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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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轩眷恋着眉佳，不肯离开；陈珏却是只要子轩在，呆在哪里都无所谓，如此，竟然一天都呆在兰竹居。这死气沉沉的院子也终于有了些生气。晚些时候，老太太派人来寻，竟然破例让眉佳一同用晚膳。
席间，老太太让陈珏和子轩坐她的左右手边，疼爱之情一览无余。眉佳坐在最末，虽做了些修饰打扮，依然掩不住眉宇间的憔悴和面容的苍白。不敢望向子轩，生怕掩盖不住眼神里的情意。老太太不停的亲自为陈珏夹菜，杜鹃站在一旁打趣：“珏小姐好福气啊，奶奶还真是疼你，咱们家里还没有人享受过这种待遇呢。”陈珏甜甜一笑：“谢谢奶奶。”其乐融融。眉佳无意识的拨弄着碗里的饭粒，洁白柔软的米饭此刻却跟大理石粒一样难以下咽，她象是个多余的人，不该出现在这画卷里。
正暗自伤神，陈珏突然站起身，夹了一碗的菜跑到眉佳身边：“嫂嫂，你病着呢，多吃些罢。”一桌人都呆住，仿佛陈珏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老太太的脸色变得难看：“小珏，理她做什么，她自己有手自己会夹。”陈珏却因为牢牢记住了子轩说的眉佳如何可怜，心里单纯的就想待她好些：“奶奶，嫂嫂生病了呢。”仿佛她所作的都是理所当然，却反而显得老太太不近人情。老太太责备也不是，赞赏也不是，尴尬的坐在那里，面上阴云密布，自然又是将这事记在眉佳头上。
眉佳感觉老太太的眼神几乎要将她凌迟，周身不自在，推说已经吃饱，起身告辞了，陈珏对着她的背影叫：“嫂嫂，明儿我还去看你。”眉佳顿了顿，终究没有转身，径直回去了。子轩目送她离去，目光里满是关心和挂念，回过神来却被静芸夫人捕捉到这不应该的情意，低下头，不肯与静芸夫人的目光对视。
子轩终究不可能每天都陪着陈珏玩耍，次日便又到铺子里忙活生意去了。陈珏因觉得陪老太太说话无聊，这院子里又没有可以玩耍的人，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到兰竹居去，那里还有兰琴和小东西可以陪着玩，又兼心里同情眉佳，自然想着去逗她说说话。对于陈珏，子轩有些内疚，他毕竟利用了陈珏的天真不设防，但若非如此，又怎能借机光明正大的到兰竹居去呢？而眉佳，因渐渐与陈珏处得久了，知道她的性子，也不似原先那般讨厌她，甚至开始有些接受她了，只是一想到老太太一心想要将她跟子轩撮合，心里仍然不是滋味；陈珏那口口声声的子轩哥哥，更是让她心里像被小东西锐利的爪子挠过一样难受。
这几日，子轩每日都来，说是来接陈珏，却只是为了来看看眉佳，看看她好不好，偶尔趁陈珏不在屋里，还可以说上几句体己话。这样的幸福就像毒药，明知道吃了下去不会有好结果，却仍然拼了命的要去扑火。眉佳和子轩都知道，迟早他们两人都会被烧的尸骨无存。陈珏一如既往的天真，也不知道底下的暗潮汹涌，只道子轩待她好，每日都来接她，却不知倘若她要是不在这兰竹居，子轩瞧都不会去瞧一眼。
第四十一章
这几日倒奇了，往日销不出去的绣活生意日渐好了起来，甚至都小小的有了点积蓄，也不乐意花钱打点那些下人，依旧过着不受人重视尊敬的少奶奶生活；不过，倘若要打点，那点积蓄也是不够的。因整日做女红，手艺越发好了。陈珏倒仍是时常来，眉佳在做绣活，她便在一旁或是跟兰琴斗斗嘴，或是跟小东西打闹，再不就是有一搭没一搭跟眉佳说话。她也觉着在兰竹居里方才有些随意，即便老太太宠她，也没有办法跟在爷爷面前似的为所欲为，反倒这兰竹居，让她感觉自在。
兰琴本不是个爱跟人斗嘴的，却因为眉佳的关系，听不得陈珏口口声声子轩哥哥的叫，有事没事就喜欢挤兑她。陈珏也不甘示弱，两人就在兰竹居里抬起杠来了，这两人虽吵闹得让眉佳发晕，却仍然喜欢这热闹的感觉，总好过冷冷清清的活死人墓。好在陈珏虽任性不讲理，却不记仇，不将这些争吵往心里去，转身便忘了，不似有的人，会像老太太告状，也正因为陈珏这耿直的性子，眉佳才肯放下心结，接受她。
夏日的天黑得晚，今儿子轩回来得更晚，兰竹居里，两个女孩都还在等他，眉佳原本劝陈珏早些回去，岂知这丫头非但要留下来等，连老太太的晚膳都给推掉了，直嚷嚷要见子轩哥哥。眉佳心里堵得慌，别过脸去不理她，由得她闹。
外面丫头们都传开了，说子轩少爷同陈珏小姐的婚事已经是板上定钉子的，只等两人年岁再大些，就给两人把事给办了，又见子轩无论多晚回来都回到兰竹居去接陈珏小姐回落梅轩，便私底下说两人多么多么恩爱。听了这些传言，老太太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已经开始想着抱曾孙子了，女人的想象力，大都是丰富跳跃的，但凡有一点关联，便海阔天空的胡猜乱想，老太太是这样，眉佳也是。
子轩来的时候，眉佳正一肚子的火，陈珏在一旁等得睡着了。子轩尚未觉察出眉佳的异样，看着陈珏熟睡的模样，笑道：“终究还是个孩子。”眉佳不肯理他。子轩过来，拿走眉佳手里还在忙活的女红：“今儿是怎么了，好不容易见了，反而不高兴似的。”眉佳冷着脸：“我有什么好高兴得，该高兴的在一旁睡了。”子轩好言相劝：“这是何苦来呢，跟我生什么气，不是都说好了要相信我的吗？”眉佳学着陈珏的语气：“好呀，子轩哥哥。”子轩伸手去呵她的痒：“叫你取笑我！”眉佳缩成一团，笑得直求饶，鬓角几缕发丝滑落下来，鼻尖冒出微微的汗珠儿，眼睛里的笑意让子轩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眉佳起身，压低声音，唯恐吵醒了陈珏，正色道：“我倒没什么，只怕现在所有的人都在准备吃你们两个的喜酒了。”子轩却坚决地：“那也看我愿不愿意请啊。”眉佳冷笑：“在这个家，由得你不愿意吗？”子轩不吭声了，老太太那边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且不说老太太，就连娘那里，恐怕也不好过罢。唉，陆家祖上造了什么孽？一连三代的男丁都那么懦弱！
眉佳幽幽的叹了气：“先不说他们，只怕是我自己，都不忍心让珏儿知道。”深深瞥了陈珏一眼，接着说：“你不知道，她真的是个没有心机的好孩子，虽然任性了点，待人却还是不错的，这些天，你也看到了，见天的来陪我，凡事又不往心里去，嘴巴是厉害点，可是人终究还是好的，就像我的妹妹一般。”子轩扳回她的肩，命她望着自己：“别人都可以这么想，你却不可以，若是你不要我了，你想我能对她好吗？”用力摇着她的肩，似乎想要将她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挤出脑海：“我说过的，除了你，我不要别人。”
眉佳又是感动，又是难过，眼见不早了，便要赶子轩走：“你先回去罢，她就留在这里了，这么晚了，也不好叫醒她。”子轩恋恋不舍的告辞了。眉佳和兰琴将陈珏扶去睡觉，陈珏睡眼朦胧：“嫂嫂，子轩哥哥可回来了？”眉佳好气又好笑：“这丫头，这会儿还惦记着子轩，你先睡罢，他来了我叫你。”陈珏又睡了过去。眉佳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越发沉重，这份感情真真切切的，却又残忍无比，只怕到头来难以收拾。
第四十二章
陈珏在陆家一直呆到荷花开满了池塘，桃儿红了枝头，眼见秋风起，蟹肥菊黄。
这大闸蟹是很有名儿的，钳大，身上还长着金黄金黄的绒毛。麻绳儿捆了放到锅里清蒸。熟了，揭开蟹壳，黄橙橙的蟹黄让人垂衍三尺，想入非非。这样极品的东西自然是轮不到眉佳的。老太太带了陆家一干人在西山赏景品酒吃蟹，独独没有眉佳。
陈珏一早跟着老太太出了门，细点人数发现没有眉佳，心里不乐意，跟老太太任性：“嫂嫂不去，我也不去。”老太太心里窝火，却不好对陈珏发，只打发了个丫头过去叫，眉佳一来没有什么准备，二来心里也不乐意跟老太太多相处，便推说身体不适，不能去了。陈珏方才不闹了，乖乖跟在子轩身后，也不乘轿，徒步跟着子轩走了过去。
子轩心里是惦记着眉佳的，自然心不在焉，玩什么都没有兴致，老太太带着他们到了西山的甘泉寺，这里景致甚好，能将山脚的镜湖尽收眼底。寺里的主持是老太太的相识，子允还在的时候，老太太时常到这里来，添点香油，求个平安。
老太太邀了主持入座，这和尚不吃荤也不吃酒的，奉了菊花茶给陆家人品尝。老太太一边品着茶，一边同主持闲话。老太爷是学道的，不喜欢跟大和尚说话，坐在一旁，不发一言，专心致志的剥这螃蟹；陆爷没有来，铺子里总得有人，这是他的理由；静芸夫人也是一个人坐着，身形落寞；陈珏缠着子轩，剥了一只蟹，非要子轩吃。老太太含笑看着这两人，问大和尚：“大师以为如何？”大和尚揣摩老太太心思：“佳偶天成，旺夫啊。”老太太心里更加喜欢陈珏了，心里筹划着等陈大人从京城回来便上门提亲，先把这事给定了下来。
眉佳专心的绣着一幅鸳鸯戏水图，这刺绣，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眼力要好，手要巧，心要静。像陈珏那样的性子是绣不好的，眉佳却是越做越沉稳了。拿卖绣品的钱添置了一个架子，越发的像模像样。
门房有个小厮来报，说外面有人找少奶奶。眉佳心里奇怪，自己在这静安城谁也不认识，怎么会有人在找呢？放下手里的活，刚想出去，猛然站起来，眼前却一黑，几乎晕了过去，双手连忙扶住绣架，兰琴见了急忙过来扶住，并问那小厮：“来人可有说是谁？”小厮有些不屑：“说是少奶奶的娘和哥哥，已经带到偏厅侯着了。”眉佳一听是她，心里千百个不愿意，却不能不见，由兰琴搀扶着往偏厅去了。
眉佳来的时候，那娘儿俩个正在偏厅里东摸摸西瞅瞅，嘴里啧啧赞叹。眉佳冷冷的：“还来这里做什么？”李寡妇回头见了眉佳，献媚的笑着：“哎哟我的儿，让为娘的瞧瞧，哎呀，真真是越发的俊俏了。”眉佳厌恶她这种假惺惺的亲热，推开那双撕拧过自己的双手：“行了，有什么事快说罢。”李寡妇拉过她儿子：“快去，见过妹子，往后，你得仰仗她呢。”又讨好的陪着笑脸：“我的儿，你瞧瞧，你大哥都这么岁数了，也每个正经事做，媳妇也没有着落，索性让他留在你身边罢，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倘若有人欺负你，也好为你出头，别让人说你没娘家。”
兰琴噗呲笑了出来，连静芸夫人那样的人，都不敢让娘家做什么，她李寡妇算什么东西？居然在陆家说这种话，再说了，当年可是她将眉佳卖给陆家的，现在又来奴言卑膝的。什么东西！兰琴打心里瞧不起这对母子。碍着眉佳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却又同情眉佳更甚。
眉佳不想理会他们，只说：“这陆家用人，由不得我，你们找我也是没有用的。”李寡妇依旧讨好的笑着，过去几年中对眉佳的笑脸加起来，还没有今天的多。眉佳在心里感叹，对他们的要求却无能为力，莫说今儿不想答应，纵然是要答应，也没办法办到的。只想早早打发他们走了，跟兰琴说：“取些银两来罢。”兰琴恼怒：“少奶奶！”眉佳却微微摇头：“去罢，我自有主张。”兰琴不情愿的去了。
眉佳对李寡妇说：“若依我的性子，爹爹那样待我娘亲，你又这样待我，原本咱们的关系从你二十两白银卖了我就该断了的。但始终家人一场，今儿我将所有的都给你们，你们回去罢，今后也别再动陆家的脑筋，咱们惹不起的。”李寡妇一听这话竟是不帮自己的儿子，心里着急：“我的少奶奶，您可是陆家堂堂大少奶奶，这点事，你还是能帮忙的罢？”眉佳积郁许久的火却发了出来：“我是少奶奶？你当我愿意做这生不如死的少奶奶？若不是你们没有良心，我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倔强的不让眼泪留出来，“今儿就当我还你们的，你们将这银两拿走，咱们从此两不相欠。”李寡妇心里忿恨，想着的却是若不是我将你卖进陆家，你有那个福气做少奶奶？根深蒂固认为眉佳是攀了高枝，却忘了本。
第十五章
　　　　第四十三章
眉佳不想跟他们再纠缠什么，只等兰琴送银两来给他们便打发走了。那李佐义却是个痞子，见眉佳不答应他娘的要求，走过来，跟眉佳放肆：“当年娘要将你卖给窑子，怕跌价，不让我碰；早知道你是要嫁给这么个死人，老子早就做了你，还留得你在这里给我摆架子？”兰琴恰好回来，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睁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胡言乱语？看在少奶奶份上让你们进这个门，再不干不净，小心我叫人赶你们出去！”走到眉佳身边，扶住，心疼的瞧着眉佳苍白的脸。
眉佳强打起精神，从兰琴手里接过钱袋，递给李寡妇：“这些是我所有的积蓄，今儿都给你们了，你们回去罢，往后也不要来了。”李寡妇抢过钱袋，放在手里掂量掂量，又将里面的银两倒了出来，冷笑：“我的少奶奶，你打发要饭的吗？这点银子，哪是你少奶奶拿的出手的啊？”李佐义凑了过来：“就是，还没有那次陆爷给的多。”兰琴却发火了：“你们这些个没有良心的，少奶奶将所有的积蓄都给你们了，还想怎么样？难不成想再卖她一次？你当少奶奶在陆家日子好过么？还不滚？”眉佳别过脸，不再看他们，李寡妇见也捞不到好处了，怕再逼下去眉佳翻脸，骂骂咧咧带着儿子出去了。
兰琴怕眉佳心里难受，正想出言安慰，眉佳却径自回去了。眼看着眉佳倔强离去的背影，兰琴心里亦是不好受。
坐在绣架前，怎么也静不下来，心不在焉，走了神，连手指被针扎了都不觉。殷红的血在指尖凝成珠儿，又滴在绣架未完成的绣品上。等回过神来，那滴血已经凝成暗红色，无奈，内心又烦躁，便上床歪会儿。
天色渐暗，用过晚膳的时候，老太太带着陆家人回来了。陈珏一到家就拉着子轩到兰竹居去了。老太太也累了，打发小辈们回去，自己也回屋休息，早有多事的，到老太太跟前嚼舌根说眉佳今儿怎么怎么。
陈珏清脆的声音怎么今儿听起来就那么刺耳，是因为看见两人一起到兰竹居来的般配吗？是因为看到两人紧握的双手吗？是因为自己只能呆在家里思念吗？也不看子轩，独独跟陈珏说：“珏儿，嫂嫂好累哦，你要不先回去罢，明儿再来玩？”陈珏却任性：“嫂嫂，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西山上有好多好玩的，子轩哥哥是不是？”子轩尴尬的点点头。眉佳疲倦的闭上眼睛，兰琴在一旁说：“珏小姐，我们少奶奶身体不舒服，你还是先回去吧，不然少奶奶累病了怎么办？”子轩也说：“先回去罢，明儿再来。”陈珏这才起身，又抓住子轩要走，子轩却不放心眉佳：“嫂嫂。”眉佳闭着眼睛，不理他。陈珏却拉了他要走，子轩无奈跟着陈珏出去了。
眉佳猛的睁开眼，眼睁睁的看着子轩跟陈珏出了兰竹居，心里气苦，看小东西还睡在脚边，便把它赶下床：“你也去罢，我活着在这世上便是多余的，你也去罢，别回来了。”小东西睁着眼睛看着眉佳，不明白为什么它的主人会这样奇怪，无辜的喵喵叫，眉佳心一软，又将它抱了起来，低声说：“对不起。”兰琴笑了：“何苦来跟只猫过不去，我去帮你把那害人精找过来让你骂罢。”眉佳脸一红：“你越发放肆了，这样的话也敢讲。”兰琴巧笑：“是，我错了，少奶奶，那你是要见呢还是不见呢？”
眉佳想了一阵，还是算了，别又惹出什么是非，这唾沫星子都是可以淹死人的。还是等明儿再说罢。她却不知，外面园子里那个刚送陈珏回去的人，也在转这样的心思，还是等明儿罢！
第四十四章
起得很早，例行来给老太太请安，想着不过是又站上一站，谁知老太太却要见她。
低着头，背脊却挺直，站在下面，低低说了句：“奶奶早，眉佳给您请安。”老太太也不让她坐，直接问：“昨儿你娘来了？”眉佳心想，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点点头。老太太又问：“听说你还给她银两了？”眉佳仍点头，老太太冷笑：“好个陆家大少奶奶，拿着陆家的银子去贴娘家？”眉佳低声，却很坚决：“那是我自己的银子。没有动陆家分毫。”老太太虽在微笑，眼睛里却散发着寒意，冷得让人从心里结冰：“看来是你的闲钱太多了，从今儿起，你也不需要什么月俸了，你不是有钱吗？我倒要看看你的钱从哪里来。杜鹃，给我盯紧了，我倒要看看天上还能掉银子？仔细有人偷拿家里的东西出去卖！”
眉佳倒也不在乎，反正陆家这月俸，跟没有一样。见眉佳仍是不肯放低自己，老太太心里火气又大了起来：“管家呢，昨儿晚上让他查点东西，人呢？”丫头们慌忙去唤了管家进来，管家看了眉佳一眼，小心翼翼的回老太太的话：“奶奶，东西查点过了，偏厅确实丢了东西，虽不怎么名贵，但也值几个钱。昨儿大伙都不在家，只有少奶奶娘家的人来过。”眉佳猛然抬头，顶着管家：“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可不兴诬赖人。”老太太一拍桌子，厉声骂：“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只怕是里外串通的罢？我们前脚一走，那些个下三滥的东西就来了，也难怪你要推说不舒服，不肯跟大伙一同去。”
眉佳急忙为自己辩护：“不是这样的，我整日在陆家，不曾出过门，我怎么知道你们要出门而他们要来？还请奶奶明察。”老太太嘴角带着嘲讽：“着急了吗？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陆家少奶奶，都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果不其然！”转身对老嬷嬷说：“给我关起来，关到祠堂里去。待我去查，若真是那两个下三滥的东西拿了我陆家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这个家贼。”
眉佳咬紧了嘴唇，知道多说无益，干脆闭了嘴，用沉默来保护自己。老嬷嬷粗鲁的推攘：“走罢，大少奶奶！”眉佳无奈，只好朝祠堂去了。
兰琴在兰竹居里闲着无聊，平日里，也是会帮眉佳做些绣活的，眉佳去请安并不带她一起，所以这会儿闲在屋里难受，见眉佳撇下的那幅鸳鸯戏水，右下角有一点血迹，好好的一幅绣品就被这血迹给破坏了，又不忍心就这样给浪费了，拿起丝线，在那血迹边上绣上绿叶，花瓣，竟活脱脱的给改成了一株奇花。拿着左看右看，心里很是满意，只想等眉佳回来邀功，却等了一上午都不见眉佳回来。
陈珏果然又来了，这丫头肚子里就是藏不住事儿，还想着来给眉佳说昨儿西山见闻，却见兰琴没头苍蝇似的着急，便挤兑她：“你个小蹄子，是不是心上人喜欢别人去了不要你了？急成这样！”兰琴却没有心思跟她抬杠：“少奶奶八成出了什么事了，一早给老太太请安到现在还不见回来，我又不敢直接去问老太太屋里的人，问别人又说不知道。这可急死人了！”陈珏轻笑：“我当什么事呢，不就是奶奶吗？可能奶奶今儿心情好，留嫂嫂吃个便饭呢。”兰琴忽然笑了：“我的珏大小姐，老太太怎么对少奶奶你是没看见还是没听见？她要是有那么好心，这太阳非得从西边出来不可。”陈珏笑笑：“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兰琴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我的小姑奶奶，那还不快去？”陈珏难得见兰琴这么慌张这么哀求她，觉得有趣：“那我可有条件，你若答应，我便帮你去。”兰琴此刻已经顾不得跟这小祖宗闹了：“小姑奶奶，你说什么，咱都答应还不成吗？你快些去罢。”陈珏转身，蔷薇的花香从轻盈的身姿间挥洒过来，声音还在兰琴耳边，人已经远远的走了：“兰琴，你可要记住了，你欠我一个条件呢。”
兰琴双手合十：“老天爷，保佑少奶奶罢，她真的是个好人，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报呢？求求你了，睁开眼睛看看罢。”
第四十五章
晚上子轩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闹翻了天。陈珏不依不饶的要让老太太将眉佳放出来，老太太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任陈珏怎么软磨硬泡，甚至哭闹，老太太都不同意，最后竟躲了起来不见陈珏。陈珏便赖在老太太屋子里，怎么都不肯走，哭红了眼睛，嘶哑了声音。闻讯赶来的子轩见这情形不免也动容。看热闹的丫头早就被远远赶跑，除了杜鹃，谁也不敢开口劝。兰琴也是被赶了出来的，远远的看着，六神无主的慌张，见了子轩，就像捞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将打听来的前因后果给子轩说了一遍。
子轩急忙冲进去，将陈珏扶起来，带她回落梅轩。陈珏见是子轩，也稍稍安心，乖乖的跟着回去了。两个丫头赶紧伺候着梳洗，又将陈珏扶上床躺好，子轩坐在边上看着，陈珏抓着他的手：“子轩哥哥，奶奶会不会把嫂嫂怎么样？”子轩心里也没有把握，依老太太的性子，什么可能都有，却仍安慰陈珏：“放心吧，有我呢。我去跟奶奶说。嫂嫂没事的。”心里却紧张眉佳，按兰琴说，眉佳一早出来就没有回去，整整关了一天，应该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她那身体，怎么受得了？
陈珏哭闹了一个下午，也累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子轩起身便朝老太太屋里来了。
杜鹃正带着丫头们收拾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