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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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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的,我已经长大了,不怕的!再说,丽姨和柔妹妹会好好照顾我的,爹爹不用担心,若不然,你就算留在家陪母亲也好。”亦萱毫不退让,拽着赵世秋的衣摆,目光坚定。
赵世秋知道亦萱的心思,她是不想自己再和丽盈见面吧!
心里有些发堵,不明白为什么她能接受香姨娘桂姨娘,能接受二娘三娘,却独独不能接受丽盈和柔儿呢?
“爹爹,我想一个人去,你若是跟我去,那我便不去了。”亦萱不跟他废话,也不想废话,直接撂出这一句话。
赵世秋犹豫片刻,终是点头,又叮嘱了她一番,而后便离去了。
亦萱怔在原地沉默片刻,便收起思绪,唤研碧进来继续描花样子。
谁知瑞珠突然捏着方帕子进了屋,奇怪道:“姑娘,这是老爷身上掉下来的,上面还写了字,奴婢瞧着不像是夫人的字迹,可两位姨娘也不识字啊。”
“什么帕子?拿来我看看。”亦萱眉心一蹙,忙上前将帕子拿了过来。
烟粉色的丝帕,质地柔软,俨然上品,上面并无绣花镶边,只在左上角用秀丽的簪花小楷写了字。
亦萱细细看去,发现是一首词。
倭堕低梳髻,
连娟细扫眉。
终日两相思。
为君憔悴尽,
百花时。
拿着帕子的手倏然攥紧,眸中的愤怒的冰冷清晰可见。
这是王丽盈的字迹!
“姑娘,上面写着什么啊?”瑞珠瞧亦萱脸色不对,忧心地问道。
亦萱克制住自己震怒的心情,将那帕子塞进衣袖里,淡淡道:“没什么,这不是爹爹的东西,我会归还给原主的。”
王丽盈,她倒要看看,这些个狐媚的伎俩,她可有脸承认?
她若真敢认,她定会叫那贱人知道什么叫无地自容!

第二日,天公并不作美,明明昨日还是明媚的天气,今日却阴沉沉的,乌云占了大片的天空,有种压抑的沉闷。
亦萱抬头望了望天,叫瑞珠进屋去拿伞,自己则去素玉阁和徐婉清辞别。
徐婉清昨日就晓得了这件事,只道她是出府和伙伴们玩儿,并未有什么异议,无非是叮嘱她注意安全之类的。
瑞珠拿了伞过来,想跟着去,被亦萱拒绝了,只叮嘱她好好照看院子,也要随时注意母亲那儿的情况。
出了府门,赵忠已经套好马车,在那儿等着她。
亦萱抬眸仔细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未说话,就着他的手爬上了马车。
车轱辘转动,马车开始行驶。
马车颠簸中,亦萱的心却平静异常,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坐的端端正正地朝车帘上绣的青鸟祥云图案看去,眸中的波光叫人分辨不清。
行了一阵子,听到“驭”的一声后,马车停了下来。
只听赵忠的声音从马车外传了进来,低沉浑厚,“姑娘,到了。”
白嫩的小手挑开墨绿团花纹车帘,一张俏生生的小脸露了出来,却并未有丝毫笑意。
“行了,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自己去就好。”
赵忠不应,道:“不行,为了姑娘的安危我定要陪同前往。”
亦萱皱眉,推开他的手,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后道:“你爱跟不跟,不过我警告你,你跟着,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可脱不了干系。”
说完,也不理他,直接转身离去。
赵忠愣了愣,严肃的眉头拧起,望着亦萱离开的水绿色背影,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走过一段路,亦萱便到达了熟悉的房屋前。
她深呼吸了几下,便稳下心神,朝院子里走了进去。
瞧着赵忠有跟进去的意思,她脚步一顿,回眸,冷冷地看着他,“这里安全了吧?你就在门外等着,不准跟进去!”
她的眸光冷冽,语声不容置疑,叫赵忠生生地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不及他胸口的小女孩,沉默片刻,终究是退了出去。
亦萱不理他,直接进了院子。
身穿浅玫瑰红绣嫩黄折枝玉兰花交领遍地撒花缎袄,下着月白素缎细折儿长裙的赵亦柔正坐在院子里读书。
她口齿清晰,声音绵软,听得人很舒服。
一阵风吹过,掀起了她垂落的裙角,端的是一番楚楚动人的气质。
亦萱不由勾唇嗤笑,目露嘲讽。
这么个糟糕的天气,随时随地都要落雨,她倒也坐得住!
“柔妹妹好雅兴,天气这么冷你也不忘读书,若要叫爹爹瞧见,定然十分欢喜。”
赵亦柔闻声,眸光一亮,兴奋地站起身朝院门外看去。
“萱姐姐”只看见亦萱,她不免怔了怔,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凝固,随后探头探脑地朝后看去。
亦萱走近,轻笑道:“别看了,爹爹今日不会来的。”
赵亦柔被她这样的眼神看的很不舒服,直觉往后退了退,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爹爹不来?娘说他今日会来的。”
“呵。”亦萱冷笑一眼,眸中凝着鄙夷和不屑,“爹爹?你凭什么叫我爹作爹爹?你算什么东西!”
赵亦柔脸色煞白,瞪大了眼睛,又羞又恼地看着她。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你算什么东西!”
亦萱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伸手一指她身上的衣服,嘲讽道:“这必然是我爹送给你的,你想必很开心吧?不过我告诉你,这些衣裳都是我穿剩下的,你可别以为是我爹买给你的,否则,真要笑死人了。”
赵亦柔的脸孔又瞬间涨得通红,根本没料到她预期中和乐融融的场面突然会变成劈头盖脸的一顿讽刺鄙夷,叫她难堪地恨不得死去。

第三十二章 过招(二)

“你太过分了,我从来没招惹过你!”她难堪之后,不免气急,咬牙切齿地瞪着亦萱,恨得直跳脚。
“谁规定你没招惹我,我就不能招惹你的?我偏就看不惯你,我就讨厌你,你能奈我何?!”亦萱痛快地看着她越来越扭曲愤怒的面容,恨不得她上前对自己动手。
赵亦柔现在毕竟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喜怒形于色,也经不住激怒,当即恨声道:“你,你,你存心找茬!”
说完,就想手中的书朝亦萱的脸上砸过去。
“柔儿,住手!”王丽盈慌慌张张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她穿着一袭鹅黄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梳着弯月髻,本是娇艳俏丽的模样,此刻却因为神色慌张,面色雪白而显得楚楚可怜。
被王丽盈拦住,赵亦柔当即不依不饶地哭了起来,“娘!她,她太过分了,她说的话太难听了,我要告诉爹爹!”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就算日子过的不富裕,但至少千娇万宠!
“不准胡闹!”王丽盈狠狠剜了她一眼,胸口却因为怒气而起伏不定。
压下愤怒,充满歉疚地看着亦萱,“不好意思元娘,我家柔儿她从小野惯了,说话有些不知轻重,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亦萱看着她“真心诚意”的模样,弯唇一笑,略带讥诮。
“丽姨,她刚刚叫我爹做爹爹,你想怎么解释?”
王丽盈脸色更白了,纤细的手指攥的紧紧的,恨不得一巴掌打向那张令人刺目的脸蛋。
好容易克制自己的怒火,她扬起一抹笑脸,好言好语道:“元娘可真会开玩笑,你,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爹说柔儿已经告诉过你了。”
亦萱可以清楚看到她眼底的恶毒。
她故作无知地笑了两声,随后道:“我差点给忘了,对哦,柔妹妹上次告诉我了。”
“谁告诉你的!是你自己血口喷人!”提起上次,赵亦柔心中的怨气更甚,她上次哪有和她说过这件事,害的她和娘亲都被爹爹狠狠骂了一顿!
亦萱摊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怎么会呢?你不告诉我,我是怎么知道你…是我爹爹在外面的野种呢?”
“你!”赵亦柔当即暴跳如雷,眼睛都红了。
要不是王丽盈紧紧拽着她,她似乎就要扑过来跟亦萱拼命。
就连王丽盈也气的身子发抖,她勉强维持着笑脸,岔开话题,“元娘,丽姨知道上次害得你过敏你有怨气,丽姨跟你说声抱歉,你原谅丽姨好不好?”
“原谅?”亦萱抬眸,嘴边荡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害死了人,岂是一两句话就能原谅的,丽姨你未免太天真了。”
王丽盈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僵硬道:“谁也没有害死你。”
亦萱不置可否,突然冲王丽盈笑了笑,“丽姨不是要给我赔罪道歉吗?莫不是只随口说一两句吧,那也太没有诚意了。”
王丽盈蹙眉,戒备地看着她。
赵亦柔则愤愤地嚷道:“别以为你有爹爹撑腰就可以胡作非为,我”
“柔儿!”王丽盈拽了她一下,随即温柔地看着亦萱道:“丽姨还做了许多吃的给你,这次的桂花,是风干的。”
亦萱再没看她们一眼,抬脚往屋子里走去。
赵亦柔望着她高傲的背影,气的要呕出血来,哭道:“娘,你干嘛要忍她!她太过分了,真是个小贱人!”
“你给我闭嘴!”王丽盈也气得不行,并且不可思议。
她根本没想到赵世秋口中那个乖巧可爱,热情开朗的嫡女居然是如此的尖酸刻薄,让人憎恨!
“你还想不想和你爹爹住在一起?穿好吃好住好?你若是想,就给我乖乖地讨好她!否则就算你爹爹把咱们接进赵府,咱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赵亦柔委屈地直掉眼泪,赌气道:“有这样的人在赵府,我才不想去!从小到大我还没被谁这样欺负过!”
王丽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将她拽着往前走,恨恨道:“你以为她是二丫那种低贱的丫头片子?她是侍郎府的嫡女,你拿什么跟她比?你若不想被她比下去,现在就给我忍!”
赵亦柔咬着唇,不说话,踉踉跄跄地被王丽盈拽着往前走去。
亦萱进了屋子的时候,竟发现屋子里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穿暗红色棉布长衫,头上挽着素净的圆髻,打扮得妥帖干净,很是稳重。
她蹙眉,问道:“你是来照顾王丽盈母女的?”
那妇人刚刚早就在屋子里将外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因此对这个凶狠强悍,刁蛮霸道的小女孩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不敢搭腔。
恰好这时候王丽盈和赵亦柔走了进来,亦萱转脸,讥讽道:“爹爹找来服侍你们的?你们这日子过的倒真是讲究。整个城东村,怕是再找不出第二户请得起婆子的人家了。”
王丽盈的脸色变了又变,随后便解释道:“不过是村头的里正大婶,瞧今日家里来了贵客就来帮忙的,她马上就走。”
说完,使了个眼色给那妇人。
那妇人错愕半响,连忙点头,讪讪一笑,“咱们村从来也没来过您这么大的贵客,这不王家婶子便把我叫来了,就为了更好地款待您。您要是不乐得见我,我这就走,呵呵。”
说完,那脚底就跟抹了油似的,风一般溜走了。
其实亦萱晓得这妇人定是父亲找来服侍王丽盈母女的,王丽盈怀了身孕,他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做事的。
只是,上一世王丽盈带回府的心腹习兰可不是长成这个样子的。
微微蹙了蹙眉,亦萱并没有多想,总之不管王丽盈耍什么阴谋诡计,她都不会让她如愿的。
王丽盈热心地安排亦萱坐下,随后便拽着赵亦柔去厨房帮忙,忙活了一阵子,终于将饭菜都端了上来,还有一大盘桂花糕。
赵亦柔也不情不愿地从屋子里拿出了自己绣的帕子和香包。
亦萱等她们都忙完了,才终于施施然地站起了身,对着刚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的王丽盈道:“丽姨,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王丽盈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神色戒备,但还是撑起温和的笑容,问道,“元娘想问什么?”
赵亦柔仍旧一脸愤恨地望着亦萱,暗道她定是故意的。
亦萱笑笑,从怀里掏出昨日捡到的帕子,递到王丽盈面前,一挑眉,“我想问一问丽姨,这帕子可是你的?”
王丽盈的视线不期落到那帕子上,当即心神一震,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失措道:“怎,怎么会在你这儿?”
赵亦柔也脱口道:“这明明是娘给爹爹的!是,是你偷来的!”
亦萱好笑极了,“我偷来的?我怎么偷?”
又将目光对准王丽盈,毫不留情道:“丽姨,看来你要好好教一下你的女儿,什么叫做偷?你最清楚这个字了不是么?偷别人的夫君,想必很刺激吧?”
“你!”王丽盈再也绷不住了,脸色霍然惨白,瞪着亦萱说不出话来。
亦萱便笑,“但我知道丽姨肯定厌倦了偷人的滋味,你想必很想进府,很想光明正大和我爹在一起吧?可是很抱歉哦,我是不会答应的,你这辈子都不要妄想。”
王丽盈的脸色又转为铁青,望着亦萱的眼眸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愤恨。
亦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抬手一指赵亦柔,“还有,你以为和我爹有个女儿就可以牵制我爹吗?若我们不承认,谁有证据证明这个野种就是我爹的女儿?”
“你才是野种!”赵亦柔尖声失叫,俨然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亦萱根本不理会她,冰冷的眼神直直射向王丽盈,继续道:“或许你可以说你肚子里的这个一定是我爹的孩子,对吧?”
满意地看到王丽盈陡然色变的脸,她抿唇一笑,眸光冰冷,语声冷然,“其实我也不想做的太绝,我爹一直缺个儿子,你这一胎若是个男孩,那我可以让他认祖归宗。不过…你得死,只有你死了我和我娘才能放心。若是你不敢,你不想死,那么,你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再也别出现在我爹面前。否则,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亦萱的眼神太过狠毒,王丽盈忙捂着自己的肚子,瞪大眼睛匆匆往后退去,差点要栽倒在地上。
这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吗?这简直,简直就是个魔鬼!
亦萱看着王丽盈惨白地毫无一丝血色的脸,给她最后一击,“这就是我的立场,你别妄想讨好我!还有,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有这帕子,又以为我怎么知道你有了身孕?这些不过也是我爹的意思罢了。”
说完,再不理王丽盈摇摇欲坠的身子,转身毫不留情地出了屋子。
“娘,娘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赵亦柔尖锐的哭喊,亦萱嘴角沁出一抹冷意,冰寒蚀骨。
亦萱出了院子,赵忠正在院子外等她,眸光复杂。
“你都听到了?”她扬唇,那笑容带着苦涩和讽刺。
赵忠不说话,只看着她,表示默认。
亦萱便轻笑了一声,瞥开视线,毫不在乎地往前走去。
一会儿,却传来一阵幽幽的语声,夹着秋风,缓缓飘入耳中。
“你若是要告诉父亲,我不会怨恨你,我敢作敢当。只是我希望你知道,每当你陪着父亲来这个地方的时候,有个女子,她正守着孤寂的屋子,冰冷的饭菜,等着她的夫君回家。”
赵忠怔然失语。
突然,阴沉沉的天空划过几道闪电,随后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女孩清丽的背影在模糊的秋雨中显得格外单薄。
赵忠心头一震,看了看院子,终究是撑起伞大踏步地朝前追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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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秋雨连绵不绝地下了七日,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雨势沉疴,丝毫没有转停的迹象。
亦萱单手撑着下巴,双眼无神地盯着窗外看。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水敲打着屋檐,再从檐角滴落下来,砸到地上。
她的心似乎也跟着那些雨点颤了颤。
从上次见王丽盈之后已然过了六七日光景,可父亲却一直都没有找她。
她知道赵忠可能不会告诉他,但是王丽盈,竟也什么都没有说吗?
那日她走出屋子的时候听到赵亦柔的哭喊,她不知道王丽盈是否出了事,但照目前这种情况来看,她十有八九是安然无恙的。
想到这儿,心情有些烦躁,眉心紧紧地蹙了起来。
突然听到“叩叩”敲击桌面的声音,她讶然回神,抬眸间对上了一双墨玉般的眼眸。
那双眸子看似无波,却隐隐含着愠牛
“萱表妹,你刚刚走神了。”
温润好听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亦萱才全然惊醒过来。
如芝兰玉树般清俊挺拔的少年,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修长如玉的手指抵着桌沿,直直地看着她。
她近乎是有些局促地站起了身,白玉般的面孔微微涨红,狡辩道:“我没有。”
眼前的少年弯唇笑了笑,“是吗?”
说完,抬手指了指她摊在书案上的《论语》,淡淡道:“那我刚刚读到哪一页了?”
亦萱面孔更红了,几乎是愤怒地盯着他。
这安允,肯定是故意找茬!
他这几日,的确是遵守和赵世秋的承诺,从国子监放学回来,便会教她们姐妹三个念书。
头两天先考了她们写字,因为赵世秋之前请过先生和西席的缘故,她们姐妹三个识的字倒也不少,于是安允便挑了四书五经中最入门最普遍的《论语》开始教起。
赵亦云和赵亦月固然因为喜欢安允的原因,学起来特别刻苦和卖力,遇到不懂得就问,俨然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
而亦萱,一是因为她大致懂一些《论语》,二是因为她实在不想和安允有过多的交流和牵扯,所以整个人都蔫蔫的。
安允估计看不惯她这幅德行,又估计因为她前几次呛声而记着仇,对她也没有过什么好脸色。
不过因为她懂得多学得快,所以安允也抓不住她什么把柄。
可谁知她今天发呆被他逮到,这厮定是要公报私仇了。
咬唇狠狠看着他,可是他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温润君子样,含笑着说:“你父亲早前就告诉我你气走了好几个先生,所以叫我做好准备。他说,若你还不肯好好学习,是可以惩罚的。”
他此言一出,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表少爷,您,您开玩笑的吧。”瑞珠讪讪地解围。
赵亦云和赵亦月则一边焦急地用手指着书页,一边不断咳嗽吸引亦萱的注意。
亦萱却气急反笑起来,“哦?是吗?就算我真不知道又怎么样?你打算怎么惩罚我?”
白玉般清妍可爱的小女孩,此刻脸上却挂着让人不自觉厌恶的讥诮笑容。
安允皱着眉头,不去看亦萱那张面带讽刺的脸,只一挥手道:“那就罚扯论语》五十遍,十日之内抄完。”
“表少爷!”
“安允哥哥!”
“安表哥!”
屋子里顿时乱糟糟的。
瑞珠,赵亦云,赵亦月都站起身为她求情。
亦萱倔强地站在原地,咬唇不语。
安允的目光从几人身上冷冷扫过,也扬起一抹他最厌恶的不屑笑容,冷声道:“不愧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出姑娘,就算是犯了错,也总有那么多人替你求情。”
“你什么意思?”亦萱冷冷看着他。
安允却嗤笑一声,转身与她对视,一字一顿道:“意思便是,你除了仗着自己嫡出的身份,父母的宠爱,你还有什么本事?若叫你离了这些,你还有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安身立命的根本?你的高傲,你的不屑,你的不与人为善,不过都是依赖着旁人罢了!”
亦萱的身子止不住瑟瑟发抖。
她看着安允,看着他以一种近乎怜悯的姿态说出这样的话,恨不得扑上前与他拼命。
是,她的确是没用,她什么都没有,她唯一有的就是父母的疼宠,当那一切失去,她就等于失去了全世界!
可是这句话谁说都可以,就只有你安允不行!
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要给她全世界,要好好照顾她一辈子的?
不过是一年的光景,就让那些话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当她第一次失去全部的时候,她至少还能站起来!
可经历了第二次,她就只有鱼死网破的决心!
前世种种,王丽盈纵然是毁了她一切的罪魁祸首,但安允,绝对是逼她走上绝路的最后一根导火线!
“表少爷!你这么说也太过分了!”
耳边响起瑞珠愤慨的声音。
亦萱转过思绪,再次看向安允的时候,眸中已经恢复淡然,无波无痕。
“瑞珠,没事的。”
她安抚了激动的瑞珠,又冲安允勾了勾唇角,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道:“安少爷,真是谢谢你的教导。你说得对,我这种人除了依附父母的确没有旁的本事。我可不像安少爷,不过是个庶出,却能叫旁人觉得你可以挣回平宁侯的爵位,可想而知你的本事!”
安允脸色一白,盯着亦萱的眸子是真真切切的恼怒和厌恶。
亦萱毫无所谓地笑了笑,拿起书案的《论语》,道:“诚然我会如安少爷所愿的,这就回去抄,十日之内保管完成。”
说完,吩咐瑞珠,“瑞珠,走吧,这几日就不要再来了,我要安心扯论语》。”
安允又被气的脸色铁青,盯着亦萱清丽的背影,不晓得才十岁的小女孩,是怎么能说出那么些叫人憎恨的话来。

亦萱走的焦急,裙裾翻飞,雨水毫不留情地打湿了鞋面和裙角,甚至有些落在了肩头。
瑞珠撑着伞急急地跟着,生怕叫亦萱淋雨生了病。
嘴里则嘀嘀咕咕地劝慰道:“姑娘莫要生气,想来表少爷也是为了您好,他说那些话也是一时的气话,当不得真的。”
亦萱不理她,依旧走得飞快。
“姑娘,姑娘,您别生气了,让老爷和夫人晓得又要不开心了。纵使您不喜欢表少爷,但至少也要做做表面文章,叫老爷和夫人不要那么忧心啊!”
瑞珠继续絮絮叨叨,撑着伞竟也脚步生风。
亦萱猛地顿住。
瑞珠被吓了一跳,也连忙停了下来,却因为走的太急而有些站立不稳。
亦萱直视她的眼睛,板着脸,道:“第一,不要瞎操心,这件事你不提我不提不会有人知道。第二,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表少爷,我不想听也不愿听。第三,赶快回去,我衣服都湿了,你想要冻死我?”
瑞珠怔怔地呆了半响,才猛然回神,立刻点头,“明白了!”
“明白了就快走!”白了她一眼,就直接往前走去。
可却还未走出半米,身后却传来急促的喊声。
“大姑娘,停一下,停一下,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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