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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坡-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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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更欢喜,抱住方生的脖子,把她的一只丰满的乳房紧贴他背上不动,轻声说:“我们就这样坐着一会儿,你别赶我走……”方生的背部在那对颤颤的乳房抚慰下,仿佛全身有说不出的味道。艳芳紧紧地把胸脯贴着他说:“我这样不感到孤独……”
方生再也没有心思练字,他感到他的身体里有一种东西在涌动,那味儿实在难说出口……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说话声,手电筒刺眼的光线从门缝里射进来,艳芳连忙松开手,门已被推开了。
原来是艳芳父亲委派来保护艳芳的小王干事他们。王干事的车子一直追艳芳到了她家里都未追上。他看艳芳未回家,不放心就去学校里兜了一圈,还是未找到。十点钟他再到艳芳家里,还是未回家。他这才慌了,又去到校长家里说明了情况,校长和王干事他们在学校里找了一遍,一直找到了这间亮着灯光的学生寝室里……
这天晚上辛方生一夜都未睡好,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从艳芳的遭遇一直想到她后来紧贴着自己那软软的身子,那叫人心跳的胸口的暖热,最后他想到了小王干事一群人闯进来的情景,在艳芳父亲与她刚刚谈完话的今晚,他与她就出现了这样的事。“这多么可怕啊……”他忽然想起了龙老先生写的那些卦辞,心中更害怕起来。眼下正是秋日,难道艳芳会是秋日“桃花”么?他愈想愈多……他一直在心头乱想,他又想到了小王干事那张不快的脸和校长脸上那冷冷的表情……“遭了,这可遭了……”他恍惚预感到一场可怕的报应将会再次在自己身上降临。
但可怕的报应并没有到来,他倒是很快听到菲中师生中传出一条意外的消息:说是上头突击提拔一批干部,艳芳他爸——王政才已被提拔到县里当了分管宣传文教的副县长了。
“哦……副县长……艳芳……”他的心头乱想成了团麻,口中喃喃自语……
 
 
美人坡(八)(1) 
刘湘如  
 
“取了!取了!取了……”章大春一个劲拼命喊着,从菲镇中学的门口一直奔向大操场,一路癫狂,弄得所有的同学都转过头来看他。
……此时此刻,辛方生又一次挤在菲镇中学门口的宣传栏前,一团团雾一样的东西向他眼前飘来,他仔细地眨着眼睛;在那些熟悉的名字之间搜寻自己的名字……
 
莫之仁:菲城大学(保送生)
常春藤:复旦大学(推荐生)
王艳芳:菲城大学(保送生)
章大春:华东政法学院(推荐生)
孙小强:菲城理工学院
钟大茂:南京邮电学院
……
如同几年前一样,方生看来看去终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他头脑轰轰的,昏沉沉一片,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回走去……
1964年的菲中“野草”事件轰动了整个菲县,惊动菲省,省教育厅为此专门召开会议,县文教局成立“专案组”,进驻菲中调查,先后有十多位高三毕业生受到牵连,这些学生晚上写交代,白天汇报思想,严重地影响了高考复习。直到1965年高考前的两个月,才以“事出有因查无实据”为由不了了之。辛方生身处漩涡中心,遭受到怎样的折磨就可想而知了。虽然他仍然顶着压力刻苦学习,但毕竟已有前途渺茫的预感了。
临近高考的七月初的一个深夜,学校里出现了一次恐怖的“啸吟”。那几天天气闷热难挡,住校生们都把铺盖卷到操场上乘凉。深夜一点,不知是谁睡魇了惊叫一声,于是全场一个个跟着惊叫起来,那声音在整个操场上卷动起来,如呼啸的海潮咆哮,似山崩地裂,剧烈的惊恐的呼叫声掠过整个校园,使校园顿时出现一片混乱,男生们赤着足光着身四处奔突,女生们披头散发嗷嗷哭叫着往寝室里逃去,象密集的羊群中突然落进一颗炸弹,那狼奔虎突的混乱的情景真是动魄惊心。
深夜的校园忽然响起了扩音喇叭:教导主任在喇叭上向大家训话,叫大家回到自己寝室休息,不要惊慌,没有任何事发生,这种“啸吟”现象常会出现,主要是临近高考时的过度紧张气氛导致。同学们听了这番训话,也就各自回到寝室里去,惊恐的气氛又慢慢平息了下来。
待一切静下来之后,方生再也没有睡意了。他一个人偷偷溜进教室里,点燃他随身带着的小蜡烛,借着蜡烛的微光在课桌上复习难题,他没去拉亮教室里的电灯开关,他知道总闸已被校方关上,这是为防学生“开夜车”定的政策。他感到就着烛光也是学习精进最好的办法,校园很静,没有人打扰他,周围在发生一场惊恐后,变得如死一般沉寂,他唯能听见自己哗哗翻动书本的声音。
但是,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的耳畔忽然飘进了一阵隐隐的声音,象一阵隐隐的悠扬的乐声,直灌进他的耳鼓。这么迟了,还有谁会唱歌?他在心里犹疑,但那轻轻的乐声却分明缭绕着,象天空中有一只百灵鸟正在向他身边飞来,那婉转清脆的声音离他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他放下书本,屏声宁息,这才真切地辩清了是有人在哼歌:
五彩云霞空中飘,
天上飞来金丝鸟……
甜润的歌的旋律分明在耳边荡漾,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向四周望望,却不见人影。他低下头刚要去翻弄课本,那声音已贴近了他的身边,他再次屏息聆听,这才察觉到那歌声正伴着一阵轻轻脚步声向他走来。
他奇怪:这种时候会有谁呢?
正在思索,一个人轻轻地推开教室门,站在他面前,他不禁轻声惊叫起来:“艳芳!是你!”
“是我。”王艳芳微笑说,“我也睡不着。我看到这间教室好象有光亮,就断定是你在用功。”
“都睡了,没有人打搅。”方生解释说。
“是啊……”艳芳拉了下桌子站在方生面前说,“这时候最能看到一个人的决心和恒心了……”
“其实我也知道,他们不会录取我的……还是拼他一下,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艳芳意味深长地白了他一眼说:“我看这不该是你的性格……你成绩这么好,谁能不取你?”
方生阖起书本望望微光中的黑板沉思说:“我怕是连三类大学也上不上的,我没有后台,又缺乏社会活动能力……不过我想,就是回生产队有知识也比没知识强些吧?”
艳芳沉思了一会又说:“我看,你就填报北大、复旦这些学校,重点大学讲究成绩分数,你有学习成绩的优势嘛!”
“那也不一定,现在一切都是突出政治,政治条件第一……”方生说。
艳芳听了这句忽然有些愤愤不平起来,她说:“我就搞不明白,什么叫政治条件好?标准是什么?难道听话、做驯服工具就是思想好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艳芳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恐怕还蒙在鼓里呢?上次县文教局已查明‘野草社’没有问题,可现在新的工作组又要清查‘野草文学社’,要定个‘自由主义’的大帽子呢!”
“我也早料到了,这是早晚的事。但是我们没做反党的事,没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就让他们折腾去吧……”
“就是‘自由主义’又怎样,又不反党,能考大学管它呢!”艳芳说。
 
美人坡(八)(2) 
刘湘如  
 
“我想你上大学是不会有问题的,你爸爸是大官了,他们不敢拿你怎样?至于我,就是没有‘野草社’的事,我估计他们也不会轻易录取我的……”
“这是你在胡说,不可能!”艳芳肯定地说。
“不可能?”方生冷笑了一声,再也不说话了。
 
窗外吹进了一阵微风,把桌上的烛光吹得摇摇晃晃,吹得两个人的心头一阵清爽。艳芳忽然感慨说:“一年后的今天,不知会是怎么样?”方生说:“那时你会是个名牌大学学生,而我会是一个农村里的泥糊腿!”艳芳伸手堵他的嘴:“什么泥糊腿!你难道也是这种认识!”方生说“我知道你爸爸曾这样嘲笑过我,但他说的是实话!”艳芳说:“我敢肯定你会被大学录取!”方生说:“我断定没有大学会录取我!”艳芳说:“如果没大学录取你这样的高材生,就更没大学录取我了!”方生说:“不!你肯定会被录取!”艳芳说:“这不可能!”方生说:“不信我们打赌!”艳芳说“赌就赌!如果你不被录取我被录取,我在地下爬三圈!”方生说:“不不!我不要你爬三圈,只要你上了大学还认得我这个老同学就行了!”艳芳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忘恩负义的人吗?”方生说:“你不是!但人总是会变的。”艳芳说:“你不要尽瞎说了!我问你,你上了大学怎办?”方生说:“这我要用你的话说了!如果有任何大学录取我,我愿伏在地下在你周围爬十圈!”艳芳说:“真的?”方生回答:“绝无戏言!”
两个人反复互相打赌,都说对方一定能上大学。赌到最后,方生只强调一句话:“艳芳你上了大学,还会来看我吗?”
艳芳说:“这是哪里话?如果我上了而你不能上,我会更加看重你!”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人深情地互相拉手……
“野草”事件结束不久,王政才就当上了中共菲县县委副书记兼菲县县长,成为主管全面工作的县府要人。不久文革开始,曾犯过右倾路线错误的老秦书记被打倒,王政才成为菲县县委书记,以后他又成了菲城市一把手。他的女儿和战友的孩子当时不仅未因“野草”事件受到影响,而且在升学前被突击入党,保送进了名牌大学。辛方生、林诗燕等几个人被定为骨干成员了,未被录取。后来林士杰老师一班人竭力主持公道,又破例让这几名同学在菲中复读一年,参加下届高考。
九月开学时,方生被安排在高三(二)班复读,与林诗燕以及低一级的秦叔扬、章小春、肖兵等成为同班。面对曾经是自己学弟班的那些似熟非熟的面孔,方生感到自己的羞愧。但他还是刻苦认真地把高三课程从头又学起来,他相信坏事变好事的哲学规律,在脑里构想着那些动人远景:到了明年,他将以菲中第一名甚至全省第一名的成绩,考上最高学府北京大学。
这年里最坏的季节跟着到来。十月底天气突然转冷,转冷后的天气总是阴沉着脸,寒风把树上的枝丫卷得满地萧瑟。十一月头上落起了一场罕见的大雪,随之成了雪花飞溅的暴风雪,地上的雪堆积有半尺厚,菲中的人行道上积起厚厚的雪泥,积雪融化了整整一个星期还没见少,融雪后天气寒冷,道路几乎无法通行。辛方生每天除在教室上课的时间外,剩下的时间几乎全部在寝室被筒里度过,他衣服单薄,无法抵御严寒侵袭。每天上课铃拉响后,他蹒跚着赶去上课,回寝室时积雪泥水钻进他那双破胶鞋里,在里面冻湿的双脚,长满了冻疮,使他感到从脚底疼到全身。他的双手也已僵硬,红肿得象鼓起的血馒头,最感苦恼的还有每天在饥寒中面对冰冷的蒸饭,小瓦盆子的食物摆在食堂的走廊上,方生吃了自己的那份,胃里感到冰凉难受。端起剩饭赶回寝室,用开水重新泡开下咽,报纸封严的窗户上掠过嘘嘘的瑟瑟的风的哨音,他不敢面对外面可怕的世界。
这当儿,他在政治课堂上也嗅到了使人心弦绷紧的气息,报纸上批判《海瑞罢官》的文章连篇累牍,使人感到不知要出现什么政治气候了。春节过后又出了一个《二月提纲》,接着就开始批判这个提纲,再接着又批《三家村》、《燕山夜话》等,菲中所有师生参加了深入讨论文艺界两个阵营的对峙形势,他不知复读后的高三最后的学期又会出现什么新的不测,他心里感到惶惶。
春天的风已不再那么温柔,没有人再到南操场的桃林中温课吟读。那儿是菲中环境最幽雅的地方,每年在三月的和风里,桃花盛开数里的园林,粉红色一片,温馨的气息从四处向校园中溢来,到处都是花香的气息,使人感到舒适而愉快。马路两边的花圃里绿芽频生,显得春意盎然。那时每天都有新鲜的足迹,晨读的人们来来往往,花儿从叶丛中探出头向他们张望,报春花和梅花交互映衬,显得煞是迷人。往年每当这时辛方生都起得很早,捧着书到那里阅读,而现在他不再去了。
菲中的南操场接连南桃园,从操场南边沿开始,往南尽是桃林,它究竟有多么辽阔,方生一直也弄不清楚,据说桃园的尽头是一条水沟,它是菲河流经菲镇的一个分支,那里是一望无边的原野,春夏时绿荫遍地,沿着那些紫色的雾岚荡漾,散布于低洼的田野和河滩上,直到和菲河上的雾气融为一体,小溪和流水无拘的流淌,冲开桃林的一角,发出动人心弦的鸣唱。当五月来临时,每天蓝天如洗,阳光和照,西南风轻轻拂荡着,一切草木欣然复苏,菲中就披开她的秀丽的发丝,和着岸边一排排杨柳微微摆动,望上去象是一道道翡翠的屏风。辛方生有时会独自一人,躲在桃林中练习功课,思考什么,自由自在没有人监视,那是些令他心旷神怡的美妙的时日。
 
美人坡(八)(3) 
刘湘如  
 
但在此刻,菲中又笼罩在另一种阴郁的气氛中,整个校园显得萧瑟而凄切。关注国家大事的老师们开始议论,一场大风暴将会来临。辛方生听从他们的劝告,早已把《野草》的一些旧资料烧了。有人提出尖锐的问题:“那个《野草》学刊会不会重新招来祸害?”林诗燕坦然地对方生说:“上面已有过结论。我们又没有反党,怕什么?”但方生心里仍感不安。
春夏之交,气候更加沉闷,菲中的人们都似乎在彷徨中等待什么。这时刻,老天又忽然  
变了脸,象发了疯似的,把连天的阴雨泼在菲中的土马路上以及校园周围庄户人家的草屋顶上。这雨淅淅沥沥连绵数十天,在菲中的屋檐上哗响,在泥沟里流动,菲镇中学的许多瓦屋椽子上,已经长上了一层暗绿色的阴苔,学生寝室那些因缺少经费修缮的房屋,在风雨飘摇中几乎倾塌。每天早晨,一把把油纸伞从风雨中走出,向一个方向晃动,这是教师们去参加集中学习的标志。校园里充塞着一股大学习大批判的气氛,令人感到形势莫测。
一个清晨,辛方生刚刚起床,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震惊,接着是林诗燕慌慌张张地冲进了他的寝室,劈头一句就是“方生,出事了!”
他一时摸不着头脑,连忙涮好牙洗完脸,跟着林诗燕往外跑。他们一直穿过了校园,来到了人流云集的南操场。他们见操场一角竖起的宣传栏上,正围着一圈一圈的人,他们伸过脖子,急着往人群中看去,只见赫然醒目的大黑标语上写着一行字——
《从〈野草之歌〉看〈野草〉的反动本质》
辛方生顿时发愣,头脑嗡嗡。林诗燕立即又拉住他的衣角向一边拽着:“你看,这边还有!”
辛方生又向另一边望去,只见上面刺目地写着一行题目:《揭开菲镇中学的“三家村”内幕》……
辛方生再扭头看时,无数双恶狠狠仇视的眼光都一齐向他射来。他头脑昏沉,轰轰欲裂,眼帘低垂,不敢看这些愤怒的人群的眼光。他急速地从人群中往回走,那无数双恶狠狠的眼睛都在盯他,咄咄逼人,冷观蔑视,嘲弄讽刺,怀疑惊恐,一切眼神都有……他在无数炙人的目光中踉跄撤退,象在光天化日下溜走的小兔,他委实不敢面对周围熙嚷的人流……
他回到寝室,百思不解。林诗燕也跟着走进来了,她说那些大字报是肖兵和章小春他们联名写的。她已看过详细内容了:“说《野草之歌》是反动宣言,‘野草’是象征红旗下的反动青年,它们要冲破党的‘土地’的压力,去实现自己复辟的‘梦想’……《野草》刊名更为反动,是要用资产阶级的‘自由主义’,代替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参天大树’……”
辛方生听林诗燕一说更加懊丧,他心里砰砰乱跳,倒不是大字报内容让他恐惧,他害怕的是那个章小春,他如今已是团委书记,他这个高干子弟比他的哥哥章大春恶劣多了,方生一直害怕此人。几年前,章小春刚从菲城转到菲镇中学时,马上就当了学生会副主席,处处欺侮方生。都说他在菲城上初中时就搞恋爱,整天与一些社会痞子在一起闲混,到菲镇中学不久,他又盯上了王艳芳,每到学生会搞活动,他总是缠着王艳芳不放。莫之仁尽管也打王艳芳的主意,但他毕竟没在公开场合对她动手动脚,而章小春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下公开调戏王艳芳,那是在菲河边的一次会上,他竟然趁别人不注意时,冷不防把手伸向王艳芳的胸前捏一把,还嗤嗤地笑了很久,艳芳当时就气愤地跑回去向父亲告状,但王政才正在通过他父亲的关系往上爬,不仅未加追究,还把女儿骂了一顿,弄得王艳芳好长时间不愿在学生会工作,见到章小春就躲避。章小春偷鸡不着十分恼怒,后来听说王艳芳在菲镇中学独与辛方生亲近,所以就更加对辛方生恨之入骨了……
辛方生独坐在寝室中,感到郁闷而忧伤,他不知道命运又将怎样折磨他。这时校园中响起了紧急的集合铃声,接着就听到四处纷沓的脚步声,一个尖利的声音叫喊着:“快到——南操场——集合啦!”他跟随众人跑到操场一看,只见章小春正在人群前慷慨呈词发布号令,他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要在菲中开始了!阶级敌人就在我们眼前!还有那些背后支持的教师们,要把他们统统挖出来示众……反动的《野草》上连到省里,下连到菲中,我们万不可等闲视之……”他的声音被一阵阵狂欢压倒,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楚。只见他一挥手,人群就哗的一声散开了。方生在懵懂之中,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寝室走回,他听见一男一女的声音边走边议论着,那男的正是章小春,女生是肖兵。
肖兵说:“其实辛方生这个人不一定很反动,他只是学习太用功,有名利思想……再说又是复读生……”
“你是心慈手软了?要知敌人的诡计是隐藏很深的呀!”
“过去听说王书记女儿常与他在一起,现在人家已经读大学了,他还在复读,也不可能再有什么联系了!”
“我不会饶了这个敌人!”
“可辛方生哪是你的对手?”
“你小看这个人了?”
“你能怎么办?”
“对待敌人就要毫不留情!”
“听说辛方生的材料一直在公安部门放着。上次让他蒙过去,这一次赶上运动,可能会抓他了?……是真的吗?”
 
美人坡(八)(4) 
刘湘如  
 
“这是内部机密。反正他逃不了无产阶级的掌心……”
一道阴暗的黑障横在辛方生眼前,他的脸上露出可怖的阴影。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将面临怎样的陷井。正在到来的生活如同幽深的莽林,那么神秘而阴森。他硬着头皮向寝室里走去,一路都在不停地想,想到工作组在动员大会的话:“搞一切地下组织,都是非法的反革命活动,对那些反动的文章,反动的刊物要彻底揭穿。”他又想到刚从报上看到的话“要抡大  
棒,显神通,施法力,把旧世界打个天翻地覆,打个人仰马翻,打个落花流水,打得乱乱的……”他愈想愈害怕,连脚步也渐渐挪不动了。
菲中已有大批教师被打成“牛鬼蛇神”、“反革命”、“特务”。林士杰老师遭遇最惨,他被监禁在厨房后面的一间煤屋里,门框用封条拉成几条空隙,吃饭时工人从封条缝里给他递饭,他伸手接进去,如不小心破坏封条就要受到严惩,另外还在屋里放进去很多毒蛇,不准他乱躲乱动,如乱动时身上沾上了煤灰,一经发现又要受到更重的严惩……
方生变得敏感而警惕,他特别关心起政治来,最近他还看到一段让人害怕的话,那是在一张报纸的头版头条上登载的中央批转《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意见和部署》中的一段话:“对大学生中的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高中应届毕业生经过批准,可以批判斗争和戴上反革命的帽子。”方生为这段话终日担忧,果然不出所料,工作组对他的态度明显地严了起来,他已成为公开审查对象,等待着上头的结论。每当傍晚,太阳把它有限的余晖照在大字报布满的墙上,洒进他顾影自怜的窗前,他就低眉凝思不能自制,等着那一个个不眠之夜的惶惚时光的到来。
书是读不成了,大学梦也成了泡影了,十几年的幻梦成了可怕的未可知现实,他感到心灰意冷。
这是盛夏里一个月光朦胧的夜晚,他一个人睡不着,又一次跑到教学楼中,在那里独自整理冷落着的课本,校园里的人都不知上哪去了。他正感到孤独,突然一阵悠扬的歌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又是象一年前的那只百灵鸟的音乐,婉转而清脆地直灌入他的耳鼓,他仔细辩听,又听见了那熟悉的美妙的声音——
五彩云霞空中飘,
天上飞来金丝鸟……
那歌甜润的旋律又是在他的耳边荡漾,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向四周望望,仍是不见人影。他刚要低下头。那歌声却离他愈来愈近,愈来愈近。他屏住呼吸聆听,缭绕的歌声又是随着一阵轻轻的脚步一直向楼上飘来。
他奇怪:在这种时候还会有谁唱歌?
当他正凝眉思索时,又是有个人轻轻地推开门,站在他的面前。他真的惊叫了起来:“艳芳!以是你!你是艳芳!”
“是我。”王艳芳满脸红艳地微笑说,“我看见这间教室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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