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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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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北门这样讲,洗心玉就笑了,说:“北门子,你又在瞎想了,我可是有爹有娘的人。要知道天底下长得象的人有的是,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阳货和孔子不就长得很象吗?”
一片片繁茂的空心莲子草在河岸下现出,遮住半边河汊,河汊的另半边又被浮萍遮掩。这时,一老人划一小(舟差),用一根杆网在捞浮萍。只见他用杆网捞起这浮萍,把它倒进船仓中去,那船仓里的浮萍已有半人高了。
“可我也奇怪呀,”洗心玉说是这样说,但她也奇怪。怎么这世上就真的有那么一个人,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这样一想,就对那人产生了好奇,且有一种特别想亲近的感觉。她说,“我真想见见这个燕姜夫人,只是不能够了。再说,她又是太子妃……”她叹息了一声。
一条条水阶在他们面前出现,一晃就过去了。有些水阶很吸引人,比如有一条水阶,在近水处,放着一双洗过的鞋和捣衣棒,显然,这是昨天晚上就放在那里的。
“呀!”洗心玉轻轻地叫了一声,象是心里有一滴晶莹的露珠滴下。她感到了一种淳朴的宁静,一种邃远通幽般的宁静,那一双鞋就永远这样静静地搁在了她的心上。象一条船,在她的心灵的大海上,日夜不停的浮泛,且孤独的存在着,简约而又宁静。
北门晨风听了洗心玉的话,便不再说,因为他记起了是自己亲手结束了燕姜夫人的生命。这是一个天大的错。虽然他无数次为自己辩解过,却无法使自己释然。当他听到洗心玉对这个与她没有一点关系的太子妃的景仰和倾慕时,他就想到这对自己却是一件十分难堪的事。假如此刻,洗心玉要是知道燕姜夫人是被他杀死的话,那她一定不会原谅他。这样一想,他就不想再去涉及这个话题。
几根巨大的枯木倒在一片较宽阔的水面另一边,象深陷泥沼中的巨人。在灾难到来之前,它们那绝望的叫声好象被一刹那间的时间凝固住了,只留下一种挣扎的痛苦,产生出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凄美。一切都凝固住了,一切都成了另一种沉寂。荒芜的生命带给这里的是宁静,静得连落叶下坠的弧线都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这之后,在他们过一片荒草地时,在他们前面的杂草丛中“扑啦啦”地飞出了六七只雉鸡。辛琪见状急呼起来:“北门,北门……”。北门晨风闻言,立即抽弓搭箭,翘着那根受伤的无名指,一箭射去。洗心玉见状,立即驱马。辛琪也叫了一声,紧随着,朝那中箭的雄雉落下的方向驰去。
下了马,在一大片蒿草和苇草丛中寻找,却什么也没找着。
“唉,没带灵虎来。”辛琪叹息道。
北门晨风不信,他不相信自己这一箭,没射死那雄雉。当洗心玉和辛琪空手而回时,他感到非常咀丧。
“这有什么?”洗心玉宽慰着他,又说,“只是,那雄雉怕也活不长了,倒不如一箭射死的好。”
“你管它哪么多干什么?”辛琪对洗心玉这种怜惜生命的心态不屑一顾。
“我是说,丢了一只箭,又没说别的。”洗心玉辩解道。每次打猎,她都会受到众姐妹的嘲笑,她都于心不忍,她没有办法摆脱掉这种思想。她的姨也总会这样来说她。
她又想起了她的姨。二师傅曾主张放出奴仆,将剑庭的田亩租赁给他们,这样做有几样好处:首先有益于奴仆,给了他们自由。二也省除了监管奴仆和维持他们生活的麻烦,更不用说生老病死,还有购买奴隶的一次性开支。再就是农闲时,没有事可做,成了剑庭一笔很沉重的负担。最后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奴仆成了佃户,剑庭的收入就有了保障(不管收成如何,剑庭照样收租),奴隶的生产积极性提高了,就有利于深耕细作,田产会增加,这样剑庭和佃户的收入都会增加。
“是啊,二师傅真是一个极具才干的人。”洗心玉心想。
但事与愿违,辛利的打算并没有得到实行。千空照是个不喜欢改变现状的人,不过,问题不出在她身上。千空照为人平和,并没有反对,仓庚又从不管事,本来打算试试看。但一试行起来,剑庭的老仆几乎是一致地反对。千空照、辛利、仓庚一向待下人宽容,她们的厚待,使众老仆如丧考妣地求将起来,弄得千空照一点办法也没有。仓庚更是替众老仆说话,激烈反对,这样,辛利的方案也就没法实行。只是至简剑庭从那时起就不再购买奴隶,而采用雇工或租赁。
“二师傅做得是对的,但为什么我却怀念我的姨?”
“姑射子,你在想什么啊?”北门晨风奇怪的看着这一路上奇奇怪怪的洗心玉。
“没,没什么。”洗心玉收回思绪,立即高兴起来。
大约骑了一个时辰左右,远远地现出了博阳邑。博阳邑的城墙并不高,由于年代久远,坑坑洼洼的,泛出一种古旧的黑色和苔绿。城池外有一条小河(不是护城河),在这河边的空地上长了些樟树、杨树、桃树、女贞。河的另一边则全是垂柳,河上有两座小石桥。
博阳邑较大,两三条街。穿过一条最大的街(约一里长),转入一小巷,这小巷污水横流,散发着一种腐臭味。他们穿过这小巷,出了城,到处都是浅沼、苇丛和流水。又过了一个很小的石板桥,来到北山山脚下。顺着山脚下的大路走了数百步,洗心玉和辛琪就下了马,转而朝上山的小路走去。
山径两旁都是杂草灌木,他们来到一片平缓的开阔地,“到了。”辛琪高兴地有点自得地说。
“系好马。”洗心玉关照着北门晨风。
“就这里?”北门晨风系好马,转过身来打量。他没看到一棵瞿麦,倒是看到了几棵不高的化香,正挂着一个个黑色的成熟果序,那果序和青箱的果序差不多,穗状干膜质的。“我怎么没看见?”他问。
“这不是吗?”辛琪随手一捋,就是一把瞿麦的蒴果。
“喝,就这呀?”北门晨风这才看见,杂草丛中真有瞿麦,不过不开花了,剩下的都是这黄褐色的直挺挺的似小令牌似的蒴果。洗心玉问北门:“你采不采?”
北门晨风回答:“我?——我还是看看好了。”
真的走进这草野,才发现这里的瞿麦真多,不过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辛琪气燥,不能在一个地方停住,这里采一下,那里捋一把,就走远了,把个北门晨风和洗心玉丢在了这里。北门晨风无所事事,打量风景,才发现只有他和洗心玉在,便有点不安。他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果真没有一个人,洗心玉又正在专心致志地采种子。他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思,放开胆,仔细地打量起洗心玉来。看她的眼睛,看她的鼻梁,看她的嘴唇,这一看,越发令他痴呆起来。洗心玉的面庞在这一片阳光下更突出了她的细腻、晶莹、美丽。她的颈脖圆长白皙,她的身体曲线柔美却不纤弱……她的美只会使人产生景仰,在她的面前,人们会感到自己的心灵被净化。她似乎有着一种拯救的力量,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放肆,也没有人敢亵赎她的圣洁。洗心玉正在专心致志地采花种,北门晨风的目光干扰了她,她很快就察觉到了,一时竟没了主意,手中的活计就做不好了。她又惶乱又紧张,只得把头勾下去,装出不知道的样子。
这种少女在心爱的人面前默然应允的样子,北门晨风很快就感觉到了。他知道洗心玉知道自己在看她,却不恼,这样一想,有些情不自禁。他被洗心玉吸引,就朝她走去,当然,并不存有什么邪念,但这举动使洗心玉更紧张了。她惊惶地张望了一下,见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实在是有点怕,便不自觉地朝别一个方向移移,来躲避。这形成了一种很奇特的现象,北门晨风朝洗心玉方向走过去,洗心玉却不时地朝另一个方向移移,来规避。只是这动作不能重复多次,做个三五次尚可,做得多了,洗心玉就很难掩饰自己的内心,那将使她无地自容。所以当北门晨风朝她越走越近时,她只得站住了。眼看着北门晨风已到眼前,她紧张得心都要跳到喉口了,却无法阻止,便再也顾不得的跳了起来,叫道:
“二姑娘!”
“什么事呀?”辛琪在远处回应道。
“哦,是你?”紧张的洗心玉对已近在身边,吓了一跳的北门晨风尴尬地笑了笑,故作不知地说,“你在这里?”她又拉长声音,对辛琪叫道,“没什么,我不知道你在哪里?”
这时辛琪走了过来。
“你都死到哪里去了?”洗心玉还故意这样问了一句。这时,她已镇静下来,很大方地走到北门晨风身边(北门这时也在采),和他一起采起来。这动作,她做得这样老练,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白色的石竹类还有在开花的,看到一点,就是一片。三人采了半个时辰,采得差不多了,只是辛琪奇怪起来,怎么今年洗心玉采得这么少?往年都是她随意,小玉专心,她实在有点不解,就斥问道:“你今天怎么了?”说得洗心玉一脸绯红,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三人回到博阳邑,吃了饭,辛琪要去逛街。至简堂的日子枯燥清苦,所以她们每次来博阳,都要好好逛逛,洗心玉也是要去的。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她打不起这个精神,只想好好憩息一下,内心深处却有说不出的一种对北门晨风的依恋,便说不去。北门晨风见她不去,自然也不去。辛琪虽奇怪,却不会想,她还很高兴,可以把马交给北门晨风。
“你们就在城门口等我好了。”她说,“我去去就来。”
洗心玉遂了心愿,松了一口气,心里甜滋滋的。现在,象个小女人一样,满含羞涩地随着北门晨风朝城门外走去。
这是个初冬晴朗的下午,古邑外并没有多少行人。洗心玉到了这里,心里安隐踏实了许多。洗心玉边走边看古城外的景色,——依然苍绿的樟树、女贞,疏散的杨树、桃树。脚下是浅浅的蓑草,开着黄色小花,三三两两的蝴蝶在飞。这是一片成熟而又富裕的田野,她仿佛能感到有一种生命走向鼎盛后必将凋亡的匆忙,有一种成熟的喧嚣过后急急忙忙收束起来的静谥,令她感到好惬意,好愉悦。初冬的阳光柔和,这又令她触摸到了自己内心的柔软和温情。
他们系好马,走上小桥,看这小河。小河并不宽,二十来步,两边砌着破损的岸石,有一两丈深,因此显得很窄。洗心玉在一石栏干上坐下,北门晨风站在栏干前,他们一同看这小桥下深深的流水——汩汩清流。这流水令他们想起古老而又悠长的岁月,那浸淫着他们灵魂日夜流逝而又永不消逝的岁月,令他们想起象这草野一般荒芜然而却在等待着来春的生命,令他们动容又霍然。
随着流水,洗心玉的目光一直向前,她看见了远处的小桥。那小桥,虽是平日常见,却在平日从未仔细打量过,现在令她产生出一种陌生感来,“喏,北门子,你看——”洗心玉指着那小桥。
原来那小桥不是从两岸砌起来的,而是把岸从两岸向河中心推出一段距离,再从这收束了河面的凸岸上砌起来,因此桥的跨度小多了。这就形成了另一种很有特色的风景,一种古老的小城风景,苍苍然而又别具一格的风景。
“原来桥是这样造的?”洗心玉惊喜地说,仿佛才发现。
“怎么这——小玉?”本来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的北门晨风,对洗心玉这句话生出了一种感动。他想象不出,这么聪慧的小玉怎么也会有这样率真的表露?但由于她的指出,北门晨风才仔细打量起这小桥来。他也立即感到了这小桥的奇特和陌生,虽然他看过无数座这样的桥,但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它们的式样。
他为洗心玉这能在生活中处处发现情趣,在景物间——细微处——常常会发现许多不同的敏锐思想而惊讶。
一排烟柳,在河的另一边。
“我们到哪边去看看?”洗心玉跳了下来。在北门晨风面前,她感到十分愉悦,感到整个人都象融化了似的,她感到自己的精神处于一种极佳的状态中,渴望着去表现,渴望着去放纵。她站了起来,北门晨风非常随意,他们肩并肩地走着,走到小河另一边,任垂柳飘拂着肩头。他们从这一座桥走向另一座桥,又从另一座桥再走回到这一座桥。他们谈了许多,什么都谈,谈秦国、谈剑坛、谈诗书、谈人生的理念和目的。洗心玉的思想从来没有这样敏锐过,言语也从来没有这样准确过。
不时有肃爽的风吹过,令人感到精神轻松、令人感到天空高远、令人感到自己能随着这肃爽的风自由自在的飘到一个无拘无束的地方去,而生命之树就可以在那里乱七八糟地去疯长。
洗心玉立即被一种凄美的感觉所攫住,一时无语,她被这生命的无限扩张的情绪所席卷,而使自己的心潮不能平静。
愉悦的泪水已在心中流下,而一种无奈的遗憾也在心中滋生:为什么,这幸福竟不能长久属于我?
他们就这样走着、说着、笑着、感悟着,仿佛才开始,然而一切都结束了,因为这时辛琪回来了。洗心玉蓦然惊觉,简直不相信,怎么这一会儿,太阳就已偏西?她知道太晚了。一方面感到无限怅惘,意绪难尽。一方面又不断地埋怨辛琪,说她怎么会这样贪玩,耽误了回程,要挨师傅骂了。于是三人不得不急急地驱马,踢踢踏踏地朝徂徕山一骑绝尘地赶去。
三卷、六、美丽居夜探庄后庄
六、美丽居夜探庄后庄
北门晨风、洗心玉和辛琪从北山回来时,天已擦黑。一路上洗心玉埋怨个辛琪没完。她倒没觉得自己和北门晨风在小河边卿卿我我的有什么不妥,只是蓦然惊觉,才发现,时间晚了,正好抓了个辛琪作借口。
回来后,洗心玉、辛琪到上古师处禀报了一声,梳洗毕,来看美丽居。美丽居正不高兴,她对北门晨风向她讲述今天去北山的事不信,她向来如此。又知道博阳也就区区四五十里,任由马骑行,一个时辰也就到了,没想到北门三个一直玩到天黑才回来。这一下午,她都不高兴,又不好表露,毕竟她和北门的关系不明了。好不容易透过槛窗看到他们三个,她就想,什么事使他们在博阳呆了一整天?又不好直问,心中正猜疑、恼恨。这时,洗心玉、辛琪正好走了进来。
洗心玉、辛琪走进来,她立即站起,十分亲热地拉着洗心玉的手笑着说:“跑了一整天,也不累呀!还有心来看我?怪不得惹人喜欢。你看看,北门,这一天,我们的太子妃,越发漂亮了。”
美丽居这样说洗心玉,也不算刻薄,实则是洗心玉这时正一脸的喜气。听着美丽居这有点象恭惟又有点象刻薄的话,虽然也知觉,却无法回应。只得将这话当作真心来接受,显得有点无可奈何。
“这个——太子妃!”美丽居看着灿烂得象一片云霞一样的洗心玉,心里直想骂她“娼妇”,但这种话她骂不出口。只得在心中暗自恨道:“别高兴得太早!”再说现在,她也不能确定这一天的行状,只有问过辛琪后才知道。“也许事情并不如我所想呢?”她想。
这时支可天一阵风似地走了进来,烛火摇了几摇。美丽居见是支可天,立即作了一个暗示,让他坐下。大家又说了一会子话,美丽居就催北门他们早去歇息。北门三人站了起来,想不到支可天也站了起来。美丽居又好气又好笑,她发现支可天在洗心玉面前便不能自禁,就笑着说;“叫天子,怎么,他们累了一天,你也累了一天?”又对洗心玉说,“你看看,也不知窜到那里去了,才来,又要走,好象我这里是虎穴龙潭一样……”说得大家又笑了一回。
北门晨风三个走了之后,美丽居立即收敛起笑容,有点淡然地看了看门外,然后掩上门,转过身来问支可天:“去过了?”
美丽居问支可天,是因为她知道支可天已经到至简堂那庄后庄去过了。北门晨风没回来时,支可天因北门晨风和洗心玉去北山不来叫他而恼怒。美丽居他是没指望了,洗心玉却一直对他很友善,人难得有自知之明,因此,支可天很有点想打洗心玉的主意。见北门晨风偏偏霸着个美丽居,又来勾引洗心玉,心里非常不受用,就来找美丽居。美丽居也正不高兴,她倒不是怪北门,她只恨洗心玉,恨至简堂。想到那个被囚之人,总觉得此中或许有可利用之处,所以她非得把这事弄个清楚不可。恰巧支可天也正恼恨着,两人一合计,决定让支可天当晚就到那庄后庄去打探一下。所以支可天进来时,美丽居就明白他已去过,给了他一个暗示。
“看清楚了?”她问。
“果然,关着一个人,一个妇人。”
“什么样的妇人?”
“说不上,这妇人……”支可天一想到庄后庄的妇人,立即感到有些不寒而栗。他心有余悸地说,“那可不是一个一般的妇人,简直是女魔头!”
“女魔头?——怎么个女魔头法?”
“不知道,象寒冰一样透出杀气。不过人倒长得蛮漂亮的,只是谁敢打她的主意……!”
“又来了,又来了,你呀!”美丽居见支可天三句离不开他的本性,鄙夷之极。
“嘻——”支可天嘻皮笑脸地笑笑,盯住美丽居的脸,说,“我不就是说说,再说,再漂亮,也比不上你呀!”
“干什么?少来烦我!”
“不是逗逗你嘛,再说,我说的也是真话。这妇人,真是一脸冰霜,狠着呢。对了,她右唇边,有一颗黑痣,特别醒目。说它是美人痣,不如说是梅花针,会刺瞎人的眼睛的,——那痣呀……”说到这里,支可天禁不住地打了一个寒噤。
美丽居见他说得有声有色,有点相信。叉开话头问:“锁着?”
“对了,锁着。只不过这里好象并不亏待她,什么都齐全,锦衣玉食,真不明白……”
“那她是谁?”美丽居象是在寻问,又象是在问自己,却不得要领。
她决定亲自去看看,真有点想不通,上古师会关着一个人?一个被上古师关着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确实太奇怪了。
“你行吗?要不要我陪你?”支可天见美丽居要亲自去看看,关切地问。
“不用,那只会更碍事。”
美丽居把衣袖管扎紧,试了试那条伤腿,虽有点不灵便,却能行动了。见美丽居收束停当,支可天走到门边,向外看了看,说:“没人。”美丽居就踅了出来。从谷神堂回廊朝内庭外的蚕房走去。这时,至简堂已沉寂下来。上古师和采薇住在后庭内宅西边,两间房,她晚上要静坐练气。内宅北面是尊位,上古师让北面正中一间作了剑室,中间西一间,封姨住了,东一间作了帐房,共三间。东面是辛利母女两间房。南面中间住了容悯、齐云,正中西一间住着洗心玉,本来这两间房是仓庚和洗心玉住的。东一间则住了苦须和玄月,也是三间房。这四边房的中间是天井。美丽居到庄后庄去,过了蚕房正好要路过苦须归宾和玄月的住处。这时她正好走到苦须归宾、玄月的窗前,听到里面在说话。
“还没回来吧?真是越练越勤了,跑了一整天也不累!”这是苦须归宾的声音,“现在她可更勤了。”
“她本来就这样,又不是现在!”辛琪不懂苦须的意思,她好象在维护谁。
“谁?”美丽居想,下意识的站住了,“跑了一整天,除了洗心玉,还会是谁?”想到洗心玉,这谈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懂得什么,这一天他们都在一起吧?”
“当然,我也在啊。”
“可现在,你去看看,那个北门子一定也在。”又是苦须的声音。
这话让美丽居吃了一惊,她马上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那也没什么啊,不就是磋切剑艺吗?”又是辛琪的声音。
“没什么?你呀,真是个二姑娘!”
“不会吧,小玉又不是不知道,苦须,你别瞎说。”“这是谁?”美丽居想,“是采薇?这个小女子好象也很喜欢北门晨风。”
“我瞎说,我看她就是鬼迷心窍。”
“我看也是,这几天,小玉真的变了个人似的,谁见过她这样疯疯癫癫的。”这是玄月的声音,“所以今天,我就不去……。”
“那可好,我们至简剑庭的脸都让她丢尽了,那妲己还不知道呢。到时候知道了,你叫师傅的脸往哪里搁?我们总不能为这事来为她出头。”
美丽居一听“妲己”二字,知道苦须归宾在骂自己,顿时无名孽火就蹿了起来,心想:“这天杀的,竟敢这样辱骂我?总有一天,我非剥了她的皮不可。”正切齿间,又听到苦须归宾说:
“要想这事不发生,有一个主意可行。”
“什么主意?”
“让他们三个走人。这三个人,除了北门晨风,我怎么看都看不惯。”
“只是……好是好,”玄月对苦须归宾的主意意犹未了,她犹豫了一下,说,“人固然可以赶走,心却断不了。”
“你有什么主意说出来。”
“不好说。”
“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婆婆妈妈的,快说!”
“如果让那北门子知道,小玉有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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