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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成熟的时候-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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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只要他们幸福。”
“这幸福二字,快变神话了,去什么地方找呢,我舍不得孙儿,官叫我们庭外和解。”
轮到小山,她没机会听到结局。
手臂接驳得很好。
看护说:“可以旅行,绝无问题。”
她把小盒子还给小山:“太名贵了,我不便收取。”
小山至今不知盒内是什么,大抵是小饰物吧。
真是,送都送不出去。
下午,她走进书店,问店员:“有无一本看来看去看不完的书?”
“有,前一章与后十章差不多,可以跳来读,又能够从尾看上头。”
“伟大,叫什么名字?”
“最高级,是乔哀斯的《尤利昔斯》,握着都有份量,看不懂意识流不要紧。”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次一等,是托尔金的《魔戒》,好比一部沉闷的西游记长途跋涉,没完没了,到了一半,作者与读者到忘了那样流泪所为何事。”
“请立刻替我把这两本书包起来。”
“这位小姐是要乘长途飞机吧。”
精灵的他猜对了,无聊才读书嘛。
碰到聪明人真开心。
偏偏沈小山却那么笨钝,明明知道父母已不可能再在一起,死缠着要恢复旧观,多么讨厌。
晚上,母亲找她。
“小山,你醉酒驾驶受了重伤?你爸竟然一字不提,由我一个旧同事告诉我,叫我震惊出丑。
小山解释:“我若重伤就不会有说有笑,那是非精说三道四,把人家家事说回给人家听。”
常允珊沉吟,“你还是来一趟吧。”
小山松口气,随即心酸,见母亲需获批准,她是第一人。
常允珊说:“太多事瞒着我了。”
小山心想:这叫贼喊抓贼呢,她自己什么也不对女儿说,再婚,也不让观礼。
“我替你订了来回飞机票,你可去福禄寿旅行社收取,那处老板娘姓张是我一个朋友,她会教你下了飞机怎么走。”
“明白。”
“小山,我的公寓装修,乱成一片,你需到附近一个叫甘禄的小城与亲戚暂住,我自欧洲回来即与你会合。”
小山瞠目,“什么亲戚?”
“你去到便知道 。”
“妈,请即时告诉我。”
常允珊说:“那是我男友余家的亲人。”
小山大吃一惊,“是他前妻生的三个混血男孩?不不不。”
常允珊无奈地叹口气:“小山,我已尽力,来不来随你。”
“你并无尽力。”
“小山,你已知我苦处,你故意刁难,你爸在半山的高级公务员宿舍是你的家,且有佣人服侍,你并非流离失所,为什么逼我?”
小山忽然失控,大声叫嚷:“因为我不想看到他与郭思丽卿卿我我。”
常允珊沉默半晌,“来不来随你。”
电话挂断。
小山气得满屋乱走。
女佣给她一大碗菠萝刨冰,轻轻说:“你当是旅行,增广见闻,一定高兴,喏,像去那种青年营,体验生活,很多年轻人都喜欢。”
她说得对。
事到如今,也只得这样了。
女佣说:“我帮你收拾行李,你有皮肤敏感,到医生处配齐药才走。”
“谢谢你。”
女佣感喟:“我七岁时父母就在一场台风中丧生,永远见不到面,多得亲人照顾才能存活,你自己当心,即使真的不妥,那里到底是说英语的文明社会,你立即回家来。”
小山握住她的手。
“晚上锁门睡觉。”
其实最理智便是取消此行,改往日本观光购物。
但是年轻的她心有不甘,一定要做些不恰当的事叫大人烦恼。
小山到旅行社取飞机票。
那位张太太见到她很客气,“是小山吧,你妈说你是六优高材生,了不起。”
小山赔笑。
张太太把飞机票给她。
她随即摊开一张地图,“你要去的地方在这里,是卑诗省内陆甘碌市,不不,别担心,那里也是一个名胜区,湖光山色,风景十分优美,但是,你需要在温市搭乘长途公路车前往,车程约三小时。”
小山低下头。
“暑假,许多年轻人往该处露营,有人去过音乐营,清晨,对牢湖畔的瀑布拉小提琴,感受优美,永志不忘。”
她把公路车票也交给小山。
小山嚅嚅问:“没人接飞机?”
张太太笑,“何需人接送,现代女性,豁达一点,我一把年纪都常常单身上路。”
小山连忙说:“是,是。”
“这是花玛家的电话地址,你收妥了。”
“花玛,农夫?他们家不是姓余?”
“那三个男孩姓余,可是,那处并不是余家。”
“什么?”小山双眼越睁越大。
“花玛家是男孩们的外公外婆家,他们的生母姓花玛。”
“是他们妈妈的家?”
“不,他们的母亲在西部工作,且另外已有家庭,这三个孩子一直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可是费用全由父亲余先生负责。”
小山一时并没有完全听明白。
“那么,我呢?”
张太太胸有成竹,“你是客人,你每星期连食宿付三百大元。”
原来,真是去参加青年营。
呵,希望不是一个军营,或是俗称:靴子营,那里有残酷严峻的军令吗。
张太太看着她,“出发与否,随便你。”
小山真的踌躇了。
“小山,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一个淘气鬼,你此行大抵是要向自己证明一些什么,可是这样?”
小山点点头。
“记住,公路车上别渴睡,千万不可乘顺风车,护照最好挂脖子上。”
小山笑了。
“我也有两个女孩,比你大一点。”
“有张太太这样的妈妈真幸福。”
“是吗,谢谢你,可是我的女儿却有三年不与我联络了。”
“为什么?”小山吃惊。
“因我再婚。”
小山禁声。
“她们不喜欢我丈夫,说他淘金,贪图这家小小旅行社,所以呵,小山,你要体谅你妈妈。”
小山终于鼓起勇气,“为什么要再婚?”
真没想到张太太这样坦白:“因为中年人也是人,亦想得到伴侣,过几年温馨生活。”
小山长长吁出一口气。
这时,张先生自外边回来。
他明显比张太太年轻一点,为人随和爽朗,他手上捧着新鲜热辣的食物,“炸臭豆腐加蘸青椒,快趁热吃。”
张太太笑不拢嘴,“有客人在呢,这是沈小姐。”
“沈小姐,别客气,这是国宝,到了外国没得吃。”
又斟出热茶给小山。
小山有点明白,又不甚明白。
她收好张太太给她的飞机票及其他资料,向他们告辞。
回到家,她在电脑上做了一个图表。
把农夫、余、常、沈几家人的错综复杂关系列了出来。
小山开始明白他们之间的联系,不禁捧着头叹口气。
她用手擦了擦双眼。
父亲下班回来,他带着一个人。
还用说,当然是郭思丽。
沈宏子扬声:“小山,有你喜欢吃的榭露茜蛋糕,快出来。”
小山心想,臭豆腐与榭露茜,什么都好,只要有爱心。
她匆匆出房,有人刚好进来,撞个正着。
郭思丽一眼看到小山房内布置,连慢条斯理的她都不禁哗的一声。
只见书桌上放着两架接驳在一起的电脑,地上又有一架手提,一床是书籍、镭射唱片、替换衣服……
只听见沈宏子笑声震天。“突击检查,你出丑了。”
女儿出洋相竟叫他那么开心,小山真替他庆幸。
他的确比从前快活,郭思丽功不可没,忽然之间小山原谅一切,她也笑说:“青少年房间多像炸弹轰过。”
郭思丽挑个地方坐下,沈宏子退出。
郭大小姐有话要说?
果然,她取出一只白纸信封,交到小山手中,“这是我在温市中心一层小公寓的门匙,一直空着,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去住。”
小山不由得呵一声。
没想到她会来帮她。
“地址在信封里边。”
郭思丽一眼看到案头杂物里那只小小蓝色盒子。
“你还没拆开?我帮你。”
她打开盒子,原来里边放一条时髦银项链,郭思丽帮小山戴上。
“你爸说,本来还打算生小湖小川小谷呢,现在只有你一名。”
小山微笑不语,这是怀柔政策吧。
“旅途中请你至少每天打一次电话回家。“
沈宏子这时走进来放下一台最新摄影电话。
小山不得不说:“谢谢你们。”
他俩出去了。
女佣与小山分享蛋糕。
她说:“郭小姐很大方阔绰,她有自己的佣人,叫我留在这里服侍你。”
是吗,有钱好办事。
“小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你说是不是,有些继母,二话不说,走进来霸身家,吵得鸡犬不宁。”
小山叹口气,“你说得很对,谢天谢地,我何其幸运。”
最惨的是,小山是由衷这样想。
(三)
她挽着简单行李出发。
到了飞机场,举头一看,人山人海,已经倒抽一口凉气,想打退堂鼓。
她出过许多次门,自五六岁起时髦的爸妈便带她旅行,每次都不必看方向,只需跟着大人走。
今天不一样,她得火眼金睛保护自己。
听说有同学一出飞机场就被扒手盗去所有财物。
两小时内过了七次关,检查护照飞机票行李全身之后,小山总算坐在飞机上。
她忽然想直奔回家。
可是引擎隆隆节奏,使她镇静下来,她靠窗睡着了。
半晌,觉得有人靠在她肩膀上,小山睁开眼,见是一中年男子油腻腻的头,他的手正搭在她大腿上,小山不禁恶向胆边生,到处有这种下流的男人。
她勇敢地叫起来:“救命,救命。”
这时的飞机舱同从前不同,一听这两个字,所有乘客十二分紧张,大声跳起来问:“什么事,发现什么?”
小山指向猥琐中年汉,立刻有壮男上去反拗他手臂,扭得他尖声叫痛。
“你带着什么武器,说!”
副飞机师也赶来把他按在走廊地下,一脚踩他头上。
“小姐,你看到什么?”
小山连忙解释。
那壮汉说:“更可恶,欺侮单身少女,难为你也有妻儿。”
飞机师吩咐手下:“把沈小姐调到头等,这位刘先生有狂躁症,把他绑牢,通知地面,降落时将他交给警方。”
其余乘客鼓掌吹口哨称好。
可是小山必需充当证人。
这是不愿忍气吞声的后果。
旅程剩下来时间安然无事。
电视荧屏上有节目选举十大最性感电影。
邻座一位太太看了名单冷笑连连,嗤之以鼻,显然反对到极点。
她的同伴笑问:“你又有什么意见,本世纪哪套影片可得头奖?”
那位中年太太答:“我肯定是希治阁的《后窗》,毋需商榷。”
小山想,有那样的一出戏吗,她得找来看看。
她说下去:“性感是男女之间爱与欲一种似有似无的张力,同剥光衣裳满床打滚一点关系也无。”
“嘘。”
她俩笑了。
到处都是有学问的人呢。
飞机降落,小山接受警方问话后离去,站在马路中央,她有一刻犹疑,随即到长途公路车站去。
她坐到旅游车最后一排。
这时,离家已有十八小时。
小山不觉累,她取出摄影电话,举高替自己拍了几张照片,电传回家给父亲。
旅游车在宽阔公路上疾驰。
这个国家真奇怪,到处都是绿林流水,他们的路名也跟着环境走;每个城镇都有绿木路、野林巷、北林道、罗宾汉街、千道川路……
一位老太太见小山凝神看风景,轻轻说:“春天更美呢。”
旅游车半途歇息让乘客方便兼买杯咖啡。
小山见超级市场有极大极美白桃,买了几只剥来吃,汁水淋漓,十分痛快,既饱肚又解渴。
呵,变流浪儿了。
母亲此刻是否在伦敦某教堂行礼?
妈妈小山恭祝你白头偕老,生活美满。
车子继续向前驶。
到了总站,小山背上背囊下车。
站长问她:“认得路吗?”
“我去露意思溪。”
“找谁?”
“花玛家。”
“花玛酒庄?顶顶大名。”
小山又惊又喜,是一家酒庄,那是怎么一回事?
“记住今年的葡萄酒,天气酷热干爽,一连两个月没有下雨,破半世纪记录,葡萄却特别香甜丰收。”
“这里有葡萄园?”
“唷,小姐,你好不孤陋寡闻,什么,只有意大利塔斯肯尼与法国波涛才生产葡萄?”
啊。
小山雀跃。
这真是意外之喜,想都没想到农夫家是一座葡萄园及酿酒厂。
“老花玛每年都送酒给我们喝。花玛家葡萄酒全国享有盛誉,可是他独生女却没有兴趣承继事业……咦,你是谁?”
小山露出笑脸,“我是客人。”
“我知道了,你是花玛外孙的小女朋友,可是这样?那三个男孩有一半华裔血统呢。”
小山忽然问:“你们可有歧视华人?”
站长看着少女,很认真地说:“我不会回答这种问题,各人感受不同。”
“谢谢你。”
“那边有计程车,十多廿元车资,你可以到达花玛酒庄。”
小山抬头张望,希望有人来接,但是没有。
车子驶抵花玛家,她下车来。
转头一看,呆住。
原来花玛家平房的位置在一座小小山丘上,往低看,是一望无际一行一行翠绿色葡萄园,工人正在做收成工作。
蓝天白云,阳光普照,叫小山深深吸气。
呵,毕竟没来错。
这时,有两条金色寻回犬飞奔近,围着客人打转。
一个胖胖的管家出来问:“是沈小山吗?”
“是我。”
管家笑着抹去手上面粉,“他们都在园子里,让我介绍,”她指着寻回犬,“那是醇酒与美食,我叫金,我是厨子兼管家,负责七八人饮食,有什么事,你找我好了。”
“请带我到房间。”
“这边。”
平房角落有一阁楼,连着小小露台,推开窗房,只看到鲜粉红色流浪玫瑰攀满一墙,那香气被阳光蒸了出来,洋溢在空气中,叫人心花怒放。
“哗。”小山忍不住这样说。
“喜欢吗,”金笑着,“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假期。”
她出去了,半晌取来一盘食物,是自家烤的面包以及乳酪水果牛奶,十分简单,却又丰盛。
小山先沐浴,接着大吃一顿,又到处拍照。
屋子布置基本朴素:原木长台长凳,可坐十余人,大安乐椅对牢壁炉,十一月就可生火。
大门敞开,不关上,也不锁。
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金在厨房做巧克力饼干。
她抬头对小山说:“三兄弟及外公外婆都在地里工作,今年大丰收,葡萄这件事很奇怪,天气越坏,土壤贫瘠,它越生长芬芳。”
有这样的事。
“雨水一多,土质肥沃,它长枝长叶,反而不长果实。”
“葡萄园有多大?”
“呵,千多公顷地吧,山坡另一边是厂房,可要下去看看,醇酒美食会带你走。”
两只狗巴不得可以外出奔走。
他们气呼呼赶到地里,只见印籍工人背着箩子用剪刀逐束葡萄剪下,原来这个过程仍然全靠手工,人手万岁。
小山不到一回已经汉流浃背。
工人把葡萄集中在拖拉机车斗里,运往酒厂处理。
这时有人走进,“你是小小一座山。”
小山听见这样称呼,满心欢喜,觉得似印第安人的名字;坐着的牛,草药帽子……对,她正是小小一座山。
“我就是她。”
对方是一个穿工人裤的少年,同小山差不多年纪,他说英语:“这时候才到?我们一早等到傍晚。”
如此友善,叫小山放心。
少年浓眉大眼,十分漂亮,正好是一般人心目中混血儿模样,他改用普通话:“我叫余松培,三兄弟之中我最小,大哥与二哥正在厂房与经理说话,每个暑假,我们都来园子帮手。”
“你会中文。”小山意外。
“呵,小时候父亲严刑敲打着强逼学习,今日会讲会听,书写还是不行。”
小山笑了。
他上下打量小山,“因此,你将成为我们妹妹?”
他们也都知道了。
两人都露出黯然之色。
他对她,或者她对他,都毫无偏见,可是,余松培明显不希望父亲娶小山的母亲,沈小山也不高兴母亲嫁给余某人。
余少年抓抓头,“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朋友。”小山伸出手去。
两个人握手。
身后有人说:“沈小山来了?”
那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家,壮健如牛,可是阳光空气真正有益。
他戴着草帽,可是皮肤还是晒的黎黑。
小山连忙称呼:“花玛先生,你好。”
“小山,叫我外公好了。”
小山微笑。
外公也笑,“同你外婆一样,是个美人呢。”
嗳,这个家庭不错。
老人忽然凝视远处,伸手指着远处。
小山朝那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松培说:“那边,看着灰色浓烟没有?那是山火。”
小山看仔细了,是有一缕浓烟缓缓伸起,与云层连接。
老人说:“已经控制住,不碍事,源头在巴利埃区。”
“大哥二哥收工没有?”
“咦,他们来了。”
小山看见两个大汉走近,他俩与松培不同,比较严肃,朝小山点点头,随即与外公谈起公事。
松培说:“我陪你去看厂房。”
厂房全用巨型不锈钢蒸漏机器,工作人员穿白袍戴手套口罩来回巡视。
再也不会看得到用脚踏葡萄取汁的情况了,小山怅惘。
空气中全是水果香味,叫人垂涎欲滴。
回到平房,只见大哥二哥脱去汗衫,光着膀子在吃水果,一见小山,慌忙取衬衫披山。
金笑说:“今时不同往日,家里有客人呢。”
小山觉得不好意思。
那两个英俊高个子自我介绍:“我是老大松开”,“我是老二松远。”
“我是小山。”
他俩见小山打扮朴素,举止有礼,略为放心。
有其女必有其母。
这时外婆捧着一盘烧牛肉出来,三兄弟一见连忙扑上去抢吃。
什么肉这样香?伴蔬菜沙拉夹面包是最佳晚餐。
外婆过来拥抱沈小山一下,“当作自己家里一样。”
“小山这样瘦小,吃多一点。”
“去年两个日本美术系交换学生来住了一个多月,胖了十磅才走,哈哈哈。”
小山也是交换学生,不知怎地,藤牵瓜,瓜搭藤,竟交换到花玛酒庄来。
黄昏,天空满是红霞。
谈到丰收,人人脸上露出笑意。
太阳到九点才落山。
小山打电话留言给父亲。
“三个男孩很文明,老大老二超过廿一岁,有代沟,不大理我,老三则十分友善,老农夫妇大方可爱,我很满意。”
但,毕竟是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床,深夜,耀眼的金星升到半空,小山欣赏了一会,才睡着了。
小山七时起床,但是农夫家更早,金说他们五时已经开始工作。
金捧出丰富早餐,取出一只铁圈,叮叮叮敲响,小山刚在奇怪,这是叫谁呢。
不到一刻,一人二犬应召扑下。
老三松培叫小山:“快,吃饱早餐一天都饱。”
小山对黄口无饱期,这句话有了新的认识。
只见一桌热辣辣克戟、煎蛋、烟肉、薯茸、面包,小山看了发呆。
金却说:“别担心,小山这是我请你的私房菜。”
一看,是一大碗白粥及各式韩国泡菜。
小山感动之至,“金,你是韩裔。”
她笑,“可不是,晚上做烧饼你吃。”
一看,老三已吃得碗脚朝天,正看着小山嘻嘻笑。
小山问:“你为什么不去工作?”
“我这一更自十时至傍晚八时。”
那也很辛苦。
小山问:“你在学校读什么?”
他答:“同你一样,今年九月升大学,已获北卑诗录取,选机械工程科,对,你呢?”
“我将在温埠读文科。”
“住你母亲家?”他怪羡慕。
小山摇摇头,“人挤,我会住宿舍。”
“那处宿舍出名拥挤,你不怕没有空位?”
“那么住民居,租间房间。”
“你要立刻着手处理。”
没想到老三这样关心她。
“他们呢?”
“大哥已经毕业,他读酿酒学,又游遍欧美葡萄园,学以致用,葡萄改良后根部不再轻易腐烂,我们去年尝试的冰酒销量第一,他的功劳最大。”
“看情形他打算承继花玛酒庄。”
余松培嗯了一声,不接口。
小山即时觉得有点蹊跷。
“二哥读会计,也帮酒庄很多,你看我们三人无一读建筑。”
“行行出状元。”
“你说什么?”他觉得动听。
“这是一句华人老话,指每个行业都有最佳人才。”
“来,我带你到外边走走。”
松培给她一部脚踏车,两人骑着车往山坡另一面走,忽然眼前豁然一亮。
“哗。”小山不禁大声赞叹。
只见山谷里有一个像蓝宝石那般明艳的湖泊,将山与树倒影到水里去。
“像仙境。”
有人扬帆,有人嬉水,那么远都似听到欢笑声。
小山兴奋地说:“我们也去。”
可是老三的眼睛看着远方。
小山也看过去,昨日那堆灰色的烟霞,散布得更广阔了一些。
忽然之间他们看见有直升机轧轧飞过来,到了湖边无人之处,忽然垂下吸管吸水。
“呵,是救火飞机。”
老三说:“正是。”
湖面被直升机桨翼打起巨大涟漪,蔚为奇观。
不久,直升机飞走,引擎声在山谷中激荡。
半晌,小山问:“这个湖,叫什么名字?”
“浣熊湖,那边还有一个鹿湖。”
“你们都担心山火吧。”
“每年都有雷击引起火头焚烧森林事故,今年特别干旱,五月已达红色四级警告。”
花玛家两只寻回犬忽然奔向他们。
“外公叫我们。”
“那回去吧,改天再来野餐。”
他们骑着车子回去,松培挑小路走,忽然看到一片德格拉斯杉林,这种杉树有浅灰绿色针叶,非常美观。
他们两人看到树林下有一对拥抱的情侣。
小山好奇张望。
松培却立刻说:“别看。”他也看到了。
他拉着小山的自行车调头。
小山眼尖,已经发觉那高大的年轻男子正是花玛家的老大松开。
“那是你大哥。”
“嘘。”
他们另绕路回酒庄。
那明明是他大哥,女方肯定是他女友。
为什么这样神秘?
有这个必要吗。
只听得松培说:“收成后最好下几场滂沱大雨。”
外公在等他们。
“小培,我们去远处看看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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