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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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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撞。

    “你真不知道他去哪里?他以前那班弟兄呢?”母亲摁熄了还剩一大截的香烟。

    “不知道!”天智闷闷地。

    “其实不念军校回台北,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母亲沉思着说,“军校里能混出什么名堂?”

    天智霍然抬头,母亲,母亲,非要儿子走邪路,非要儿子步他们后尘才甘心?

    ‘军校不是混,好歹也是正途,”天智是忍无可忍,她铁青着脸,又气愤又委屈。“回台北——我相信哥哥不会混出什么好结果!”

    “你一是越来越没规矩,”母亲气白了脸。“在你眼里父母是一文不值,全不是东西,对吗?”

    “我——没这么说!”天智吸一口气,把委屈埋在深心里。

    “你分明是这意思,”母亲拍着桌子,好生气地。“念了大学,眼中连父母都没有了,你也不想想,谁养大你?谁供你念书?吃饭?父母做什么——几时轮到你说了?你若再不满意——你走好了!”

    天智咬着唇,任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任由它夺眶而出,无可诉的委屈让它随眼泪去吧?父母所作所为再不堪却也是父母,她是没资格说话的!

    “对不起,妈妈!”天智强抑激动。“我无意顶撞你,我说错了,请原谅我!”

    母亲气呼呼地喘几口气,终于不再骂。

    “到处去找找,把天威找回来,”母亲若有所思地。“他不想回军校——总该跟我商量一下!”

    “是,妈妈。”天智转身回房。

    掩上房门,靠在门上,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的奔腾、泛滥了,她是那样委屈,那样无告无助,但她更担心,母亲的若有所思——会带给天威些什么?

    一星期来,耐雪都神思恍惚、心神不定,无论在家、在学校,无论上课、看书或做家事,她都心不在焉,眼中满是烦躁和矛盾。

    文莲看出来不妥却不敢问,只把天智来找她的事转告给她,奇怪的是她听是天智名字时的异样反应,文莲要她打电话给天智,她打了吗?她不说,文莲也不敢问,文莲怕再沾上任何与天威有关的事!

    耐雪的精明母亲也看出来了,耐雪的表现是二十年来所没见过的,她很担心,却只静静地在一边注视着,耐雪整个星期都正常上学、放学,晚上也是足不出户的,该没什么事吧?

    星期六的中午,她比只上半天班的母亲先回家,一进门就听见一声连一声的电话铃晌得刺耳,连忙抓起话筒,没由来的一阵剧烈心跳,可是天威?

    “喂——”她不安地说。

    “耐雪,沈耐雪吗?”女孩子的声音,相当熟悉。“我是傅天智,是你吗?”

    “是我,”耐雪松一口气。“是我,天智!”

    电话里有一阵短暂的沉默和犹豫。

    “你知道天威在哪儿吗?”天智问。

    “天威?!”耐雪像被黄蜂猛叮一口似的。“不,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我——很抱歉这么问,”天智叹一口气。“天威临离开家时告诉我,你会知道他的行踪!”

    “他——没理由这么说,”耐雪脸红了,天威真是这么说?

    “我真的不知道!”

    “那就算了!”天智的声音听来好失望。“我还以为你一定会知道!”

    “有——什么事吗?”耐雪鼓起勇气问。

    “他没回军校,军校可能当他逃兵办,”天智说,“你知道这是很严重的罪名!”

    “逃兵?!”耐雪吓了一大跳。“会怎样?关起来?枪毙?”

    “我不知道,只是尽力找到他,”天智无奈地。“台北那么大,真不知到哪儿去找才好!”

    耐雪心中怦怦跳跳,好半天都没说话。

    “天智,”耐雪挣扎了好一阵子。“事实上,我——见过他一次。一星期前他来找我,然后就没消息了!”

    “是吗?是吗?”天智心中希望又生。“他临走时可说过什么?他说会再找你吗?”

    “我——哎!他说把一切安排好了会再来,”耐雪尴尬地说,“但他没再来过!”

    “他会再来的,我知道,”天智激动得喘息了。“他一定会再来的,他说话算话,一定做到!”

    “可能——他随口说的!”耐雪舔舔唇。

    “不会,我知道!”天智控制了激动。“耐雪,若再见到他,务必叫他跟我联络,也把学校的事转告给他,好吗?”

    “若他再来,我会做!”耐雪说。

    “谢谢你,我们全家都谢谢你!”天智在电话那端叫。“耐雪,这件事不是儿戏,你一定要记住!”

    “放心!我一定打电话通知你!”耐雪保证。

    沉默一阵,天智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终于只说了一声再见,就挂断了电话。耐雪还拿着话筒发了一阵呆,才轻轻放下,一抬头,看见不知何时已回来的母亲。

    “妈妈——”耐雪大吃一惊,刚才没说什么吧?

    “谁的电话?”母亲亲切又慈祥,却有不可抗拒的威严。

    “傅天智,中学同学!”耐雪低下头,作贼心虚。

    “你们好像在谈论另外一个人,是吗?”母亲果然听见了一切。“谁来过?又谁会再来?”

    “是——文莲,林文莲,”耐雪又怕又急,只有用文莲来抵挡一阵。“文莲是天智哥哥傅天威的——女朋友!”

    “是这样的!”母亲点点头,不置可否地走进卧室。“我还以为你胡乱让人到我们家来!”

    耐雪对着母亲的背影发了一阵呆,隐约的不满冒了上来,表面上母亲不怎么管束她,实际上,母亲控制了她的一举一动,以致她不敢带任何人回来。母亲是好意吧?她想,但过分的精神控制,是否不当?母亲没想过她已长大,她已需要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天地、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独立意志和思想,母亲的无形控制是否可放松些、令她呼吸能真正畅通?

    “来厨房帮我弄午餐,好吗?”母亲换好便装出来,母亲对她永远不用命令的句子,永远是征求同意的口吻,但——她永远也没有不同意的权力。

    “好!”耐雪答应着,一边往厨房走。

    母亲已从冰箱里拿出一些剩菜,拿出昨夜没吃完的汤,又开始淘米,动作又快又纯熟o

    “刚才听你说什么逃兵,什么坐牢,枪毙,”母亲的仔细令人心惊。“那个傅天威犯了法吗?”

    “不是犯法,”耐雪下意识的。“情形我也不怎么清楚,他是军校学生,过时没回去报到,大概是这样!”

    “哦!”母亲把电饭锅插好插头。“他们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关系!”耐雪吓了一跳。“完全没有关系!”

    母亲又开始热菜,叫耐雪帮忙,其实根本没有她帮忙的机会,母亲只是要盘问她。

    “耐雪,”母亲开了煤气,抬起头,精明锐利的眼光直视她。

    “告诉我,这一星期来你到底有什么心事?你觉不觉得自己变了好多?”

    “心事?没有啊!我哪儿有什么心事呢?”耐雪益发不安了。

    “我有改变吗?”

    母亲再看她一眼,摇摇头。

    “耐雪,为什么不对妈妈讲真话?”母亲慈祥地。“你有心事,有困难,我只想帮你,明白吗?”

    “妈妈——真的没有心事,没有困难!”耐雪涨红了脸。“我从来都对你说真话!”

    “那就好!”母亲换了一碟菜热着。“我们母女二十年来相依相伴,你该明白妈妈为你的苦心,妈妈的心绝对善意!”

    ‘我明白,妈妈!”耐雪皱皱眉,母亲怎么说这些呢?莫非母亲发现了什么?没有可能啊!

    “那么——别再心神不定,”母亲笑了。“你该集中精神在书本上,其他的事慢慢再谈!”

    “是!妈妈。”耐雪不敢再说,她怕节外生枝。

    菜热好了,汤热好了,母女俩坐在厨房的小餐桌上沉默地吃着。不知道是否刚才的一番话,餐桌上的气氛轻松不起来,尤其是耐雪,她沉默得离奇。刚吃半碗饭,外面的电话铃声晌起来。

    “我去接!”母亲阻止了耐雪起身的动作。

    耐雪表面上柔顺不出声,心却加速跳动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这个电话会是天威打来的。天威——那天的情形、那天的话又浮现心头,他说:“我喜欢你,我就要你!”还说从此之后她就是他的了,但——整整一星期他没电话,没消息,那天的情形可是真的?

    “找你!”母亲重新走进来,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异样。“一个男孩子!”

    “大概是同学!”耐雪不敢正视母亲。

    “他说他是傅天威!”母亲淡淡地。

    耐雪只觉脑子里轰然一声,意识也模糊了。果然是天威的电话,他终究是记得她的,他终于还是来找她了,那不自觉的狂喜和特殊光荣在脸上闪动,放下筷子,她大步奔出客厅。

    “是我,耐雪!”

    “出来,立刻出来,”天威冷硬地命令着。“我在仁爱保龄球馆等你!”

    “但是我正吃饭!”耐雪抗议。“总得吃完饭才能出来——”

    “听着,我只等你半个钟头,现在一点差五分,如果一点二十五分你不到,你就见不到我了,”他一点也不留余地地说,“你想见我,是不是?”

    “天威——”她委屈地。

    “一点二十五,你记住!”电话挂断了,只有嗡嗡的声音,单调而刺耳。

    耐雪只犹豫了一秒钟,咬着唇奔回卧室,拿了小钱包,衣服也来不及换的又奔进厨房。

    “妈妈,我出去一下,就回来!”她说。

    母亲望着她,刚才的心神不属,变成现在的神采飞扬,只不过一个电话,一个别人的男朋友打来的电话。耐雪的改变却是那么惊人,这——表示什么?

    “和那个傅天威?”母亲问。声音虽温和,却令耐雪觉得有刺,她刚才告诉母亲天威是文莲的男朋友!

    “是——有急事,关于文莲的!”她说。不能算说谎,是不是?他们总会谈文莲的。

    “文莲的事为什么要找你?他不能直接找文莲吗?”母亲不以为然地。

    “他们——闹别扭,我替他们讲和!”耐雪的脸也变了,她是不惯于说谎的。

    “去吧!”母亲从头到脚看她一遍,看得她全身发凉,天,一点二十五分,快来不及了呀!

    “再见,妈妈,”耐雪如释重负,笑容又开朗灿烂了。“我尽早回来!”

    母亲在背后还说了句什么话,耐雪没听见,她已雀跃着大步奔了出去。

    坐计程车赶到“仁爱”,才一点二十,她慌忙付了车钱三步并两步走进去。每一个球道上都有人在打,在后面参观的人和等待的人也不少。但是,她只看一眼,立刻就找到了天威,他是出色的,耀眼的,穿军装时如此,穿便服也如此。一件咖啡色有白色图案的长袖衬衫,一条咖啡色长裤,简简单单,清清爽爽,他却是最明亮的、最耀眼的人物。

    “天威!”她奔着过去,带着满脸笑容。

    天威看她一眼,又懒洋洋地看看表,指着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还准时,不错!”他凝视她一阵,用手臂围绕着她的肩。

    “这些日子想过我吗?”

    “你——你在哪里?”她红着脸,避开了他的问题。

    “招兵买马!”他靠在那儿。

    “你真预备不回去了?”她不安地。

    “你看我的样子像回去的人吗?”他指指自己。

    “但是——天智找过我,说军校有信催你回去!”她说。

    “天智果然找到你了!”他笑得颇自得,漂亮中加多了一抹邪气。“什么信?军校来的?”

    “是!天智还说很严重,会当你逃兵办!”她强调着。

    “算了,今天不谈这个,一星期不见了总得亲热亲热,”他拥紧她一些。“抓到了大不了枪毙!”

    “可以办退学吗?”她关心地问。

    “很难,”他不在意地摇头。“我不想理他们!”

    “不能不理,不是开玩笑的!”她加重语气。

    “那又怎样?”他脸色一沉。“叫你别谈了,你没有听见?”

    耐雪吸一口气,她发现在天威面前她总找不到自我,那是很难令人置信的事,她一向自我观念极强的!

    “你——一个人打保龄?”她果然住口。

    “没兴趣!”他懒懒地倚着椅背,长长的腿伸得好远,好远。

    “来这儿看妞儿和钓鱼!”

    “钓什么鱼?”她不解。

    “这儿玩保龄球的人多半是酒女、舞女、富家姨太太、黑市夫人,这是我的对象!”他旁若无人地。

    “对象?!”她眨眨眼。

    “鱼腩!”他笑。“把她们钓进我场子,把她们的钱变成我们的!”

    “这是什么意思?”她皱眉。

    “你现在不明白,以后会明白,也非明白不可,”他凝望着她。“你是我的人,你要帮我!”

    “又来了,”她红着脸。“一点也不正经!”

    “要怎样才算正经?八人大轿去抬你!”他说得轻佻。“喂,房子已经弄好了,你几时搬去?”

    “我?”她怔怔地。她搬去?

    “除了你还有谁?”他很不耐烦。

    “我——我没有答应过,那是不可能!”她说。

    他脸上掠过一抹特别的神色,然后整张脸都变了。

    “沈耐雪,当我决定一件事后,一定要完成,你也不能例外,”他盯着她。“我把地址给你,什么时候来随你,若你不来,我——”

    话没说完,耐雪感觉到他的手一下子僵硬起来,脸上的肌肉也不听指挥地痉挛,眼中光芒更是可以杀人,他——怎么了?随着他定定的视线望过去,耐雪也是一震,跟着也全身不自在了。

    怎么这样巧呢?台北市有那么多玩乐的地方,偏偏大家都来到这里,文莲和之洛站在门边,他们亲热地挽着手,微笑张望着像在找人,当他们的视线掠过阴森的天威脸上时,他们——尤其是文莲吓得不觉倒退一步,“刷”的一下脸也变得惨白!

    耐雪强抑那不自在的感觉转脸望天威,她关心的只是天威,她才不在乎文莲和之洛怎样。但——即使再过一百年,她也忘不了天威的神情,天威——那妒,那恨,那狂怒,那爱与恨交织,组合成那灼人的神情,他目不转睛盯着文莲,文莲也无可奈何地迎着他的视线,大家都忘记了行动,好久,好久一段时间,文莲首先惊醒,她甩一甩头,拖着之洛转身大步逃出去。然后,耐雪感觉到天威身上的所有力量、所有的感情都消失了,他整个人软下来,弱下来,也仿佛整个人空了。

    “天威——”她小声呼唤,试图唤回他的灵魂。

    他怔一怔神,莫名其妙地暴怒起来。

    “啰嗦什么?你给我安静!”他叫。

    “天威,”她委屈地。“谁啰嗦了?”

    “住口!”他站起来,脸色又青又红,情绪极不稳定。“再啰嗦就给我滚得老远!”

    耐雪无法忍受这种过分离谱的待遇,滚得老远?哪一个男孩孑会对女孩子这么说?她站起来,滚就滚,感情的折磨可以受得了,自尊却不容受损。

    还没开步,天威突然抓住她的手,他在颤抖,在激动,他的指尖冰冷。

    “耐雪,你——陪我打球!”他不说道歉,那颤抖的一握却胜过十道歉的话。“我不许你走!”

    她深深吸一口气,把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收回去。

    “我可以不走,但——不能再有下次!”她正色说。

    他凝望她,复杂的眼光、复杂的神情全都表示了他复杂的感情。“我发誓,我不再对你发脾气!”他郑重说。

    耐雪鼻子一酸,扭过头去。要他说这句话太不容易了,他那样的男孩——她心中暗暗叹息,天威说恨,然而,天威还在爱文莲,是吗?是吗?毕竟那是他付了全心全意的全部感情!

    那么——属于耐雪的是什么呢?他已不再有爱!

    天威躺在床上,沉默地盯着天花板,他那英俊得使人移不开视线的脸上一片阴沉漠然,眼光冰冷而有些残酷,仿佛世界上已没有任何事物能令他感动了!

    这是一间普通而简单的卧室,一张双人床,一个化妆台,一个衣柜,还有一张半新的沙发,全是房东的家具,连房子一起租给他的。

    卧室门外有些声音,天威却是充耳不闻,那是他所厌恶的赌博,他曾经为赌博而和父母闹翻,想不到——他终于还是走回这条路,还有什么比弄个小小的场合更能赚钱呢?他需要钱,他只能这么做!

    房门一响,冒冒失失闯进一个高大的男孩子。

    “天威,开了两桌,你不出去打点打点?”于文泰说,“一桌是新加坡的白燕带来的,另一桌是阿迪的弟兄来捧场,阿迪很够朋友,很上路!”

    天威看于文泰一眼,这个巨无霸似的男孩子忠直义气,一个电话他就来了,对周俊彬那儿全不留恋,这真是很难得的,现在的傅天威不比从前,要赤手空拳打天下,而周俊彬却小有基础,于文泰宁愿跟天威,这对天威是无比的鼓励和安慰,这样的弟兄——是天助他吗?

    “有你把场子行了,”天威一点也不起劲。“我累!”

    “天威,第一天开张,起劲点吧!”于文泰一把就拉起他。

    “别人不见,阿迪总要应酬两句,人家给足了面子,我们总不能失礼,大家以后场面上要照面的啊!”

    天威冷冷牵扯一下嘴角,很是不屑。

    “周俊彬有没有消息?”他问。

    “他——”于文泰皱皱眉。“提他做什么?扫兴,他有几个胆子敢跟你过不去?”

    “没有胆子也该来亮个相,不是叫发仔通知他了吗?”天威神情不好。

    “谁知道,”于文泰不想多谈这件事。“可能不在台北!”

    天威冷哼一声,慢慢走出去。

    外面是一条小走廊,走廊外面是一间相当大的客厅,陈设一如普通人家,看不出特别,此刻却有两桌在打麻将,有个弟兄在把门,还有一个女子在照顾烟酒、茶水。

    “嘿!天威!”一个打麻将的男孩子站起来,双手抱拳,一如武侠片里的镜头。“做兄弟的今天来道贺,你终于还是回来了,愿你重振雄风!”

    天威也是一抱拳,算是答礼,然后又和各人点头微笑,招呼相当周到。

    “傅天威,你名不虚传!”那个叫白燕的舞女卖弄风骚,媚眼乱抛。“比明星还英俊哩!”

    天威眉心微蹙,终于还是展开笑脸。开始打天下的当儿不能得罪人,任你是卖的、捞的,有奶就是娘,有钱的都是主顾,他——得忍耐。

    “不怕你男朋友听见?”天威戏谑地。

    几个人哄笑起来,天威走向一边。

    “天威,你那个新妞儿什么时候搬来?”于文泰问。

    “沈耐雪,什么新妞儿!”天威不客气地。“她若搬来,你少冲撞她!”

    “怎么会呢?你是老大,她是大嫂,”于文泰直率地笑。“大嫂比那个林文莲漂亮多了i”

    “不许胡扯!”天威沉下脸。

    于文泰也不在意地耸耸肩,侍候烟酒的女工匆匆来开门。能够上到他们门口通过了楼下第一道天威设下的关卡,表示是安全可靠的客人。门开处,一个斯文、秀丽的女孩子略带畏惧的站在那儿,一看见天威,她那压得低低的眉头也扬起来。

    “哥哥,你真是在这儿!”天智走进来。

    见天智,天威下意识的沉下脸,天智不该来这儿,这是他心中惟一的念头。

    “你怎么来的。”天威不客气地。“谁告诉你地址的?”

    天智的视线很快地巡视一圈,压低了声音。

    “在这儿讲话方便吗?’她问。

    天威犹豫一阵,转身回卧室。

    “跟我来!”他没表情地说。

    天智跟着走进他的卧室,女孩子总是比较小心眼儿的,她迅速四下张望,简单得没有一丝女人味,天威是独居的。

    “谁告诉你地址?”天威很不高兴。“我不希望你来这里,天智!”

    “我不能不来,”天智忧形于色。“军校已经发出正式通缉你的命令了!”

    天威呆怔着微微变脸,通缉?这么严重?这是他所不曾想到的,他只不过是个军校学生!

    “那——又怎样!”他扬一扬头,强悍的。

    事已至此,表面上他只能如此,他不想示弱。

    “我也不知道,”天智叹一口气。“如果现在回去可以挽回一切的,我希望——”

    “别说回去,”天威断然摇头。“我决定了的事绝不更改,由他通缉好了!”

    “怎能这样呢?你总不能东躲西藏的过日子,”天智眼圈红了。“就算你不回去,手续总该弄清!”

    “有什么手续可弄清的?”天威是豁出去了。“现在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天智吓一大跳,死路一条?她的脸变得苍白。

    “没有可挽回的?”她颤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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