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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三峡巫溪的古镇传奇:盐骚-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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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这倒是有趣!”赵云珠想像着一群人围着火堆共饮的情景,不禁笑出声来。
沈玉林见她笑起来灿若春花,唇边露出醉人的酒窝,不由得心里一荡,搂过她来吻了一下,低声道:“你才是我的酒,再好的酒也没有你醉人……”他又哼唱道:“席子前慢转移莲步,轻挽翠袖体如酥,荡漾裙好似东风摇玉树,好叫俺心猿意马难拴住。飞燕重生盖世里无,巧丹青也难画你的风流处……”
他一边唱着,一边把桌上的碗收进食盒,然后把桌子推到离窗更近的地方,让它整个笼罩在月光里。赵云珠不解地问:“你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沈玉林已将她抱起把大半个身子放到桌上,动手为她宽衣解带。她又急又羞,用手抗拒着他,被他顺势捉住两手,分开来摁到桌上。她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向自己唇上吻了下来……只见月光如水,温柔地倾泻下来,轻轻地覆盖在他们身上……
如此过了五天,两人夜夜欢歌,白天赵云珠却装得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一天比一天都衰弱似的。赵源清终于沉不住气了,叫人请大夫来看看。他不知这个大夫也早就被沈玉林收买了。大夫来了之后一把脉,直顾连连摇头,唉声叹气,二话不说收起药箱就走。赵源清急了,拉住问道:“大夫,到底怎么样呀?”
大夫摇头道:“小姐已经命若游丝,只怕现在就是肯吃,也吃不进去了!”
“这这这……那还有救吗?”赵源清看着床上的女儿,脸色惨白,头发凌乱,眼角挂着未干的泪水,不由得心如刀绞。当然,他不知那是用粉把脸和唇涂白的,泪水也是滴上去的。

第73节:盐骚(73)

“救还是能救的,只要我开几副药调养着,再先喝点米粥把胃养过来,慢慢开始正常进食,性命应该无忧。”
“那你还不开药?”
“赵老板,您想想,云珠小姐连饭都不肯吃,还肯吃药?这心病还得心药治哪!”
赵源清心中为难,不知如何回答。两人斗气斗到现在,他心里就算软了,一时却放不下面子来。正在此时,仆人忽报沈玉林来访。他急忙赶到堂屋,只见沈玉林正悠闲地背着手欣赏挂在墙上的画。
沈玉林见到赵源清,从容地转身过来说道:“赵老板,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一见沈玉林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赵源清就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沈玉林,你可把我家云珠害惨了,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呢!你倒没事人一样,敢找上门来!”
沈玉林依然气定神闲,平静地说:“赵老板何必动怒?我和您女儿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何况我对您女儿是一见钟情,并非逢场作戏,怎会不替她考虑?我这不求亲来了?还望赵老板大人不记小人过,玉成此事。”
“你说得倒是轻巧!”赵源清气急败坏,“我家云珠已经许配给张天禄之子张继业,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我怎么把一女嫁二夫?”
“您女儿只是和张家定亲,又不是真的成亲了,有何不可退婚的?就像我们盐商贩盐,定了货遇到意外情况也是可以不要的,损失一些定金而已。”
“做生意要讲个信誉,做人也得讲个诚信吧,明明定好的亲事,你让我找什么理由去推掉?”这个宝贝女儿一直嫁不出去,想不到一要嫁又两家争着要,以前犯愁,现在这种局面也犯愁,赵源清觉得很头痛。
沈玉林察言观色,见赵源清已经有所动心,只是为难如何向张家交代。他又继续说道:“赵老板也是在生意场上混的人,只要想做的事,还怕找不到借口做?其实赵老板,您和我结亲比和张家结亲更有实际好处呢。您想想,您本身的盐灶已经是宁河镇三大盐灶之一,产量已经够大了,何必非要再扩大呢?生产规模再大,毕竟是和张家联合生产,利润也得两家分嘛!我呢就不同了,我经商多年,家资丰厚,您如想再增盐灶我亦可投资。而且我经销盐的渠道已经是四通八达,可以替你把盐销到全国各地,让您不必为盐的销售操心。我如娶了您女儿,咱们就是一家人,咱们自产自销,再也不用求别人!”
赵源清为这突发的意外焦头烂额,一心只想着没法面对张家,还没有想过和沈玉林结亲的现实利益。此时他听沈玉林这么说,觉得倒也有几分道理,但口中却说道:“你小子是不是看上我家的盐了才打我女儿的主意?”
“赵老板,您这话可就是自己低看令千金的魅力了。云珠小姐天生丽质,性格活泼可爱,和我很是合得来,以前只是无缘结识,一见之下令我念念不忘,为之倾倒呢!至于盐,有钱在宁河镇还买不到盐吗?我还不至于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当儿戏吧!”
有人盛赞自己女儿,赵源清自然高兴,但又不解:“那为何这么多年这宁河镇的人都把我女儿当野小子,就没个人敢来追求?”
“一来云珠姑娘以前身着男装,绝色姿容被掩没了;二来以赵老板的家世,一般人自惭形秽配之不上,哪敢妄提?”
“如此说来,你对我家云珠是真心的了?”
“沈某一片痴心,上天可鉴!”沈玉林立刻一掀衣襟,跪了下去,举手发誓。
“好,我就信你这次,你起来吧!”赵源清终于下了决心,一拍大腿,“你真是陷我于不义呀!要不是看你这样执著,小女又跟我犯犟……”
第二天,赵源清让家丁抬上张家的聘礼,亲自登门拜访。张天禄一见这阵势,觉得不妙,立刻把赵源清请进堂屋,询问缘由。
赵源清未语先连连叹气,良久道:“张老弟,我对不起你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呀!”张天禄急问道。
于是赵源清把沈玉林怎么看上自己女儿,女儿怎么失身于沈玉林的事都一股脑地说了。他前日在家整夜未眠,思量怎么开口,思来想去还是只得直说,好在张天禄也知道沈玉林为追求云珠做的三件事,料不至于不信。如不直说,实难找别的理由,照实说了,推到女儿和沈玉林身上,不至于让张天禄对自己太怀恨,但摊上这样的事,张天禄难免不气,到底会怎样反应他心里实在没底,要是张天禄死活不肯退婚又如何是好?

第74节:盐骚(74)

果然,张天禄越听越惊,一口气差点提不起来。赵源清说完,叹口气道:“咱家云珠已经这样,也配不上令郎了,所以我只好舍下这张老脸来退亲,但愿今后令郎能另有良缘。”
“你……你的意思是说,我就这么吃沈玉林一个哑巴亏?我张天禄在这宁河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今后你让我怎么做人?”
赵源清生怕他宁可认了这个亏为了脸面仍强要迎娶,立刻拿话堵他:“那还能怎样?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不嫌弃小女,小女也不肯嫁过来,现正在家里闹绝食呢!已经五六天水米未进了,要不是看真要闹出人命,你以为我愿意事情弄成这样?我不也是没办法嘛!真不知那个沈玉林施了什么魔法,让小女突然这样死心塌地。”
“哼,我看这沈玉林真有办法,不仅让小的死心塌地,还能让老的也倒戈!女人失身于人,自然觉得只能嫁给他了,想不到赵老板你也不明理,跟着胡闹。好你个沈玉林,先下手为强,跟我来这一招!你不把我张家放在眼里,从今以后,我张天禄也跟你没完!”
张天禄的话让赵源清很不舒服,但他忍了,只说:“沈玉林今后是我的女婿,还望张老弟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太为难他。”
“好哇,沈玉林还没娶你女儿呢,你就这么维护他了!赵老板,你也欺人太甚了吧!好好好,咱们多年交情就此一笔勾销!”张天禄怒道,把一个茶碗啪地掷到地上。
赵源清这次来虽然表面上话说得极诚恳,一再表明很无奈,但骨子里退婚的态度是极坚决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而且表面口口声声骂着沈玉林,实则已经开始把他当自己人在维护了。张天禄如何不知,如何不怒?
“张老板,我也是情非得已,生意不成仁义在,请张老板大人大量多包涵!告辞!”听张天禄这么说,赵源清也改了口气,带着家丁放下聘礼扬长而去。
一直以来他都很头痛如何告知张家这事,生怕张家怪罪,此时真的闹翻脸,反倒觉得事已如此怕个啥,正如沈玉林所言,在宁河镇又有谁能把他赵源清怎样?他虽然不愿得罪张家,但张家总没有他的独生女儿重要。为了求得张家的谅解,他不顾脸面把女儿失贞的事都告知了。他又不是没尽力,他都快逼死女儿了,张家却根本不体谅他的处境。
看着赵源清决绝地扬长而去,张天禄肺都要气炸了,他的天禄灶在宁河镇是第三大盐灶,他张天禄在这里是有头有脸的人,谁敢这么公然欺到他头上来!他恨赵源清的绝情。原本两家联姻是皆大欢喜的事,更有诸多实际好处,想不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空落得众人耻笑。他不明白,沈玉林虽然是个大盐商,可是宁河盐又不愁销,难道和他联姻更有好处?
他更恨沈玉林,沈玉林此举无疑是公然和他作对,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也不知这沈玉林施了什么妖法,让赵源清竟然倒戈,明明前阵子打赌做那三件事时,赵源清还跑到他家里来商量对策,无端端地一下子就态度大变。他才不相信沈玉林是真的看上了赵家小姐,为什么早不看上,迟不看上,和他张家一定亲就看上了?哼,这口恶气,怎么也要找机会出!
赵家这边回去赶紧筹办婚事,如果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的话,赵源清也要疯了。其实这件事大家都很受折腾,沈玉林也费了不少功夫,但他似乎天性就喜欢这样玩,不以为苦反以为乐。赵云珠更不用说了,长这么大她还没为谁这么费过心受过罪呢。
消息传出,宁河镇自然议论纷纷,但赵家的广宁灶是宁河第二大盐灶,许多人在他手下干活,不好说东家长短,其他人也都是街坊邻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私下里议论,面上也不敢说得太过。沈玉林是大盐商,又事已如此,盐灶老板们犯不着得罪他。对于他对赵云珠的做法,厚道的宁河人觉得虽然让一个姑娘失了贞有失厚道,但既然决定要娶她这事就不算什么了。所以一时竟显得张家有些孤立,大家嘴上也替他抱不平,但都是劝他看开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赵云珠要看上沈玉林,人家你情我愿,那有什么办法。

第75节:盐骚(75)

银红那天在藏春楼自己房里,正对着镜子梳妆,忽听门外有人在说话,一个说:“那恐怕不会再进咱这藏春楼的门了,有的人的房间也不会是包房了!”
另一个说:“那可不,做咱这行的,都是露水夫妻,不要以为多歇几晚就能白头。”
“是呀,天下男人有几个靠得住的,何况是对我们这样的人。”
银红丢下梳子,打开房门,见是几个姐妹故意站在自己门口聊天,把脸一沉,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姐妹说:“哟,全镇的人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呀?”
“到底什么事?”
“你的老客人、大主顾沈玉林沈公子要娶镇上大盐灶老板赵源清的女儿赵云珠啦!”
“什么?”银红只觉眼前一黑,心想难怪沈玉林这么久不来找自己了。
“人家有本事呢,赵云珠原本和张天禄的儿子定了亲,都被他夺过来了。大盐商和大盐灶老板联姻,也算是门当户对。”
银红诧异地说:“赵云珠?不就是和沈玉林打赌的那个赵家女儿吗?她喜欢穿男装,是个假小子,前些年不是到处找不到婆家,都没有人敢娶吗?沈玉林怎么会看上这个人?”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赵家小姐换回女装,竟是一个千娇百媚的漂亮女子呢,人家都说沈玉林慧眼识珠,有眼光呢!”
难怪,原来这家伙是早有预谋!前阵子她也听说了沈玉林做的那三件事,还以为他只是赌这口气,想不到竟是为了追求赵家小姐!当时沈玉林到了宁河镇,却没来找她。她得知后找过他问怎么回事,他借口有事不方便再住在藏春楼,从此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她很了解他,知道很少有女人能抵挡得了他的情趣,抵挡得了他的甜言蜜语,连她这样阅人无数的风尘女子都不自觉地坠入情网,更何况赵家小姐!
银红气得发抖,把手里拿着的一根玉簪子啪地掰断了。几个姐妹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七嘴八舌说道:“你何必动气呢,男人嘛就是这样的啦。”
“是呀,他不过是个客人,看开些吧。”
也有人故意说:“不过,他和你也好了这么些年了,再怎么也该来跟你说一声的。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呀!”
看着这些姐妹幸灾乐祸的嘴脸,银红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反身进了屋,把门“砰”地关上了。她知道她们嫉妒她已经很久了,长期以来,她们每天必须要接很多散客,随叫就得随到,而她几乎被沈玉林包下,只需伺候他一个人。这个人又是那么英俊潇洒,人见人爱,姐妹们个个喜欢他,他却只要她,对别的姐妹最多嘴上调笑几句,从不去她们那里留宿。
银红看着镜中的自己,才发现自己不仅手在发抖,整个身子都在抖,抖得像风中的一片树叶。她恨这些姐妹故意来嘲笑她,嘲笑她的痴心妄想,更恨沈玉林的薄情寡义,都不来跟她说一声就要成亲了,是怕她得知哭闹吗?实际上,无论跟她说不说,她知道自己都是不可以改变他的决定的。但事先不和她说,就如姐妹说的一样,就是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一点让她耿耿于怀。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他对她再怎么也是有点真感情的,不然,何以只和她好不去招惹别的姐妹呢?此时却蓦然发现,也许他所谓的“专一”,只是因为懒得再在别的女人身上费心思,他对风月场远不如对生意有兴趣。也许他对风月场一直是怀有戒心的,他不是曾对她说过,他一直是想找个好人家女儿……他对她,实际上不过跟其他客人一般,从未真正在意过她,在意过她的感受,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
那一夜,藏春楼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银红房里传来的砸东西的声音和呜呜咽咽的哭声,那哭声凄婉,掏心掏肺般,让人不自觉地也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忍不住也想落泪似的。藏春楼的妈妈见得多了,说:“让她哭去吧,哭过了也就过去了。”
银红哭了几日,越想越不是滋味,写了一封信约见沈玉林,找人送了去。谁知沈玉林根本不理睬。她又写了找人送去,他竟推托不来。她一怒之下就天天去守在路口,终于有一天堵着了他。

第76节:盐骚(76)

沈玉林见到银红,打个招呼就想走。银红拦住他说道:“你跑什么?沈玉林,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个没心没肺、薄情寡义的家伙!枉我这些年一片痴心对你!”
“怎么了,你跑来就是为了骂我?”
“你心里明白!你要成亲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嘿嘿,你不也知道了吗!”
“那我约你见面你为什么不肯来?”
“我忙啊,婚期这么近,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呀。”
“连见我最后一面也没空?咱们这些年的交情在你心里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我就知道你心里从来没有我!”说着银红忍不住落泪。
“别哭别哭,让人看见像什么话!”沈玉林慌忙去拉她。
她赌气道:“别碰我,让人看见你更说不清了!”
“咱们到坡上说吧!”沈玉林恐人看见,拉着她爬上路旁的山坡。
坡上草长得很茂盛,还有一些小灌木,足以遮挡住路人的视线。沈玉林松了口气,放开她道:“你瞧你,又使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总得娶老婆的嘛,总不能跟你这样过一辈子。”
银红不语,只一个劲垂泪,来找他之前她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是一旦见面,一句也说不出来。是啊,她能说什么呢,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在他心里能占多大分量?她不能阻挡他娶任何人,不能要求他在意她,她什么也做不到,什么都只好眼睁睁看着。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对我好,知道你伤心。”他哄着她,“别说什么最后一面,我成了亲也一样可以来见你的嘛!”
“还没成亲见我就吓成这样,真成亲了还敢来见我?”她冷笑,“以前你到宁河镇从来不住店的,直接就住到我那里了,可是这次你还没追到赵家小姐时就已经不肯再进藏春楼了!”
“嘿嘿,正因为还没娶到手才要忌讳嘛!”
“你和我的事在宁河镇人尽皆知,你倒真有本事,能让心高气傲的赵家小姐原谅你。”她很好奇,赵家小姐怎么会接受一个众人眼里的风流浪子?
但是沈玉林不想和她多说,轻描淡写说了句:“男人嘛做点风流韵事很正常……我还有事,先走了啊!”他伸手搂了搂她,急急忙忙地走了。
银红看着他匆匆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草丛中,哭倒在地上。她知道她永远地失去他了,以前她也只是拥有他的人,从来没有拥有过他的心,从今以后,她也不再拥有他的人了。
其实沈玉林也不是故意瞒着她,他只是一直没顾得上,先是忙着办那三件事,后来赵家又不同意,云珠又绝食,好不容易大功告成又急着准备婚事……而且,在他心里,的确也没把这个青楼女子当回事,他要成亲了谁规定就得通报她,得到她的准许?他们不过是买卖的关系罢了。他一门心思在赵云珠身上,也不想再和这个女人纠缠不清,既然要成亲了,迟早都是要断的,早断早好。
婚礼即刻举行,虽然仓促,但绝不草率,聘礼嫁妆一应俱全,媒婆伴娘伴郎一个不少。麻烦的是沈玉林是外地人,算是入赘,这个花轿没法从娘家抬到夫家,只好从赵家抬出,沿着宁河镇绕上一圈又抬回赵家。不过男方家父母特意从湖南赶来和儿子一起迎娶,礼数周全,也颇显隆重。
花轿沿着半边街吹吹打打地前行,丰厚的陪嫁物由几十个人抬着,排成一条长队,围观的人挤得水泄不通,看得眼花缭乱。赵家小姐终于风风光光地嫁人了,人们议论着她这桩离奇的姻缘,沈玉林为她做的那三件事被人们津津乐道,啧啧叹奇。
杨延光不仅亲自来参加了婚宴,还送上重礼——那片沈玉林和赵云珠打赌的桃林。他是宁河第一大盐灶老板,原本也不必太巴结赵家,但既然张家想和赵家联姻来扩大势力的打算落空,也不妨拉拢一下赵家,打击一下张家。
洞房花烛夜,沈玉林没让赵云珠在新房里呆着,而是带着她来到了桃林。桃林的桃花仍盛开着,那是沈玉林做的假花一直没有取下来,虽然经风吹雨打有点败色,依然不失美丽,在月色里朦胧地开着。赵云珠又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梦境里,和上次来到桃林不同的是,她竟然已经是这个男人的新娘。

第77节:盐骚(77)

在一棵桃树下,放着一张圆形的木床,上面铺着丝绒的垫子,撒满了花生红枣和花朵,花是洁白的栀子花,空气中都充满了它们的清香。床上有个小木几,放着酒和各种水果,其中也有桃子。在盛开着桃花的桃树下吃桃子,虽然明知桃花是假,但在月光下也觉不出来,仍让赵云珠觉得很恍惚。
他们在如梦似幻的夜里,在月光与露水的浸润下,在虫子轻轻的叫声中,喝着酒喃喃细语,肌肤相亲……
赵云珠想不到自己的姻缘竟是这样的,上天给了她一个又潇洒又有钱,而且那么有情有趣的丈夫,虽然过去有些风流韵事,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了她,她感到心满意足,再也别无他求。
赵家退婚之后,张继业找到赵云珠,径直向她问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呀?”
“别装了,你心里清楚我指的什么,到处都在议论的事!”
“哦,既然到处都知道了,那就是真的了。”赵云珠轻描淡写地说。
“你真和他睡了?”他又问。
“是呀!”她依然漫不经心地答,好像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好像是别人问“你吃了吗?”而随口答的一句“吃了呀”一样。
她的轻描淡写、漫不经心激怒了他。他朝她身上呸了一口:“你是个不要脸的淫妇!”
这句话刚一说完,他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但是赵云珠随即恢复了懒散疲沓,淡淡地说:“那你不要我了岂不正好?”
“你说得轻巧,这宁河镇的人怎么看我?我还算是个男人吗?你让我张家的脸面往哪里搁!”他朝她吼。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他把脸掉开。她说道:“继业,你还小,娶了我也不会幸福的,面子没有幸福重要……你以后会找到配得上你的好姑娘的。”
赵云珠说罢收回手,用丝帕擦了擦衣襟上被他吐的口水弄脏的地方,拍拍衣服走掉了。
张继业气得折下路边一根藤条,把一丛小灌木抽得枝叶翻飞,破碎的绿色叶片漫天飞舞,惊得草丛里蚱蜢雨点一样此起彼伏地蹦落,吓得灌木丛里的几只鸟儿呱呱地飞走了。
摧残了一片灌木还觉不解气,他一边走一边抽,走到地边把人家搭的瓜架都抽倒了,抽得黄色的南瓜花一朵朵地在空中裂开,刚结的小瓜身上一条条的鞭痕。有人见了说:“继业你干什么呢?你把人家的瓜毁了当心人家找你闹!”
“闹什么闹,我赔他就是,几个烂瓜也值得当宝!”他红着眼嚷道。
“你拿这些瓜出气又有什么用?”那人知道他心情不好,摇着头走开了。
他听见路边有人悄悄议论:“还没结婚就被戴绿帽子,又被退婚,当然有气……”他心里更郁闷了,更加使劲地抽那些可怜的花儿。
沈玉林和赵云珠成亲那天,几乎全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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