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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成熟的时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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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伯忽然皱起眉头,他说:“呵,上学。”
像是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许久。
小山忍不住笑出来。
她忽然明白了,郭思丽曾问她:你恋爱了?可见人家也有点思疑。
不错,沈小山爱上了花玛酒庄每一个人,小约伯在内。
这时,哀绿绮思出来,“小山,我的守护天使。”
小山转头,看到她身上衣裳有点脏,便说:“这袋替换衣裳给你。”
她连忙道谢收下。
小记者出来找小山:“我们要回去了。”
小山说:“五分钟。”
她把手提电话交给他们三兄弟。
老三松培紧紧抱着小山不愿放开。
回程中雨下得更大,吉普车小心翼翼缓缓驶动,正如气象局所料,泥泞满地。
司机说:“稍后一定滑坡。”
雨里雾气腾腾,可是也看到山上艳红色火焰转为阵阵白烟,更不见天日。
记者们互相报告消息。
“消防员说:这雨要是廿四小时不停,居民可返家园。”
“可是仍然没有电力,电线电塔全部烧毁。”
“真不知道没有水电的日子怎么过。”
“现代人已经被纵坏。”
小记者坐在小山身边,他忽然问:“那是你男朋友吗?”
小山愕然,“谁?”
“那与你吻别的人。”
“呵,那是我三哥。”
小记者忽然放心了,他眉开眼笑说:“这是我名片,你有事请别客气,我随时随到。”
小山接过名片。
小记者指着名片郑重地说:“我叫陈大文。”
小山笑,“我认得中文字。”
小记者讪讪。
小山道谢下车。
市中心也一般大雨,过去两个月吸收的水蒸气像是在一日之间释放。
小山一按铃余先生就来开门。
小山看见他们也在玩扑克,郭思丽是赢家,面前一大堆筹码。
小山不禁觉得大人好笑,这四人忽然成为朋友。
常允珊问:“小山,你同爸爸住还是同我?”
小山想一想,“我到妈妈家小住几天。”
原来踢来踢去似无人收留的沈小山,因一场大火,忽然变成矜贵人物。
车子驶上山。
开足疝雾灯视线仍然只得一点点。
到了家打开门,小山嗅到新装修油漆味,那种气息似新车皮座椅般,叫人愉快。
屋子不大,但十分舒适。
常允珊把女儿带到楼上房间。
小山脱口问:“业主是谁?”
常允珊噗一声笑,“不会是需要付大笔赡养费的三子之父。”
“奇怪,”小山说:“刚才那间公寓,业主也是女人。”
常允珊叹口气,“你终于发现这个秘密了:中年女子再婚,手中需有妆奁,不然,谁同你结伴。”
小山只觉背脊凉飕飕。
常允珊又说:“年轻女子又何尝不是,否则,你等我置业,我又等你交租,拖到几时去?双方只得一辈子跟父母住。”
“啊,怪不得近年有那么多未婚大龄女生。”
“都不愿吃苦,亦无能力。”
小山疑惑:“我又有无前途?”
“你,言之过早。”
小山累了,脚底走起水泡,她梳洗后休息。
她读了一回报纸,倒在床上睡着。
晚上醒来,看到楼下有灯光,两个大人好像一直没有休息。
大雨也一直不停。
天蒙亮,小山到厨房做咖啡,看到余先生。
他满面笑容,“小山,我接到最新消息,三兄弟与外公外婆可以回家了。”
小山真觉宽慰,“呵。太好了。”
余先生忽然说:“小山,这次真多亏你。”
“我什么也没做。”小山谦逊。
“不,小山,你为我家做了一次最佳催化剂,促使他们三代团结。”
小山笑了,这人很有趣,他比父亲轻松。
“你觉得他们三个怎样?”
小山就是喜欢余君开口三个闭口三个这种无分彼此的亲昵口角。
小山老气横秋地答:“都是好孩子。”
余先生笑笑说:“你一定觉得我们大人处理感情生活一塌糊涂吧。”
小山据实说:“我在报章杂志时事节目中认识这种现象,已觉十分普通。”
她反而掉过头来安慰人。
“警方宣布公路有限度开放,我下午开车去看他们,你可要一起来?”
小山还没有回答,只听见身后一声哈欠。
常允珊起来了。
没有化妆的脸隐约看得出做过手术的痕迹。
她闲闲斟杯咖啡,添了牛奶加糖,把小山叫到她身边坐下。
然后她很客气地对新婚丈夫说:“小山与我不去什么地方,你一个人去办事吧。”
余先生有点失望。
“你听我讲,据说依斯帖也在那里,加上我们,多么复杂,你一人快去快回,方便行事。”
余先生申辩:“一家人行动一致。”
常允珊说:“你有话,讲完了才回来,这次缩短蜜月行程,十分扫兴。”
“家里有事不得不赶回来,下次设法补偿。”
常允珊苦笑:“下次结婚还是下次蜜月?这次假期计划整年。。。。。。算了。”她挥挥手,“不谈了。”
她蹬蹬蹬跑回楼上。
沈小山不相信耳朵。
一模一样的抱怨,与沈宏子在一起时是这种口气,今日与余某人结婚,又是同样的牢骚。
换而言子,对方仍然不够体贴细心,还是没有以她为全宇宙中心,不算是永远的裙下不贰之臣。
这就是一般成年女性对伴侣的要求吗。
多么幼稚可笑。
余先生对她说:“小山,我出去五金店买小型发电机给他们带去。”
他披上雨衣上街。
小山站在檐蓬下看雨景。
常允珊换了便服,站在女儿身后。
她轻轻说:“忽然做起标准父亲来,吃不消。”
“你应该替他高兴。”
“那三个男孩不是我的孩子。”
“妈妈,他们有名有姓,他们叫余松开余松远余松培。”
“明是混血儿,叫亨利狄克汤姆不就行了,偏又取这些佶屈聱牙的中文名。”
“妈妈。”
“你的名字多好:小山,笔划简单,发音响亮。”
小山摇头。
“还有,那个老大还不是他生的,一并也拉来认作亲儿,这是什么意思?”
常允珊牢骚越来越多。
小山知道她有责任引导母亲思路回到正途。
“妈妈。婚前你已知道余先生背景,你俩全盘接受对方的过去才结为伴侣,有话那时已应完全说明,今日不得噜噜嗦嗦。”
常允珊怔住。
女儿竟教训母亲,而且批判得那样有道理。
小山说:“下午我陪他一起上路,妈妈你呢?”
“没水没电,满路泥泞,我不去,我又没有矿工靴。”
“妈妈,在要紧关头,你需要精神支持他。”
常允珊叹气,“我开支票不就行了。”
“妈妈,来,我们一起去办补给品,食物衣物清水。。。。。。全部都要。”
“小山,你瞎热心。”
“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
小山拖着母亲出去买补给品,装满一车。
“咦,”常允珊奇问:“为什么要买婴儿用品?”
“未来国家主人翁,最为重要。”
小山把哀绿绮思与小约伯的故事告诉母亲,常允珊也觉的唏嘘。
她们回到家,正好余先生也成功扛着发电机回来。
他说:“唏,抢购,五金店挤满人。”
都有亲友在内陆。
一看情况:“你们也去?”非常高兴。
常允珊只得点点头。
“小山,你得向父亲报告行踪,免他担心。”
“是,余先生。”
那边比较简单,那边没有孩子。
可是沈宏子一听便光火,“小山,那边不是你的家,你不用一次又一次去朝圣。”用词仍然夸张惹笑。
郭思丽的声音传来,“小山,我们明天起程回家,我们只得七天假期。”
我们这样我们那样 。
小山忍不住开“我们”一个玩笑,“一起到内陆参观劫后余生吧,因为我决定未来四年与花玛家共渡。”
沈宏子沉默,片刻他说:“好,我愿意认识这一家人,思丽,我们一起去。”
郭思丽大吃一惊,“我不行,我是不折不扣的城市人,我—”
沈宏子教训她:“嫁鸡随鸡。”
郭思丽讨价还价,“即日来回,铁定明日返家。”
“小山,你听见了?耽会一起在你家楼下集合。”
“爸,记得带十箱八箱矿泉水。”
“明白。”
他们两家人浩浩荡荡出发。
途中,常允珊还是不明白,“我去花玛家干什么?”
余先生却问小山:“松开立心要与哀绿绮思母子一起生活,你怎么样看?”
小山说:“松开热诚,正像你呢余先生,哀是个美人,家里有那样漂亮的人,看着都舒服,小约伯又静又乖,我从未听见他哭泣,葡萄园那么大,一定容得下他们母子。”
常允珊噗一声笑出来,“我倒要看看这葡萄园是个什么地方,我女儿去打了一个转,忽然变成哲学家。”
“松开会快乐吗?”
“他们那么相爱,当然会幸福。”
“多长远呢?”
小山好不诧异:“余先生你还希望有一生一世的事?”语气老成得像历尽沧桑。
余君却说:“小山,我是他法律上的监护人,我一定要为他设想。”
转头一看,小山已经盹着,仍然是个孩子。
雨一直没有停。
一路上树木郁苍苍,常允珊这才发觉这整个国家就是一片无际无涯的松林。
她一路欣赏风景,气也渐渐消了。
余君对常允珊说:“松开一结婚,我就荣任祖父了。”
能够把别人家孩子当亲生般爱护,认真难得,毫无疑问,他也会那样对沈小山。
“倘若他俩打算做些小本生意,我也希望帮一把。”
常允珊不出声。
她已看到烧焦的树林房屋,颓垣断壁,不禁耸然动容。
整条街都烧成灰色一片,可是一座儿童滑梯却完好无缺,仿佛还可以听到孩子们嬉笑声。
常允珊双手紧紧攀住窗框,指节发白。
终于,她吁出一口气,颓然倒在车座里。
灾场使她渺小,她的喜怒哀乐更加微不足道。
小山醒来,该刹那母女目光接触,彼此得到新的了解。
一路上不止他们的车子,许多居民都第一时间赶回来看故居。
他们忍不住哭泣,坐在瓦砾中恋恋不舍,不愿离开。
小山喃喃说:“站起来,重新站起来。”
驶到一半四驱车辆卡在泥泞里,无法动弹,前边车辆主动帮忙,抛出绳索,扯动前轮,一下子拉了出来。
几经艰苦,才到达目的地。
常允珊叹息,“真想不到人类还需要与大自然搏斗。”
小山笑,“育空省渔民往白令海峡捕海产,冰海风浪滔天,每天都拿生命搏斗,比矿工生涯更加危险,是世上最艰苦的职业。”
常允珊说:“城市人仿佛没有什么好抱怨。”
余先生笑,“那也不,水门汀森林危机四伏,公司里不少同事背脊插刀,治安差,交通挤,早上出门,晚上不一定回得了家。”
小山点头。
他们到了。
金站在大门欢迎客人,两只寻回犬蹲她身边。
花玛一家已经第一时间回到平房里收拾。
老花玛亲自出来欢迎,他拖着小约伯的手。
沈小山第一句是“各人好吗。”
“拖赖,都好。”
第二句话是“电力恢复没有?”
“正在抢修,三两天内可以正常生活,屋子幸存,真叫我们感恩流泪。”
他们进屋子去,看见依斯帖正与三个男孩说话。
余先生走近,看到前妻,有点迟疑,该说些什么呢,太亲热了,他现任妻子会否不高兴?
又靠小山这帖催化剂。
她转头说:“不如先把发电机驳好。”
一言提醒花玛家男人,立刻出去操作。
好一个小山,不慌不忙,微笑着介绍,“家母常允珊,这一位是松开他们的妈妈依斯帖。”
两位女士都顺利下台。
都是孩子的母亲,身份有了依傍。
正在寒暄,忽然之间,灯光都着了。
大家欢呼起来。
接着,小山的父亲沈宏子与郭思丽带着补给品也到了。
郭思丽大约是受了惊,神情呆滞。
金斟一杯葡萄酒给她压惊。
沈宏子低声说:“思丽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思丽不甘示弱,咳嗽一声,“我好些了。”
“什么事?”
“经过农场,看到烤焦的动物。”
那一边余先生问:“除却半边园子,还有什么损失?“
老花玛答:“机器停顿,酒全变质。”
小山纳罕,“酒也会变坏?”
“不过,已算微不足道的损失。”
小山问:“酒变坏了,不都成为醋吗,松开是酿酒化学师,应向他请教,化验结果,或许可以废物利用。”
老花玛“哎呀”一声,“我怎么没想到。”
依斯帖说:“这几天大家都忙到极点。”
老花玛点点头,“幸亏酒还没倒掉。”
郭思丽忽然说:“葡萄酒醋是世上最名贵的调味品,我有朋友在纽约开餐馆,他特约意大利南部一个小酒庄专门为他酿制这种醋,一年只生产一千瓶,不设零售。”
常允珊也说:“我愿意为花玛酒庄代理这种品牌。”
老花玛笑得合不拢嘴。
花玛婆婆叹气,“这么多亲友关怀我们,真叫我安慰。”
沈宏子说:“思丽,小山,我们走吧,不打扰了。”
余先生抬起头,“我想与孩子们一聚,允珊,你也回去吧。”
常允珊想一想,“我嫁鸡随鸡。”
小山苦笑,母亲仿佛比早一次婚姻更加辛苦。
她轻轻在母亲耳畔说:“没有热水洗澡。”
常允珊却说:“你跟你爸回去。”
老三走近说:“暑假过去了。”
“是,我已经取到书单。”
他俩走到门外小山岗上。
老三握着小山的手,“这几天,我们与母亲谈了很久,把过去十多年所欠的对话全拾回来。”
“一切,误会都冰释了吗?”
“没有,可是,已经心满意足。”
“她会不会留下来?”
“她仍然不喜乡镇生活。”
“你呢,像不像她?”
“我将前往大学寄宿。”
“那家里只剩下老大同老二了。”
“他们也有计划,松开会带着哀绿绮思母子到美国加州那帕谷一间酿酒厂工作。”
“什么,花玛酒庄也需要人手呀。”
“公公想退休。”
“嘿,听听这话,退休之后干什么,扫树叶、种花还是钓鱼?”
老三只是笑。
“老二呢,他总得把家族事业干起来吧。”
“他也要到北部找工作。”
小山赌气,“这场火并没有令你们团结。”
“不,小山,火灾更加使我们觉得,有生之年,最要紧是快乐,与相爱的人在一起,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歪理。”
这时,郭思丽出来叫她:“小山,你必需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市区。”
松培说:“人太多了,挤不下,你先回去吧。”
小山向众人话别。
临走前小山看到母亲与老花玛絮絮细谈。
讲些什么?
郭思丽说:“常女士好像想把酿酒厂买下来。”
小山吓一跳:“什么?”
“这并非空想,谁不想拥有一座小小的葡萄园,闲时邀亲友到乡间小住,饮酒弈棋,多么风雅。”
“那得雇工人维修园子。”
“旧人大可留下,生产的葡萄酒可以送人,也可以寄卖。”
沈宏子看着女友,“你好像心向往之。”
“我同常女士说,我愿意入股,每年夏季我占用一个月庄园已经足够。”
常允珊与郭思丽合作?
匪夷所思。
沈宏子问:“你不怕大火?”
“这种火灾,一个世纪也不见一次,每种生意都有风险,企业在法语是冒险的同义词。”
没想到这个胖嘟嘟外型有点钝的富家女有冒险性格。
这是大人的事。
小山只为哀绿绮思庆幸,她终于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余松开,愿意带着她与孩子远走高飞,离开过去所有不愉快的记忆,重新开始生活。
哀绿绮思还有五六十年好日子。

你看,只要爱得足够,哪怕家人不赞成,环境不允许,对方表面条件不足,都可以克服
 

(七)

沈小山对感情有了深一层认识。
这时,雨还没有停,肯定坚决地洗涤大地。
前面有警车拦截,叫车辆改道。
“什么事?”
“山泥倾泻,大石滑坡,请绕道,小心行驶。”
沈宏子说:“幸亏是白天,倘是晚上,又险多三分。”
“看看卫星导航图示,该怎么走。”
“跟大队走不就行了?”
郭思丽说:“要有自己的主张。”
小山微微笑。
这郭思丽口气开始像她母亲了。
他嫌前妻不够好,以“两者之间有不可冰释误会”的理由分手,可是你看,一年之后,得体大方,系出名门的大家闺秀郭思丽,也露出棱角来。
小山笑意越来越浓。
她们终于回到市区。
小山说:“请把我送到母亲家。”
沈宏子看着女儿:“你快要开学了。”
“是呀。”小山无奈,“人类冗长而奇怪的教育制度:六年小学六年中学加六年大学,学会些什么?怎样恋爱,如何育婴,又投资有什么良方?一概学不到,相反我知道印度与澳洲土地灌溉方式,计算立方根,还有许多化学方程式。。。。。。日常生活有什么用?”
郭思丽笑得歪倒。
沈宏子摇头:“听听这种牢骚,读书是求学问,好做一个有文化的人。”
小山答:“妈妈说做人至要紧有能力付清所有帐单。”
沈宏子气道:“你母亲是俗人。”
郭思丽忍不住说:“世界原本由俗人运作。”
她握住小山的手,“你能把心中话坦白对家长说出来,我深觉安慰。”
“今天早点休息,明早到公寓来,我有话说。”
小山走进屋子,开亮所有灯,又开启警钟。
梳洗后她走进书房看电视新闻。
“。。。。。。连日大雨,海空公路近威镇附近桥梁冲断,百多户人家被困,需由直升机救援。。。。。。”
小山在长沙发上睡着了。
早上,她起来做早餐边吃边看阅报。
雨还是不停。
今年天气异常且可怕。
天气报告员长嗟短叹,他这样说:“雨云及低压由太平洋直卷西岸,看到没有?尚有三百里长的雨云蠢蠢欲动。”
同英伦一般,打算长住的话,需准备一把好伞、一件结实的雨衣,还有,别忘了雨靴。
父亲打电话来催她。
“马上来。”
公寓里只得他一个人,郭思丽终于找到时间往市中心购物。
沈宏子说:“这是银行本票约一年开销,这是来回飞机票,你需要立刻学车考取驾驶执照,这是入学证明书,这是学校地图。。。。。。”
他低着头一一交待。
小山看到父亲的头顶,头发较从前稀疏得多。
“爸爸,我懂得处理自己的生活。”
沈宏子抬起头,“你懂得什么?每天放学都哭泣,说男同学欺负你。。。。。。”
“爸,那是幼稚园的事了。”小山既好气又好笑。
沈宏子忽然对时间空间有点混淆,迷茫地说:“是吗,为什么我老是觉得是上个月?”
“爸。”
小山不停拍打父亲背脊。
“这是一只风琴文件夹,你把证件全部一一收好给我看,还有,连护照也放进去,锁牢,另外我全替你影印了一份副本,以防万一。”
都替小山设想得万无一失,父亲还是好父亲。
沈宏子忽然说:“有一日爸爸要骑鹤西去,你这样愚鲁怎么办?”
小山像是鼻梁上中了一拳,眼泪酸痛流出,“不,爸还要活很长一段日子。”
“终有一日是要去的呀。”
“不会,不会。”
小山无论如何不接受。
“小山,你妈已有男伴,你耽这里不方便,你还是住小公寓吧”
“我可以祖宿舍。”
“宿舍人多环境杂乱,一人一口大麻,一人一杯啤酒,伤风,脑炎,传染迅速,浴室有欠卫生,男女共用起坐间。。。。。。”
小山微笑,父亲真是好父亲。
“小公寓独门独户,正经得多,记住,不可邀人留宿,也不可到人家过夜,安全为上。”
“爸不如当我像小学生送进送出。”
“你以为我不想?”
“公寓属郭思丽所有。”
“你放心,我会付房租给她。”
“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的吉普车随你用,小小一点心意,却之不恭。”
还想说下去,常允珊的电话来了。
她说:“有生母在这里,他有什么不放心?好不噜嗉,一生一世像老太婆。”
沈宏子答:“生母忙着度蜜月。。。。。。”
常允珊发怒:“你有完没完?”
沈宏子终于沉默,还争什么呢,口舌上输给前妻,也并非奇耻大辱,何必争这种意气,他终于看开。
常允珊问:“郭女士可在?花玛葡萄园有百分之四十九股份出让,她可有意购买?”
郭思丽刚在这时挽着大包小包开门进来。
一听,立刻接过电话。
只听得她嗯嗯连声,“好,好,我见到律师会把我要求列出,一言为定。”
她愉快地放下电话,满面笑容。
郭思丽这样说:“小山,那片土地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魅力:黑色泥土,结出碧绿葡萄,附近都是高耸入云的紫衫树,山坡上种嫣红苹果。。。。。。真像世外桃源,我乐意成为香格里拉主人。”
沈宏子喃喃说:“送给我也不要。”
“人个有志呢,我偕父母一年去一次度假,不知多诗意。”
沈宏子又担心漏了他,“我呢?”
“你也来吧”
小山只觉得他比同母亲在一起时更辛苦。
换来换去,得不偿失。
呵人不如旧衣不如新。
可惜如此能干聪明的成年人统统不懂得。
沈宏子到了飞机场仍然唠叨不已。
“小山,每科每次测验都要给我看,你一向大意,记住试卷要看仔细,有时少了一分也不能毕业。”
郭思丽侧着头看向停机坪,不知是否在想那座葡萄园,抑或,对沈宏子这个人有一丝悔意。
这一对旧新人走了。
小山松了一口气。
她回到家,只觉累得说不出话来,倒头便睡。
因为没人吵她,竟睡了十多个钟头。
醒来小山做了几件要紧的事:找师傅学习驾驶、去书店找参考书,接着,置文房用品。
到了电子器材总店,小山选购最新手提电脑打印机录像电话等,最新奇是一枝无线影印笔,所有有用资料一扫即可录下,稍后用打印机印出。
小山乐不可支。
三个月前的灰暗阴霾一扫而空。
她在店里碰到不少志同道合的男女学生,彼此交换意见,各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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