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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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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皮一紧,有人把他向后掀过去,冷冷地笑道:「看看这个疯子是……」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松开手:「飞天?」
飞天木然回头,怀里抱的行云因他跌倒跟着翻在地上,红的白的乱纷纷洒了一地。
那人的剑向回撤,脸上有着惊异和不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和他怎么又搅在一起?」
飞天不理睬他的问题,张臂把行云抱回怀中,然后撑着自己站起来。
「你和他?」那个人向后退了半步。
「你杀的?」听见一个声音在问。
微细的声音「铮」一声响起,双盈剑弹了出来,握在飞天湿润冰凉的手中。
「你杀了行云?」又问了一句。
声音像不是他的,身体不是,眼睛也不是,找不到他自己……只有怀里的、已经冷却的、残破的行云。
只有行云是真实的,可是行云死了。
那人张口结舌,又退了半步。然后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不怀好意地笑道:「都说你不记得前事……我看这传言倒是真的,不然你怎么会忘了这个贱货是怎么羞辱你的?
「不过是个小小的天奴,要他侍宴居然还敢拒绝。我替你杀了他,你应该多谢我。啊,他的脸生得好,刚才费了好大劲,把他的面皮整个剥下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话未说完,那人的眼睛在惊怖恐惧中睁大,迅速充血而鼓胀起来。那人看到他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头颅的身体一瞬间四分五裂碎成块块,像朽木一样颓然的散落在地。
看到双盈剑上的森森银辉,可惜他看不到自己飞起来的头颅。
他那双像死鱼般凸出来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死亡。那应该是世上最恐怖的情形。
血横着飞洒,扬起半天高。
紧紧抱着怀里的杨行云,飞天小声说:「行云,这个家伙是坏人,我替你杀他了。你醒过来吧……」醒过来呀,行云。
场中人全惊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彷佛失了魂的飞天,一身浴血,抱着行云的尸体喃喃自言自语。
众人惊喊嘶吼的声音慢一步才响起来。
一瞬间飞天周身全是杀气。数不清的寒刃在月光中闪动利芒,向飞天刺了过来。
飞天把脸埋在杨行云茂密的发丝里,剑信手挥出去。
他们都是坏人对不对……
飞天脚步凌乱沉重地向前,飞溅的血肉打在他身上脸上,他小心的避让,不让它们沾上杨行云。撕心裂肺的惨呼一直延绵不绝。
飞天手臂已经麻木,可剑还是在不停地递出去。眼前像什么都没看到,那些团团包围上来的人,恐怖狰狞脸孔,闪着寒光的刀剑,断体残肢被荡开,血腥漫天地泼下来。
只有强烈的痛楚,像是把心肺活生生地、一分一分地撕碎,尖锐的痛在胸口突窜。喉头发甜,飞天强硬地把涌上的血腥咽下,抱着行云的手臂紧了一紧,勉力抬腿向前。
飞天眼前一阵红,又一阵黑。
身后有强劲的气流,激射而至,无声无息,迅疾如斯。
飞天侧身险险让过,劈下的剑被反挑了回来。
那人喝叱了一句什么话,他听不见,刀横推过来,斩向飞天腰间。
飞天腾身劈开这厉不可当的一剑,拾回一点神智,看着眼前那出刀的人。
星华的战刀在月光下闪闪的发亮。飞天不动,他也不动。
「飞天,冷静些!」星华喝道。
刚才好像也是这么一句,但是飞天听不进去。
飞天呆滞地看着他,星华伸出手来,「别冲动,把剑放下。」
嘴唇开合,飞天轻声说:「星华,你来了?」
星华走近了一步。
「行云,星华来了。」飞天低头说。
「飞天,行云已经死了,你把他放下吧。」星华说。
飞天来不及想清楚星华的话是什么意思,忽然一柄剑从星华身后掠了出来,径刺向面门。飞天头微微向后偏了一偏,双盈剑迎了上去。
星华的战刀横劈,把这一招化解开。飞天努力睁大眼看他,「星华,你要杀我?」
「不是,不是的,飞天。你听我说……」他的刀头又垂下去,急切地说。
「还有什么好说?」一个女音插了进来,她就站在星华的身后,现在向前一步,目光中全是怨毒,「他杀了我弟弟!」
飞天看看自己一身浴血,杨行云的身上也尽是猩红。
行云很爱洁的,现在身上这么脏,他会生气吧……等下离开这里,马上帮你净身……就像第一次,在凤林的花园里交欢之后,他抱着他那样做的。
温热的水气中,那张美丽的脸。
行云……
裂肤的寒劲无声地涌至,飞天反手还了一剑,身形向一边飘退。
星华为什么要为难我?
星华和那个女子拉扯着,余人又向前涌过来。
已经腾空的身子,却突然硬生生的剎住,飞天脚上一紧,失了平衡,向下仆跌。
飞天低头看到脚踝上一条细的银鞭,双盈剑撩上去,那鞭却灵动宛如毒蛇,一下子缩了回去。
阻了这么一下,飞天又落回人丛中。
所有人手中的兵器团团的围着,飞天周身不过方寸之地,密密的锋刃利芒。他却像不知道惧怕,清冷迷惘的眼光,与满身的血腥,成了一个强烈的反差。
银鞭在空中矫如游龙,飞天沿着那银光看过去。
人丛分开的地方,辉月站在那里,他缓缓走了过来,踏着满地的鲜血,不疾不徐。
「飞天。」辉月轻声说:「把行云放下吧,他已经死了。」
飞天摇摇头,看着陌生的眼前的所有。那模样像个迷途的孩子,仓皇无助。
「你抱着他也没有用,他已经死了,活不来了。」辉月的手扬了起来,玉白晶莹的,在空中划了道圆弧。
飞天手中一轻,惊骇欲绝地低头,发现行云被乌发卷包的身体,那垂仰着头颅的身体,竟然化作一团闪亮的烟幕,万点飞尘,一下子消没在空中。
「不——行云不要——」飞天嘶喊起来,眼眶剧痛得流下血,「不要,行云——」
飞天张开双臂用尽全力地拥抱,可是扑了一个空,那件沾满血的衣裳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肩上,里面空空如也。
「行云——」飞天紧紧抓着那件衣裳把脸凑上去,拼命想找回一点他的气息,他的尘埃,他的痕迹。可是那衣裳单薄的,垂死的,无声的依在脸上,冰冷血腥的衣裳。
「啊啊——」凄厉地,像是垂死野兽的叫声,「行云——行云!把行云还我——」双盈剑破空劈了去,飞天砍向站在那里的辉月。「把行云还我!把行云还我——」
手腕一紧,辉月手中那长的银鞭紧紧绞住了飞天的手腕,挣不脱,撕不断。
「他是羽族,死后化灰。」辉月冷冷的声音,「他已经死了。」
飞天听而不闻,用尽全力和那银鞭纠缠,双盈剑在挣扎中掉落在地。飞天低头狠狠咬了上去,血肉迸裂,热红四溢。他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痛。
那银色的鞭像蛇一样越绞越紧,勒进肉中,深得触到骨头。
飞天满嘴的血,可是咬不断这银色的捆绑。
行云的衣裳还在怀里,可是行云没了,找不到行云。
飞天仰起头,像重伤垂死的兽一样嗥叫着。被人按住手脚压在地上,狂乱地挣扎,垂死的抵抗,撕心裂肺的痛。长长凄厉的叫声,划破漆黑的夜。
「行云——」
***
石牢里黑得很。
飞天从不知道辉月殿里还有这样的石牢,从前只看到这里光明的那一面。
墙上不知道是嵌了什么东西,冷冷的寒光照亮幽幽的一小块地方。
飞天坐在那光团的下面,仰头看着那点光。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飞天的手脚都因为寒冷麻痹了,刺刺地痛。
「殿下?」
一只手摸在飞天的脸上,声音细弱,「殿下?」
飞天慢慢低下头,看到一脸惶急的汉青,他清秀的脸上全是震惊恐惧的表情。
汉青看着飞天的头发,半张着口说不出话,泪一下子流出来。
「吓到你了吗?」飞天转了一下头,他早就看到了。
看着头发一寸一寸,由黑转灰,由灰变成苍白。像是颜色褪尽的月季花,那种将死黯淡的白色。
「殿下……」汉青拉着飞天的袖子,哀哀啜泣,「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又要回来。你杀了七神之一的菩罗,天帝陛下已经动身赶到天城来了……殿下……」
「别哭,汉青。」飞天的手没法动,被牢牢钉在墙上,「别哭。我要去见行云了,你也不要哭。」
汉青泪如雨下,打湿了飞天已经变白的头发。
「不要哭,汉青。」不要哭泣。其实死亡没有什么可怕,最可怕的已经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再能更可怕呢?
人死后有没有灵识?有没有魂魄?既然有天人,有妖,有魔,那么,鬼魂应该也有的吧。行云现在会不会在什么地方看着他,等着他一起走?
「殿下……」汉青咬住唇不再哭出声,可是眼泪还是不停地滚落。他翻开飞天的衣服,给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口上药。
「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以后要是有事找平舟帮你。他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舟总管在落阳武馆,我见过他。」汉青抽噎着,气有些促。
飞天轻声跟他说:「你回去吧。让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对你没有好处。」
汉青用手背抹泪,「辉月殿下知道我进来,他说你受了伤。」
是吗?其实飞天的伤不重,最深的一处大概就是手腕,可以看得到白森森的骨头。
辉月的功力真的深不可测。
汉青擦掉那里的血污,看到狰狞外翻的皮肉,红红白白的,眼泪滴在飞天的伤口上,灼得有些疼。
「疼吗?」汉青小声问。
「也不疼。」飞天轻声回答他。
真的没觉得怎么疼。辉月也算手下留情,要是他不拦阻,可能那些围上来的人会当场杀死他吧?
并不需要他来这样维护,也毫不感激他。
他不是一直在保护行云吗?为什么今天行云来找他……却……
不知道行云走了多远,他还能不能追得上。行云有的时候喜欢捉弄人,也许会故意躲起来不让他找到。
汉青哭了一阵,替飞天收拾伤口后,慢慢地走了。
平舟和汉青应该不会被牵累。这就行了,没什么可挂心的了。
飞天看着头上微弱寒冷的光,等着时间过去,等着死亡来临。
飞天身体越来越冷,连手足的那种麻痛都渐渐消失了。他看着头上那一点光,很奇怪为什么那光看起来越来越遥远。
「飞天。」
呆滞地看着头顶唯一的光源,似乎也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飞天。」
有人捏着他的下巴,飞天被动地看到一张秀丽的脸庞。
「飞天。」
他目光停在那变白的头发上。
很难看吗?行云如果见了……会不会嫌弃?会讨厌这样子丑陋的他吗?
「奔雷已经到了。」辉月站起身来,声音清冷自持,「他会亲自审问你。」
飞天想点点头,不过脖颈已经僵硬,于是只好眨一眨眼。
「你想给他殉情?」辉月冷冷的声音里带着嘲弄,「你以为以他的身手,菩罗一个伤得了他吗?他的仇,你就扔下了?」
飞天心头一震。
辉月站在朦胧的昏暗里,看不清他的脸,飞天挣扎出声,「还有谁?」
辉月冷冷地笑了一声,「等你从奔雷那里活着出来,再问我这个问题。」
辉月走得决绝,再也没说一个字。
***
飞天又一次见到了奔雷。想到上次与他的相见,真是恍如隔世。
奔雷并没有穿着那样金彩辉煌的礼服,甚至没有像辉月说的那样把飞天带去审问。
他来的时候,飞天还是被牢牢锢在墙上,头无力地垂着。
奔雷摸着他的头发,把他抱住。
「我会死吗?」
「不会。」奔雷说:「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是你的奔雷哥哥……虽然……可是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飞天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痛……痛,说明他是活着的。
「你要怎么和其它人说?」
奔雷把飞天的头发握在手里,语气温柔但是目光坚定,「我要你活着,你就不要管其它的了。」
是吗?有这么容易?
奔雷抱着飞天离开石牢,一路上许多的人跪伏着,头抵在地上。
在回廊处,星华迎面拦着,急切地说:「破军在集结人手,怕是一定要发落飞天,你们现在不要出去。」
手脚渐渐回复知觉,飞天看着星华憔悴了许多的脸,觉得他意外地陌生。「我的剑呢?」飞天挣扎下地,又问了一次:「我的剑呢?」
星华扶了他一把,把背上的剑解下来递过。
「你尽量能走多远走多远。」星华眼睛红红的。「再也别回上界来了。」
飞天冲星华笑笑。算是杀了他小舅子,他还在这里讲义气。
可是,行云的仇人还没有杀完呢。他不会走。
奔雷伸出手来想拉他,飞天反过剑锋来,在他袖子上割了长长一道口子。
「飞天?」
「陛下,你刚硬正直,因私废公的事,不该你来做。」飞天看着在明亮处立着的奔雷,何必多拖一个人下水。「我是伤了你逃脱的,你现在可以去调集人马来捉拿我。」
飞天居然笑了笑,「不过,调慢一点好了,我还想去会会七神的老大呢。」
「星华,昨天,究竟有多少人伤了行云?」
星华看着这样陌生的飞天,张口结舌。他肆无忌惮,像是绝望的火焰在周身燃烧。
飞天战栗了一下,觉得手中握的剑柄一时冷一时热。不是错觉,是真的忽冷忽热。
双盈剑也难过吗?这把像是已经和主人心灵相通的剑,也在为行云哭泣吗?
不要哭……要去报仇。
为什么行云会遭遇不幸,是什么人杀害他,要靠自己去弄个清楚明白。行云那么骄傲,如果躲在奔雷的身后苟活,会被他看不起的吧。
「你如果告诉我,那我可以避免错杀无辜。」飞天稳稳站着,双盈剑握在手中。
不是星华的错觉,有汹涌的怒焰从剑身上烧到飞天的身上。似乎双盈剑在赞同着他的话。
去报仇,让伤害了行云的人,付出代价!
「如果你不说的话,那么昨天所有在辉月殿的人,我都不会放过……」飞天慢慢地抬起剑来,凌乱的白发缠在臂上,剑上,身上。
「包括你和辉月在内!」
「辉月是我叫出去的……」星华揉揉鼻子,眼睛通红。「跟他商议几天后的比武,听到这边惊变才急急忙忙赶回来。我只知道破军是今天才来的,其它六个人,昨天都到了辉月殿。」
「六个吗?」飞天弹弹剑刃,勾起嘴角要笑不笑,「原来是六个。」
行云,他们是怎么伤害你的?是怎么伤害你的?让他们全都还出来,好吗?
第十七章
    「多少看在兄弟一场的分上,给我留会儿时间。」飞天握紧剑,「完事以后,随便你们要怎么样都可以。」
侧耳听一听,飞天微微一笑。星华看着他那个一切都不在乎的笑容,张口结舌,背上全是冷汗。
来了,省了他去找的工夫,他们已经来了。
在辉月殿里这样气势汹汹,打着除恶的旗帜,真是师出有名。
飞天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辉月远远地站着,汉青随在他身后,掩着口不停流泪。
哭泣真是软弱,从昨夜到现在飞天都不想哭泣。也许是一切来得太突然,来不及体味悲伤,也许是觉得死亡并不能分隔他们,所以哭泣是极无必要的一件事。
对不住了汉青,以前答应你的事,看样子是没法做到。
大风吹得头发乱舞,飞天握紧了手中的剑。
也许行云就在冥冥中看着,看着他用他亲手教的剑法,替他杀死那些人。
你在看着我吗?行云,请看着吧。
飞天觉得炽热的力量,从身上流到握的剑上又流返回来,像是剑成了身体延伸出来的一部分。伤处都不觉得痛,身体力量充盈。
是谁的力量?是他的、还是剑的、还是什么别的来处?那不重要……
飞天站在石阶的顶上,潮水样的人向他拥来。
当先一个冲到面前的人,看到他的时候居然呆愣了一下,长枪的攻势缓了一缓。
他的目光落在飞天的头发上,半张着口,可能想表示一下讶异的心情。
不过他这个震惊的表示到这里就已中止。双盈剑刺穿了他的胸膛,长长地剖下来,几乎把他整个人劈成了两半。
真可笑,居然为了这种理由就送了小命。
剑贯穿血肉,刺到骨髓上的感觉,如此鲜明,像是手指在那令人作呕的肮脏身体里摩擦过一样。剑好像成了他手臂的延长。
飞天冷笑着踢开那已破败的肉体,含笑看着台阶下目露凶光可是面带惧色的人群。七神的装束与旁人不同。这是七神中的哪一个?
飞天不认得,但昨天他已经杀了一个,应该还有一个是女的,那个叫菩晶的。
漫天横飞的血肉,像是赤红腥涩的梦魇。血珠沿着双盈剑辉煌流光的剑身流下来,像是艳丽的宝石蜿蜒。
清亮的宝剑变得诡异嗜血,这才是它喜欢的一切吧?破坏,毁灭,杀戮,鲜血。
看着像潮水涌上来的人,飞天在心底无声冷笑。这个才是飞天,这样才是双盈剑。
七神呢?只会躲在人丛的后面,贪生怕死的,看着这些蝼蚁送命吗?
可笑,那些人始终不敢冲到他的面前,离着十几步远,就惊恐颤抖,惶惶地注视着,包围着。
飞天看着白石的阶梯上洒满了猩红的血,恶意地想笑,不知道辉月看到这样狼藉的辉月殿,会不会狠狠头痛皱眉。能打碎他万年镇定的面具,也是一件有成就感的事。
人丛向两边分开,两把刀一前一后,凌厉无匹向飞天当头劈下来。
飞天在喧嚣的死寂中挥剑迎上,他心境从来没有如此清澈明净过,来者的每个细微动作,眼神,心跳,呼吸,出刀,身法,甚至可能的后招,都一瞬间在心中清楚了悟。
长刀击在双盈剑的刃口处,怪异的力量,像是吞陷又像是要吸取走他的力量。但双盈剑坚韧不拔,分毫不动。
飞天揉身卷扑了上去,背后要害全露给了另一个执刀者,身子团起来,重重撞在了先一个人的胸口。
耳中听到可怕的骨折声,那人口吐鲜血向后仆跌。身后的刀发出的寒劲已经割破了飞天背心的衣裳。
身子以绝不可能的迅疾和柔软,飞天在那刀尖刺进皮肉的瞬间团缩起来,刀割过背脊,长长的一道凉意后是辣辣的痛。反手间,双盈剑从飞天的腋下向身后疾刺回去。
不用回头,飞天知道双盈剑一定没有失手,因为它饮到鲜血而快乐愉悦,有些颤抖。它这样渴望着杀戮,如此时的飞天一样。
身子左侧目光难及的死角处,杀机一闪而骤强,飞天吸气闪退,那剑尖如影随形而至,像附骨之蛆般紧盯不舍。
双盈剑明明格了出去,却击在空处。用错的力道令飞天胸口气血翻腾着难受。
飞天偏头回望,却是一团如银星的剑芒,虚实闪烁,幻花人眼,不知道它将要再刺向身体的哪一处要害。
很厉害的剑法。尖细的痛,在飞天左臂上爆开来。
他一瞬间作出反应,肌肉紧缩着滑开避其锋芒,将被刺中的伤害减到最小。
双盈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回来,切在那执剑的手腕上。
惨叫与惊嗥声大作,那血淋淋的断肢,还紧握着利剑,斜斜飞了出去。
双盈剑根本一分一毫的犹疑也没有,直挑上去刺穿了他的喉咙。血溅得极高。
两耳被喊杀声灌满,飞天迎着下一个人出剑……
血肉横飞,原来就是这样。因为剑太快,血太旺,真的是横飞,不是纷纷落地。
……多久了?杀了七神中的几个了?昨天晚上是一个。刚才呢,是三个还是四个?
星华的未婚妻是女子,不在其内。
应该还有一个,是破军吗?那个一直没露面的人哪里去了?
飞天倒提着剑,身上的袍子因为吸足了鲜血而显得饱满沉厚,在风中竟然并不摆动,头发却因为周身凌厉的杀气而狂舞。
四周的人震惊地看着,修罗一样在杀戮中狂欢的飞天。
忽然人缓缓向外退去。一瞬间,四周的气像被抽空,飞天乱舞的头发竟然全部垂落。巨大的杀机的压迫,他慢慢回头。
一身黑衣的老者,手执长剑立在血泊中。
「破军?」飞天扯扯嘴角,「我应该是没猜错。
「你不算是我的仇人……昨天你不在。」飞天轻轻吐字:「要是你现在走开,我想我不会杀你。」
破军看着这一地的血肉竟然毫不动容,冷眼注视着飞天一举一动。
飞天冷冷一笑,剑尖提了起来指着他,「要打就打吧,还看什么?」
绝料不到这个死气沉沉的老儿,动起手来强横得比星华毫不逊色!七神之首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交手十余招,硬生生拼了一记,刀剑相格的爆弹气劲令飞天向后翻仰,臂上腿上十余处伤口迸血剧痛。
抹了一把额上被刀柄磕伤流下来的血,飞天不惧反笑。有什么好怕,那几个家伙已经收拾掉了,只剩这个老骨头。打他不过,去陪行云就是。
他敢拼命吗?飞天一无牵挂,生无可恋,飞天可以毫不留连,他能吗?
嘴角扯动,飞天露出一个几乎是流动温情的笑意,双盈剑杀气满满刺了出去。
飞天长啸着,长剑疾取破军的双眼,完全无视他搠向小腹的攻击,明明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果然破军回剑格当闪劈,气势弱了一层。
怕死。飞天心中冷笑着,招招式式都不留余地。只是奇怪为什么另一边也传来格击拼斗的声音。还有谁在这里动手?
那人牵制住周身那些兵卒的大部分注意力,他们纵然还有余裕向飞天偷施暗算,攻势也不会对他构成太大威胁。惨呼声纷纷传来,破军的气势又为之一馁。
飞天知道那动手的人不会是辉月他们,但是破军应该是不知道,他在辉月的地盘上,毕竟不可能肆无忌惮。
飞天仍是剑剑紧逼,破军却越斗越是散乱气虚。
破军被削断手臂,委顿在地的时候,那人已经一路冲到了飞天的面前。
青衫上处处染血,头发有些散乱,呼吸却还宁定。
飞天一手扣着破军的喉头,回头看着那人。
「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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