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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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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龙门县有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根子在哪儿大家都清楚,现如今不仅是那些个正在往此迁居的九姓胡人,龙门县原有百姓也都怕县衙里突然又有什么人事变动,把个唐县尊给弄走了。
在这么个背景下,唐张氏等人的抵达在龙门县中就有了远超出家人团聚的意义,说一声整个县治人心为之一稳也毫不过份,是以百姓们才会如此热衷于用欢喜的语调四下里议论这个消息。
比之后世历朝历代的官衙,唐朝的衙门素以占地广大著称,龙门县衙也不例外,以前的时候仅唐成两口子带着仆役住在这阔大的后衙里总觉得有些冷清,现下却是欢声笑语不绝,一派融融乐乐的景象。
归根结底,再大再多的房子总还得有家人同住才是个正理儿啊!
唐张氏及李英纨等人是由张相文一路护送过来的,昔日那个在龙门县学的课堂上总是昏昏欲睡地富家少年如今已是从八品下阶的龙门县尉,在年初的长安科举中其以第八名的成绩高中法科进士,此后吏部关试也是一帆风顺,乃至于到最后授官时那负责此事的吏部主事看着张相文地字直愣。
既然这个山南东道来的乡贡生背景如此硬扎,东宫那边为了他把招呼一路从礼部打到吏部,何以他在选官的时候要去这么个兔子都不拉屎的鬼龙门县,河北道龙门县那是什么地方,别的人不清楚吏部地人还能不晓得?按着张相文这背景,就不说在京畿道择一县治,好好活动下就连长安城也大有希望能留下来的。
好好的长安不留非要到天边地角地龙门县,这人究竟怎么想的?古怪,真是古怪的很哪!
吏部的人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张相文自己却是兴奋地很,领了任命文状,铜鱼袋,官衣及行驿凭信等乱七八糟的诸般事物之后,丝毫没在长安城里多享受新科进士的荣耀,快鞭赶马的就往家跑。
接连两年之间,素来文运不昌的金州居然连中了两个进士,且这两个进士还是拜把子兄弟,金州人,尤其是溪县人凑热闹的心思大家自可想象,更别说这张相文还是现任金州使君地亲侄子了。
张相文虽然避过了长安的热闹,却没避开老家里地闹腾。额滴个神哪!他这一金榜题名而归,只把金州城,尤其是溪县城热翻了天。
张家本就是溪县中的大户,此番有子弟光耀门楣,那还了得!一连三天。老张家敝开大门通宵达旦地开起了流水席面,不管是谁上门,那怕你只提着两升麦子做贺礼,那怕你穷的连两升麦子都置不起,只要能说句吉利话儿就酒肉管饱管醉,走地时候还倒贴一份闻喜钱。
整整三天,
城里的丐户们可算是好好的补过了一回大年,随便)着酒气,打个嗝都是腻腻的油腥味儿。
花的多收入更多,随着刺史张子山也以巡视地方的名义回了老家,并亲自主持了祭扫家祠的仪式后,恭贺张相文高中进士的贺仪就从满金州各县如潮水般汇集过来,要说那三天的热闹,张相文真是见人见得把脸都笑烂了,而张老夫人房里各家闺阁们的小像及女红足足放了两柜子还没安置下。
好容易等该热闹的总算热闹完,张相文就急轰轰的要动身赴任,张老爷狠狠骂了几句“喂不熟的白眼狼”,张老夫人泪水涟涟流了一脸盆之后,终究是拗不过宝贝儿子,再也不提什么高中进士之后朝廷例给三个月探亲假的话头儿放他走了。
由是,带着十八个家仆的张相文奉着唐张氏等人一路北上,这些人用心都切,是以堪堪刚到初夏就已抵达龙门,倒比唐成预想中的时间要早了个多月。
就提龙门如今的这般繁华给张相文带来的冲击,他这几千里的过来之后仅仅休息了两天,唐成就将杨缴、贾旭及钱三疤三人都召集过来会议,这次会议的主题很简单,就是向张相文说明龙门县的规划及展理念,此后再将县衙当前所行诸事的进度一一备细交代清楚。
这次会议交代完后,唐成一脚就将繁杂的衙门公务踢给了刚刚上任的张县尉,除了那些重大之事外一概再闻问,每天一散衙就躲进内衙里享受起家人团聚的天伦之乐来。
现在就正是如此,内衙正房中的坐榻上,穿着一身家居常服的唐成手脚着地在厚厚的绒毯上爬来爬去,边爬嘴里还不断学着或牛或马的叫声,坐榻正中,小猫蛋儿黑的亮的眼珠子眨也不眨的盯在他身上,两只小胖手在空中抓舞个不停,每当唐成学一声牛叫时,小猫蛋儿就会出一串串纯净如山泉般的脆笑声。
看到这一幕,护在坐榻边的李英纨甜蜜而满足的一笑后,又与坐在另一边的兰草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儿。
夫君这实在是太宠着猫蛋儿了,俗话说养儿教儿当亲孙不亲子,即便猫蛋儿是个女儿可以宽纵些,夫君这样也实在是太过了,当爹的一点儿当爹的样子都没有,这遍天下有那个像他这般样子。
但这事啊还就不能说,说了也没用,夫君不是个听不进去话的人,但不知怎么的就是在这件事情执拗的很,这几天婆婆,甚至是公公都说过这事,但他嘴上虽然答应的好,实际上却是该怎么宠还怎么宠,看看现在这样子甚至还有些变本加厉的迹象,只不过就是背背公公婆婆的眼罢了。
看着唐成爬了几圈儿后,手在空中挥舞着的小猫蛋儿坐不住了,两只小胖手撑在地上,**撅起半天高的晃晃悠悠站起来,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往唐成走去。
一岁多的孩子本就走不稳,更别说这坐榻上软乎乎的还不好走,仅仅三两步之后,小猫蛋儿就一屁墩儿趴在了卧榻上,李英纨见状忙要伸手去抱时,唐成的声音传了过来,“英纨你别动”。
说完,唐成就趴在那里看着小猫蛋儿,口中柔声道:“乖女儿,爬起来,自己爬起来!”。
摔倒之后小猫蛋儿嘴角一撇就开始哭,但哭了两声见没有动静儿,她那乌溜溜的眼珠子就开始四下乱看,一边看一边哭的越大声,及至眼珠子转来转去也不见人上来抱她之后,小猫蛋儿的哭声慢慢小起来,人也踉跄着开始往起爬,整个过程中唐成只是笑看着她,直到猫蛋儿再次站起七扭八歪的走到他面前后,这才伸手一把将宝贝女儿给抱住了,随后父女俩就又在榻上撒欢儿似的滚来滚去,清脆的咯咯声复又响起。
李英纨再次与兰草交换了一个眼神儿,这个夫君哪你要说他不心疼猫蛋儿那是假的,但他就能忍心看着猫蛋儿摔倒之后哭的那么厉害也不让抱,这实在是让她们看不懂!
正在唐成跟女儿疯的高兴的时候,正房外传来两声丫头的咳嗽,一听到这声音后,唐成当即抱着猫蛋儿从榻上下来,堪堪等他刚穿上鞋,唐栓与唐张氏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唐成那凌乱的衣裳和凌乱的坐榻后,唐栓的眉头皱了皱,二话不说上前就把猫蛋儿从儿子怀里接了过来。
“爹,娘,你们来了”,唐成腆着脸嘿嘿一笑,“英纨,给爹娘奉茶”。
“成,你如今不仅是当爹的人了,更是个朝廷县令,你这县令当的不差,外边人一提起都夸,这在屋里当爹也得有个当爹的样子,要不传出去让人听了笑话,啊!”。
“是,是,娘说的对”,唐成没有一点犹豫的连声答应,一边从李英纨手上接过茶盏递给唐张氏两口子,边笑问道:“今个儿是阿史德支给二老接风吧,他是个大手笔的豪富,爹娘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就是几个人吃饭,弄那么些一大席面,这得糟践多少东西,作孽呀!”,唐张氏说到这里时嘴里连着啧啧了好几声,“还有那些丫头们的歌舞,娘和你爹也听不明白,在里面呆着还闷气,倒不如早点回来”。
她的话刚说完,唐栓在那边接了一句,“阿成你跟他们说说,这些人的好意我跟你娘心领,至于接风宴的事情就不要再弄了,这样一天吃到晚,我跟你娘遭罪不说,让百姓们看见听见该怎么说你?还有他们送来的那些礼都给退了,你是个官身子,这清白名声比啥都重要”。
见公公问到这个,不等唐成说什么,李英纨已温言答应了一句,“此事夫君早已吩咐过媳妇儿,门子上各方给二老送来的礼担子都已退还,公公但请放心就是”。
“嗯”,唐栓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拿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唐张氏。
二百六十八章 明智之举?
张氏见猫蛋儿在当家的怀里扭来拧去不安生,就伸子接过来后咳嗽一声道:“成,娘得跟你说个正经事儿,我跟你爹也来这么些日子了,天天见着凌意早出晚归的,听丫头们说她是在东谷管着几千人吃饭的事儿?”。
唐成伸了两次手要去抱猫蛋儿,唐张氏也没给他,“是有这事,现如今衙门里的事情太多,可用的人又太少,凌意既识字又心细天天闲着家里怪可惜的,儿子因就让她去了东谷帮忙。这些日子她着实也累得很,每天时间上也紧,若是在二老面前有什么欠缺礼数的地方,爹娘你们就多担待些”。
“这孩子是累坏了,去年个儿你们成婚的时候看着脸色多好,现在都有些泛黄了!你呀,实是个不知道疼屋里人的”,先是叹息了一番郑凌意的辛苦后,唐张氏瞥看了唐栓一眼后继续道:“成啊,现如今猫蛋儿他二叔也来了,娘瞅着这衙门里来来往往的人也不老少,你看是不是让凌意歇了差事回来好生养养身子,就是再能干终究还是个妇人身子,老这样抛头露面的也不好,招人闲话!”。
闻言,从猫蛋儿身上收回目光的唐成看了唐栓一眼暂时没说话,这番话虽然是从老娘嘴里说出来的,但根子却明显是在他身上,其实自打去年中进士回去之后,唐成自己就已经感觉出二老的一些变化,这次过来之后这种变化表现的益明显,而在两人之中尤以这个老爹变化的多些。
以前唐栓言词就少,现在更是愈的少了,对着家里人倒还好些,若是遇见外客那怕是前衙的那些个吏员和公差时,他就是标准的言不轻,即便说出来的话也肯定是仔细琢磨过好一阵子的。跟言语上这些变化比较起来,其日常行为上的举动变化就更大,以前他吃饭的时候是最不耐烦坐席面地,就喜欢一个大碗盛了饭菜在外面的敞亮地方吃,人也不喜欢坐,而是喜欢捧着碗找个地方蹲下来,吃起来一片山响又快又急,往往别人刚吃完一碗他就已经两碗下肚了。
自打他们这次从山南东道过来之后,这样的景象唐成就一次也没再见到过,唐栓如今吃饭肯定是腰板儿挺得笔直的坐在桌子上,一口一口的慢条斯理,间或有人在饭桌上说句话时,他还会咳嗽一声后说一句“食不言,寝不语”的话,这也只是个小小的例子,总而言之,如今的他特别的看重规矩,并且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依着规矩。
对于这些变化唐成知道其原因所在,也能理解,现在虽不能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他们的身份毕竟是随着自己身份地变化而变化了,说起来他如今固然是在龙门学着怎么做县令,唐栓他们又何尝不是在学着怎么做县令的父母,这是个好强性子的人,归根结底他现在努力做着的一切还是在维护儿子的脸面,怕自己言行上有什么不妥当让儿子跟着遭人笑话。
但理解是一回事儿,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儿,唐成其实并不喜欢他们的这种变化,一方面是亲近感少了许多,另一方面也跟他来自后世的对“家”地理念认同不符,家就该是融融泄泄能让人彻底放松的地方,若是一家子人见面还肃肃然如对大宾的样子,那也未免太累了吧!
只是这话实在是说不成啊,唐朝毕竟比不得后世,自有其特定的时代特点,这时候但凡有些样子的家庭都讲究个规矩家法什么的,自己的想法固然是对,那唐栓这种做法也不错,根结还是在不同时代的理念差异,这要怎么说?又该怎么说?
脑子里闪过这些念头后,唐成最终只能在心底一叹而罢,当人无力改变坏境的时候,就只能主动去适应环境,穿越即便在各个方面都能占优,遇到这样与整个时代及社会理念地矛盾冲突时也只能徒唤奈何。
改朝换代已是千难万难。若想改变一个时代地风俗人心及理念更是难上加难。而若想在短短几十年间让一千三百年前地社会风俗及理念突变到跟后世同步。更是无异于痴人说梦。不存在任何实现地可能性。
归根结底。穿越与所穿越时代地融合注定了会是一个终其一生地过程。那种我一穿越而来天地便为我所设。万物随我而变地想法其实很荒谬也很不靠谱儿。
叹息过后。唐成缓缓开言道:“娘这是心疼媳妇儿。凌意知道后必是感激地很。
只是娘你可不能偏心哪。不能有了媳妇就把儿子扔一边吧”。言至此处。唐成满脸笑地继续道:“东谷那边凌意经管地事情比不得寻常。管着那么多粮食和那么多庄户吃饭地事儿。这两样任哪一件上出点事都了不得。到最后都得追到我身上来。小则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大则官位难保。便是牢狱之灾也极有可能。娘你说说这般重要地事情我能放心交给别人去管?凌意不做地话就只能我去!儿子现在也不轻松。再把这接手过来地话。只怕是连跟爹娘吃顿饭地时间都没了”。
“是咧!成你是龙门县当家儿地。那粮食就是县里地账本子。一家一户地账本子可不敢交给别人。保不齐就被人动了手脚还得让你背锅”。唐张氏以自己地方式理解了唐成地这番话后。又瞥眼过去瞅了唐栓一眼后道:“嗯。那就让凌意辛苦些先管着吧。这样你也放心。只是苦了她一个女人家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眼见一番胡诌地话见了效果。唐成嘴角忍不住露出个笑容来
他这边刚笑出来,那边的唐栓已经稳稳当当的开了口,“这事儿猫蛋儿她二叔就不能干?”。
唐成刚刚露出的笑容马上就收了回去,“相文才来几天?这事儿繁杂的很,他一时不好接手,再说他的官职是县尉,份内主管的是捕盗及安境地方的武事,也不好刚来就让他在文事上插手”。
唐栓虽然有个县令儿子,但对衙门里的事情毕竟不是那么清楚,耳听唐成说的有模有样又都依着规矩,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但只点点头而已。
说完了这些坐着又说了一会闲话后,唐张氏两口子便起身回房,只不过他们走的时候却是连小猫蛋儿也一并给抱走了。
小猫蛋儿刚来没几天,唐成白天里还要到公事房,全凭着晚上散衙之后稀罕一下女儿,这么点儿时间哪够?眼瞅着唐张氏抱着女儿出门,起身相送地他忙巴巴的开口道:“娘,你们也累了,猫蛋儿就……”。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栓给堵了回来,“你是读过大书的,又是县令,不拘那条也没有亲自带女儿的规矩,以后小猫蛋儿就跟着我们睡了,你散衙之后也好清静着想想公事!”,说完,唐栓抬手摆了摆示意不用再送之后,便径直跟唐张氏回房了。
唐成眼巴巴的看着女儿被抱走,心里的那种感觉实在是说不出,一直瞅到看不见之后这才愤愤然转身回了房,“哎呦!我这个老爹呀……那可真是个爹……”。
这样的话头儿不拘是李英纨还是兰草都不好接话,只是眼瞅着唐成这般郁闷,李英纨顿了顿后终究还是开言道:“公公这也是为了夫君好……”。
“我这当爹的连女儿都拢不到身边,好什么好!”,这句话出口后唐成才意识到说的不妥当,以他的身份在媳妇面前抱怨父母实是影响家庭和睦地大忌,说吧不妥,不说吧总觉得心里有点憋屈。
如此皱着眉闷了好一会儿后,唐成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李英纨及兰草一拍身边的案几咬牙道:“说到底还是孩子太少,咱们得加把劲了,生!使劲生!生他七八上十个,我就不信爹娘还能把他们都给拢过去!”。
李英纨及兰草没想到唐成憋来憋去憋出了这么个主意,忍不住笑的同时都咬牙轻啐了一口……
…………………………………………
张亮远远的看到龙门县城时一度真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地方,他这种感受跟孔等人当日的遭遇差不多,是以倒也无需多说。
倒是在进城途中听说唐成父母抵达龙门的消息后,张亮着实愣了一下,把父母接到这地方,这个唐成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亮也没去驿馆,带着从人依旧住在上次下榻地龙门客栈中,安顿下来梳洗罢,他往街上买了些礼物后便径直往县衙而去。
唐成在衙门口亲将他迎了进去,随后张亮先往后衙见过唐张氏两口子,又给猫蛋儿厚厚的封了一个见面礼后,两人这才在书房里安静的坐下来说话。
张亮将此次饶乐之行的前前后后备细都说了一遍,唐成手捧茶盏静静听着,及至听到朝廷的最终安排之后,他的心情已经是冰封一片。
张亮说的没错,现在的饶乐就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火药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饶乐地情况一旦失控的话,最先受到冲击的必定就是与其接壤的龙门,从辖地安全到大市场的贸易以至于他从牛祖德手上接盘过来的生意都会受到全方位的冲击,这或许就意味着他自上任龙门县令以来辛辛苦苦做出地一切都有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毁于一旦。
要命!现如今走上快车道的龙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定的外部展环境,这节骨眼儿上出这样地大隐患,这可不真是要人命嘛!
偏偏这样的隐患即便是知道了也无法控制,这早已超出了他地权限之外,甚至就连应对都勉强。
现在的龙门是唐成一手规划展起来地,承载着他所有的理想……
“无缺!”,眼见自己说完后唐成只是紧紧皱着眉头愣,张亮开口唤了一句。
“啊,你说什么?”。
张亮又将最后那个问题说了一遍,唐成听完基本没怎么思忖,断言道:“明之你也不用再想了,像饶乐这么大地事情不管是上呈还是最终拟旨定案都必然绕不过政事堂去,方今政事堂七位相公里有五位都是太平门下,再怎么说都跟她脱不了干系”,言至此处,唐成顿了顿后道:“此外,若我所料不差的话,此事十有殿下也是知道并同意的”。
“噢,无缺何出此言?”。
“明之难倒忘了你前次来时说过的话?这一趟殿下又为什么派你来龙门?”,唐成空空的一笑,“殿下与太平虽是在争位,但在性子上两人都是不肯让人的,而今在饶乐有了这么好的趁虚而入的机会,他们又岂肯轻易放过?”。
“我倒不是说朝廷这么做就不对,只是操之太切了些,现如今朝局如此……”。
“不,明之你还没看明白呀,不管是太平还是殿下现在要的就是往饶乐钉一个钉子下去,只要有这个钉子在,以后怎么料理,什么时间料理都尽可以从容着来”,唐成摇了摇手,带着长长地叹息声道:“自国朝初年太宗皇帝亲颁‘兼爱如一’的诏令而被诸蕃尊为天可汗以来,饶乐、松漠等族的王位更迭都是自推自选出来的,几
来早已成定制,朝廷每每不过是下诏追封罢了。像李延吉猝死而使朝廷得以光明正大插手饶乐王位安排的机会可谓是数十年不遇,即便朝廷如今再乱,也得把这个机会先捏在手里再说”。
“明之你真以为朝廷会在乎这个新奚王的安危?他若真死了只会对朝廷更有好处”,说到这里时唐成蓦然嘿嘿一笑,这个笑容看在张亮眼中份外觉得冷,“不管那五部奚里的两强谁起来篡位,其得位都是不正,只要有这一点在,占着大义名份的朝廷想什么时候出手干预就能什么时候出手,准备的好就早些动手,准备的不好就晚些动手,没准儿动手地越晚,奚人自己内斗的消耗反而越大,只要最终能把饶乐吞吃下去,即便朝廷一时颜面受损又算得了什么?往再深处说,哪一位新皇登基之后不想做些赫赫武功出来,即便就是为了这个,太平和殿下也会在此事上心生默契,这个茬口留的好啊!”。
唐成这番话实是把朝廷日日宣扬的大义名份彻底撕剥的干干净净,可谓字字句句皆是诛心之言,张亮听的悚然心惊的同时,这些日子地惑与忧心也一扫而空。
端过茶盏猛喝了一口后,张亮的眼神重新落回了唐成脸上,很久都没有移开。
“怎么,明之觉得我心思太深?”,见张亮猛然一愣,唐成笑道:“似这等事总得有人有好处才成吧,我只不过是将自己放在太平的位子上来想整件事罢了,若是明之你也能如此,早就想明白了,哪儿有那么麻烦?”。
即便是刻意而笑,唐成的笑容里也透出一股掩饰不住的沮丧与落寞。在那些朝堂中的上位眼中,他在龙门的挣扎,他在龙门的理想,他在龙门所作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仅仅一念之间他此前所有地辛苦或许都将毁于一旦。
这就是政治,血腥、冰冷、残酷,注定是与理想主义格格不入的政治!
“将自己放在太平的位子上?”,张亮沉吟了一会儿后笑着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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