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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将锦心付流年:惑世红颜-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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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之笃(8)
“姐姐!”孟青岚叫住她,语声中竟有说不出的惨淡凄凉:“上皇回朝后,已封薛琮玺为永宁王,他虽然仅有八岁,却聪慧早熟、性情刚烈,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姐姐当年曾襄助他们母子,孙太后软弱怕事,但是琮玺……或许愿意帮你……”
她声音颤抖着,哽咽难言:“我会为你和陛下长斋礼佛,保佑姐姐此去平安无事!”
苏浅终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或许正因为孟青岚一直以来的隐忍自控,才让她的悲哀格外震撼强烈,几乎攫住她整颗心脏,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
茫然无措中,不知何时走到夫子庙前,檐下六盏青纱灯煌然如昨,银丝线剔绣着六个字“行之笃,思之慎”。
眼前一阵眩晕,依着巷中的青石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半晌才重新恢复了视物,似乎又看见了那个满面鲜血,却骄傲横蛮的少年,在十五年后,他的命运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仍然孤独一人躺在望不到边的混沌黑暗里,等待着最后时刻的降临。
抱膝静坐了半夜,回想起勤政殿他放低姿态、苦苦哀求:若是有一天,我要死了,陪在我身边!如今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除了陪在他身边,自己当真就束手无策?
终于下定决心,用力咬唇,齿间满溢鲜血的腥咸,肉体的痛苦让头脑更加清醒……还有最后一条路,极度投机也极度凶险,不过,这是她欠宝倌的!
露水浸湿了罗袜绫鞋,远处更鼓声响起,已交四更,胸中烦闷欲呕,双腿软得像踩在云里,仍是挣扎着立起,不能就这样垮掉,她若放弃,一切就彻底结束了!
苏浅知道,俞药生性勤勉,每日五更天便会出府上朝,是最早到达千秋殿朝房的大臣。
和他联络,与孟登丰不同,要尽量避开薛琅玑的耳目,他的价值只有留在右相之位上,才能发挥出来,对这个刚直不阿的老人,威胁恐吓显然也没有用处。
徒步赶到右相府前时,正好看见一骑青布轿赶出角门,苏浅急走几步拦住马头,轻声道:“民女求见俞相!”
行之笃(9)
赶车小厮气得七窍生烟,心里不禁有些怨怪自家相爷,平时出行太朴素,没有响锣开道、兵卒护卫,才能让这些平头百姓随意拦道。
怒气冲冲瞪着苏浅:“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车驾,快走,不要误了我家相爷上朝!”
“俞谦,不得无礼!”俞药听见小厮与人争执,掀帷向外看来,正好对上一双清冷的星眸,苏浅穿着青襦裙,在昏暗的深巷中淡雅如菊,向他略一颔首:“俞先生!”
俞药掩不住面上讶色,愕然道:“是你?”
车轿不大,青绫蒙壁,椅袱边搁着几卷文书,已近立冬,外面空气有些沁寒,轿中却弥漫着一股暖暖的墨香气。
“临别时,乌纳林汗王说有句话问你,只是我却一直听不明白!”车轿轻摇,俞药微低声道:“他说,苏姑娘可愿意做他的狐尾旌?”
苏浅脸孔苍白,精巧的菱唇却牵开一丝无奈的笑意,那个行事悍勇、性格刁钻的胡人,原来还没放下旧事?
俞药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不论是做中宫皇后,还是布衣平民,看起来都是一样,风清云淡、宠辱不惊。
“汗王还说,如果你有一天走投无路,在当日唱过西都引的地方,点起两丈狼烟,他会派人日夜守望,等你驾临!”
“汗王有心了!”苏浅发出极轻的一声叹息:“我来找俞先生,却不是为了听这些消息!”
缓缓抬起长睫,眸光清明:“您从那拉提带回上皇,于他有活命之恩,有些事只有俞先生才能帮我!”
俞药闭上眼,向后靠在车壁上,半晌才沉声道:“若是上皇一意孤行,要伤陛下性命,我仍会像当日在勤政殿那样,死谏到底!”略停又怆然道:“我受开国圣皇隆恩,到今日已有五十余年,只有这么做,以全节义!”
原来俞药并非不知道薛琅玑的打算,而是静待事态发展,积蓄着力量、坚定着决心,为了南楚国祚、皇室血脉,哪怕像烟花和流星,绽放光华,然后瞬时殒灭也在所不惜!
钦佩他的正直,却对他的选择不敢苟同。
行之笃(10)
“上皇和武帝陛下不一样,死谏毫无用处,反而会触怒他!”苏浅缓声说着,回忆起当年赶往乌川的车轿中,那个人对薛琅玑的评论:长陵王才疏志高,手段不免流于偏狭狠毒!
“你若真想救他,先想办法送我入宫!”面色如常,心头却像被无数细密的利齿啮咬,连想到文浚源曾经说过的话,都会痛得难以呼吸。
俞药紧盯她沉静的脸庞,灰白的长眉蹙成川字,这个女人是太愚蠢,还是另有计划?难道她不明白薛琅琊的苦心吗?行舆还在途中,便颁下废后诏,就是为了让薛琅玑没有任何籍口和机会,能够伤害到她,此时自投罗网,会面临怎样的凶险境地?
“你已是废后身份,没有名目进宫!”俞药断然拒绝,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岂是她一个弱质女流能够抵挡和化解的?送她进宫?只不过多添一条枉死的性命!
苏浅淡然道:“请俞先生将我捆起献给太上皇,上疏说:苏氏后位虽已被废,仍然身负红颜乱国之罪,理应重惩。武帝陛下曾囚禁了孙太后和薛琮玺,太上皇正差一个籍口对付我,有此机会能够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一定会很高兴!”
“为什么?”震惊到无以复加,俞药微倾身体,皱纹深刻,显得脸上讶色格外分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上皇答应过俞相保全骨肉亲情,却不想信守承诺,为了救陛下,我也只有不择手段了!”苏浅清丽的脸庞微微沉暗,语气绝决:“对无道之人,唯有行狡诡之事!”
“俞先生献出我,上皇一定会更加信任和尊敬你,离岁元节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我希望俞相能暗中收买江湖中的能人异士,岁元节当日丑时正,利用上皇的信任和您手中权柄,避开卫戍军和羽林卫,派他们在太微宫苍龙门外,接应武帝陛下。”
她双眼亮若星芒,低声道:“到了那天,别忘记重新打出长庚王的销金麒麟旗,若能逃出生天,可籍此告诉上皇,我们无心于皇权,希望他可以放我们一马!”
行之笃(11)
俞药骇然无语,只是怔怔看着她,女子温柔娇美、颜如舜华,却令人不敢小觑,这具纤弱的身体里,到底蕴藏着多么可怕的能量?
“俞先生,你能帮我吗?”苏浅摒住呼息,掩不住渴望和哀求,双眸一瞬不瞬盯在他脸上,编贝般的玉齿,死死咬住下唇。
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不对!”俞药缓过气来,哑声道:“如今武帝陛下已搬出勤政殿,被软禁在守卫森严的丹宸殿,岁元节当日,他要如何突破重重关卡,赶到苍龙门下?”
眼前的女子,半仰起玉白小脸,从齿间吁了一口气,声音镇定而清澈:“俞先生不必多问,这就是我进宫之后要做的事!”
车轿停下,俞谦在帘帷外恭敬地道:“相爷,千秋殿到了!”
俞药最后深看了苏浅一眼,撩襟起身,径自下了车轿,还是没办法劝动他吗?苏浅倚在车壁上,只觉全身瘫软无力。
“俞谦,今日不必等我下朝,先行赶车回府,等我消息……”帘外响起俞药苍老沉着的声音:“有很多事,我要好好想一想!”
心中砰然一跳,他这话,不是说给俞谦,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感到车轿开始踏上归程,或许因为看到了希望,心中突然松弛下来,随着车轿有节奏的摇动,眼前忽明忽暗,眩晕得几乎睁不开双睫,只有攫住青绫帘帷保持平衡,竭力延长呼息。
我不能……不能倒下!这么想着,整个身体却已向前倾倒,纤细雪白的五指间,青绫帷发出尖利的帛裂之声。
不知晕睡了多久,朦胧中听见俞药苍老的声音,刻意压低着:“她醒了吗?”
俞谦惶恐不安地道:“没有!”
虽然意识清醒了,却不想睁开眼睛,被褥松软清香,围裹在身周,真想长睡不醒,永远不要面对即将到来的算计与搏杀。
良久,俞药长声叹息:“俞谦,去厨下传膳备茶!”
俞谦答应了退下,耳中又听见俞药低沉的声音:“若你改变主意,此时出客房,东角门未关,我在驻马石下为你备了银两衣物!”
原来他已发现自己醒着,苏浅缓缓睁开眼,榻前点着火盆,这间净室并不大,身周温暖如春。
俞药立在身侧,手中握着曾经深藏在行囊之内的废后诏,眼中有种难以理解的同情和怜悯:“此事千险万难,就算放弃,武帝陛下也决不会怪责你!”
看着面前女子掀被坐起,接过废后诏,一时沉吟不语,她的睫毛在颊上投下细碎的暗影,冰肌雪肤倒映着铜盆里金栗般的炭火,就像上好的珍珠,幽光融融。
嚓一声轻响,废后诏落在火盆中,玉轴为炭气熏蒸,瞬时黑了一团,精绣着蟠龙纹的厚锦缎一时燃烧不起来,竟压住了火势。
苏浅微微咬着牙,声音清冽却镇定:“不度事之难易,我只管有进无退!”
俞药苍老清矍的脸上,渐渐绽放坚毅的神采,傲然道:“姑娘慨然无畏,我又何惧一死?”
第21卷
思之慎(1)
苏浅被送入长微宫时,已经过了未时,自从武帝被软禁在丹宸殿后,太上皇白天在勤政殿处理国事,夜间才回东庑休息。
薛琅玑并没有立即面见苏浅,而是令羽林卫将她带到东庑前,跪在阶下等候。
心里很清楚,这是他给自己的下马威!
令苏浅心中疑惑的,其实是俞药的神态,他数次欲言又止,眼中蕴着深切的怜惜,他几乎是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用膳,送她入宫前,像对待女儿一样,爱怜地抚摸她的长发,让她茫然失措、无所适从。
跪在东庑前,头顶是冬天里的冷白日光,石板里的寒气,渗透几重衣衫,逼入骨缝深处,僵痛而麻木,身后突然传来沙沙足步声,有内侍碎步上来开道,随后身侧掠来一角靛青色缎袍,紫貂镶边,下摆绣有水脚和朱纬,腾云龙仍然是四爪。
苏浅不抬头,表情从容自在,心里却暗暗叹息:薛琅玑收敛了锋芒,就算大权在握,也并无逾制,没有急着穿上皇帝的冠服,被俘的日子,看来已经教会了他,什么叫作藏而不发、韬光养晦。
“抬起头来!”
苏浅缓缓抬头,看见薛琅玑负手立在身前,数步之外,内侍们簇拥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穿着秋香色九蟒袍,正抿唇瞧着自己,眸中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阴冷狠毒,正是曾在琢阳宫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薛琮玺。
心中略动,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孟青岚曾说过,薛琮玺被封为永宁王之后,或许愿意帮助自己,可是这孩子的眼神太过可怕,那种小狼般的狠决,令人一看之下,几乎冷到了心里。
“果然是你!”薛琅玑冷冷笑了,猛转身举步进了东庑,“随我进来!”
东庑是宫廷之中堆放杂物的处所,与豢养犬马的御行监相邻,空气中弥漫着草料和马粪的味道,一进三间小屋,零散着粗木家具,里间青布帘掀着,可以看见靠墙的土坯炕床。
孙太后眼疾未愈,只有左眼可以略略看见一些光明,闻声已经从内室走出,扶着桌沿弓身请安,薛琅玑从海西回朝后,调了宫女来服侍,实际处境已经比之前要好很多,完全不难想见,之前他们母子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思之慎(2)
薛琅玑撩襟在木桌边坐下,斜睨着她,脸上露出阴森的笑意:“我被俘期间,有劳武帝陛下与苏皇后照应我的妻儿,我一定会好好报答。”
废后诏已颁传天下,他仍然称自己为“苏皇后”,又说“照应我的妻儿”,显然没有打算放过薛琅琊的枕边人。
虽然对这一点心知肚明,苏浅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不安、忧虑、骄傲、畏惧……似乎是在面对最寻常的人与事,也毫不关心将要面对的命运。
薛琅玑并不动怒,只是有些好奇,若到了那一天,真得死到临头,这个女人还能这样故作清高吗?
在那拉提山他已经看过太多这种人,不管是纥合贵族、被俘的南楚军官或是海西其他部落的牧民,一开始还勉力维持尊严与气节,随着大雪封山的时间越来越长,寒冷和饥饿渐渐摧毁人性,很快不管高低贵贱,都会为一杯马奶、半块糙米饼,举刀杀人或奴颜求生,他能活到今天,说来全靠乌纳林的另眼相看。
不过直到他爽快地放自己和俞药回到南楚,薛琅玑才终于明白,借他之手掀起朝廷内斗,一举铲除薛琅琊,才是乌纳林真正的目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在乌图鲁汗王眼里,薛琅琊是才最强大的敌人,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拔去这肉中刺、眼中钉。
上下打量眼前粗衣布服的纤秀女子,薛琅玑淡然道:“苏皇后就去丹宸殿吧,当年你与他共享富贵,如今大难临头各自飞,未免也太过无情!”
苏浅垂着眼帘,不让他看见心愿得偿的喜色,在客栈中苦思一昼夜才想出的计策,实际上完全不可预测,不过直到目前为止,一切还在按自己的设想进行。
薛琅玑竟然想将她囚禁在丹宸殿,这就意味着能够见到宝倌,也能够见到炽书!
来到丹宸殿前,暗自目测,宫门前竟有一百多名羽林卫,箭矛如林,严阵以待,听见重门在身后轰然关闭,苏浅独自立在槛前四下张望,原来宫娥内侍川流不息的广屋华厦,如今静无人息。
思之慎(3)
正殿里大概有人听见宫门前的动静,朱阁门吱呀一响,炽书出现在门前,他脸色极为疲倦,眼底满布血丝,看见她的第一眼便怔住,瞬间脸上转换了好几种表情,有惊异、有烦扰,还有某种说不出的郁结。
苏浅举步走上前,轻声道:“陛下还好吗?”
她看见炽书脸上顿时紧绷起来,侧身走出正殿门外,挡住了她的去路:“有劳你费心,陛下不想见你!”
定睛望着炽书,他的个性之中,虽有几分薛琅琊式的骄纵傲慢,却极度忠诚,决不会假传他的意志,看来宝倌是真得不愿意再与自己相见,心中百味杂阵,脸上却绽开淡淡笑意:“不妨,我住偏殿!”
前一夜下了鹅毛大雪,第二日翌晨,整个丹宸殿前,楼阁松枫堆银撒玉,恍若仙境,不似人间。
可是炽书却完全没有心情欣赏这样的美景,正殿没有烧起地龙,雪夜里冷得尤如冰窟,薛琅玑虽然每日会送入饭食,可是却并没有送来木炭,只要能保全薛琅琊的性命,显然并不在乎他多吃些苦头。
炽书侧立在长窗边,从朱棂缝隙中悄悄看着庭中的苏浅,正持着竹帚一路扫来,由宫门直到正殿阶下,她仍穿着入宫时的短襦罗裙,步姿摇曳,意态从容,像在雪地中绽开了一朵青莲花。
“她在做什么?”身后重重深帷中,传来嘶哑暗淡的男声。
炽书急忙从长窗边回转身,弓身回话:“她在扫雪!”略一沉默,又小心地道:“这几日她天天都会清扫宫门到正殿前的御道,然后默默来回走两个时辰,好像在想什么令她为难的事……”
帷中寂然无声,良久才听见薛琅琊缓声道:“打开长窗,帮朕束紧腰甲!”
炽书脸色骤变,声音颤抖,竟然有几分哀恳之意:“陛下……”
他听见帐中男子声音越来越低沉:“朕必须……让她安心!”
苏浅扫到正殿的朱阁门前,回头看去,白茫茫的深庭广院中,一丈余宽的青石御道上没有彻底清扫干净,仍蒙着沙土般一层薄雪,星眸凝重而坚定,回转头挥起竹帚,她要扫出青石褚砖、龙凤御道。
宝倌一定会有机会,从这里走出去!
思之慎(4)
一边清扫,一边倒退着走下阶陛,呵出的轻雾凝成霜,沾在鬓发长睫之上,略抬头拭去,突然看见正殿前开了两扇长窗,薛琅琊负手立在昏暗的殿内,冷冷瞧着她,他线条硬朗的额颊,在暗中显得毫无血色,更衬得鬓眉如黛,那双墨中透蓝的双眸,在即将对上她视线时,漠然而冷淡地转开。
看着他消失在长窗之后,苏浅略怔了怔,突然对自己笑了起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宝倌如今是真得放下了,她应该比任何人都开心才对!
“你笑什么?”身后响起稚嫩却阴冷的童声。
回头看见身穿九蟒袍的薛琮玺,带着几名羽林卫立在身后,与薛琅玑酷似的清秀脸庞,带着某种阴谋家似的思索和轻蔑:“他这样待你,你就不生气?”
苏浅向他灿然微笑:“回殿下,我欠他很多人情,一心想着报偿,不管他怎样待我,我总是不会生气!”
薛琮玺削瘦的肩略略一动,眸光微闪,冷哼道:“你这话意有所指吧?不过就是惦着当年琢阳宫前的事,如今跟我要恩典罢了!”
苏浅心中大惊,喉咙竟有些发紧,她没有料到,这个孩子竟然早慧至此,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用心,表面上仍然装作一派愕然:“殿下不过八岁,能有什么恩典给我?”哧声笑了:“寻仇、报恩,这是大人们之间的事!”
薛琮玺双眉蹙起,眸光又森冷了几分:“你瞧不起我?自父皇回朝,东庑中政令,有两成是我代他朱笔御批,我年纪尚小,征战沙场还需几年,不过宫墙之内,还很少有我办不成的事!”
听他用这样稚嫩的声音,说出这样老成的话,苏浅只觉得愈加心惊,孟青岚并没有看错人,这个孩子只怕是关键所在,不满八岁便封为永宁王,看来也决非是薛琅玑一时冲动。
薛琮玺又冷然问道:“你想要什么?”
苏浅微微垂下眼帘,轻声道:“当年琢阳宫前的事,殿下不必挂怀,如今我将与武帝陛下待罪同死,从前没有,如今更不会要你报答!”
薛琮玺眉头又是一皱,拂袖转身,头也不回地道:“先别做这些杂役了,蠢女人!”
思之慎(5)
当晚便有黄门郎送了数名宫女内侍进丹宸殿,同时由内务府批拨上好的白炭,就连日常饮食也精致了许多,证明了薛琮玺所言非虚,在宫墙之内,他想做什么,只怕没有人敢多加干涉。
正殿内那个男人,偶尔会立在长窗前看她一眼,不为所动、不以为然,似乎是以这样的方式讥嘲她的殷勤与努力。
苏浅并无异动,静静等待着最好的时机,那个白衣男人曾说过,若想掌控局面,需要出其不意,不能给对方太多时间思考,想起当年他利用阿重之死,令绥舞阳将军阵前叛国,何等机谋阴险?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选用类似的方式。
心上的伤口随着时间流逝,不但没有愈合,反而日渐深刻,每一天都能看到他在自己身上和心里留下的印迹,宛然若痕……
她的思考和行为方式,越来越像那个人,令自己都觉得心寒和恐惧!
随着每日用尽心机、苦思冥想,她的身体状况似乎也越来越差,越来越频繁地出现眩晕和疲倦,有时候不免担心,自己会撑不到岁元节。
苏浅费了很大力气,才从库房中找出半匹鸦青色宫缎,小寒之后,她开始悄悄缝制一件广袖阑衫,向来都不擅长针指女红,但是这件阑衫关系重大,不能交给宫女来做。
细细回想薛琅琊身上衣物纹样,下襟和袖缘处,压玄色丝线绣起卷草暗纹,与织造府的手工相比,实在不够精细,能有五六分相似也罢了,希望起事当日,籍着夜色不会露了破绽。
正在暗自思忖,突然觉得一阵心慌气短,手下顿时软了,扶着榻沿大口喘息。
“你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薛琮玺带着随从走进偏殿,小脸疑惑地皱着,上下打量她。
尽量不着痕迹地将阑衫掩在身后,勉强露出笑意:“没什么,不过有些困乏!”
薛琮玺自顾自坐下,向苏浅道:“你曾经是文浚源的义妹,应该很了解他吧?”
全身一滞,苏浅愕然抬头,男孩满眼好奇,直勾勾盯着自己,半晌才说得出话,:“你……你为什么问这个?”
思之慎(6)
薛琮玺皱了皱眉:“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姓文的刚攻下寒苇渡,正在挥兵渡江!”
尤如被当头一棒,苏浅猛然立起,低低说了句“什么?”,再难支撑身体的重量,向前颓然栽倒……
醒来时已是入夜,隐约看见帷外立着值夜的宫女身影,鹤嘴灯光芒透过数重纱拢,幽微如豆,苏浅静躺在榻上,心绪如麻、烦乱不堪,没料到他这样快就进攻南楚,如果在岁元节之前他攻陷青阙,一切努力将尽付流水!
“你醒了?”她叹息出声,却惊动了帷外的人,声音清稚又阴冷,原来并不是宫女,竟是薛琮玺,他掀开纱帷,探了张脸进来,神情却有些怪异。
“你说要与正殿那人同死,不希罕我报答?”薛琮玺嘴角牵出奇怪的笑容,似乎有些笃定,又有些得意。
他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就算命运多舛,造就了他的阴险和早慧,还是免不了意气用事,一日没有报答琢阳宫前指点之恩,一日便是喉间如梗、芒刺在背,对他,苏浅用的是欲擒故纵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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