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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3{锦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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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躺在汽车上,头顶上是星星密布的苍穹。已经忘记多少年没有看过这么多的星星。而且是从来没有看过如此多的如此清澈的星星。Hansey指给我们看北斗星,以及它指向的明亮高悬的北极星。还有各种星座,我们仰起头用手指划出一个又一个的传说。突然想起杨乃文《祝我幸福》的第一句:满天星星在眨眼,他陪在我身边。
可是现在,你陪在谁的身边呢?在做什么,在说些什么话?抑或是在听着什么歌曲突然想起了谁。这个谁是我么?
13
在敦煌开始发烧,整个人像是要燃烧起来,却又没有一丝力气,软绵绵地像踩在棉花上。所以莫高窟在我的眼睛里就带上了诡异的色泽。
尽管七百多个洞窟只能对我们开放十几个,尽管不能开灯只能打着手电进去参观,尽管不能带照相机不能带拍照手机,尽管我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但是我依然要说敦煌是伟大而不可描摹的。
那些飞天那些神色肃穆的佛像,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一直一直出现在我的睡梦里面,而当我真实地站在它们面前,当我仰着头看着几千年前的色彩像是观望着天空的五彩祥云,我就觉得陌生了。我就觉得恐慌了。我就觉得难过了。
其实飞天早就飞天了,留下的是什么呢?那些佛像脸上的金箔一层一层剥落,在岁月风沙的摧毁下变得面目全非。那些壁上凝固下来的千年传说真的就这么变成了传说。谁都不会再去想起,释迦牟尼曾经是个真实生活在世上的人,曾经他也笑过也在一棵树下休息过。也曾经卷起裤脚走过一条清澈的溪流。



花朵燃烧的国度(8)



当你走在这些几千年前出现过的事物周围时,你会觉得时光都不再具有任何意义,它是流动的,也是静止的,当你一回过头的时候,也许时光就倒退了三秒,当你再回过去,一切又重新回到原样。只剩下远古的色泽依然有动人的魅力,丰满的肉身上有袈裟一褶一褶地隐藏着时光。来和去都变得不再重要,生和死也被模糊淡化。那么剩下的是什么呢?佛祖高坐莲花座上沉默不语。不语不观,则通明。也许世人都该刺了目穿了耳,失明失聪才会知晓世界是什么样。不然诱惑太多繁华太好看,过尽千帆依然在等待下一个万紫千红的春天。贪婪。是人最大的死症。
藏经洞早就没有了经书,那些经书如今散落在世界各地,中国仅仅只有零星的一点点,这该是悲哀还是什么呢?
那些蓝眼睛白皮肤的外国人一边游览一边赞叹历史的伟大,我不知道他们的导游会不会也对他们介绍他们的祖辈曾经是无耻的贼呢?
去看一个敦煌最大的佛像,导游说这是世界第三大佛,第一大是在乐山,第二大是在荣县,荣县呢,竟然是我家乡自贡的一个县城。在如此遥远的地方听到有人谈起你从小生活的城市,感觉是如此的微妙和不可言说。
太阳软绵绵地照在身上照得我更加软绵绵。离开的时候全身的力气都消耗掉了,回过身看到佛祖慈悲的伤怀。目光里闪烁的色泽几千年前就曾经出现过,而且还将几千年地存在下去——如果还有另一个千年的话。
有人说,我就想站在山上,看看脚下的莫高窟,我想站个几千年,我想看看它消失时是什么样子。
14
鸣沙山。月牙泉。
感觉应该是窦唯专辑里的两首歌曲的名字。带着缓慢的情绪,以及各种随手拈来的中国民乐。
拖着发烧的身子爬上了沙漠的最顶端,然后又坐着滑沙的滑板下来。其实如果是单纯地为了玩滑沙我肯定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两天没吃东西并且热度没退的情况下,谁都不会去爬这个曾经带走了无数人生命的沙漠。
只是我在想,单纯地想,我想看看沙丘那一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然后我看到了,沙丘的后面还是沙丘,没完没了的沙丘,再也没有了城市的影子,偶尔有一个蚂蚁一样大小的人影行走在沙丘之上。这就是曾经让人无限遐想的丝绸之路么?曾经波斯的香料以及各国的特产就是从这里来回进出中国,曾经的盛世繁华,曾经的歌舞升平。就是如今眼前这些沉默不语的黄沙么?
在银川看到的沙湖根本就不能叫做沙漠。而现在,当你站在沙漠的面前,你会恐惧,会发抖,那种莫名的恐慌会一瞬间把你湮没。黄尘古道,刀箭卷轴,一切都不复存在。



花朵燃烧的国度(9)



黄沙是安静的。安静是永恒的。永恒是历史的。历史是湮没在黄沙里面的。
落日在黄沙的背后缓慢地沉了下去。随着我的思绪以及无法出口的感慨。
后来从沙丘上滑下来,没人告诉过我会满口满脸的沙。于是一群人下来站在一起互相“呸呸呸”地吐沙。
月牙泉一天比一天干涸。当地人告诉我,也许有一天,就不会再有水源了呢。曾经在无数的电影里,《天脉传奇》、《天地英雄》等等里面见过这里的景色,可是真实地走进来,却会感觉到根本没有电影里的辉煌,有的却是让人心痛的破败和难受。那些曾经叱咤世界的美景,那些曾经贵为咽喉的丝绸要道,如今就日复一日地摧毁在这个无人问津的沙漠里面。
骆驼依然是麻木的表情。还有所有靠旅游业营生的人。他们的嘴唇干裂,皮肤暴晒成黑色。我看了心里难过。
15
——你说如果离开了一个从小生长的地方,你会在多久就开始不可抑制地对它想念呢?
——不知道,一年么?
——也可能是一天也说不定呢。
——可是想念也是没用的,又不能一想念就马上飞回去。除非你就是在家附近的村落走走,累了又回去开着冷气有着好吃的水果罐头的房间继续用笔记本看动画片。
——那么你说,以前的东西会忘记么?
——会的,真的会的。所有离开的人都信誓旦旦地说过他们不会忘记曾经的一切,可是最后都忘了,无一例外地忘了。他们会有自己全新的生活,有自己全新的朋友,重新找到自己的爱,重新拒绝别人的爱,他们会开始熟悉每一条陌生的路,会知道在哪一个转角有超市可以买到新鲜的牛奶,会知道在哪里搭车去听一场下着雨的演唱会。所以我们要祝福他们,在全新的世界里面,要过得幸福。
——真的是,这样么……
——嗯。是这样呢。
——那么你说,人呢?以前曾经爱过的人全部都会忘记么?
——这个你别问我,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许当我有一天真的走了真的离开了,那么我再来回答你吧。或者,你也可以告诉我答案呢。
——……你说,如果我现在哭的话是不是很丢脸呢?
——那是当然,所以你不要哭,你哭我会觉得很恶心的然后送也不要送你了直接打车回去。
——这么多年都不变,你真是冷漠的人啊。
——谢谢。
——无论你是否相信,我都会一直想念你的。
——我相信,我干吗要无缘无故地去否定呢。只是这样的话,说的人认真,听的人就不应该认真。说的人不认真,听的人就会认真的。



花朵燃烧的国度(10)



——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看今天晚上,果然是没有星星的。
——不单是今天晚上吧,这里好多年看不到星星了。
——不知道那边会不会看得见呢,应该会很好看吧。
——不会的,日本的天空很浑浊的,并且很脏,云朵都是灰色的。浅灰色,就是你生病发烧的脸一样难看。
——我生病发烧的时候其实有另外一种性感。哈哈。
——……呕……那么,再见……了?
——嗯,再见。
——再见……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
因为哽咽而没有说出口的话是:无论是否记得我,请你一定要幸福啊。


***************
*第二部分
***************

同一个平面上的。无数个不同空间。“最讨厌”的“厌”字贴着他人一句“打倒监制!”,或许会看岔成“最讨打王子杨”。宁遥没有在意,蹲在地上继续将句子写向墙角,没有空间了,以至于最后“就是王子杨”五个字不得不彼此叠在一起,变成黑压压一团。也好。颜色越深,心情才越舒畅。起身时腿狠狠地发了麻,疼得宁遥龇牙咧嘴。扶着墙,姿势别扭地走了出去。到了教学楼前,看见王子杨站在放学的人流中左右张望,视线扫到宁遥脸上时,微笑起来,随后拖着两只书包跑向了她。“你去哪里了?”边说边将一只书包递了过来。“老师叫。”“谁叫你?沈燕平?”“嗯。”“有什么事啊。”“也没什么。”宁遥转进了车棚,一边避让着不断打着铃冲出来自行车,一边寻着属于自己的那辆。“这里这里!”王子杨在身后冲她喊,“和我的并在一起啊。”“哦。”宁遥回过身,“忘记了。”


年华是无效信(1)



'一'
传说世界是这样归于安静的。
河水缓慢侵蚀地表,草种徐徐散在风中,流光交错,花香漫长,遥远星球的留言经过一个一百亿年,两个一百亿年,终于变成柔弱的一眼微光,停留在天上。落满在心里层层的尘埃,被月色款款洗去。所有尝试还乡的旅人,都还安眠在迷局里。
其实也用不着那么琳琅。
蹲下身时,有棵植物刮伤了宁遥的小腿。如同一句背后的诽谤暗算,过了半天才感觉到它细微又锋利的疼。宁遥低头看去,只有一小颗血珠渗在皮肤上,更像是来自身体之外,偶然沾上的一个标点,为自己写下的话做着断句。
“最讨厌王子杨”。“最不要脸就是王子杨”。
下午四时,体育仓库朝西的外墙。阳光不情愿地斜切过上方,形成泾渭分明的两种色彩。大半依然浸泡在暗淡光线里,小半随暖黄的夕色蒸发。灰白涂料刷得马虎,时不时在某处鼓起一个大包,或在哪里留下班驳的裂痕。既亲近,又粗糙。
事实上,这些并不应该是第一眼所能看见的。
第一眼应该看见的是,满满一墙的涂鸦,像张面积广大而疏密不均的蛛网,盖在了墙上。互相拆分着偏旁和笔画的字句,最终以交错乱线的方式,将亲近而粗糙的平面,写成一张新面孔。在光线的切分下,显露出了既诡异又真实的魔力。
“黄秋洋去死吧”、“喜欢你”、“靠”、“一万年不变”、“西门大妈是三八”。那些是在一米外所能分辨的特大字体。
“楼旭楼旭楼旭楼旭楼旭楼旭”、“忘了忘不了”、“社会主义好”、“如果声音不记得”、“悟空,你在哪里”、“我是一个的寂寞女孩”、“秘报:校长已离婚”,以及如同小虫爬过般的一行“我真的写不出来了写不出来了写不出来了”……都是凑近一些后,从线条中产生了意义的组成,一句一句现出原来的形状。
暗淡的心情的秘密。
暖黄的秘密的心情。
同一个平面上的。无数个不同空间。
“最讨厌”的“厌”字贴着他人一句“打倒监制!”,或许会看岔成“最讨打王子杨”。宁遥没有在意,蹲在地上继续将句子写向墙角,没有空间了,以至于最后“就是王子杨”五个字不得不彼此叠在一起,变成黑压压一团。
也好。颜色越深,心情才越舒畅。
起身时腿狠狠地发了麻,疼得宁遥龇牙咧嘴。扶着墙,姿势别扭地走了出去。
到了教学楼前,看见王子杨站在放学的人流中左右张望,视线扫到宁遥脸上时,微笑起来,随后拖着两只书包跑向了她。



年华是无效信(2)



“你去哪里了?”边说边将一只书包递了过来。
“老师叫。”
“谁叫你?沈燕平?”
“嗯。”
“有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宁遥转进了车棚,一边避让着不断打着铃冲出来自行车,一边寻着属于自己的那辆。
“这里这里!”王子杨在身后冲她喊,“和我的并在一起啊。”
“哦。”宁遥回过身,“忘记了。”
“我这辆车容易找,以后你只要找到我的,就一定找到你的了。”特有成就感的笑容。
宁遥弯下身去的时候,鼻尖就对着王子杨那辆新山地车的车杠,是非常醒目的粉红油漆。她突然停了动作,直起腰看向对方。
“怎么了?”女孩一脸不解。
“嗯?没什么。”
就是特别特别地讨厌你。
'二'
回家的路,两人并行的,三分之二,自己一人的,三分之一。三分之一的路上,是摇碎在头顶的树冠,一排把婚纱洗后晒在马路护栏上的婚纱店,以及靠着十字路口的绿色邮局。几年前有个电工在修理路口的高压电线时触电烧死了,当时宁遥从自己的窗看见密密麻麻的旁观人群,和电线上一团不可辨的黑影。后来电视台也曾有报道。是邻居们宣传着“我们这里上电视了啊”,才使自己家没有错过那个节目。
几年过去,宛如什么都不曾发生。宁遥每天骑车经过那名电工出事的地方,眯眼看着电线交错在日光下。也只是交错的电线,和日光。遥遥不关己的毫无感觉。
傍晚是如同半流质态的向前延伸,凝滞而巨力的疲倦。有时的错觉是,不是自己在路面上前进,而是脚下的路不可抗拒地后卷。
并非仅仅是傍晚。晚饭时听父亲抱怨着学校里的人事,母亲听新闻又对房价怒气冲冲,宁遥总是默不作声地在一边喝汤。可以真切感受到在体内流动的暖热。最后融在腹部,慢慢消失。许多的热能,都这样不知消失到了哪里。如果不那么大煞风景地分析着脂肪百分比的话,确实值得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成长为一个没有热情的模样。
好像那些所有的骨头汤、番茄汤、青菜蛋花汤,都从体内一个洞里消失了。只留下漆黑漆黑的一片。哪怕是光线想去探一探,也去向无踪。
于是成了无法描述和认知的部分。
“死气沉沉的。”母亲不只一次毫不避讳地对邻居这样说起自己的女儿。宁遥那时就坐在窗边看书,默默地听着随后两个母亲各自挑剔自家孩子的不是,并恭维着对方。
死气沉沉、学不进东西、心思很重、和父母不够亲。



年华是无效信(3)



很乖。文静。像个女孩子嘛。哎呀,女儿都是父母的棉毛衫,比我家那个死小子不知道要好多少了。
有时听着听着就会笑起来。一件事情的两种评论,截然相反却又各自正确。宁遥探出脑袋,看见妈妈摇着满头烫卷的头发,神色却终于因为那一位母亲的说辞而变得骄傲起来。
很好哄的妈妈。
晚上正要回自己的房间时,爸爸接起电话,随后递给宁遥。
“是我呀~”王子杨俏嫩的声音。
“哦……”宁遥沉了沉脸色,“有什么事?”
“你在干吗。”
“刚刚吃完饭。”
“我也刚吃完~”
“嗯。”
“等会儿看电视吗?我爸爸租了好多碟,你过不过来?”
“什么碟啊?”
“嗯……反正好多啦,你过来就知道了。”
“不要了啊。都晚上了。”
“子杨的电话?”妈妈在一边出声问,宁遥就转过头去点点头。
“她让你去玩,干吗不去,整天闷在家里,发出虫子来。”妈妈经常有些古怪而幽默的比喻句。
“你妈妈都同意了啊,”王子杨在那边听见了,越发催促到,“过来陪我嘛。反正你在家也没什么事做,过来玩,啊。”
宁遥沉默了一会:“好吧,那我等会过来。”
“啊对了,宁遥,”像想起什么似的,“等会来的时候,替我买四根法式蜡烛吧。就在我家楼下的超市里。我懒得下楼了。”
“……嗯。”
'三'
出了自家的楼道,骑车五分钟,换成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了王子杨家刚刚新迁不久的小区里。是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的刷红涂料的炫目的楼房。
宁遥最不喜欢红色。说不上喜欢什么颜色。反正红色是最不喜欢。所以王子杨两次邀请她都拒绝,尽管最后每回被缠得没办法而答应了她。第21号门,12楼1102。很多的1和2,也是前不久宁遥才记住的。
21号门,12楼1102。
出了超市,塑料袋里装着四根红色的长长蜡烛。这东西宁遥没有使过。她的情调不像王子杨那样浪漫,总是时不时地不开灯,点蜡烛营造气氛。比起光,宁遥更喜欢黑暗而暗寂的地方,虽然母亲将她不喜开灯的举动理解成“节约电费”。
也是在节约电费。
还能受到表扬。挺好。
走进庞大的住宅区,照着心里反复的数字挑准楼道迈上台阶,到了电梯门前正要按开关。却看见一边贴着“亲爱的住户,本电梯因故障今日维修,暂停使用,请各为住户予以谅解。”宁遥心里一沉。王子杨的家在12楼,怎么爬。在底下犹豫半天,考虑到东西也买了,只能无奈地走进一侧的楼梯口。



年华是无效信(4)



全封闭的楼梯,除了目的地遥远带来的无力感外,更多的是害怕。
宁遥走到二楼,已经看不见底层的入口,变成了如同在什么生物体内般受到结界的地方。她咽了咽唾沫,从一级台阶,变成每步两级台阶。刚刚走到三楼,看见灯光在这里褪到上方,昏黄变成了暗灰色。
上一层没有灯。
在她想到各种血腥事件的同时,听见楼梯上有人的脚步。其实对方完全可以是同样为电梯所苦不得不爬楼的住户,但恐惧在未知的催化下朝着不见边际的地方飞快膨胀开。那人刚一露面,宁遥就“哇啊”大喊一声,塑料袋脱手,四根蜡烛在台阶上蹦跳了一会才终于停住。
对方显然也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动作一僵。却没有像她那样一惊一乍,而是就站在几级台阶下,定定地望向宁遥。
光影暗淡的部分间凸起的轮廓线条。
年轻男生的脸。
眉间有稍稍的单薄,挂着一点少年们特有的冷冽神情。却不可怕。还有模糊开的发线,是脸部最深的色彩。
全都随着他身边的最后那点灯光,向自己悄然地涌来。
比自己更先动作的是对方,宁遥看他弯下腰去,伸手拾起几根蜡烛,随着他的动作,人影突然折下一块,变成单薄而自然的一堆线条。什么像是要滑下去,却又差那么一微米的距离还连在一起。光线的渲染中难以分辨他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眼下却是深褐黄色。直到他又直起身。
“你的。”走上前来,递给宁遥。
等对方示意般地做了个接的动作,她才回过神,接过东西,飞快地往上跑。跑过两步后,脚步又迟疑了下来——
折向上方的空间一片漆黑。
身后的人跟了过来,宁遥停滞了几秒后,侧过身让对方先上。那人也不说话,斜过肩就走了上去。经过宁遥身边的一瞬时,传来了温暖的热量。几厘米的空间升起微不可测的度数。
看他走在前,宁遥才跟上。完全的漆黑里,丝毫看不见对方的动作。只能听见细微而清晰的声音。脚步声,衣料摩擦声,呼吸声,以及女生不停咽喉咙的尴尬声响。充斥在难以目测的空间里,化成朝上漂浮的细小翅膀。懵懵懂懂地浮游不定,东摇西摆。
宁遥一脚踩空。
原本预想中应该有的台阶突然转为平地。宁遥一个踉跄后,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一层已经完结了。
感觉到男生在前面停了动作。宁遥也站住了。
“没事吧。”声音响起来。听不出什么感情。
“嗯。谢谢”
“这里每一层都是十八级台阶。”传授着。



年华是无效信(5)



“……知道了。”
随后男生正要走,又停下来,像摸索着什么东西。宁遥努力睁着眼睛以分辨那一团漆黑中属于他的一片,正为无所收获而有些着急时,“嗒”的声响。
一朵黄色的花瓣摇曳着投影在她的眼睛里。
打火机的光,映着他的脸。
[四]
明明没有声音的。周遭在火光边缘模糊,所能分辨的都包围在它的四周——手掌上突出的骨节,在末端变亮的发梢,和下颌最后隐没的线条。而其余的一切,呼吸流失了,心跳被血液盖没,正和反不再争执而混为一谈,身体里无知的黑暗释放出能量……一切的一切,都归于无声,向无尽的地方直线下滑。
没有声音。但那么多无声的动静聚在一起,无声也变成有声了。
震耳欲聋的寂静的声音。
被一片明黄色的火焰,在空气中逐渐燃烧。
两人一前一后地踏上楼梯。再上一层,宁遥突然想起是否应该捐出一根蜡烛,却还是作罢。那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那么,会不会被对方误会成自己小气得不可救药。眉头绞在一起。直到对方突然又熄了火光。宁遥不解地望向前面的黑影。
“烫手了,抱歉。”男生像是把打火机举到嘴边。宁遥听见了吹气的声音,这才下决心对他说:
“用蜡烛吧。”
“也好。”
等到了12楼,宁遥早已喘不过气。令她比较意外的是对方同自己一样都是到12层,推开楼梯甬道边的门踏进楼层的走廊,是明晃晃的灯光,从某个切面间不断溢出,四下被泡在安逸泛滥的明媚里。宁遥感觉是如释重负,而男生吹灭了烧得只余最后一小截的蜡烛。
腾空而起的青色烟雾,像微缩的云。在某个瞬间里,带着特有的气味,随着时间摇动的筛子,被轻轻过滤在了下方。
道谢过后,宁遥就和对方就此分别。然而两人却往一个方向而去,不由有些尴尬。直到最终停在同一扇挂着“1102”号门牌的门前。
“你是?”宁遥开口时,男生也有些困惑地问:
“你找谁?”
“唉?我,我找王子杨。”
“这里没有这个人。”
“啊?不,不可能啊……”宁遥又看了一遍门牌,和心里的数字重合无误。
“这里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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