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千堆雪-第1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没有即时回答,脑子突然混乱一片,有点弄不清楚帼眉的用意。
“我们同学会里头也有很多政界与工商界的成功人士,平日大家都忙,很希望能趁几天假期,轻松地聚玩几天,一律不谈工作,只讲风月,岂不是好”
帼眉连忙向我补充资料,大概怕我不肯跟身分地位距离太远的人混在一起,她的殷勤使我更大惑不解。
“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热衷于这些团体活动”
平凡的一句问话,竟教蒋帼眉刹那间脸上泛红。除非别有用心,否则犯得着如此难以为情
“福慧,你别多心!我只不过想把生活过得活泼一点。你也应该如此。”
为什么是必要把我拖连在一起计算我并不觉得目前的生活过分呆滞。还不够我忙
是蒋帼眉打算把她个人的沉静生活改变罢了。
我没有戳破对方的这重心童。只答:“我不是你们的校友!”
“不相干,欢迎携眷参加!”
“你把我当成眷属了”
“我和青云都够资格把你带在身边成行!”
帼眉的幽默并不到家,我只勉强地笑了笑,表示礼貌,并诚意地追问;“杜青云说过要参加这个旅行吗”
“他答应了。所以我才赶快来问问你。要是能成行,那就太好了。”
“怎么不能成行呢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帼眉瞄我一眼,看得出她是把一份难为情硬压下去:“福慧,你会跟我们一道去吗没有了你,兴趣要打折扣了,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信,然,事务太繁忙,我将另有远行。”
“到那儿去呢”
“纽约。”
“独个儿去”
“不,看银行内有哪一两位高级职员有空,一起到那边去开研讨会!”
“福慧,你会邀杜青云陪你成行吗”
任何人此刻若在蒋帼眉跟前,都不难看得出她是何许紧张!
君子不夺人之所好。何况,争得到,也未必好!
杜青云既已老早选择在复活节假期内跟老同学到泰国去轻松几天,何必要他仍为公事奔波劳碌利通之内,难道还缺陪我成行的人。我播摇头,说:“我让何耀基或其他职员陪我去!”
“福慧,我看杜青云并不知道你的这个计划,否则,他是会先顾念公事的。我的意思是……”
蒋帼眉的确是有点急躁,因而使她更觉自己辞不达意。
然,我并不愚蠢,三两句说话,自明她之所指。
蒋帼眉几艰辛才得到这个称心如意的机会,不宜扫她的兴。她担心我以公事为大前提,坏了她的好事。是杞人忧天了。根本懒得再在此事上跟她蘑菇纠缠。’
“帼眉,我自有分寸。还有什么事没有没有的话,别介意我下逐客令了,我还有甚多事情待办。”
蒋幅眉正式道:
“福慧,工作之外,人生还有别的可船更重要的事物,值得你关注。”
“那是什么”我直截了当地问,她不可能爽快率直地答。
良久,帼眉才说:
“福慧,如果你真是觉得一个人独自孤伶伶地生活,仍可撑下去的话,那就无话可说了,不过,我记得那么清楚,你曾对我坦言,人生需要伴侣,那么就好应该当机立断,莫负青春。”
原来心里头的志趣真不便胡乱宣扬,昨日的朋友,可以是今天的敌人,无端奉送把柄,划不来。
事已至此,我只好虚晃一招,问:“你呢”
帼眉望住我。
我望住她。
“不律己而律人,天下间没有的事。”帼眉淡然而肯定地说:“如果要我选择,我也宁可人生旅途有良伴,却不必顶头星光灿烂。每个人都应该想清楚自己的需要,努力争取,幸福不能经常唾手可得。”
“谢谢你,帼眉,我会谨记你的这遍话,想清楚,然后有所取舍。”
帼眉起身告辞。
她的那番说话,我不但会谨记,且会细味。
很明显的,她已采取行动,向着“目标”进发。
我呢,目前千重思虑,还是有关利通银行前景的问题。
独独关于自身的,也许有一个,在脑海中出现,一瞬即逝。
从小到大,事事都依时依候就水到渠成,我太不习惯与人争,不晓得争,也不屑争了。
在跟利通的高层人员会议时,我格外地专注在几项重要的议决上差不多是目不斜视,心无旁骛。
会议结束之前,我跟何耀基说:
“纽约之行,我决定抽空前往,反正趁复活节假期,早飞去几天,休息个够才参加研讨会好了。你能跟我同行吗”
“总不好你和我都同时间不在香港吧”
“你看什么人代替你比较适合”
何耀基还没有回答,我又加问一句:
“从前父亲偶有出门,是谁个习惯跟在他身边的”
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何耀基竟然一时间搭不上嘴。
想了好一合,才说:“故主席近年很少远行。”
“从前呢”
“只是往东南亚而已。”
“总有随从。”
“是小简。”何耀基终于答了。
小简,全名是简仁杰,是利通银行的公司秘书,近年公司秘书部门拨归法律事务部管辖,这小简是无端地降了职。
简仁杰的降职不足为奇,反而是他当年能出掌公司秘书部,才真出人意表。
不为什么,这人实在嬉笑散漫,功夫上头得过且过,老仗着小聪明,讨人欢喜,这种个性,尤其不适台坐到公司秘书的职位上去。
一般而言,任公司秘书者都比较老成持重,终日与公司条例文件为伍,非沉得住气的人不可胜任。
利通内有传言,小简部门的功夫,直至今时今日,还是他的副手代策代行,姓简的只坐享其成。
真不明白这样子的职员何以能一直风调雨颊,连一向甚是紧张赏罚分明的父亲,都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小简既能在父亲作海外公干时,随侍在侧,想也必是他的机灵聪敏,能讨父亲的欢心。
然,我也应选他作伴吗
还未出口相问,何耀基立即抢先答:
“小简这一阵子也走不开,我看,请杜先生跟江小姐一道去好吗他是美国通。”
我没有反对。也不表赞成。
很想看看杜青云如何反应。
会议室内因此而沉默了几秒钟。
杜青云终于自动打破了闷局,答:
“对不起,我正拟要在复活节放假,有点私事,须要办理。”
我随即答:“那么,我们再说吧!反正离启程日子尚远。”
的确,心情一下子郁闷,日子就益发显得冗长而遥远。
连日来跟杜青云的骤然亲近来往,自谈及复活节假的动向之后,一下于就回复生疏了。
是不是彼此心照不宣,就此告—个段落算了
人的交往与感情,怎可以如此地忽冷忽忽热,忽然而来,遽然而逝,不着痕迹
是的,春梦了无痕。然,我连春梦都未曾拥有过,就要眼巴巴地看着那一点点微妙的感情宛如流星飞逝
蒋帼眉说:不必头顶星光灿烂,只要旅途结伴有人。
我又伺尝恋栈着翠拥珠围千人敬,何尝不希冀枕衅有人可叮咛
然,总未曾绝望至如蒋帼眉,肯研究如何抹下自尊,找寻出路。
现今连睡在床上,辗转反侧,都不欲披衣而起,到园子去漫步散心。
既怕披星戴月,四顾无人,益见清冷,又怕让瑞心姨姨窥见深闺无奈,被她缠扰得更添惆怅。
三十年来,都是一条棉被,伴我至天色微明。
张佩芬启程赴加拿大,我去送她的机。
“福慧,不见才三无你竟消瘦了。”
我微笑,说“银行事忙。”
“康妮还能上手吗”
“还可以,当然比不上你。”
“福慧,程立山那儿……”
“相信我,天无绝人之路。有些人原不过靠着虚张声势讨碗安乐茶饭,终究不是大不了的一回事,你选定多伦多或是温哥华作居停后,就给我摇个电话。过些天,我会到纽约去一转,看能不能抽空到加拿大看你。”
“只要你有空,就请来。”张佩芬稍停,甚表关切地问,“谁陪你去美国”
“还未定人选!从前爸爸总喜欢小简跟他作伴……”
“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跟小简结伴由香港直找到外国呢他的路数蛮多,你女孩儿家,自然不能把小简带在身边,给别的行内人看见了,胡思乱想,惹出笑话来!”
我蓦然得到线索,慌忙记在心上。
回到利通去,事不宜迟,我嘱康妮把小简请进主席室来。
简仁杰坐在我对面时,虽是满脸笑容,仍掩不住有点紧张。
的确,我甚少单独会见他。既然公司秘书部拨归法律事务部统筹,我最常商议公事的是霍竞庭律师。简仁杰如今的职位夹在中间,不上不下,很有点尴尬。
其实,很多时行政架构要架床叠屋,是情不得己,遇上了仁厚作风如利通银行,不好把发挥不到建设性作用的冗员铲除,只好让他挂个虚衔自生自灭。
可巧是这姓简的,并不知难而退。
又或者根本退无可退,为求温饱,保持着一定的身分地位,也只好厚了脸皮,捱下去。
我并不打算扭横折曲,让这鬼灵精有机会好好思考后才回答我的问题。必须单刀直入,乘其不备,才能吐取真情。
于是我问,“小简,父亲在世时,跟你多次一起作业务旅行,他其实最喜欢哪个地方”
简仁杰答:“日本吧!”
“因为你介绍给他认识的日本女郎最合他脾胃”
简仁杰干笑几声,脸上还是白白净净的,一点红粉飞飞都欠奉。明显地是老皮老骨了。
“江小姐,开我玩笑。”
“说真的。是不是”
小简摊摊手,耸耸肩,一派赖皮的模祥,也不作答。
我得加一把劲,把他的话逼出来:
“加拿大富德林银行的一位老朋友即将抵港,洋鬼子开门见山,问我要人!”
“要什么人”
“这人是你,因为你名不虚传。爸爸生前跟他无所不谈,既是同性深交,也是行业里头的自己人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我小简何德何能呢”
“就是这话了,能坐在利通银行的高级职员位置上,经年不倒台,没两三道功夫怎么成”
小简青靓白净的脸上,至此刻,才略略泛红。
我没有放过他。继续说:
“我不开你玩笑。商场中每个人的路数都有其独特的建设性,所谓各有所长,谁可厚非呢就像今次,要真来了这位父亲的故旧,找谁去陪他乐几天了难道要我去不成?”
“当然不成,江小姐是什么身分了”
真好,渔人下了佴,鱼儿快要上钩了。
这简仁杰一心以为鸿鹄将至,可以东山再起。大致父亲自欢场中找到了个真正红颜知己以后的这几年,小简一直英雄无用武之地,只伸直脖子,盼得大展拳脚的今天,一时忘了形了,不打自招。
“那就拜托了。洋鬼子嘱咐我,要找回当年父亲跟他谈起过的那位花魁可人儿。”
“哈哈!”简仁杰大笑:“怎么搞得当年的花魁,如今都已鸡皮鹤发了吧!”
“欢场中人,不是极年青就已操此业?怎会跟爸爸一般年纪!”
“江小姐,现今三十岁的人儿当妈妈生,也嫌老呢!不必回顾从前,总之,他一抵埠,我担保陪着他,挑个称心如意的!”
“那真拜托你了。”我急急把话题又重纳正轨:“当年父亲倾心的那位花魁,究竟是香扛佳丽还是岛国红粉现今到哪儿去了”
“你讲湛晓兰如假包换的广东姑娘,既靓且柔的女郎不必一定往外求。只是偶然外游,寻欢解闷,也是有的。”
我看小简越说越兴奋,干脆硬充着略知内情,引导他发挥下去:“爸爸不是很喜欢她吗外间人都这么说,连洋鬼子老友都记得,只讲不出名字来。真想知道她有什么魅力看看她是否美不胜收”
“真是各花入各服,要是我就宁取傅玉舒的妩媚。湛晓兰嘛,过分清幽雅冷,吃不消。”
“偏就迷倒爸爸”
“也不能说迷吧!我看只不过是有一段颇长的日子,愿竟跟她交往得较频密而已。”
“这已经很例外,是吗”
小简想了想,终于点头“对。”
“那湛晓兰呢”
“当然上岸了。是否已从良,可不得而知。”
“可惜,缘悭一面。”
“你想见她”
“好奇,你知她所在”
“那还不容易。她经常在中环那家叫雅式的理发店做头发,店于开了几十年,一直做些老客户生意。”
我要套取的资料已甚足够了。
看着小简喜气洋洋地离开我的办公室,心头禁不住一阵悲哀。
既可怜这种人海中载浮载沉的小人物,挣扎着以自己有限的能耐与知识,希望早登彼岸,结果饮了满肚子咸水,依然在水中央。唉!
同样也为父亲这么雄才大略的成功人士难过。毕竟世上难有圣人,谁的偏私与色欲程度最可按受的,谁就已是誉满同行,备受赞赏。现代人对于人性的弱点非但不正视,且已到了忍辱负重,相当地降低要求水准了。
我当然迫不及待地到雅式去。
第七章
那是间在荷里活道上,一栋唐楼二楼的理发店。装饰极之平庸,且有点古老,然,经常客满。
我嘱秘书摇电话去预约时间做头发,对方的答覆竟是:
“我们不设预约留时间的服各,几十年如一日,先到先得。”
我只好亲自出马,摸上去坐在理发店的门口会客柜位内,直候了半小时。
有位自称四号的中年上海师傅招呼我:“小姐贵姓?”
“江。”
“第一次光顾?你的发型很时髦,为什么要转发行呢?”
真怪,这种古老店的师傅总有一种自以为超然的地位,不屑与人争烽。阁下认为别处理发精美,他便不强留生意。
此念一生,顿时肃然起敬。
我垂下了眼皮,再望象眼前的那一例镜子时,微微震惊。
怎么我竟极力眨着红了的双眼呢?
幸好那四号并不察觉。
我答道:
“一位朋友说你们这儿好,我今天去看一些古董,顺道途经这儿,便想上来光顾了。”
“哦!”
一般理发师的毛病,是慌忙扯着顾客瞎七搭八没完没了,固然侦查对方年龄家势身分职业,甚而祖代有否出过英雄豪杰,也在他们兴趣之内。
恨死了贴了钱,还要向对方提供消愁解闷的服务。
这上海理发店竟没有这个通病,难得:
倒是我忙于找话题跟他聊天,但望他能无意之间提起 湛晓兰然,没有。
直至他把我的头发吹好了,才问我一句:“满意吗?”
我点头:“谢谢你,我真要先谢介绍我来的那位这儿原来价廉物美,难怪她光顾了几十年。”
“谁介绍你呢”
终于等到他开口了。“湛晓兰小姐的朋友。
“你认识湛小姐”
“我不认识。认识她的朋友都说她一头秀发,给你们打理得不知多时髦好看。”
“怎么算时髦呢,直挺挺的一头浓发,直垂腰际,古老得不能再古老了,根本没有发型可言。”
真糟糕,差点露了马脚。
“湛小姐仍常来吗”
“她在香港时,一定每星期来三次。”
“她现今不在港?”
“听她上星期说,这两个礼拜要到内地去办货。”
“办货”
“你没有去过她的古董店吗就在我们这儿街口那间叫晓庐的!”
我慌忙扔下丰富的小账,直奔到晓庐去。
晓庐其实跟这条街上的任何一间古董店没有大分别,都是在卖中国大陆的货包,只晓庐的摆设比较特别,没有像杂架摊般,将林林种种的货色都堆到客人跟前。
这儿,一间小店,只疏疏落落地摆着二十来件古董家私与饰物。一把价值不菲的清朝玉如意,闲散地放在一只漆盒之上,由着客人随便把玩。可见店主人性格的不在乎、不经心、潇洒俊逸!
有理由相信,这个叫湛晓兰的女子,会有资格是我要寻找的人!
单是青楼出的身,可以在今日开设一间售卖高雅品味的店铺,岂是易事
招呼我的店员是个很文静的姑娘,样貌比我年轻,神情却出奇地淡定老成!
“小姐,有什么合你心意的”
我巡视了一周,并不见有何特别深得我心之物,实在,醉翁之意不在酒。无非是找话题而巳。
话题终于出现了,在店子的角落处,我看到一个梨木造的镶了玻璃片的柜子,望进去,枣红丝绒的底垫上放了一把羊脂白玉如意,通体透明,静静地躺着,洋溢一片祥和高贵。
怎么可能有这种如此养眼舒服的感觉
于是我问:“小姐,这件珍宝,可否介绍一下”
“此乃故宫之物,是慈禧太后收藏的珍品,不知是哪年什么大喜庆,臣下向她祝贺时递的如意。递如意是清朝惯例,如有喜事,旁的人就去向当事主人进呈如意。八国联军入北京时,把这把如意劫到法国去。几十年前,才由一位本港银行家在拍卖行高价买回来的。”
我蓦然心惊,那银行家会不会就是父亲
“可否告诉我售价?”
那店虽小姐笑眯眯地说:“对不起,本店除了这件珍品之外,全部待价而沽。”
我骇异,随又立即觉得很顺理成章,我再道:
“世界上没有无价之宝,或者我出一个价,会合你店主人的心意”
“小姐,真要请你原谅!曾有多人出过极高价格,湛小姐只是摇头。”
“可否让我跟湛小姐见个面,好商量”
“湛小姐有远行,复活节假以后才回港来!”
我想了想,把名片交给对方
“请转告湛小蛆,我曾专程拜访,伫候她的答覆,我十分十分喜欢这把玉如意,见了它之后,很想据为己有,只因玉如意之于我,很有种似曾相识、希望物归原主之感。”
自晓庐走出来,人像有点虚脱。
真怪,谁叫我营营役役地去迫寻谜底呢
父亲的遗书,也只不过是嘱我,万一在有生之年,有缘遇上了他那红颜知己,才把她好好照顾罢了!并没有叫我废寝忘餐,紧紧张张地到处寻觅。
这些日子来,人大抵疲累得有点神智不清了。
我竟弄不明白是自己的好奇心大于一切,还是孝思可嘉
当然,仔细一想,还有一个极可能的推动力,是我根本无聊。
生活上所遇到的困难,本已不多,假以时日,又必能迎刃而解,于是下意识地觉得要找具挑战性的难题去考验自己的智慧吧。
尤有甚者,当面前放着两宗极具刺激的考验时,只因其中一项,真的无法也无胆量闯过去了,就只好紧抓着余下的这个结,拼命地七手八脚去解,以疗治心理上的自卑与遗憾。
在家里吃晚饭,是最难受的一件事。
可是,当我坐进汽车内接到康妮的电话,提我今晚要出席香港工业总会的晚宴时,可又懒洋洋地答:
“不去了,通知何总经理,带别个高级职员出席吧!只说我有点不舒服。”
女人在工作岗位上最优惠的条件,是久不久可以运用身体不适为借口,推掉一些应酬,而不惹人疑窦。
我实在提不起劲赴这种只需躯壳,不用灵魂的聚会。
车子直把我载回家去。
泡了个热水浴,换过一条宽松的西裤,再罩件棉纺恤衫,光洁一身,连心情都稍为平伏下来。
步到饭厅去,饭菜刚端上来。
瑞心姨姨亲自给我捧了汤,说:“难得你回家来吃顿饭,好好地饮碗汤。要能预早给我通知,汤的火候会更老……”
瑞心姨姨仍然站在我身旁,滔滔不绝地发挥慈爱。
我突然地觉得政府立例管制噪音,实在造福人群不浅。
如能把条例延伸到家庭上去,受惠者必众。
我反应的冷淡,使瑞心姨姨知难而退。
空洞洞的饭厅内,我霸住了那张可以容得下二十人用膳的长餐桌,独个儿低着头,一口一口饭地吃着。
突如其来的,食而无味。
仰头看见那自高高天花板垂下来的古铜大吊灯,竟不留情面,灯火通明地照下来,教我的孤寂无所遁形。
胃部开始微微地抽动,再不能勉力加餐饭了。
我放下碗筷,走出大门,从车房开出我的小房车,无目的地开始驶在深水湾道上。
任何人辛劳整日,连一餐安乐茶饭也吃不成,不是不悲哀的。
我江福慧都有此际遇,更是欲哭无泪,啼笑皆非。
是不是我太难伺候了
虚浮热闹的应酬,是无聊;家人赘气冗长的关爱,是负累;独嚼无滋味,又是孤清。
究竟要怎么样才合我的心意
车子不期然地驶向赤柱,停在一条熟悉的小横街上。
那栋欧陆式的餐馆就在眼前。
我下了车,迎上来的是代客泊位的车夫。我把车交给了他。
茫茫然,我迳自走进餐厅去。
招呼我的还是上回见过一面的领班,他是笑容满面,我则带着半分尴尬。
一定又是客满,用什么借口向他要个位子呢
等会儿独斟独酌,他看在眼内,会作何想法以为我又跟杜青云闹翻了,独个儿跑来这儿凭吊
真是的,我为什么会无端端走进这儿来
突然地进退维谷,真不知如何是好!
我大概是一脸的不好意思,更惹得那领班向我投以鼓励同情的眼光。他柔柔地说:“小姐,欢迎你,望穿秋水,终于来了,真是太好呢!”
我微微一愕,强挤个微笑。
领班示意我跟着他走:“已经在这儿等了不只一天了。 ”
我好莫名其妙。
直至领班把我带到能眺望赤柱海滩的餐厅露台一角,我才晓得轻声惊呼,心像要自胸口跳出来似的。
领班替我拉开椅子,我只好缓缓坐下。
杜青云的惊骇有甚于我,一直望住我,像怕我会刹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