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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扬娜拉爱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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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扬娜拉?”甜儿来了精神,眼睛也瞪得很大。
“后来我问爸爸,‘沙扬娜拉’是指什么。爸爸大笑着告诉我,那是中国人对‘さようなら’的音译,也就是‘再见’的意思。”广时将喝了一半的冰水重新盖好,放回冰箱里,“一个从来没接触过中文的小孩子,居然在睡梦中听到了中文的道别话语,很奇特吧?从那一刻起,我便对中国的事物产生了兴趣。”
“奇特的是……”甜儿沉吟了片刻,以看火星人的眼神打量着期待听到附和的广时,“8岁时的梦你到现在都还记得住!我连昨天中午吃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昨天中午吃的是纳豆口味的泡面……”广时额头上爆出一根青筋,他指着刚刚被收进垃圾桶里的泡面包装低吼。
“那个味道……好可怕……”甜儿惊恐地说道,眼神空洞地看着空气,仿佛想起了恐怖的回忆。
“没有人问你味道如何!”广时觉得自己双手的骨头都在作响。
“‘沙扬娜拉’的确是中国人的音译,不过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翻译的。”甜儿突然冒出一句跟刚才泡面问题搭不上的话,“那个人叫做徐志摩。”
“啊?”广时显然对记中国人的名字很不擅长,他愣了一下,“是谁?”
“一个诗人。”甜儿简洁地回答,就好象谈到自家隔壁卖甜瓜的王伯某天改行帮人理发一样平常。
事实上,从卖甜瓜改行做理发就已经很不平常了,因为他抓着修面刀的姿势时刻都像是接下来要劈瓜。
“你喜欢诗?”广时肃然起敬,欣喜地对眼前的女孩燃起了希望。
“台湾的电视台放过关于他的电视剧,我恰好对他跟三个女人的爱情瓜葛感兴趣罢了。”甜儿漫不经心地说,残忍地将刚刚燃起的火苗浇个全湿,“‘沙扬娜拉’是他写的一组诗的标题,尤其以他送给一位日本女孩的那首最为出名……”
“是怎样的一首诗呢?可以念给我听吗?”广时显出期待的神情。
甜儿犹豫了片刻,看上去是在整理大脑的资料库,结果在挣扎了五分钟后,她叹了口气,宣告放弃。
“改天再念给你听吧。”甜儿揉揉眼睛,困意汹涌地袭来,“午休被你吵醒就算了,还陪你耗到这么晚。”
孕妇总是嗜睡的。广时回忆起他在飞机上恶补的《孕妇产前须知五十条》,不自觉地偷瞄了一眼甜儿目前平坦的小腹。
甜儿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广时的目光,她警惕地向后缩了缩,起身往房间走。
“那是我的房间……”广时申诉。
“在你没把远古冰的故事告诉我之前,我是不会搬出来的。”无情驳回,甜儿很直接地坦白她没傻到会被广时的“简述”蒙混过去。
“为什么?”
“如果你今天只想吃豆沙包子,而且想吃的不得了,结果兴致勃勃地买回包子来,咬下一口才发现是猪肉白菜馅的,你会觉得如愿以偿然后很开心吗?”
“不会……”
“我也不会。”甜儿伸了个懒腰,摆着宽松的睡衣袖子继续往房间走,“我去睡了,明天要开始工作了。”
“工作?”广时疑惑地重复道,“你找到工作了?”
“是啊,”甜儿转身冲他莞尔一笑,看得出心情不错,“我在东京的第一份工作。”
“那……晚安……”广时慢吞吞地说道。
甜儿满意地点点头,末了又加上一句:“对于你这个钻研中文的日本人来说,关于包子的比喻,你应该都能理解出其中的含义吧?”
“是比拟。”广时微笑着纠正。

悄悄探头张望了一下

2
甜儿醒来的时候,天不过才刚刚亮了半个钟头。
她把越叫越起劲的闹钟一掌轰成哑巴,呆坐在床上差不多十分钟,才鼓足勇气离开恋恋不舍的被窝,准备去洗手间刷牙。
打开房门的时候,一旁的客房门也是敞开着的,甜儿,房间里没人,比起她乱七八糟的床上残局,广时显然有着良好的起床叠被的作息习惯。
“你醒了。”甜儿刚打算乘没人的时机仔细打量一下重新收拾过的客房,却被背后的声音吓得怔了一下。
广时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走出来,摆到客厅一侧的餐桌上。盘子里分别装着热过的面包切片和煎鸡蛋。他又从冰箱里取出盒装鲜奶,撕开一个小口放入微波炉里加热。
“去洗漱一下,快过来乘热吃吧。”广时说道,笨拙地从腰间把围裙扯下来。
“你搞什么鬼?”甜儿抓了抓因为睡姿不良而变得蓬松凌乱的头发,满肚子的怀疑。
“你今天第一天工作,早上要多吃一点才能补充足够的体力。”广时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从微波炉里拿出热好的牛奶倒入玻璃杯。
“家里哪来的食物?”如果没记错的话,最后一个鸡蛋应该已经在四天前就被她白水煮了吃了。
“从便利店买的啊。”广时同情地看了甜儿一眼。真可怜,怀孕的女人连智商也会减退。
“你在我没醒的时候,一大早就去买了面包、牛奶和鸡蛋回来,还特意做给我吃?”甜儿瞪大了双眼,像看到了异形大战铁血战士。
“还买了水果和蔬菜,一些保鲜牛肉,整只鸡,米,甜酱油,火锅豆腐,蟹足棒和寿司醋。晚上记得早些回来吃饭。”广时舒心地笑着,完成了什么重要任务一般地松了口气。
“你要在家做晚饭等我回来吃?!”甜儿的眼睛瞪得几乎要到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像看到了异形在强暴铁血战士。
“没下毒……或者春药吧?”甜儿满脸严肃,再正经不过地说。
广时刚要忍不住发牢骚,突然看到甜儿使劲地向后弯腰似乎是在拉伸筋骨,他吓一跳地赶紧把她拉回正常站姿,避免扭伤波及小腹。
“这样你总该相信了吧?”他说着,用两根手指捏了一块鸡蛋塞进嘴里。
“原来你是故意想倒我胃口的……”甜儿摆出苦瓜脸往洗手间走,“你一定是刚才上厕所没洗手!”
事实上,广时的手艺真的不怎么样。当甜儿洗漱完毕坐在桌边开始享受广时的“好意”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鸡蛋是焦的,面包是干的,而牛奶也因为在微波炉里加热的时间太久,蒸发得只剩浓稠的半杯量了。
“可惜了。”甜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怎么了?”广时佯装镇定地往自己的盘子里倒酱油,蘸着吃没有任何味道的鸡蛋,结果发现酱油瓶里灌的是醋,他也叹了口气,改为干啃面包片。
“把鸡蛋这样白白糟蹋了。留给我煮白水蛋也好啊……”甜儿说得声泪俱下,一副如丧考妣的悲痛表情。
“你要去什么地方上班呢?”广时巧妙地转移话题,在与客户谈合约时运用到的各种商业技巧,在日常也能灵活地运用到。
“涩谷。”甜儿终于放弃了与几乎要把牙齿咯断的干硬面包搏斗的念头,“我找到了一个不算太累的工作。帮一家新开的发廊在街上派发传单。”
她走回房间,换上了出门穿的衣服,将长发简单地披在脑后,理顺了刘海。刚要从客厅离开,想了一下,又抱着换下来的睡衣走到浴室,丢进了洗衣篮里。
“那个……睡衣我放在这里了。洗干净了就还给你。”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广时也放下了面包片和牛奶,强忍着从食道到胃部的恶心感,动手将桌上的餐具垒到一起搬到洗碗池中:“在外面的话,还是要记住别太累,一定要小心别伤了身体。”
“喂,你好象特别关心我的健康状况嘛!”甜儿一挑眉,嘴角噙着一抹疑窦。
“我是怕你死在异国他乡,凄凉悲惨没人送终!而且还是横尸我家,我难逃责任!”广时慌了一下,胡乱地搪塞道。
“呸!”甜儿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到底是不懂我们中国的习俗,这种乌鸦嘴的话也说得出来。”
“我出门了!”她轻巧地跑到玄关,换上轻便的球鞋,打开了房门。
屋外的阳光比想象中还要明媚,照着道路两旁茂密的樱树,被绚烂的花瓣镀上了一层粉色的喜悦光芒。由于是早班的高峰,四处可见从各自庭院中走出的上班族们,步伐迅速地向不同的目的地进发。偶尔也有喜爱清早散步的老人,悠然自得地穿插在神色匆忙的上班族中间,互不干扰地共同构成了清晨的和谐风景。
“不错的天气呢!”甜儿满意地赞道,右脚的足尖连敲三下地面,迈着大步经过院子,走出了铁门。
“乌鸦嘴?乌鸦嘴会说人话的么?”广时洗碗的时候呆立住了,貌似是在思索着极为重要的问题。
涩谷的活力,是任何城市任何角落都无法与之叫嚣的。
如果说第五大道是靠顶级名牌的青春系列来召唤到纽约朝圣的年轻人,东大门市场是以低廉价格优势和定位转型来笼络到韩国追星的年轻人,西单是靠中友和君太两家商场互相较劲酬宾来吸引到北京观光的年轻人,西门町是靠照搬日本风潮版式来汇聚到台北尝鲜的年轻人——那么涩谷根本无需任何手段就能将所有年轻人的目光吸引到这里,它的魅力在于它能提供足够大的想象空间,让每一个徜徉在这里的人幻想自己就是下一代的流行教主。
充斥在涩谷街道上的,是各式各样奇怪装扮的低龄人群——在这里,任何超过25岁的人士都会被看作是“高龄”对象,而请你记住,在这里,再奇怪的装扮都不能称为“奇怪”,因为只有西装革履或者衣冠楚楚的行头才会被视为“奇怪”。

瞪红双眼的时刻

从匪夷所思的新兴行业的从业人员,到整天以寻求刺激为生活重心的男孩女孩,出来物色新鲜猎物的地下产业经营者,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暴走族成员,还时不时能见到翘课出来耗时间的制服系中学生——神色不同,心思不同,目标也不同,脚下的步调却出奇一致地迅捷。让涩谷的喧闹,自凌晨五点开始,一直沸腾到深夜两点半,间中相对安静的几个小时,是无数只存在于黑暗中的交易在暧昧地。
甜儿穿着发廊的特制牛仔围裙式制服,用一条印有黄色方格的方巾将长发简单地扎了起来,她怀抱着一大堆用再生纸印刷的宣传单走在涩谷的街头,传单的油墨还没干,散发着并不难闻的亲切气息。
她步子迈得很小,头始终低低的,好象很怕看到路人的异样眼神——事实上并没有人对她表现出过多的兴趣——她在家里流露出来的大无畏气势此刻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由于语言不通和对涩谷的街道状况还没摸熟,她小心翼翼地走过了一条街又一条街,手中的传单堆却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长时间逗留在涩谷的女孩,其性质大多很特殊。除却“爱玩”这标准的一型之外,剩余的群体一直是形成涩谷特有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到目前为止,在涩谷街头游荡的女孩早已经历了好几个阶段。93年是“小girl ”这个专有名词开始被广泛挂在年轻人嘴边普及的时代;94年是出售内衣小裤、交友俱乐部盛行,情色交易的萌芽开始在低龄女生的日常交谈中频繁出现;95年是松垮袜子蔓延和电话俱乐部热;96年时援助交际成了让全日本社会都密切关注的焦点,涩谷女孩在街头狩猎中年老爹们——当然,是他们的钱包;97年是高中生吸毒风行期;98年援助交际热潮暂时有了低头的趋势;99年“黑脸山婆婆”的烤肉族诞生;2000年情色产业覆盖面更趋弱龄化,国中生的卖春热始燃。
甜儿并不知道这些,她一直以为涩谷就像是西门町那般,人多且杂,但热闹得不得了——或许要比西门町大上一些吧?人也多一些?109就像万年商业大楼那般人头攒动,到了晚上就会转成士林夜市一样的摆上许多路边摊,阿公阿妈摇着扇子,挤在台客群中抢吃刚出锅的蚵仔煎——甜儿脑海中的涩谷,根深蒂固地便是如此这般。
此刻的甜儿,完全没精力再去比较Q…FRONT与新光三越哪个更有人气,她埋头向前一股劲地走,焦急地想将今天的任务完成,但怎么也无法向过往的行人张口和伸手。
“小甜甜,你又在学山田家的走路方式了……”
视线保持身前35度角的甜儿无法察觉地地撞到了一个穿着白色球鞋的路人,她条件反射地刚要大声道歉,同时冲上喉咙的“对不起”和“御免なさい”让她无从选择,她语塞地憋红了脸,躬已经鞠了下去,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白球鞋扶着甜儿的肩膀,让她直起身子看前方。甜儿见到了熟悉的面孔,意外地惊呼了一声。
“就算见到我今天很帅,也没必要如此给面子地表示赞叹吧?!”白球鞋笑嘻嘻地说,一双好看的眼睛泛着亲切的阳光。
只要不是恰好命衰地遇到债主,基本上在他乡遇到故知的情形还是相当值得庆祝一下的。“故知”也许算不上,不过能从身边无数明明听起来就没什么区别,但实际又被很多人计较地划分为“标准音”(关东地域的发音)、“关西腔”等繁复的五十音里,突然遇到字正腔圆也没有夹带任何奇怪的英文发音的汉语,真正能叫人有着要流泪的兴奋感动——这与坐了二十年牢,按照约定回到家乡,发现入狱前与妻子约定了的会在大树上挂上作为“欢迎回来”记号的黄手绢,是几乎一样的心情。
最悲惨的情形,莫过于走近细看,才发现树杈上挑着的,其实是邻近的欧巴桑刚洗完晾着的发皱内裤。
“小元……是你……”甜儿认出了眼前的男孩子,先是松了口气似地将紧绷的神经懈下来,转而想了想,颇不甘心地冲着白球鞋踩了一脚。
叫做小元的男孩子故意小题大做地呼天抢地:“干吗好好的在我刚刷完的鞋子上留下你那一点美感也没有的足迹啊!”
“甜儿到此一游!”甜儿理直气壮地说,嘴角的笑容明显自然了许多,“你为什么老叫我‘小甜甜’?还有,‘学山田家的走路方式’是什么意思?”
“小甜甜啊……是一个施展魔法可以让自己变身成为万人迷的偶像歌手的小女孩,她是我的童年偶像哦!” 小元每吐出一个字就像是在吐出一个憧憬,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渴望愣是让甜儿有汗毛倒竖的冲动。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觉得‘甜儿’和‘小甜甜’听起来很像吗?”小元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不像是疑问句,倒像是天经地义的肯定句了,“至于山田家嘛,原本是一个非常贫穷的家庭,为了维持生计,他们家的人都有一个奇特的走路方式,就是在路上总是眼光扫视地面,哪怕是最深暗处的一张纸钞也无法逃过他们的眼睛。至于长子太郎,更是练就了可以清楚地听到方圆五十公里内任何硬币掉落的声音,并在第一时间冲过去的能力……”
“好了,够了,”甜儿挥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一说到兴头就没完没了的小元,“你到日本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看更多的漫画啊!”小元一脸“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的臭屁表情。
虽然很想讽刺两句,但难得遇见这么坦率得让人很生气的家伙,甜儿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中的传单,找不到犀利的言辞来攻击面前这个笑得舒服得不可思议的男生。

如此和煦温暖的笑容

即使有恶毒的语言放在嘴边,也不会有人真的舍得打断吧?
“你今天开始工作了?”小元瞥见了甜儿的穿着和捧着的印刷品,饶有兴趣地问。
甜儿极度敷衍地点了点头,刚抬手想将传单递给擦肩经过的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那女孩快步走远,理也没理甜儿就径直奔上前搂住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臂弯。
“那是个秃头耶!”甜儿目瞪口呆地指着远去的二人的背影,眼底满是错愕。
“来东京这么久了,对这种事还没习惯吗?”小元鼻音很重地“哼”了声,听不出来语调是冷还是热,“下半身暴走族罢了。”
“下半身暴走族?”甜儿艰难地消化着刚学到的新名词。
小元从甜儿怀里抓过一大半传单放在自己手里,骤然少了半数负担的甜儿客套地微微躬身意味着感谢,随时培养自己去适应日本人的生活习惯,也是她正力图去完善的地方。
“走吧,你还没吃饭吧?”小元虽是在征询甜儿的意见,人已经在前面领路了,“今天是我当值,去店里吃点东西吧,算我的。”
“啊?”甜儿后知后觉地领悟过来午餐有着落了,本想用女孩子的矜持稍微婉拒一下,但双腿的反应明显比思维速度更快,小元话音刚落,她的人已经紧紧跟了过去。
“顺便带你熟悉一下涩谷几条主要的街道吧。”小元顿了一下,抿着嘴微微笑了笑,决定还是加个昵称,“小甜甜……”
“别那么肉麻地叫我!”甜儿出离愤怒地在他身后小声呼喝,因为注意到有中年男子对她的工作服投以感兴趣的目光,她又羞赧地将头低下,只用目光追随着白球鞋的轨迹,静静地跟着小元走。
“相信我,”小元似乎很放心甜儿不会跟丢,头也不回地大声说道,“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成为小甜甜那样的大众偶像的!”
“但愿如此……”甜儿长长舒了口气,“阿弥陀佛……”
觉得好象不够,又在心里补上一句:“哈利路亚……”
思忖着还是不满足,继续补上:“胡大赐福……”
考虑到要顾及本土文化,最后又加了句:“七爷八爷虎爷保佑……”
然后心满意足地跟着小元,很放心地往他打工的便利商店走去。
相比起广时说的每个字都和标准但串联起来就很生硬的中文,小元流利的普通话无疑更让甜儿有着无比自然的亲切。小元是来自上海的留学生,平时常在涩谷一家24小时的便利商店打工赚零花,因为都是中国人的关系,他常在甜儿买的おでん(关东煮)里多加些热汤或者请客多一份萝卜什么的。
甜儿只知道他叫“小元”,问他全名他也不肯说,借机瞄到了他填写的工作时间表,汉字写明是清楚的“吴元隽”三个字。
“很好听的名字啊,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在一次买おでん的时候,甜儿小声问道,充满了饥渴地盯着一团海带。
“你不觉得这名字秀气得过头了么?”小元狠狠地说,假装没看到她希冀的目光。
“比起‘王青衣’、‘马如虹’、‘蔡诗平’这样中性的名字来,你的名字很明显是男性向的啊……”甜儿谄媚地又多看了一眼牛肉丸。
“你管太多……小甜甜……”
“不准乱给我起这么恶的称呼!小元……”她愣了愣,即时报复不成,脑海中搜索不到谐音或者相关的可笑词语,她瞥见小元正幸灾乐祸地偷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地脱口而出,“小元宵!”
仿佛有乌鸦从两人头顶凄厉地飞过,收银机前一阵让人脸红的尴尬沉默。
“好冷的笑话……”小元咳嗽了一声,喃喃道。
“广时先生的儿子回来了?”
小元给甜儿的碗里多舀了两勺鲜汤,迟疑了一下,在甜儿闪着星光的期待眼神里又多夹了一快萝卜:“这个算我友情加送的……”
甜儿心满意足地接过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刚打算点零钞就被小元一手挡住了。
“你今天等于没开工呢,索性我请你得了。”
甜儿无比开心地收回钱包,捧着碗坐在收银机旁边开始“雪雪”地喝汤,因为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点,所以店里买便当的人很少,小元慵懒地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甜儿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是啊,而且似乎是专门为了给我做饭才回来的。”咬一口萝卜,脆嫩多汁,甜儿几乎要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催化到晕眩。
“为了给你做饭,从北京跑回东京?你当他是南丁格尔还是观音姐姐啊?”小元帮一位买金枪鱼饭团和浓厚桃汁的女生结帐。那女生穿着女子高中的制服,烫着好看的微卷长发,胸口的红色蝴蝶结鲜艳醒目,由于小元在跟甜儿说话以至收钱速度慢了一点,她还皱着眉头轻佻地冲他瞟了一眼。
“下半身暴走族,指的就是这种女生。”小元用嘴努了努女孩离店的背影,那女孩的校服裙角比正常的要短许多,明显有人工剪裁过的痕迹,“现在不是假期时间,却跑到涩谷溜达,其实她们的思想自由程度,要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甜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关注她的牛筋和鸡肉串。猛地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上来,胃里像被泼了硫酸似的火辣辣地烧起来,她连忙捂着嘴求助地看向小元,小元马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用手指着员工休息区里一扇挂着人形标牌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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