听说,你家老爷,爱吃大理菜?」
「是……是。」赵福忙点头。
「白族酸辣鱼会不会做?」
嗄?赵福瞠目。「会。」怎么回事?问这个?
「有没有洱海弓鱼?」
「有。灶房那腌着好几尾。」赵福被问得一头雾水。
雷魈俯瞪他,问:「大理菜会做吗?」
「会会会。」
嗯,雷魈冷道:「即刻去拿了食材跟我走。」
「嗄?」赵福楞了。「大……大半夜?」
「怎?」雷魈凛眸,瞥他一眼。
赵福住口了。就这么着,被架出大宅,教黑罗剎借走。
次日,晨雾沁入窗口,饭堂人客稀少。
同昨夜一样,满桌子菜,他还是低头,默默扒饭。她呢?她怔在桌前,看各式菜肴,全是大理菜啊,香喷喷热呼呼,是故乡的味道。
凝烟怔住。怎么一觉醒来,睡前奢望的,就出现眼前。怎么回事?寻常客栈不可能有这些菜,一早下来,也没见雷魈跟伙计点菜,满桌菜像早安排好的。
昨晚,发生什么事?
凝烟觑他,问:「去哪弄来的?」
雷魈只一句。「快吃。」。
凝烟拿箸,添了一碗白粥,饥肠辘辘,顾不得形象,吃得啧啧有声。雷魈不时拿眼角觑她,看她吃一碗又一碗,他面无表情,可心里满溢温暖,觉得满心欢喜。
看心爱的女人吃他准备的饭菜,吃得津津有味。原来,那满足比拿刀搠几百人还爽。
他武功强,没用,也许永远赢不到她心,可是,雷魈想,至少他能做些事讨她欢喜。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盼她高兴,怕她伤心。讨好她的同时,好象也讨好了自己。她的喜怒哀乐,他太关心后,渐渐地也变成自己的喜怒哀乐。这份感动,这些领悟,点点滴滴,都是遇见凝烟这女人后开始的。
凝烟连吃三碗,撑得太饱动不了,像只懒猫,瘫椅子上,懒洋洋笑着,幸福得眯起眼睛。
「太好吃了。」好怀念的菜色啊,好愉快。吃得舒服满足,郁结多日的身心就舒畅了。雷魈饮汤,从怀里掏出颗盐梅放至她面前。
「给我的?」凝烟瞅着盐梅。雷魈点头,她捻梅端详。晨光中,纤白指间,盐梅润着。有一株花,栩栩如生地攀住梅身。
她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用什么雕的?」
雷魈拍拍桌面歃刀。好几夜,黑豹陪他不睡。每到一处客栈,他就在人家的床板,窗板,桌面,椅凳上头,用歃刀雕花。他总会学成的,虽然一向只懂蛮力,可现在,他还懂得绵力。唯有绵力,才能在不破坏梅身的情况下,雕好花卉。
凝烟收紧手掌,梅在掌心发热。她想了想,神情黯然。「你雕得很美,比我的还美……」他是练习过的。「拿去。」凝烟还他。
雷魈抬头,低道:「送妳的。」
凝烟打量他。「雷魈……在我们大理,处处遍植茶花,每到花季,城邑便陷落在花海间……」
雷魈低头听着,把盏饮酒,听她又说——
「有首词你听过没?」凝烟语气惆怅。「大理人,每每花间饮酒,老爱吟那阕词,道是:酒罢问君三语,为谁开,茶花满路?」凝烟注视雷魈,柔柔地说。「为谁开?茶花满路……这词很美吧?假使花有情,暖风里千娇百媚,是等谁青睐?雷魈,我千里迢迢又为谁,你懂吧?」盐梅搁回他身前桌面。
她不收。她瞧出来了,这不仅是一颗盐梅,而是他的心意。她不要他对她抱不实际的妄想,她不想欠下情债,她爱的始终只有邵赐方,既然如此,又何必招惹他?她婉拒他的心意,暗示他别错放感情,一点余地也不留。
好一阵沉默。凝烟若无其事地啜酒,雷魈心像被尖刀刺一下,又像被谁扳碎。
他连干三碗酒,终于忍不住道:「如果他变心了?」
「不可能。」
「如何这么笃定?」
「他承诺过。」
「以前江湖结怨,也有人承诺我,只要饶他不死,假以时日,定涌泉相报——」
「后来?」她问。
「后来,那小子苦练几年功夫。他的涌泉相报,就是送我一道疤。」雷魈口气漫不在乎,指指脸上刀痕。「他带一大群人暗算我,不自量力。」那回杀戮,他重伤,九死一生。
「那是你误纵小人。」
「那妳呢?」雷魈不平,看她对个负心汉念念不忘,替她不值。「承诺算什么?妳糊涂,一句誓言就闯江湖,他要在乎,为何一年多来年音讯全无?可见心中没有妳——」话未说完,三片花瓣掠过雷魈脸庞,留下三道血痕。
「再胡说就杀你!」她瞠目怒叱。
闻到血味,黑豹吼一声,扑上来,张牙、攻击凝烟——
「豹儿!」雷魈喝止,迟了,它咬住凝烟纤白颈项。同时,凝烟唰地拔出桌上歃刀,刀光瞬过雷魈眼眸。
危险!他气运于掌,就要劈下,却忽地顿住势子。
劈谁?豹还是她?
二人一豹,杀气漫腾,周边客人见状,慌得尖叫逃窜。
千钧一发,二人一豹竟都僵着。
豹牙抵住凝烟皮肤,却没咬下。为何?凭过往经验,凡教它主人流血的,它定锐牙伺候绝不犹豫,但这次它张口却没咬下,她没流血啊。一对豹眼盯住她,兽瞳深处并没有杀意。
但那一剎,当黑豹张牙扑来,凝烟急于保护自己,拔起刀就要砍豹,然而兽牙抵上皮肤了,那尖锐迫着血脉,她已对准了豹颈——可是,她收势了,也幸好收势了,要不凭这歃刀,豹头早早落地。
豹儿没伤她,但凝烟却被自己及时收回的真气震得呕血,染红桌面。
为什么收势?是什么叫她转念?瞪着豹瞳,凝烟想着,方才它扑来的势子可真猛,可在那剎,她想到这是雷魈珍爱的伙伴。这一犹豫,竟没下手。好在豹儿也没真的咬下,要不她还能活么?
雷魈呢?
豹咬住爱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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