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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晨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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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不由得再多看了他两眼,到了嘴边的话欲言又止。
太奇怪了。
直觉告诉她,今天的他有些反常。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令他在如此的三更半夜,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抽烟。
是因为生意?抑或是因为感情?
应该不可能是后者,她暗自猜想。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说了,他从没爱过任何人。既然没有爱,那又何来的烦恼?
……
可是,这又与她有什么相关?
她定定地站了一会儿,仿佛才突然醒悟过来——无论他是为了什么而不睡觉,应该都与她无关才对!
尽管事实上已经被自己心里涌起的念头吓到了,但表面上她还是维持着泰然自若的表情,正打算退回房间睡觉,却只听见韩睿的声音传过来:“等等。”
“嗯?”
她就这样略带疑问地停在了原地,还光着脚,其实地板很凉,令她不得不下意识地微微踮着脚尖。
睡衣大概是丝缎制的,所以柔软垂顺得如同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正若有若无地贴合住身体,勾勒出形状优美的轮廓来。而且,在那一点微不可见的夜光中,缎面却皎洁如雪,不长不短地恰好覆到膝盖的位置,露出一双匀称挺直的小腿,以及圆润美好的脚踝。
他的目光长久地停驻在她的身上,未曾稍微移开一点。
其实他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这样专注地看过一个女人,只因为从来不认为谁会是特别的,值得让他多花时间去欣赏。
可是此刻,她是真的美。未施粉黛,却偏偏美得这样惊人,在幽暗之中恍若一副清冷的剪影。
他沉默不语,因为忽然想起第一次开车载她时的情景,分明是遭遇到追踪,可她却兴奋得连眼睛都在发光,或许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觉得她同自己会是一类人。后来证明确实如此,因为绝大多数时候她与他对抗的模样,亦是倨傲冷漠,仿佛浑身上下充满了攻击力,像一只瞬间张开利爪的动物。
然而居然这么巧,相比其他女人的畏惧或娇弱,他更喜欢看见这样的她。
他喜欢她顽固的样子,习惯了她的不妥协,有时候或许连自己都没意识会去故意逗她。可是直到今晚他才发现,原来她真心笑起来的样子才是最美好诱人的。
她盘腿坐在地板上,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说话,脸上由于酒精的缘故染上极淡的红晕。其实在某个刹那,他差点就忍不住伸手过去,想要抚摸那张鲜妍明媚的嘴唇。
……
屋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忽然加大的风声,簌簌地略过草地。
他似是陡然回过神来,沉声叫她的名字:“方晨!”同一时间已经大步迈向她。
他的语音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紧迫,那样稀奇,她不由得一愣,结果下一秒便听见一长串凌乱而急促的爆裂声,仿佛在这个夜里被无限放大,几乎快要震穿耳膜。
两间卧室是并排相邻的,声音便是从那里面传出来。就在方晨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拽住胳膊扑倒在地的同时,她也很快地分辩出来了——那是枪声。
数十发子弹从隐藏在黑夜深处的枪管里弹射出来,疯狂地撞击在房子的外壁上,发出沉闷连续的声响。
被击穿的窗户玻璃碎片瞬间仿佛爆炸开来一般,四下纷飞。
“……怎么回事?”全然顾不上手肘火辣辣的疼痛,她蜷缩在暂时安全的墙角边,下意识地抱住后脑,压低声音咬牙问。
“待在这里别动!”
她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样冷肃的语气说话,不禁呆了呆,却只见韩睿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支枪。
通体乌黑的枪身在她的眼前晃了晃,隐隐发出金属的墨光。
下一刻,窗外似乎有探照灯射进来,穿透了原先的黑暗,从他冷峻的面孔上一晃而过。她看见他垂下视线迅速而熟练地上膛,似乎对这样的突然袭击早有准备。
仅仅是一恍神的工夫,第二轮扫射已经被启动。
距离上一波的时间间隔不足三十秒。
当凌乱的枪声再度响起的时候,韩睿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肩,大力快速地将她扳向一旁。
空气仿佛被高速运动的物体撕裂划破,伴随着清晰沉重的击打声以及隐约灼热的硝烟气味,适才所处的位置边上赫然掀起碎屑的尘埃。
望着地上被烧焦的弹孔,方晨心下陡然一凉。
只差几公分,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洞或许就会出现在她的身体上。
“发什么呆!”耳边响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方晨回过神,直视那双寒星般凛冽的双眸。隔得这样近,她似乎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却又消失得那样快,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怎么办?”她问。敌暗己明,也不知道外头到底有多少支枪在等着将他们射成血窟窿。单看对方这样来势汹汹,她甚至毫不怀疑只要稍有疏忽今晚便会成为自己的死期。
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过去二十几年里最大的放纵也不过是借酒吻了一个陌生人。即使天生胆子再大,在如此硝烟纷飞的夜晚,死亡的恐惧还是毫无例外地向她侵袭而来。
两只手掌上都悄悄地覆着湿冷的汗水,她的脸色有些失血,却愈发衬得一双眼珠异常黑亮。
她盯着他,黑暗之中像是眼神慌乱,却又更像是全神贯注,似乎是想从他镇定的表情里寻找到一线可靠的支撑。
她需要从这个男人的身上获得力量,即便此刻的危险恰恰正是他带来的。
重重地吸了口气,努力令自己的声音安定下来,她又问了一遍:“我们怎么办?”
回答她的却只有一个简单的字:“等。”
等什么?
她不知道,根本不明所以,仿佛头一回觉得不但手脚被恐惧感束缚得不大灵活,就连大脑都停止了运转。
可是韩睿的样子看上去依旧是那样的沉着冷静,修长高大的身躯隐匿在暗处一动不动,却散发出强烈的一触及发的气势,如同一只随时进攻的猎豹,只是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他的表情专注而冷酷,身上那种诡秘的气息强大到甚至令她感到害怕。
有那样短短的一刻,她似乎真的忘记了正在四周纷飞的子弹碎片,以及等在前方的未知的命运。
两间卧室的窗外陆续有人翻进来,刻意放轻的脚步与地板上的狼藉磨擦出轻微的穸簌声,时断时续,显然对方正在小心翼翼地搜寻着什么。
或许,是在找寻他们的尸体。
脚步声渐渐逼近,方晨不自觉地屏了气,只见韩睿在一旁对她做了个手势。其实她还没真正弄明白他的暗示,但是身体已经随着他的动作而做出下意识的回应。
她完全凭着自己的感觉,一边紧盯他的表情一边再度往旁边缩了缩,就这样恰好给他腾出了最合适的空间。还来不及接收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近乎赞赏的讯息,她只是尽量地将头向里偏,感觉一侧的耳廓已紧紧地贴住坚硬冰冷的墙面。
她在黑暗中半蜷着身体,而他持枪的手臂就从她的颈边伸出去。
两人贴得那样近,因为位置狭小,她几乎被嵌在他的怀里。而一切发生得又是如此之快,她甚至没弄明白他是怎样出手的,只听见一记闷响,一个黑影便倒在了他们的脚旁。
下一秒,她就被他拉了起来。
他的速度快,她一时跟不上,脚步略微踉跄着随他迅速移动,退到几步之外的厨房门边。衣料摩擦声近在耳旁,她想转过头看一眼,却被他紧紧地护在怀里,后脑更是被一只大手摁住,根本抬不起来,就连耳朵都仿佛被遮住了,但却仍旧不妨碍她听见那近在咫尺的紧促而连续的枪声。
……
这不是拍电影,又远比电影情节惊险得多。

三十九

这不是拍电影,又远比电影情节惊险得多。
不清楚对方来了多少人,只是之前的几轮扫射就已经足够惊心动魄。方晨心里清楚,他们这样是逃不出去的。然而一念未歇,却只听见大门被人破开,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撞击声令她不自觉地神经再度绷紧了一分。
她在他的怀里极轻的瑟缩了一下。
即使此刻的场面混乱危险,但韩睿还是第一时间敏锐地感觉到了。
她在害怕。
她终究是个女人,他分神地想,却不得不经历这样常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的危机。
他一言未发,只是将手臂又收紧了两分,借着及时赶来的支援者的掩护,带着方晨迅速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哥!”钱军端着枪大步来到旁边,带来的十几名弟兄早已拿着武器一拥而上挡在前面。
他原本是赶过来察看韩睿是否受伤的,结果一低头,却恰好对上另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晨先是一愣,继而飞快地转过头来。
韩睿的一只手掌还护在她的脑后,她却只是讶异地盯着钱军,然后才注意到现场这突然逆转的形势。
屋子里多出来的这些人恰好在他们最危急的时刻出现,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得这样及时,甚至让她吃惊到忘记体会化险为夷的喜悦。
她将目光移向身前的男人,略怔了怔,一句话滑到嘴边却又重新咽回去。
韩睿却只是低头扫了她一眼,然后松开手:“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下,你应该做得到吧。”他边说边将子弹用罄的手枪丢到一旁,接过钱军递上来的轻型冲锋枪,就要转身离开。
恰恰是最混乱的时刻,两派人马分峙对抗正进行到最激烈的程度,房子里早已是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四处都是弹孔和碎屑。
韩睿走出两步,又陡然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只见方晨依旧立在原处,窗外透进的微光将她笼罩起来,而她却如同一团沉默的影子,深深地陷在虚幻的深处,仿佛静止,又仿佛不可触摸。明明这样暗,他却奇异地接收到了那双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讯息。
——那样模糊的猜测和不可置信,同时却又如同利刃,直直地向他逼来,带着锋利的审视和求证。
他看着她皱了皱眉,薄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结果眼神却在触及某处的时候倏然一凛。
顷刻间,恍若有冰冷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扩散。
他几乎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是下意识地上前想要拉过她,而方晨也若有所觉,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去,只见厨房的窗户外头似乎有一道光隐约闪过。
……
大脑反应的时间或许很长,又或许只有短短的一瞬,她便凭着本能动了动,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手指刚刚触到韩睿的臂膀,方晨就听到旁边有人大声喊了一声“哥!”,语气那样紧促急迫,下一秒钱军高大的身影便从几米开外的地方飞奔过来。
韩睿距离她那样近,她像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又像是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然而就在那划破黑暗的枪声“呯”地一下响起的时候,她的身体恰好与他贴合在了一起。
紧接着,又是连续的几次枪声……然后一切都仿佛突然安静下来。
韩睿被突来的力道牵引着向侧边退了一小步,肩膀抵在冰冷的墙壁上,他却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
枪口还冒出白色硝烟,钱军放下举着枪的手臂,奔上前来察看,连声问:“哥,你没事吧?……”
他却充耳不闻,手上涌过粘腻湿滑的液体。
他从未体会过这般心慌的感觉。
在这一刹那,整个空间里只剩下方晨最后留在他耳边的一句低呼。他抱着她温热柔软的身体,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凛冽,如同沉封着万年的寒冰。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与他无关,而他只是收紧了手臂,妄图阻止那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暗红色的血液。
“快叫医生!”
这一刻,他第一次清楚地听见了自己气息里的那丝不稳和轻颤。
像是做了一个冗长而又时断时续的噩梦,方晨睡得极不安稳。
梦中的自己一会儿是穿过干旱沙漠的旅人,被炽烈的骄阳熏烤得口干舌燥,感觉全身几乎都要冒火了。然而下一刻却又仿佛跌进冰川以下的无底深渊,被可怕的黑暗和冰冻包围,找不到出口,冷得牙齿咯咯打颤。
就是这样冷热交织的状态一直纠缠着她,让她一整夜都翻来覆去,可是无论梦到什么,她始终感觉身体的某处似乎被某种尖锐的东西贯穿了,以至于十分疼痛,她想叫,却只能偶尔听见模糊沙哑的低吟声,在那样不清醒的状态下,她甚至分不清那是不是属于自己的声音。
而且梦中的她总是孤身一人,四处寻去,在最痛最累的时候却找不到任何依靠。她觉得想念,想念父母,朋友,还有陆夕。
这其间也曾经醒过来两回,她都不知道中间间隔了多久,反正周围始终是昏暗的,床边隐约有人影在走动,眼皮睁开撑到两秒,又极疲倦地昏睡过去。
等到最后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方晨看向正弯着腰替她检查的医生阿青,动了动乌黑的眼珠,问:“我伤在哪里?”
“右边肩胛。”阿青手下动作没停,脸上却露出近似于赞赏的表情,“这才刚醒过来,居然还能立刻记起之前发生的事?”
方晨淡淡一笑。
其实在睁开眼睛之前,她就在脑海里将中枪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当时只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地猛烈震动了一下,火辣的疼痛便从一点迅速蔓延至全身,直到昏倒。
她很安份地侧躺着一动不动,只是皱了皱眉:“感觉很痛,严重吗?”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休息两三个月就会好的。”
她似乎轻舒了口气,点头:“那我相信你。”
结果却见阿青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脸上挂着一抹奇怪的笑意,仿佛忍俊不禁一般。她奇道:“怎么了?”
“没事。”阿青将身体直起来,收拾了手边的纱布和剪刀,说:“明早我再来看你。”
方晨这才意识到原来现在是晚上,大概为了不防碍她休息,阿青临走的时候顺手关掉床头的开关熄了顶灯。
她微微阖上眼睛,伤口附近仍是火热的疼痛,而伤口的最深处却又仿佛冰冷彻骨,一直刺穿到骨髓里,这种感觉很奇怪,竟和纠缠着她的那个梦境在某种程度上十分吻合。
她很安静地休息了一会儿,凭借着积蓄起来的力量尝试着想要动一动。结果身体刚有这个意图,只听见一道声音从某个角落里平稳地传过来:“不要乱动。”
几乎被吓了一跳,方晨猛地睁大眼睛。
循着声音的方向,她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居然一直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韩睿静静地立在窗边,修长的身体被林间稀疏的夜光投映在地上,形成一抹极淡的影子。他身后的窗户玻璃早已不知所踪,因此风毫无阻碍地拂过他的头发和衣角,正自微不可见地飘动。
倘若不是他突然出声,她恐怕还不能这样快地发现他。方晨用伤后缺乏精神的视力努力望过去,只是再一次觉得他仿佛已经与这无边无际的黑夜融为一体。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为什么之前阿青完全没有提醒她?
难怪之前半梦半醒间,她总恍惚地以为有一双眼睛在旁边注视着自己。那个人是不是他?
心里揣着各种各样的疑问,方晨最终却只是问:“几点了?”
其实现在时间对她没有任何意义,可韩睿抬腕看了看手表,还是回答她:“十二点半。”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睡觉?”
“这和你无关。”韩睿的站姿没变,连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她却仿佛能感受到他直直注视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未解的专注,甚至还有奇异的灼热感。他说:“你今天的问题太多了。”
她微微一怔,才笑道:“我以为受伤的人会有特权。”
他的气息似乎顿了一下,才沉着声说:“所以你就这么主动地去喂子弹?”
一字一句清晰分明,方晨从中隐约嗅到了一丝怒意。
也不知是感觉累了,还是故意哂笑,只见她眨了眨眼睛,略失血色的嘴唇边笑意愈深,“记不记得你曾经嘲笑过我强烈的正义感?在那种情况下,应该就是它在驱使我的行动。”她停了停,脸色发白地略微喘了口气,才接下去说:“况且,我的本意只是推开你,并非是要让自己去做盾牌。怪只怪动作慢了一点,现在这么疼,其实我已经后悔了。”
她说完便紧抿着嘴角,背后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抽痛,看来一次说太多的话实在是不太明智的行为,如今不得不屏住呼吸才能压抑住几乎脱口而出的呻吟。
可是她仍然坚持睁着眼睛,好将对面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清楚地收入眼底。
韩睿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也不知他陷在黑暗之中在想些什么,似乎是在看着她,又似乎只是将目光落在她身旁某个虚无的点上。
最后,他迈开步子走过来,在床边停了一下。
她这才看清楚他的眉目,竟然带着明显的疲惫之色,下巴上也长出一片浅青色的胡碴。
她何时见过他这副样子?心中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当时只觉得心下微微震动,迎着他的眼睛,似乎身体里某处倏然紧绷,升腾出一种近乎莫名的惶恐与不安。
“早点睡。”他只是深深地看她一眼,什么都不再多说,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阿青拎着医药箱走出来的时候,看见钱军与谢少伟正站在大门□谈。他放下吃饭工具,三两步晃过去,直接伸手从钱军裤子口袋里摸出香烟盒来,替自己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才将烟雾吐出来。
“醒了没有?”谢少伟问。
阿青点一点头:“刚醒,而且精神状态还不错,思维很清晰。”
“这下哥该放心了吧。”钱军说着往卧室方向瞄了一眼,“跟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这么紧张过?看来那女人果真不简单啊。”
“当然不简单。如果不是她,指不定现在躺在那儿的是谁呢!”谢少伟倚在门框边仰头看着高远的夜空,语气难得正经地说。
钱军在手指间把玩着小半截烟蒂,笑了一下:“我哪里说她不好了?事实上这回我真对她刮目相看了,嘿!你说,一般女人碰到那场面,估计早给吓昏过去了吧!”
谢少伟“嗯”了声,转头对着阿青似笑非笑道:“你小子够机灵嘛。是不是检查完了就立刻撤出来了?”
阿青扬扬眉,歪着嘴角笑:“哥在里头都等了这么久了,我可不敢再担误他的时间。”
谢少伟倒没多说什么,可是钱军却忽然面露怪异之色,放低声音嘀咕了一句:“大哥这次会不会是认真了啊?”
阿青闻言不由得轻咳了一声,十分聪明地不发表意见。钱军不理他,一脚踩灭烟头,嘴里啧啧了两声:“我还真的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守在里面十几个小时不说,老谢,当初哥讲了什么话,你也不是没听到……”
当谢少伟带着手下的弟兄顺利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的时候,整个局面已经被很好的控制住了。
对方死的死伤的伤,四处都是弹痕,地板上的弹壳更是铺了一地。
他眼见方晨仿佛毫无生气般地被韩睿抱在怀里,心下不禁微凛,正要快步走上前去,却恰好听见韩睿开口说话:“……一个活口都不要留!”声音从不远的暗处传出来,表情语气分明那样冷酷沉冽,如同浸在碎冰之中。
站在一旁的钱军接到命令脸色微微一变——这和之前商议好的计划不一样。按理说,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一两个人来作为指认幕后策划者的证人。也只有这样,才能将两个小时之前谢少伟在这个城市另一端所做的一切行为变得事出有因。
于是他直觉地立刻出声劝阻,然而韩睿却已经面色沉冷地站起来,周身都仿佛包裹着盛大的怒意,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他只是低着头将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方晨的身上,横抱着她穿过众人身边大步离开。
那幅场景几乎令在场的所有弟兄都分了神,最后还是谢少伟擅自作主,留了两个受轻伤的,派人暂时将他们看管了起来。
他就知道韩睿最终会后悔的。
在那一刻擦肩而过之时,两人距离那样近,谢少伟看到了韩睿的眼神,他想,原来真的被自己料中了。

四十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林间的缝隙,将碎金般的光点洒落在窗台上。
睁开眼睛的方晨首先看见门口露出的一张脸,她朝来人打招呼:“早。”
“时间刚刚好。”谢少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今天感觉如何?”
“还行。多谢你一大早就来关心我。”
“应该的。”
“现在就要出发了?那给我点时间准备一下。”方晨边说边从床上爬起来。
之前因为不宜移动的关系,于是便只能暂时留在这小木屋中一连休养了好几天。所幸的是伤口并不算太深,再加上处理及时妥当,在经历了几次不可避免的低烧之后,实际上恢复的效果堪称十分理想。
阿青前晚来替她换药的时候还顺便称赞她身体素质好。
“我小时候比较顽皮。”方晨当时这样解释。
阿青似乎有点惊讶:“哦?那倒完全看不出来。”
方晨愣了一下,然后便笑了笑不再说话。
等到她收拾完毕走出来的时候,只见大家都已经准备就绪。
自从那晚的意外之后,虽然房子看起来是被摧毁得满目狼藉,但实际上却变得固若金汤,里里外外都是人,保护严密得恐怕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可是毕竟空间有限,到现在为止方晨都还没有弄明白,这些突然间多出来的人晚上都睡在哪里?
五六台车子陆续发动起来,韩睿站在门口,朝她伸出一只手。
她抬起视线看了看他,逆光中的那张面容神采熠然,双眼漆黑清湛,如同被刻意隐去锋芒的宝剑,却仍旧遮掩不住它自有的光华。
似乎自从那晚之后,他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清俊英挺,无论人前人后都是一派沉稳镇定的姿态。
他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倨傲冷漠的男人,拥有着寻常人无法体验的生活,以及那些常人遥不可及的权力和地位。
而那天,那天只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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