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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上东君信-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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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个野丫头啊。谁不知道她是在借机接近你,不然她干嘛来哄小宝啊?”
“师妹,你这样说话太过失礼了。”
“师兄就是太好了,人太善良了……。”
……

东年充耳不闻,只觉得以后还是尽量远离这些人为好。还好万县本地人都很淳朴,再怎么也不会有这种让人头疼的事情发生。
再行一段路,拐了几个弯,眼见着前面一家店面,匾上写着“味之斋”三个字。这里就是东年常来买食材的地方了。
“味之斋”的老板似乎和已故的白厨子关系不错,东年最早来这里买东西时,那老板还拉着东年说了半天白厨子的过往,长吁短叹地。看他的样子,似乎也知道白厨子与以前的东年走得很近。只是东年实在没有这些印象,也只能站在这里光听不语。还好这样的时候不多,后来这老板就纯是和东年做食材生意了。

“味之斋”里的东西卖得也很杂。寻常的五谷杂粮及调味用品这里都有,除了这些外,甚至这里还有卖一些别的东西,像花瓣及少数几种用来入味的草药一类。东年最开始学做《食神谱》上的东西时,材料总有不全的时候,有时候跑了数家店也买不齐全,后来她无意中才发现,自己所缺的东西,“味之斋”这里居然全都有卖。所以到现在为止,她只要一买食材,就一定会来这一家了。
“年姑娘又过来了?今天想买点什么?”“味之斋”的老板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铺子一般只是几个伙计在打理,但只要东年来买东西,他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出现。
东年笑笑:“上次买的花瓣用得差不多了,这次想再买一点回去。”
“又是做吃的?”老板笑笑,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一种了然,转身吩咐了一个伙计几句话。
那伙计便走到铺子后面,不多时捧了一个盒子出来,打开看去,里面都是些干花瓣,虽然失了水份,但色泽却并没有怎么改变,而且个个形状完整,看得出当初保存时相当用心。
那老板细心从盒子里捡了些花瓣出来,称过重量,用纸包包好,收了东年递过来的碎银,才重又问道:“年姑娘可还再需要些别的什么?”
东年想了想,一时之间倒也想不到还有别的要用,正要开口,就听到门口传来了有些耳熟的声音:“师兄,我们进这里来看看好了。爹也真是的,居然让我们大老远的跑这种破地方来,又脏又穷,这一路上都快累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落花瓣再遇三人

东年一听这声音,就悟到定是适才碰到那两人,皱皱眉头回道:“不了,没什么其它的了。”说着转身就走。
刚走到门口时,正巧外面有人走进来,东年忙低头让了路。
进来的正是那个抱着男娃的男子和少女。
奇怪的是那男娃一被抱过东年身边,立刻又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服,怎么都不肯松手。

少女见了,大是不满,哼道:“你这娘皮可是用了什么手段?怎么老是引得小宝去抓你?”
东年几次三番被无理对待,若是放在前世肯定早就跳起来骂回去,但她这两年与另一个东华相处,早学会从别人的角度看问题,也不再那般容易受激。虽然少女的话着实无理,她却仍旧只是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那少女的师兄倒是个明理的人,先叱了少女几句,才低头向东年赔不是。
少女在外人面前被师兄斥责,心中更是不愤。她的这个师兄不但武功过人,侠名在外,而且家世长相都很好,对人又温文有礼,山上那些师姐妹们大部分都钟情于他,就连他的师父也就是她的爹爹都时常夸奖于他。她仗了自己受爹宠爱,才能常从爹那里得一些不怎么危险但又可以与师兄相伴的任务以期增进感情,只是这个师兄对她与对别的女子并无不同,她为了驱走师兄身边的蜂蜂蝶蝶,相当费了一番心思。

东年眼见衣服被那男娃揪住,没办法松开,那男娃又不说话,只盯着东年流口水。
男子手忙脚乱了半天,仍是拉不开。东年是个已及笄的少女,他亦不好碰到她。倒是东年想了想,从怀中取了纸包,拿出剩下的最后一块糕饼,问男娃道:“你可是饿了?还想吃东西么?若是想吃就松手来拿好么?”
那男娃听了东年的话,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完全被点心诱惑住,居然真的松了手,伸手去拿她手中的点心。

那少女忙在一边叫道:“师兄,莫要叫小宝乱吃外面的脏东西……。”
她话未说完,东年淡淡看了她一眼,缩手就将点心收了回去,转身就要走。
那男娃没拿到糕点,张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起响亮,惊天动地。
男子和少女忙去哄,却怎么都哄不好。少女直起身对着走出几步的东年叱道:“哪家的野丫头,来惹我们小宝,果然这种穷地方出的也全是刁民。”
东年转头看了她一眼,温声道:“姑娘,这次几次三番,可都是你们主动招惹到我头上。我做的点心纵然模样味道不怎么样,但也是一片心思做出来,容不得一个外行人在这里指手划脚说三道四。这万县虽是个小城,说来也怪,县里的人个个都知书达理,比起外面那些自称才华出众的人倒是有礼多了。”
说着也不管那少女被气到何种程度,举步继续走。

男子忙抱着男娃追了过来,请东年看男娃面上,将那糕饼再给一块给男娃。
东年只觉得这一行三人,个个都透着古怪,女的刁钻,男娃粘人,这男人虽说守礼,但目光中那种探究却相当让人不舒服。不过这些也不关她的事,东年只想早点脱身,便将那糕点又取出来放到男娃手里,哪知这一下却将那包新买的花瓣带了出来,落到地上。
男子将停了哭声的男娃送到少女手里,低声嘱了她几句话。少女似乎一脸不服气还想反驳什么,男子脸一寒,不怒自威,少女倒也不敢再多言,只得抱着男娃急匆匆地走了。
东年将那包花瓣捡起来重又放回怀里,转身行去,走了几步发觉身后似乎有些不对,回头看时,却看到那长身玉立的男子正跟在她身后。

东年皱起了眉头。
这几人阴魂不散的,当真给她的感觉很差很差。
男子见东年止步,忙走上来道:“姑娘,我只是想问个路。不知道你这县上人家里,你可识得有姓百里的?”
东年淡淡道:“万县虽小,但人也不少,我哪里认得那许多?公子怕是问错人了,还是问别人为好。”
男子顿了下,才又道:“那不知姑娘的糕饼手艺,是从何人那里学来?”
东年心下一惊,突地想起白厨子当初将《食神谱》给她之时的犹豫和郑重,以及那句让她看完后毁掉的话。她虽然对那场面记得颇深,但却并不觉得一本食谱有什么好毁掉的,记完后也就随手将书压在床褥下面。这几年自己将书里面的种种食物的做法几乎都有实际练过,虽说做出来的东西还达不到十全十美的程度,但满足一些贪嘴者的口腹之欲倒是绰绰有余了。

此时男子一问起她糕点的事,她不知怎么头脑中先就反应出白厨子当初的嘱咐来,随即心中“咯噔”一下,提起了警觉,面上却仍旧淡淡地:“这位公子当真好笑,那糕点不过是这县上最常见的样式,公子若是喜欢,随意去一家饼坊就可买到。借着这个名头来和女孩子搭讪,这着实不好。”
男子脸微微一红,张嘴正要说什么,东年却不再理他,转身就走。
男子也不阻止,却仍在后面慢慢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弯进了一条小巷里。这小巷极窄,平时甚少人行走,僻静得很。东年眼见出了小巷之后再走一段就要到自己的家门,男子却仍旧没有停步的意思,心里也不禁有些焦急,正要停步喝问,不妨那男子突地欺身上来,一把搂住了东年的腰。

东年这几年与东北方认真学过拳脚,虽然相当粗浅,但强身健体倒是有余,反应也比平常女子灵敏得多。可是对男子的举动,她居然避之不开,直接被搂了个正着。
东年脸上一红,只觉得一股浓重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她不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都不曾和任何一个男子这般接近过,当下条件反射般直接用手肘去撞男子的胸窝。
男子匆忙中在她耳边说了句:“情急之举,姑娘莫怪。”微微的气息喷到东年的耳垂上,她一窘,却感觉到男子已经放开了她,拔剑而立。
这条僻静的小巷,此时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个人出来,衣着普通,容貌平常,都属于扔在人堆里就让人一眼认不出来的那种。
可是这几个人现在身上都有一种气势,让人忍不住心寒,忍不住紧张。

东年记得前世时有一年爹喝醉了,心里高兴就耍拳给她看,当时一套拳打下来后,爹的身上也有这种气势,而且那气势更浓更重,似乎是一个睥睨天下的君主。只是后来那种气势很快就消失了,她爹又变成了平时那种普普通通的模样。
“花大侠,识相的就快把食宝交出来吧。”为首的人开口了。
男子微微一笑:“怎么?你们无极宫的鼻子倒是比狗还灵,这么快就跟到这里来了?”
“你花大侠要到的地方,我们无极宫的人怎么敢不认真盯着点呢?只是没想到这次你胆子这么大,居然直接把食宝带过来了。既然这样,就交给我们罢,也免得等下动手,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了就不好了。”说着那人又看了东年一眼,“更何况,这里还有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花大侠一向爱花,我们这种粗人,若是一个不小心伤到了这小娘子,传出去对花大侠的名声也不好吧?”

男子冷冷道:“这事传出去,对你们无极宫也不见得好罢?几个打一个,打不过花某,却要牵扯到无辜幼女,江湖中若是传开,莫不是要把你们无极宫笑掉大牙?”
这姓花的男子虽然表面温文有礼,但若论起牙尖嘴利,却也不见得就输给了他人。
无极宫的人道:“笑与不笑,在食宝面前,还是先放到一边罢。更何况,今儿的事若是没了命了,也就不会有人传出去了。”说着一摆手,几人齐齐攻了上来。

男子冷哼一声,长剑出鞘,寒气逼人。一时间剑如秋水,映得男子俊面更寒,东年虽然身在战圈之中,仍旧忍不住叹一声:好一个如玉公子。
这边男子已与那几人战到一起。小巷太窄,毕竟施展不开,而这些人明显都是顾及自家名声的人,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响动惊动别人。东年站在场中,却没人理会她。

东年冷眼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些人的出手都快捷绝伦,一掌一剑,飘忽诡异,自己竟看不清他们的出手。想来自己平时所学那些,和这些人比起来,不过是小儿科罢了。这样想着,东年便脚往后退,想悄悄离开这个多事之地。总之是什么江湖之事,她一个平凡弱小女子,还是不要掺合进来的好。
将将退到静巷的一半,眼看就要退出这个战圈之时,那无极宫中的人久攻男子不下,心中焦急,为首之人一眼便看到想要溜走的东年,反手向她攻去。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东年忍不住大叫一声,闪身躲开,心下暗惊。
男子长剑兜转,将攻向东年那人罩住,哼道:“你们无极宫一向自诩正派,怎么现在还做出这等事来?”
那人冷笑道:“你若怕伤了这小娘儿,就直接把食宝交出来。这样我们收了东西就走人,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你当然就不用再担心伤到你这小相好儿了。”

东年听得这些人说话粗鄙不堪,心下本就不喜,再加上眼见他们以多攻少,打不过对方居然还以自己为目标,恼得差点咬碎了口中的牙。
男子淡淡道:“若我说,我们自己的事,还是私下解决的好。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来找食宝,却连食宝到底是怎生的模样都不清楚,当真好笑。”
那人脸色一变,道:“你莫以为这样说,我们便会放过你。等下将你杀了,搜遍你全身上下,自然便能找到那食宝了。至于你这人是死是活,就端看你自己的选择了。若你非要一门心思往死路上走,也莫怪我们将这里当成你‘玉公子’的葬身之地。”

男子却并不慌张,轻笑道:“你们就算杀了我,搜遍我全身上下,也还是找不到那食宝的。‘玉公子’花信卿生平不说一句谎,这一点你们该当知道。”
那人微微一怔。
“玉公子”花信卿在江湖中素有侠名,一是因为他人品武功出众,二则是因为他向来有一说一,绝不会谎言欺人。就算刀剑架于他的颈上,想让他说一句谎言,那也绝不可能。
所以,现在他说纵然他身死,亦不可能找到那食宝,那便真的找不到。

那人怔过之后,突然问道:“敢问花公子此次来这里,是否真的带食宝同来?”
花信卿点头道:“确实。只是,你们连食宝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如何找得出它来?说不定那是个吃的用的,我便是将它吃了再来,也算是与‘它’同来罢?”说着微笑而立。
那人笑道:“玉公子既然说是‘说不定’,那食宝便不该是吃的罢?就算杀了玉公子而得不到那物事,但若是用无辜者的人命或者玉公子自己的侠名来换的话,不知道花信卿你又会选哪一种?”说着身形一动,竟然又向东年扑去。

东年眼见他们打打停停,停停打打,嘴里一直说个不停什么“食宝食宝”的,心里也大概推测得出定是这叫花信卿的男子带了什么物事来这里,但正所谓“财不露白”,此事不知怎么被这自称无极宫里的人知道了,便直接追了过来。
只是不管怎么说,这事都和她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若不是花信卿一直跟在她后面不走,她也不会被卷到这件事中来。正这样想着,却看到花信卿侧身挡到她面前,接下了那人的攻势。
东年微惊,又有些怔住。
花信卿此举明显是在护着她了。
虽说这事原就不关她事,但就算她功夫浅薄,从适才这些人的交手中也能看出无极宫的人出手狠辣,又是以多打少,花信卿这样一意护着她,只怕迟早会处于被动局面。
虽然说自己算是被他牵扯进来的无辜之人,但花信卿这个动作,还是让她有些窝心。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众位亲国庆快乐!




、施轻功奔进深山

无极宫的人见花信卿一直出手护着东年,心下都有了主意,个个全都向东年打去。花信卿虽然武功高绝,但以一敌众,又要护着东年,难免有些左支右绌起来。
东年心中委实不想掺合进这些浑水里,可眼前的情势明显不由着她。她正在心下盘算之时,只见无极宫中一人长剑径向她刺来,来势又快又猛,恍惚间竟有种毒蛇吐信的感觉。花信卿正挡开另一人的攻势,眼见此景,匆忙间身形向后一退,反手推开了她。

东年被推得一个趔趄,还好身后就是墙,她的后背撞在墙上,倒也没有摔倒。
这时无极宫的人又一左一右向着花信卿攻到,他长剑一搅,粉碎了对方的剑光,但左袖也被另一人划破了长长一道口子。
花信卿冷哼一声,反手一剑逼退围攻的几人,伸手一抓东年,急促间只来得及说了句:“当心了。”
东年只觉得脚下腾空,瞬间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待过了一会儿有些习惯这种状态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正被花信卿带着凌空飞过。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么?
东年脑子呆了一呆,兀自没忘记转头看看无极宫的人。一转头她才发现,无极宫的那几个人正紧追在两人的身后,距离并不是很远。
看样子,如果花信卿扔下她的话,想自己离开是轻而易举的事。
目前的情况,明显是她拖累了花信卿。

虽然现在是白天,穿房越脊未免太过明显。但这些人明显都不弱,几乎是一溜烟就消失在别人的视线里。以普通人的眼睛想看清他们,还真是相当困难。而且花信卿明显怕伤及无辜,奔行的方向居然是县外紧邻着的山里。
东年被花信卿抓着手臂,只勉强跟了他一会儿就觉得胳膊生疼,似乎再这样扯下去就会断掉一般。只是身后那些人紧追不放,她自己也清楚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能停下来,因此虽然眼中都痛得涌出了眼泪,她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花信卿奔进了山里,明显放心了些,将东年远远向前抛去,说了句:“继续跑。”说完转身迎向无极宫那几个人而去。
东年脚下哪敢停下来,刚刚那些明晃晃的刀剑,她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两脚一踩到实地上就头也不回地往前冲,也不管山路坎坷难行。

跑了一会儿以后,她的力气渐渐用尽,脚下发软,速度也明显慢了许多。再细听听,刀剑撞击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东年脚下不停,却转头看了看后面,果然已经离花信卿他们很远很远了,根本看不到他们人在哪里。
东年一下子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

歇了一会儿,东年觉得精力有些回转,便慢慢站了起来。
那些人,不知道打完了没有?
最主要是——他们不会再追杀她了吧?
原本这事就和她没关系。无极宫的人在最开始将她拉下水也不过是为了牵制那个叫什么“玉公子”花信卿的,现在她人都跑得远了,那些江湖人再怎么求财,也不至于滥杀成性。不论他们与花信卿的争斗谁输谁赢,胜的一方应该不会再想着追杀她难为她才对。

东年在心里默默衡量着,又等了一会儿,眼见得自己慢慢喘匀了,双腿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发软发抖,看看太阳,时间至少已经过去了大半时辰。她这才慢慢转身,沿着山路向下走去。
这座山其实东年并不陌生,应该说,整个万县的人都不陌生。
因为在这座山的入口处,有一处小小的送子娘娘庙。县里那些人逢年过节都常去庙里拜一拜。就在她前世,东南方还曾经带她到过庙里几回,只是后来,东南方在知道自己命中注定无后之后,就再没来过了。

不过,县里人常到的,也只是山脚的庙里而已。
至于这山中,少有人迹。
东年顺着路一点一点走下去,刚刚跑时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她匆忙之间,还真跑了很长一大段山路。这样也好,至少她回去得越晚,那些人越有可能离开,她才越安全。

东年再走一会儿,迎着风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气息。
血腥气息。
她心里一紧,知道大概接近刚刚的战场了。
刻意放轻脚步,东年借着路边的山石草木掩护,慢慢一点点走过去,越走闻到的血腥气便越浓。
最后,东年看到的,是一个倒在地上胸腹间中剑的男人。
血迹已经将他的大半件衣服染得通红。

玉公子花信卿。

东年一怔。
她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至少看得出花信卿无论是武功还是轻功都要比那些人高上很多,怎么现在生死不知躺在山路上的反而是他?
想起打斗时他对自己的维护,虽然知道自己最好的选择是视而不见地离开,可东年仍旧慢慢试探地走了过去,先用脚轻轻踢了踢花信卿的手,花信卿一动不动。
东年大着胆子将他手边的长剑踢走,这才略略放心地蹲下身去查看花信卿的状态。她自己身手不好,生怕等下万一花信卿醒来后迷糊之中将她当成无极宫的人给剁了,那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花信卿的鼻翼微微翕动,明显还活着。
东年松了口气。
不是死人就好。
但随即又为难起来。
她对如何治伤并不了解,手上也没有伤药。花信卿虽然还活着,但明晃晃地长剑插在他肚子上,怎么看那伤都不会轻了。
东年试了试想把长剑拔下来,想了又想还是松了手。她记得以前曾听爹无意间说过,当一个人被外物重伤入体时,在没有伤药和医者的情况下,千万不能将那外物拔出来,不然本能活下来的人也会死掉。

正无措间,花信卿嘴里突然发出一声呻吟,紧接着,他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东年心下一紧张,向后躲了下,随手将那把被自己踢开的长剑抓起来,防备着花信卿认不出她。
花信卿的眼神倒很清明,虽然脸上看起来很痛苦:“你没事吧?”
东年听了花信卿的话,一呆。
这话,好像应该她问他才对。
肚子上插着一把长剑的人,是他不是她。

花信卿没等东年回答,只淡淡笑了笑道:“你没事就好,那些人已经走了,小姑娘快回家吧。”
东年反射性地问了句:“你怎么办?”
花信卿没说话,手在怀里摸了半天,拿出一个纸包和一个小药瓶。
东年看他似乎想坐起来,忙上前小心将他扶了一下。
花信卿低声道:“小姑娘……借我……靠一下。”说着上半身微靠在东年身上,从药瓶里倒了两粒药丸出来含了,随即左手握住长剑剑柄,飞快地将它从身上拔了出来,右手则立刻点了伤口旁边的几处大穴,止住了血,随即将那个纸包里的药粉全部倒在伤口上。

东年看到他的脸色发白,嘴唇也微微颤抖,明显在承受着剧痛。
她前世今世加起来受的最大的痛也不过是东北方的那十数下家法,此时看到花信卿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受过的那点痛和花信卿现在怕是没办法比。
花信卿将衣服下摆撕了几条下来,将伤处缠了,便勉强站起身子,东年忙搀扶着他起来。

花信卿低声笑笑,道:“小姑娘胆子倒大,居然……不怕血么?”
东年道:“我们这里的人虽然和你们江湖人相去甚远,但至少也都是知恩图报。你之前跟着我,将我卷进这事里,原是你的不是。但你之后全力维护我,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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