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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饭店-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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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饭店 作者:塞宁
青春是一场光影重叠的梦境,少女时代尤其不易,甜一下苦一下心酸一下,五味杂陈……失忆少女马格丽特,被外婆视为不祥之人。外婆留下的遗言让她精神崩溃,患上了自闭症。她拒绝了男友杨佐罗的爱情,杨为纪念他们夭折的爱情开了一家叫“珍珠饭店”的私人电影院。马格丽特在影院中观影写作,幻想捡拾起童年的记忆,认定那儿才有快乐。在影院中她遇到了天真浪漫的轻微,追求新鲜刺激的蕾丝边、古怪而善良的格桑……她们在各自命运中或挣扎或沉溺的爱与痛的经历,触动了马格丽特,激发了她重返现实生活的勇气。本书被文学评论家认为是一部观察精细剖析深入的小说,精美、时尚、可读,标志着“80后”一代在写作上走向成熟。
中国青年出版社 出版
第一部分
'壹'咸腥的尼龙笔味道
1外婆骨瘦,不老,戴褐色假发,穿黑乎乎的衣服恰如一滴眼泪。她拿起梳子欠着身子梳头。
镜子里,她的肩一耸一耸。
2马格19岁,和外婆身型很像,腰细,穿着睡裙,面无表情从里屋走出来,步伐凌乱。她来到房厅的鱼缸前,对着鱼儿龇牙咧嘴开心了一下。
这是个老房子,吊扇的转速很慢。
下午了,阳光稀疏地坠落下来,被扇叶搅拌得明暗参半,映照在马格的丝绸睡裙上,有节奏地晃动。
3杨佐罗没多久就跟着从卧室里走出来。衬衫扣子只系了一颗,敞亮着。他长的很好看,头发有自来卷。
他看见马格撅起来的小屁股,以及在阳光明灭笼罩下的精瘦小腿,动心。从后面一把搂住她的腰肢,手在彼人身上扭动摩擦。
她开始挣扎,正在推搡时,外婆拿着钱袋和烟叶打扮整齐地经过客厅,出去打牌。看见两个年轻人的动作,没有反应。
径直朝大门走去。门被伊关得闷声直响。
4见状,杨佐罗把马格抱到沙发上。
兴起。
互相脱去最后一件衣服时,外婆突然回来,出现在他们跟前,仍旧面无表情。二人一惊,尴尬停下。
5太阳彻底不见了。空旷的房间里,分明可以听见风扇转动时,零件摩擦发出的单调声响。他们在如此令人无限沮丧的下午里,不厌其烦地生活了许久。而尖锐场面,这是第一次出现。
三人对峙。外婆把一本相册丢在她的身上,然后缓缓走出门去,黑色的旗袍下摆有一点儿土,在空气里被步伐振动得轻轻摇晃。
败兴。
二人对视,不知所措。
她将滑落的睡衣带子一次又一次地拽回原处。有虫叮咬,她边抓痒边用另只手打开相册。封皮的缎面上锈着复古印花,样式古老到让人隔着布料,都仿佛能闻到儿时咸腥的尼龙笔味道。
6相册:
扉页上,一名壮年男子在游泳。
第一页,同一男子抱着救生圈游泳。
第二页,男子肤色健康,在一棵桃树下怀抱一婴儿。
第三页,梳着羊角辫的女孩儿拖着浸满水的旧式泳衣吃力往岸上走。
第四页,女孩儿像一头小鹿,欢愉领奖。男子穿着运动服显得很干练。将金牌戴在女孩儿脖子上,满脸笑容。
第五页,男人的追悼会。灵堂很小,年迈的长者满脸悲苦地看着镜头。白发送黑发。
第六页,女孩儿穿着灰色连衣裙,坐在外婆身边,面无欢颜。
7马格的眼泪落到相册封面的复古小印花上。她知道,这就是被她遗忘掉的17年。现在她19岁。
相册里的男人是她的爸爸。爸爸是游泳队教练,一次游泳时突发心脏病,得救。之后就有些惧怕下水,带了一段日子救生圈,才不再畏惧。后来有了她。马格从小游泳就很好,她喜欢游到精疲力竭。她在区里比赛拿了奖,爸爸给她颁奖。一天父女二人去海里游泳,马格被礁石撞破了头,在水里下沉。爸爸救她上岸以后心脏病发,抢救无效死亡。
那一年她17岁,醒来后,失忆。
妈妈再婚。外婆带她离开了那座海滨城市。
'贰'褐色假发人
上面的那些话被马格丽特写在本子上,铅笔的碳色覆盖了发黄的横条格本,被她握在手里。这个本子很薄,除却上面的文字,其他页码一片空白,她看着那些格子之间空荡荡的纸张,心里想着那将是她的未来岁月,那个本子在等待被她填写。想到这里,马格丽特使劲拉了一下线衣的袖口,让它遮住冰凉的手指。
故事里的马格就是她,现在她变成了女编剧,笔名叫马格丽特。其实“马格丽特”原本是一条鱼的名字,那是条很普通的鱼,只不过因为它,她才认识了杨佐罗。杨佐罗喜欢这个名字,听起来就高贵得一塌糊涂。
百叶窗的缝隙那么狭窄,遮住了她远眺的视线。于是马格丽特走过去,路过昏黄的壁纸画,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画里嘴唇紧闭,睡着午觉的女人,然后来到窗前,拉开窗叶,将头探出去。
那是21层的高度,那是21层的深渊。她不向下看,她向对面的楼宇看去,只看见一扇扇闭合的窗户。已经到了起风的季节,街上走满穿穿线衫的人,适合睡午觉,夜晚月亮很皎洁。这个季节美好得让人嫉妒。
她从口袋里翻出一颗熏衣草味道的水晶糖,含在嘴里。味蕾和记忆总是靠得很近很近,就像你夏天赤脚走在晒热的地板上,猫会跑来舔食净你的味道一样,很轻很轻。紫色的椭圆形糖果在口腔里浓烈开来。马格丽特闭上眼,碎发被风挤得到处乱跑,那种气息如此熟悉,就像记忆中的那一年,她的19岁。
19岁的马格穿着白色背心套着黑色开衫和筒裙,站在那个巷子口卖鱼的摊位前。她为了看清楚,将鼻尖抵住鱼缸,眼睛瞪得滚圆。每隔一会儿,就不得不转换一下位置,避开玻璃被自己嘘出的白气。就这样,她看着那些寂寞的鱼游了好久好久。她的小腿被冻得皮肤发紧。
她希望可以得到一条小鱼,只要一条就好,可是她没有钱,她把零用钱都存起来,她准备过春节时,送外婆一条新的旗袍。
她悉心地问:“这样的小鱼要多久喂一次食啊?”卖鱼的男人口气很重,坐在不远处的木屋里,懒得看她,有一搭无一搭地回答她的问题。
她走到老板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熏衣草糖,想用它作为交换。那个男人仍旧没抬头看她,便做了拒绝。
杨佐罗叼着烟斗一脸懒散,住在巷子里的洋楼上,穿着很旧的靴子,走路时伴随着坚定地顿响,像个英雄。他路过这里,看见身体前倾的小马格,她正在出神地望着那些鱼,一边还在用手心去暖自己的膝盖。她该是冷的。
他将手伸进夹克口袋里,摸索出一个硬币,递给卖鱼人。他给她买下了那条皮肤透明的小鱼。她将熏衣草糖剥好了糖纸放在他手心里,看着他含在嘴里。
那一年,他24岁,会说带有法国南部一种独特口音的法语。最爱吃葡萄。幻想可以爱上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子,让她生下孩子,一起安度晚年。这也是多半欢城人心里所期待的生活吧。
没多久,他们同居了。自从马格和外婆来到欢城之后她们就时常感觉孤单。虽然外婆嘴上没讲,可她知道,她们家里是需要一个男人的。
马格总有一种弱不禁风的气质,虽然她不曾有人娇惯过。
而不管和不和杨佐罗同居,外婆脸上都有一种闷闷不乐的表情。
“你是从哪儿来的?”杨佐罗用烟嗓问马格的第一句话。
“是我外婆带我来这里的,原来我们住的城市离这里不远,那里很漂亮的……嗯。”
她很冷,肩膀有些发抖,杨佐罗脱掉夹克披在她的身上。她的肩膀相比窄很多,撑不起来的地方,布料尖挺着,被空气填充满。
马格空不出手来,因为她胸前抱着一只装满水的塑料袋,在黑色衣服的背景下,那条透明心脏的鱼就好似在她的胸前起飞一样。杨佐罗被这个场景迷住了,静静地看着她的羞涩与美好,然后帮她拿过袋子,以同样的姿势抱在胸前。马格空出手,瑟缩着裹紧了开衫。
“你很冷吧?你家在哪儿?”
“外婆和我的力气都不大,我们可以带来的东西特别少,所以我的衣服没带够,没想到一下子天气就变凉了,太快了,太快了……”马格很喜欢杨佐罗,没见过那么古怪的男人,烟斗不抽了就放进胸前的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像一个售票员,而他的表情还很严肃,酷得一塌糊涂。她在这个完全不认识的城市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就变得突然话很多,她很想让他了解自己,安慰她并且喜欢她。
“只有外婆和你在一起吗?”
“嗯,我们住在前面的旧楼里,21层。我的新房间里有一张地毯,空调机的旁边有一块石英钟,外婆暂时和我挤在一张床上,因为房东只给了我们一床被子,这些东西都还没来及买。我们刚搬到这里3天,而且外婆哪里都不认识。”
“你缺什么写下来,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买。”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马格抬起了羞涩的头望着他,女孩子的声音像薄荷糖一样。
“我叫杨佐罗。”
他们二人走在欢城的大街上。这是座富足的城市,没有穷人和富人,不愁温饱的人整天聚会交流,就算没事情他们也喜欢几个人扎堆儿睡觉。
他们因为日日欢乐而忘记了忧愁。又因为忘记了忧愁而忧愁。
城市的车站牌上滚动的是城市建设者的照片。百货公司和超市里,观光客模样打扮的人是不受欢迎的。他们喜欢定居者,鼓励观光客留下来变成他们的子民。
外婆带马格来这里就是因为这是世外桃源。传说中的欢城里,没有纷争和不开心。没有娱乐主持人会对着镜头说出“不爽”的话。每个人都是快乐的,外来的人都不想离开。在这里生活久了也会缺乏离开的勇气,你会因为这样的安定而瓦解掉一切外来的习气,你会吃吃喝喝,走走停停。
百货公司永远不会促销打折,几个钱都是一样的。鼠疫时政府统一发放鼠药,直到全城老鼠灭绝的境地。谁家孩子留学归来也必定回到欢城,因为在他们眼里,没有比欢城更优越的地方,只有在欢城才能拥有欢乐。
19岁的马格走在24岁杨佐罗的侧面,边走边偷偷观察他的脸。他的头发是染过的,有着不真实的黑,穿一条牛仔裤,驼色立领外套,他高而且瘦,有一米八来的,心情安静平稳,只是今天没有抽烟斗。
他们在百货公司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大袋小袋地拎着。
在出租车的狭窄空间里,杨佐罗挪动了两袋针织品,才够到她的面前。他吻了她。她羞赧。杨佐罗又吻了她,连续几次,直到她对接吻表示了微笑。
刚开始杨佐罗只是偶尔留宿。她把他藏在房间里,待外婆早晨出去打牌之后才开始正常活动,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直到有一天深夜,忽闻外婆大喊“着火”,二人扯上衣服就直冲进外婆卧室,却没见火光的存在。二人转身走回房间,路过客厅时,打开灯,看见一袭黑衣的外婆坐在沙发上。
外婆什么都没说,转身回房,摔上了门。马格知道,外婆不想让他们当她是瞎子,警告一记。其他事情也都不爱管,便作默许状。
后来杨佐罗搬了过来。在这间21层的空中楼阁里,奇怪地住着3个人,外婆、孙女以及同居者。他们各做各的:灯泡坏了,杨佐罗修。该吃饭了,马格做。早晨7点,外婆去打牌。
直到有一天,就是马格丽特电影脚本里写的那天,外婆看到快乐的他们,似乎是觉得老天不公,于是丢给马格一本相册,把所有的童年秘密以及不幸都揭露给她看。
马格崩溃了。
20岁那年的一个早晨,阴天闷雨,知了叫个不停,杨佐罗烦躁地咒骂了几句欢城政府,为何不向树上喷洒药水毒死知了,而让它们一整个夏天都那么祸害群众。此时的马格,旧伤并未痊愈,她的抑郁症时好时坏。可是杨佐罗早已深知:这个女孩儿已经逆时针转动了。
已过8点,都没见外婆出去打牌。马格不知出了什么事。推开外婆房门时,外婆早已断气。她用白酒吞下了很多种药,估计是药箱里所有药的总和,空瓶子歪歪斜斜地倒在床头。外婆身穿那件旧的黑色旗袍,下摆上还挂着土,她光着脚平躺在床上,留了一张字条在枕边,只几句话:
“原本以为带你离家换个地方活就可好转,可到这方知,你才是灾难的源泉,你可毁灭一切,你带来的净是愁苦。只有离开你才会真的好转,一死便可与你永别,不再打扰。”
古怪的死法很符合外婆的性格,一身乌黑的装束,一头褐色的假发,她一生说话声音都不大,每天出去打麻将都在手上戴一枚蓝色宝石戒指,回家之后就脱掉擦干净放好,她是很气派的人,虽然一生苦命。
外婆的话变成了魔咒,她虔诚地相信了她的话,兀自认为是她的错误,让每个人都不幸,先是父母后来是外婆。
马格提出和杨佐罗分手。
杨佐罗妥协了,他知道如果不答应,马格就会歇斯底里。说过了,杨佐罗早就认定马格已经逆时针转动啦。
他们不再是男女朋友,也在那一天,那条叫马格丽特的鱼肚子朝天地死在了鱼缸里。他痛苦地陷进沙发的皮囊里,咒骂着是欢城的脏空气和脏水害死了他们的小鱼。转念抱着马格哭了起来。
他们变成了相互照顾的朋友。
'叁'被鱼骨卡到了
口里的熏衣草糖化光了。马格丽特的念头回到了眼前,仍旧是那间房和那张床还有让人提不起好感的百叶窗,窗帘缝隙投射进的片段阳光还是温暖的,让一切灰尘无所遁行。
她的眼底干涩,没有一点眼泪。尽管她还是那么美,她的皮肤还很新鲜。她已经继承了那条死去小鱼的名字作为她的笔名。
她说她不再是“马格”,马格就是一张被外婆和世界从掌心里弹出的牌,也许是白板也许是三筒或红中。她现在只是马格丽特,她是一条鱼的托生,一条至死游不出鱼缸的透明小鱼的今世。
马格丽特21岁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坐在一家私人电影院里看电影。她将脖子擦洗得很干净,戴一条珍珠项链。珍珠还散发着光芒,虽然挂钩的地方已经旧得脱色了。
这家私人电影院的名字叫作“珍珠饭店”。你肯定会奇怪,为什么一家电影院会叫“饭店”?
它是杨佐罗开的。现在的杨佐罗比他24岁时还要瘦,皮肤晒黑,拥有27岁男人的干练和欢城人特有的寂寞眼神。他从很小就一直想开一家饭店,可是他患了胃疾,口腹之欲就变成了贪念。最后他决定开一家电影院,为了纪念他未完的理想,电影院也便称为饭店,又因为马格丽特喜欢珍珠,所以就叫了“珍珠饭店”。
杨佐罗已经不回21楼住了,电影院后面有一间朝阳的房子,大落地玻璃门,房顶上种满了向日葵,那就是他现在的住所。
他总预感自己会遇见一起生活的女子,给他爱情,而不是每天要应对一个因为困苦而奇怪哭泣的女孩儿。他每天都在等待属于自己的“顺时针”,那人应该能陪他吃着米花,边看电影边观察马格丽特的行为举止。
他总坐在电影院的第二排观察一点点衰弱的马格丽特。他很少和陌生人说话,也极其讨厌把马格丽特介绍给别人认识。如果有生人问及关于她的事情,他会说:
“她叫马格丽特,俄罗斯人,来这里寻亲,爱上了一个欢城男人,那人和她在珍珠饭店约会过两次,谁知后来竟然屡次爽约,等了许久才发现那人已经消失掉了,于是她就留在这里等那个男人回来,一等就是好几年……”
听过,众人发出啧啧的声音。
欢城人脸上总是洋溢着快乐的表情,想娱乐就娱乐,想文化就文化。只有来到珍珠饭店,看一场外来的艺术闷片,人才会抖擞起来哭丧一下表情。除此,他们经常一年半载也不会不开心一次。
只有马格丽特,她不开心,她抑郁。她的忧愁被周围的人看在眼里变得如此与众不同。那些男人看见她,都会肃然起敬,再粗鲁也会变得彬彬有理。
珍珠饭店里面四季温差不大,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马格丽特一年四季都穿一件灰色连衣裙,搭一条黑色的羊绒披肩,脚踩一双珍珠色的平底皮鞋。她有消瘦的肩胛骨、自来卷的头发、笔直的鼻梁、黑黑的眼睛、粉红的嘴唇,这些让每个人都心动。
她总是坐在第一排,无论什么片子,她都带着手电和纸笔坐在红色的沙发里,片子演到让她心动的时候,她就打开手电,在纸上写下一些想法。她现在是一名编剧。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那部半自传的电影上。可剧情始终停留在19岁看到相册的那一年,无法再推进。她很痛苦,觉得自己的生活被困住了,就如同喉咙里卡住了鱼骨头一样。
她不爱吃饭。
她很消瘦。
她躲在披肩里轻声哭泣。
她得了咽炎,往喉咙上喷一种药,这个小动静就会让一大堆借故来看电影的男人心疼不已。
她的小本子上画满了画,写满了字。那些在黑暗里,被用力镶嵌进纸张上的铅笔字传达着支离破碎的意境,有着那么多被电影情节勾连出来的模糊记忆,亦真亦幻。
她浑身充满一种无能的力量——她想把她的电影拍出来,在珍珠饭店里播放,让那些整天不知疾苦的欢城子民感受一次痛苦,到时,那些厮们的痛苦根源竟是来自于她。她想必会继续蜷缩着身子坐在第一排的位子里,只是头转向众人,看他们在萎靡光线下痛苦的表情。她有一种要让别人感受她灵魂的渴望,可是内心深处,她又怕真的会打动别人让人伤感。那样的话,外婆的话就再一次应验了。
她蜷在影院座位里,杨佐罗递给她一碗玉米浓汤,她瘦消的手抱着瓷碗,热气扑上来。
杨佐罗:“最近天冷,你多穿件衣服吧。”
马格丽特舀了一勺汤,喂了他一口,然后又喂自己一口。就这样,一勺一勺把一碗汤分干净了。
杨佐罗:“你的剧本有进展吗?”
马格丽特:“没有……”
杨佐罗知道她伤心了,忙岔开话题:“我亲爱的公主,又有人给你送花来了。你不烦吗?你如果烦他们的话,就赶紧振作起来,不要悲伤了,把不开心的都忘掉,省得大家都爱上了你的忧伤。”
马格丽特:“你把碗拿好别摔了。下一场电影就快开始了,我现在要睡一会儿。”她不想和他说下去,搪塞他。
当时影院的灯很明,杨佐罗看着她把嘴唇上残留的汤汁舔干净,明知是搪塞,还是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欢城——这是个有趣的城市,你如果是过客,你会为它停下脚步,把鞋子高高地抛向房顶,再也不想走出这城。人们都很富有,没人在乎你是否还在失恋,是否还在扮演小丑的角色,是否还在对聚会时的某个姑娘心心念念。当大家不再关心别人的情绪时,这个城市就安静了,静得一塌糊涂。
每一个城民都沉浸在自己的欢愉当中。你可以打扮成一支筷子,也可以是一坨寿司,亦可以是一枚烁烁金光的镀金香皂……你打扮成什么,这里的人都会用友善的眼光对待你,哪怕你和你的狗谈恋爱。
在这里,不存在阶级,更没有斗争。城市里到处是艺术家,地方曲艺产业欣欣向荣,每一天都可以很放松。你很容易就会变成和别人一样的人……”
马格丽特在本子上写下了上面三段话。放心!抑郁症患者是会使用明亮词汇的,他们绝大部分都很聪明,整天想一些高深莫测的东西。一旦开始想一个事情,就必须得搞明白它,久而久之,先爱上了这个问题本身,然后逐渐会变得歇斯底里起来。越是不明白就越要整明白。
在刚开始,马格丽特很不明白欢城人的生活方式,对那些旁若无人的欢乐十分不解。后来她渐渐学会用词语来概括自己的不惑。她暗自揣摩了一个比喻,那就是——被生活强奸。
她左手摸着红色软椅的呢子面儿,感觉到这群被生活强奸了的人们生活的优越。顿觉无聊。
'肆'小亲人
又一场电影开演,这间只装得下40来人的电影院热闹了起来。
杨佐罗当初要开电影院时也从没想过,放艺术电影会有这么多人爱看。后来他才明白自己是幸运儿。他应该感谢这座欢乐之城,想买醉的人、想受到痛苦的人、想无病呻吟几声的人全都来到了这里。于是,这儿就变成了天堂里的地狱。与“地狱里的天堂”一样楚楚动人。
杨佐罗嚼着槟榔,抽着烟,感觉着这两个口感奇怪的东西在胸腔里凶猛地发生着反应。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很浑浊,渐渐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盈,四肢舒展,脚跟脱离了地面。感觉自己正飞至半空的时候,有人在他旁边坐下。他闻见了木头香水的味道,幽幽的。
这时电影开演,灯闭掉。木头香水在黑暗里伸出手,将他嘴上叼的烟卷夺了过去,扔在地上,火光在黑暗里画出了橘红色的弧线,烟丝仿佛还发出燃烧时干烈的声响,不清不楚的幕布底下,香烟被木头香水用帆布鞋的胶皮底踩扁了,然后该是满怀兴奋地又捻了几下。
杨佐罗顿时将飘在半空中的自己拉回了卡座,惊喜若狂。
那是个德国的DV短片,短到你还没记住它在说什么的时候就结束了。
灯明,他扭转头看着木头香水。在这次转头之前,他已经揣摩良久木头香水的情况了。关于他的性别和年龄以及一切。杨佐罗其实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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