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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愿-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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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磨蹭蹭,那只“蜗牛”终于爬到了三生书院,胡三娇满脸兴奋,正要抬脚进去,忽听旁边有人一声断喝:“你们两个小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胡三娇被唬了一大跳,见是同村的吴木子,于是便陪笑道:“木子哥哥,我想到学堂里面看看,你就我们进去吧。”
“去去去,姑娘家到这里来做什么?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你们来的地方吗?”吴木子傲慢道。
的确,这所书院在城郊极富盛名,也算是一所名校,来这里读书都是邻近一些富豪乡绅或退役官宦人家的孩子,来往衣着光鲜,不见蓝缕之人。
“木子哥哥,求求你,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吧。”胡三娇眼中噙了泪水,任由傅清玉拖着,却怎么也不肯走。
“哪里来的野狗,在学堂门前呔个不停?”迎面走来三两个满身绫罗绸缎的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但神色倨傲,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吴木子,”其中一个穿着酱紫色银杏叶暗条纹圆领衣衫,脸上有几颗痘痘的少年,居高临下地喝斥道,“是你把这两个小丫头带进来的吗?”他斜睨了傅清玉与胡三娇一眼,尤其是傅清玉,在看到她身上穿着的半旧衣衫,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这两个小丫头,是你同村的吧?”
吴木子脸色瞬时变了,狠狠地盯了傅清玉、胡三娇一眼,转过身去讨好地对那名酱紫色衣衫的少年讪笑道:“贺公子,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呢?这两个小妞……哪里是我同村的?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们!”一副急于撇清关系的献谄神色。
“和你没有关系,那最好不过。”酱紫色衣裳少年冷哼一声,走前几步,竟是伸手用力去推胡三娇;“快滚,你们这些死妮子,这个地方是你们能来的吗?快滚快滚,不要弄脏了爷的地方!”
胡三娇猝不及防,被他狠力一推,脸朝下仆倒在地,双手撑在沙地上,被沙子磨出几道血口子。胡三娇何时受过这般欺负?“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傅清玉气极,冲过去推搡那名少年:“你干什么你,干嘛动手动脚欺负人?”
酱紫色衣衫的少年狠命甩开傅清玉,还在被傅清玉碰过的衣裳上拍了好几拍,一副生怕被弄脏的样子。他转头扯着脖子朝那两位围观的少年喊道:“伯义兄,长里兄,你看,这死妮子撒起泼来跟只母老虎似的,哼,什么东西,竟敢在爷的地面上撒野!”
傅清玉怒极,跨前一步,冷冷一笑:“什么叫东西!你才不是东西呢。拿着娘老子的钱,耀武扬威,作恶多端,竟连一个小姑娘也要欺负!标准的啃老族!堂堂男子竟然做出这等恃强凌弱的事情,真不是东西!”
“你,你说谁不是东西!”酱紫色衣衫少年似乎没有料到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娃竟然不把他这个富绅子弟放在眼里,当时肺都气炸了,捋起衣袖上来要打傅清玉。
傅清玉尖尖的下巴一扬,目光无惧地望着酱紫色衣衫的少年。如此品行低劣的人,也配在这个闻名城郊的名校读书!傅清玉从心里透着鄙夷。
谁怕谁啊,傅清玉也暗中拉开架式,好歹她也学了几年的跆拳道,目前水平是**三段,她就不信对付不了这些个花拳绣腿、虚张声势的纨绔子弟!
“清玉,清玉。”胡三娇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吓得也不哭了,爬起来拉着傅清玉的手;“清玉,算了,我们走吧。”
旁边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扬明兄,算了,何必跟这些贱民一般见识。孔老夫子不也说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一个野丫头罢了,若动手的话只怕弄脏了你的手!”说话的是围观的其中一名少年。
这个人更可恶!傅清玉锐利的目光扫过他,见他穿着梅花暗格的绫绸,一把纯金长命锁悬挂于胸前,腰间悬了好几枚玉佩,神色冷漠,富贵之气少一些,暴发户的气韵倒是很足。
一个暴发户的儿子,来这片净土读书,真是玷污了这块地方!傅清玉怒视着他,冷声道:“贱民又怎么了,女子又怎么了?你没读过木兰辞吗?谁说巾帼弱于须眉?女子凭什么不可以堂堂正正地来到这里?阁下自问能及花木兰万分之一吗?还有,这学堂里夫子教的圣贤书,不是教导你们礼贤下士,孝廉,尊老爱幼,尊重社会公德的吗?怎么阁下读了几本圣贤书之后,竟把自己从何而来都不记得了?轻贱女子,夫子们真是如此教导你们的吗?”
傅清玉口中所说的“竟把自己从何而来都不记得了”,暗指这些读圣贤书的人,竟然把自己从娘胎里出来的都忘记了,暗讽他们不孝敬母亲,违背孝道。
如此大的罪名,谁承受得起?那名叫做李长里的少年登时脸色由白转成猪肝色,死死地盯着傅清玉,眼中快要冒出火来。
。第六十二章 解围
背后传来一阵鼓掌声,有人轻声道:“讲得好!”
声音清和悠扬,宛若天籁。
四周寂瘳。
傅清玉好奇地转过头,竟然有人如此大胆捧她的场,而那些被蹊落的人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这倒是奇了。
她好奇地回头,突然看到一个人清风白衣立于她的面前,隽秀的脸庞,一双含笑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芒,眼里暖意流淌,投在傅清玉身上,令她感到春天般的温暖。阳光在他身后暖洋洋地照着,他仿佛自这万丈阳光中走来。
傅清玉张了张嘴,突然说不出话来。自己这副样子……这样张牙舞爪、全无贤淑惠德的样子竟给这样美好的男子看了去,真是太失态了。
半晌,那三名少年方作揖道:“赵大公子。”眼睛竟不敢朝赵大公子望去,脸上微微发红。
“你们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将来的天子门生,怎么反倒欺负起一个弱女子来了?”赵大公子说得轻轻飘飘,并没有着力加重责怪的字眼,却让这几名少年脸更红了,头垂得更低,嚅嚅道:“这个,这个……”“这个”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出来。
赵大公子笑了,挥挥手:“下去吧,要做一件事之前多想想夫子的话,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样才不会失掉分寸。”
几个少年涨红了脸,拼命点点头,抱头鼠窜而去。
傅清玉低着头,小声说了声:“多谢。”再转头去看胡三娇。
胡三娇捂着手,脸上泪痕犹存,但神情却是愣愣的,似乎有些不明白这场即将暴发的恶战怎么一下子弥散得无影无踪。而且,怎么多了一个如仙谪般的男子。
“三娇,你还好吧?”傅清玉关切地问道,掰开她的手,见她的手掌上娇嫩的皮肤被粗砺的沙子刮出一道道口子,渗出一颗颗血珠,不由惊道:“三娇,你的手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疼不疼?”
胡三娇摇摇头。旁边的赵大公子看到,好看的剑眉微拧一下,马上叫过一个人:“阿昭,去向夫子要些创伤药来。”
阿昭马上应道,转身飞快而去。不多一会,就拿来一个药包,取出创伤药粉递给傅清玉。
傅清玉伸手接过,先将胡三娇手掌上的伤口清理干净,然后将创伤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再接过阿昭递过来的纱布,细细致致地包扎好。
胡三娇咬着嘴唇,尽量忍痛,道:“清玉,多谢你。”
赵大公子注视着傅清玉做的这些简易活儿,微笑不语,目光中隐约有赞赏的神色。
待傅清玉包扎妥当,他忽然问道:“小姑娘,你来这里,是来找我二弟的吧?不巧得很,他今天没来学堂,以后都不会来了,王爷已经打算把他接回京城里,今天就出发。”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傅清玉还是感到一阵失望。这世上难得有交心的朋友,她原本希望他能多留一些时日的。
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失望神色,赵大公子看在眼里,他沉默片刻,忽地招手让小厮把马牵过来。然后,傅清玉看到他飞身上马,衣袂飘飞,动作干净利落,潇洒之至。
马蹄声“哒哒”,瞬时来到傅清玉面前,他俯下身子,朝傅清玉伸出手来:“抓住我的手,上马。”
傅清玉惊疑地望着他,见他一手勒紧缰绳,一手朝她伸过来。那是一双艺术家的手,干净颀长,略显苍白,但不失温润之色,有祥和的光泽。
少时,那只手已经来到跟前,时间上已不容她细细思量。她想也没想便把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
只感到手臂一紧,身子已经离开地面,傅清玉刚想惊呼,身子便已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马上,坐在了赵大公子前面。
傅清玉感到脸上一阵燥热。这还是第一次,她与一名男子一起坐在马上。赵大公子一只手环着她,生怕她从马上掉下去,另一只手去拉缰绳。有风吹过,那人身上好闻的紫兰花薄荷香飘了过来,成熟男子的特有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鼻冀,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起来。
赵大公子低眉看她。他的脸近在咫尺,眉眼弯弯,眼中笑意晏晏:“骑过马没有?没有骑过的话就紧紧抓住我,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傅清玉没有骑过马,她当然害怕掉下马去摔死或摔个残废什么的,眼前的亏她当然是不吃的。赵大公子的话一说完,她便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衫。
“清玉,清玉,你要到哪里去?”胡三娇急叫道。
“阿昭,”赵大公子吩咐道,他用手指指地上的胡三娇,“照顾好这位小姑娘,我去去就来。”
吩咐完,赵大公子看了看怀中的傅清玉一眼:“抓牢了吗?”
傅清玉紧张地点点头,她不知道赵大公子要带她到哪里去,目前的情形好像她逃脱的机会太渺茫。
“坐稳了,我们现在就去追人,应该追得上的。”赵大公子简短道,一挥马鞭,白龙马风雷电驰而去。
耳边风声呼啸,两边的景物急速朝后倒去。原来神骏的马奔跑起来的速度也是十分神速的,不亚于现代的交通工具。傅清玉闭上眼睛,眼前的景象令她有些晕眩。赵大公子侧头瞧怀中的小人儿,见她眼眸微闭,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竟如小娃娃般可爱,不由唇角微微上翘,笑意更深了。
“到了。”赵大公子轻声道,勒住了缰绳,马的速度顿时缓慢下来。
傅清玉睁大眼睛,眼前的景象不再令她晕眩。前面是一列浩浩荡荡的车队,马蹄声声,车轮蹗蹗,旗帜飘飞,竖得最高的旗帜上一个大大金丝银线绣成的“赵”字迎风飞扬。
这般浩大的排场……就是赵大公子说的王爷的家眷了?
赵大公子叫过随行的一个小厮:“阿列,你去前面,把二公子叫来,说有个人要见他。”
那小厮马上应声而去。
至此,傅清玉才明白,赵大公子原来是带她来找赵子宣,不由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第六十三章 别离
赵大公子把傅清玉抱下马来,他的手温暖干燥,沉稳有力,傅清玉有些贪恋这种感觉。
与赵大公子并肩站在大风中,大风吹起他墨色的斗蓬,在身侧轻摆。傅清玉暗暗挺直腰板,微微低垂了眼,在覆下来的长长睫毛里偷偷地打量着他。
的确是个美男子,脸色沉毅,目光睿智而通透,仿佛能直直看透人的内心。只是,为什么英挺的剑眉会时不时微拧一下,似有些忧郁难以排解,为什么呢?
像他这样伟岸的男子,受到世人的尊重,有名望有地位,不应该是忧郁的。这若有若无的忧郁似乎显出一丝他的软弱,软弱得令人有些心疼。
发现身边的女娃娃在打量他,赵大公子不由笑了起来,用手抚了一下傅清玉的头。他的弧度完好的唇角微微上扬,一缕笑意便倾泻出来,如潺潺溪流,缓慢而平和。他竟连笑容也这般美好。
傅清玉咬了咬嘴唇,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还是十一岁的女孩,十一岁的身体,看起来豆芽似的。若是她是现代的那个真实的年纪,就可以替他排解一些心中的忧愁与烦恼了。
一阵狂风吹过,傅清玉不禁打了一个喷嚏,这才恍觉这初春的早晨,天气还是冷的。
一袭斗蓬轻轻覆在她的身上,浑身顿时暖和起来。她蓦地回头,对上赵大公子清泉般的目光:“披上吧,你身子单薄,冻坏可不好。”
于是她不再推辞,这披风,还留有他的体温,一直暖到她心里去。
有马蹄声“跶跶”由远而近,不见阿列,却是一个头戴紫金冠的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策马朝他们奔了过来。
行至跟前,少年猛地一勒缰绳,马儿一声长嘶,竟直立地竖立起来。少年没有理会,翻身下马,几步冲到傅清玉面前,气喘吁吁道:“清玉,你真的来送我了?刚才阿列说有个小姑娘找我,我还不信呢。”说完便看着傅清玉傻傻地笑着。
“二弟,跑那么快干什么?背上的伤刚好,现在这般颠簸,肯定又绽裂开了。昨晚王妃都已说你半宿了,就是不听!”赵大公子无奈地数落着弟弟。
“没事。”赵子宣满不在乎道,“昨天清玉给我敷了草药,好多了,也不疼了。”他朝她眨眨眼睛,“你的那些特效草药果然有奇效,我都好得差不多了。”
赵大公子不禁莞尔,讨好女孩子是这样讨好的?昨天夜里又是谁在上药时疼得哭的?
他摇摇头,转身走开,让这两个小人儿好好说说离别的话。
傅清玉瞪大眼睛看着赵子宣,她才不相信那些药会有这么厉害的效果,说好便好了。这个小男孩多半在说谎。
“你昨天那么晚才回家,没撞到你爹吧?”傅清玉担忧地问道。
“没有。”赵子宣狡狤地眨眨眼睛,“凡事有我哥替我挡着呢。哦对了,你怎么来了?”
“我想送送你。”傅清玉实话实说,“朋友一场,总要送别一下的。嗯,这个送你。”傅清玉从怀中掏出一枚珊瑚象牙日永琴书簪,递到他手上。
他伸手接过,目光在簪上一落,随即抬眸看住傅清玉。
傅清玉有些赫然,脸上微红,垂下头,低声道:“这枚簪子很普通,是不是?当然比不上你府里的金啊,银啊,翡翠什么的……”她猛然抬起头来,看住他,“我的箱子里最贵重就是这枚簪子了,你可不准笑话它,也不准把它扔掉!”
赵子宣微微愕然,随即笑了:“谁看见我笑话它了?谁说我要把它扔掉?我看着就很好啊,纹理古朴,简单大方,嗯,我会好好收着的。”他真的取出一方丝绢,包好簪子,小心冀冀地放入怀中。
傅清玉愣愣地看着他:“其实你也不必这般慎重,只不过一枚普通的簪子,收好便是了。”
赵子宣摇摇头:“你认为是一枚普通的簪子,对我而言,却不普通……”
他还待说下去,这时,走过来一个宫装打扮的丫头,对着他行了一礼道:“二公子,王妃等得急了,让奴婢来催一下,说再不走,晌午也到不了京城。”
“知道了。”赵子宣有些不耐烦,挥挥手,让那名丫环离开。
“我真的走了。”赵子宣加重语气道。
“嗯,再见。”傅清玉点点头,阿昭已经把马牵了过来。
“你要好好的,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傅清玉觉得自己啰嗦得像个老太婆,“反正,一切都要好好的。还有,不要再逃课了,不要再惹你爹生气,自己找罪受,何苦来呢?”
赵子宣点点头,深深看了傅清玉一眼,转身上马。小小年纪,骑术却十分了得,那动作和赵大公子一样,干净利落,潇洒漂亮。
傅清玉的眼眶瞬时湿润了。这是真正的别离,如果说昨天她还未能明白什么是别离,今天,她终于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滋味了。
酸甜苦辣,俱上心头。
赵子宣纵马奔驰,在傅清玉的视线中越行越远。忽地,他再次勒住马头,转过身来,朝远处的傅清玉大喊:“花灯节那天晚上,京城南门的凌云桥上,我等你一起放灯。”
声音一波一波传来,傅清玉听清楚了,他在说:“花灯节那天晚上,京城南门的凌云桥上,我等你一起放灯。”
傅清玉朝他拼命点头,大声喊道:“我一定会去的。”
赵子宣也听到了,他笑了笑,回头去看。远处那个小人儿被宽大的半蓬包裹着,更显瘦弱。他挥挥手,算是别过。
转过身子,策马奔到队列前面,下了马。那里,一辆马车早早停下,两旁的宫女连忙上前掀起帘子,他坐了上去,方感到一番马上颠簸,背部伤口疼得厉害。
皱紧眉头,赵子宣把痛楚忍了忍。伸手入怀,掏出小心冀冀收好的簪子。是一枚极其普通的象牙日永琴书簪,充其量不过值一二两银子。赵子宣仔细端详一阵,忽地伸手在簪头处拧了一下,簪头被取了下来,原来里面是空心的。
赵子宣略侧了一下簪子,从里面倒出一张卷成小圆筒的纸来。摊开纸张,一行娟丽的梅花小楷现于纸上:“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保重!珍重!”
赵子宣忙掀开车厢后面的帘子望出去,远处的那小小的身影渐渐成了一个黑点,慢慢消失不见。
。第六十四章 梦靥
见二弟走远了,赵大公子也向傅清玉告别,他望着面前这位十一岁的小姑娘,唇边噙了笑意,吟诵道:“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从兹去,萧萧班马鸣。”他朝傅清玉微微一笑,伸手轻抚着她的鬓发,“小姑娘,我也要走了。”
傅清玉深呼一口气:“赵大公子,”你要保重。还有,多谢你。”
赵大公子笑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没再说话。转身潇洒上马,招呼阿列、阿昭过来,三人策马而去,一时之间,尘烟飞扬,消失在远处。
傅清玉朝远方挥手,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朝前跑去,边跑边喊:“赵大公子,等一下,你的,你的斗蓬……”
尘烟渐散,哪里还有赵大公子的身影?
傅清玉呆呆立在原地,双手轻轻抚摸着斗蓬。柔软而温暖的皮毛,像是用贵重的水貂皮制成,上面有他的温度,他的气息,而他,却消失了。
胡三娇走上来,轻轻扯了扯傅清玉:“清玉,我们回家吧。”
傅清玉有些落寞,她轻轻点下头,把斗蓬解下来,挽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拉着胡三娇慢慢朝水边村走去。
对于胡三娇手掌受伤的事情,江氏的反应出乎傅清玉的意料,她只是心疼地看看,拿过药酒给三女儿擦上,只道一句:“小孩子摔几下才能更快长大。”再没有像胡大娇前次额头受伤那般,又是求不留疤痕的秘方,又是采购什么大补的药材。
傅清玉飞快地从房间里拿出三四个瓶瓶罐罐出来,一一指给胡三娇看:“三娇,你听着,这个瓶子里的红色药丸,每天清晨服一粒,可让你的伤口好得更快;这个白色的药粉,是外用,均匀地洒在伤口上,保证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这个黄色的……”
胡三娇听得头大,她苦着脸朝傅清玉挤眼睛:“清玉,你怎么懂这么多?不用这么麻烦吧?再说了,这手上留了疤,也没有什么……”
“不行!”傅清玉坚决道,作为一个医者,她当然苛求完美,同时,跟着薛大娘学东西,多多少少也学到了她的一些严谨的作风:“薛大娘说了,女孩子是水做的,生来就是美的,不仅美在脸上,全身都是美的,宫里的那些贵人们每天还都采了花来泡澡呢!薛大娘还说了,”傅清玉故意吓她,“手上留了疤,难看死了,以后没有哪家王孙公子会要你的。”
胡三娇嘟起了嘟,傅清玉最后一句起了作用,她不情不愿拿起桌上的瓶子,按傅清玉讲的倒出一些药丸,和水吞了下去,再把一些粉末洒在伤口上。
傅清玉满意地赞道:“真是乖孩子!”
胡三娇不满道:“清玉,你与我同年出生,你不也是个孩子?怎么说话总是老气横秋,像个老头子似的?我们之间是不能乱说谁乖不乖的!”
傅清玉怔了一下,对呀,她又忘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了。她尴尬地笑笑:“是哦,我们都是乖孩子。”
胡三娇瞪她,她也瞪胡三娇,最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傅府这段时间特别忙碌,因为花灯节过后就要操办大公子傅光义的喜事了,而花灯节对于傅府里那些闺阁里的小姐们而言,又是一个特殊的节日。
夹竹桃小道上,迎面走来张婆子,一张不再年轻的脸上精神很足,今天在傅府背后的四合院里,她刚跟城郊的林家娘子见了面,告诉她最新消息,新夫人已经决定把“华锦坊”赁给她了。林家娘子听后,顿时喜逐颜开,亲手奉上五百两银子做为酬礼,并约定从今往后,“华锦坊”的收入中分两成给张婆子。
张婆子不禁有些得意。她张翠花有哪件事情办不成的?如今有了这一条财路,她觉得从此的生活更有保障。虽然目前她是新夫人的红人,但新贵之人多喜怒无常,而且把柄被她抓住,说不定什么时候来个杀人灭口,她要留一手,及早打算才行。
有银子就不怕事情办不成,这几天她的儿子办事卖力,常受到嘉奖,升职指日可待。这其中,当然少不了银子来周旋。人不是常说吗?有钱好办事,有钱还能使鬼推磨呢。
她一想到岑大婶子失望落魄的那副神情,忍不住从心底笑出声来,多年来的积怨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暮色沉沉,夜幕降临,左侧的夹竹桃丛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动。张婆子吓了一跳,看看四周,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原来旧夫人林氏居住的清波阁。
清波阁十多年前因林氏的亡故已经废弃了,多年来无人居住,前些年传出些闹鬼的事情,说是一个小丫头偶尔路过,居然看到一个形若夫人的鬼魂出现在窗纸上,当场吓得昏了过去,醒来后胡言乱语,被当时还是姨娘的新夫人奏报了老爷,打发了出去,还专门请了一班和尚道士,念经超度,这些年都不见有什么动静。难道,这会又闹鬼了?
张婆子脸刷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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