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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三峡巫溪的古镇传奇:盐骚-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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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延光也火了,说:“你怎么不讲理呢?大家受了灾,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我们只是要求免这季盐税,等缓过一阵恢复生产了再照缴。我们需要重建盐灶……还不仅仅是盐灶,还有整个受损的镇子!你不能目光短浅,只看到眼前利益,杀鸡取卵!你这样会毁掉宁河盐业的!”
“嚯,给我扣这么大罪名!我告诉你,抗税不缴就是犯法!你说什么都没用,到日子不缴,别怪我不客气!” 署长不再听他申诉,叫卫兵把他赶了出去。
杨延光回去一说,盐灶老板们都气坏了,骂盐场公署不体谅他们的难处,还要雪上加霜。大家越说越激动,都决心坚决不缴,集体到盐场公署门口去抗议。
大家群情激愤,说走马上就想走,杨延光挡住大家说:“不忙,得先回去准备准备,写点标语,再召集些盐工一起去,人多些好。”吩咐下去,各自准备。
第二天一早,杨延光带头,一群盐灶老板带上各自的部分盐工,打着标语,浩浩荡荡地围住了盐场公署。盐场公署派出了税警队镇压,开枪打伤了几个人,并把带头抗税的杨延光抓了起来。
知道消息,杨延光的瞎眼老母直挺挺地往后一倒,晕了过去。她醒过来后放声大哭,哭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来,叫人把蒲青莲找来,拿起烟杆就朝她没头没脑地一阵乱打,骂道:“都是你这个扫帚星,自从你进了门,我杨家就霉运不断!现在延光也被抓进牢里了,都是因为你克夫才会这样的!”
仆人们想来劝,被她喝住,打得蒲青莲头破血流。蒲青莲一边哭,一边骂道:“你骂我是扫帚星,我就是扫帚星。你杨家自己要娶我进门,你自作自受,活该倒霉!”说完也扑上去厮打起来。

第88节:盐骚(88)

两人都发了狂,纠缠在一处。人们好不容易才把她们分开。蒲青莲被关进了柴房,她在那里破口大骂,直骂得声音嘶哑。
晚上,一轮明月照着牢里的杨延光,也照着柴房里披头散发的蒲青莲。杨延光作为宁河镇第一大盐灶老板,平日里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关进牢里。他更加想不到的是,在同一轮明月下,他的老婆蒲青莲正望着月亮咬牙切齿地咒他杨家从此走背运,永世不得翻身。
饥荒在人们的惶恐不安中到来了。由于航道堵塞,运粮的船只得换船装运才可进来,增加了运输成本,米价更是飞涨,贫苦人家望粮兴叹,根本无力购买。
有黑心的商人看米价大涨,为多得利益卖发水米,将水泼于米中搅匀后出卖,增加重量。这样的米,煮出来的米饭失去了原有的香味,米搁久了也会发霉。还有些商人更黑,不仅发水,还用旧米制新米,用糠壳灰加药物碾碎混入米中,把茶壶放中间烧水薰蒸,米围在壶四周,上面盖上遮盖物防止蒸汽散发,用蒸汽把米蒸湿。这样做出来的米营养成分流失,但七合能涨成一升,七升能涨成一斗。
人们怨声载道,却没有办法制约这些黑心商人,只好买一天米吃一天,以防放上几天米就霉了,反正也没什么多余的钱来买很多。
沈玉林事先进的几大船米现在派上了用场,看在乡里乡亲熟人熟事的分上,他没有昧着良心卖发水米,虽然米价一样奇贵,人们还是对他抱有好感,纷纷来买他的米。这一笔生意沈玉林以平价买进米,高价卖出,不仅赚得锅满盆满,还顺便捞了个好名声。
有些人家买不起米,就到山上去狩猎,安放索套、夹子、毒药,捕捉黄鼠狼、山鸡、穿山甲、松鼠、野兔等动物。由于镇上世代没有狩猎习惯,这些动物还是有一些的,但也没有多到可以供整个镇子的人作为食物,何况它们也不是那么好捉的,狩猎抓到的一点动物只能是饿得没有办法时暂且用来抵挡一阵子的补充。
河里也有许多人在捕捞:手网、拦河网、刺网、钓钩全都派上用场,饿急的人们甚至用上了炸药。后溪河里原本就没什么大鱼,涨水后鱼更是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样胡乱炸一气,只怕连鱼苗都要死光了,来年不知还有没有鱼吃。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能不能活过眼下都成问题,想不到那么远。
不仅如此,人们还抓泥鳅、钓小虾、捉菜花蛇、乌龟、团鱼等,连老鼠都有人吃。到了这种时候,所有能入口的东西都成了盘中餐,挨过一顿是一顿,熬过一天是一天。
野菜当然是好东西,又不要钱又容易得到,是一般人家的首选。蕨根最为抢手,它可以磨成粉,赖以为粮。各种野菜也成了争抢的对象:马齿苋叶如马齿,生在砖缝和田野间;灰苋菜又名茼蒿,吃起来味道有点煤油味;地蚕肥肥白白,形状像蚕一样,俗称地牯牛;芫荽又名鹅不食草;连产于高山的皮坚硬如铁的铁瓜都有人摘回来……山间田野妇女小孩子手挎竹篮寻寻觅觅的身影成为每天的风景,因争抢一窝同时发现的野菜而发生的争吵声充满了镇子上空。
人们餐桌上的食物变得稀奇古怪,乱七八糟,人们都避讳在吃饭时间去别人家里,也不去打听人家碗里是些啥,怕问出什么可怕的恶心的东西来。连平时见面打招呼的套话“吃了没?”都变了含意,以前不过是句礼节性问候,现在可真的是问你吃了没?有没有吃的?
镇上除了棺材铺,就剩下当铺兴旺了。日子过不下去的人们纷纷把家里仅存的一点东西拿到当铺去,换得一点点钱来又撑过几日。当铺当期分一月、三月、五月、半年等,最长一年,每月取息四分,当期未满时赎取,零天按一月计算,物品当价最多五成,一般二至三成,到期不赎即成死当,由当铺变价处理。不仅贫苦人家进当铺,家境稍好的人家也去当金银首饰以度荒年。
盐灶开不了工,航道又堵塞,最挣钱的工作变成了当背老二,所有人工运输的方式:肩挑、背负、扛、抬、推,又成为了主要的运输方式。所有用于人工运输的扁担、撮箕、竹篓、背篼、竹筐、架车都派上了用场,以前从事人工运输的人被蔑称为背老二、挑老二、盐背子、炭狗子,而今大量盐工失业,无以为生的人们纷纷当起了背老二。他们爬悬岩,越深涧,穿密林,累了用T字形木头制成的打杵子支着背篓稍事歇息,把一背背的盐运出去,一背背的米背回来。有些人没吃饱饭,身上乏力,走着走着失足掉下悬崖,再也没有回来。

第89节:盐骚(89)

这天一早,杜善人出门去自己的杂货店,在街上还没走出一百米远,就遇到三拨人向他求助。他拿出身上早已写好的纸条分发给他们,让他们去家里找管家领米。
午后,杜善人处理完店里的事觉得很困,想回家睡上一觉,就吩咐了几句回去了。走到半路遇到熊老汉,向他要钱,他说:“熊老汉,最近你的纸钱生意不是好得很么?怎么还来要钱呢?”
熊老汉诉苦道:“杜老板您不知道,我老婆病了,我那小本生意能挣几个钱啊,卖得再好也不够给她治病的呀!何况现在米是什么价,挣的那点钱顾嘴都顾不上,哪还能干别的!杜老板您是大善人,您行行好,救救我老婆吧!”
杜善人一向有求必应,此刻却不知怎的无端有些心烦,从身上随便摸了几个钱塞给他,心想夫人说得对,这灾没个头,长此以往自家都得败掉。
前方路边有户人家的房子被冲毁了,只剩下一面断墙,无法修复,住的人已经搬走。那墙被水淹得软了,又被太阳晒干,表面上看起来硬邦邦的,其实已经不结实了。这面墙在杜善人经过时突然裂了开来,轰然倒下,把他砸个正着,埋得影儿都没有。
熊老汉亲眼见墙倒下把杜善人埋住了,吓得大叫起来。听说杜善人出事了,人们一忽儿都跑了过来,小心地把他扒了出来,只见头上被砸了个大洞,已经没气了。
不仅杜善人的家人,整个镇子的人都为他放声痛哭。人们说,上天不公啊,把这样的好人收回去了,是存心不要宁河镇的人活了呀!俗话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杜善人做了那样多的善事,不该得到这样的结果呀!这世道乱了套啊!那些受过杜善人帮助的贫苦人家,更是感叹没了杜善人,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下去了。
人们怪罪于熊老汉,说都怪他偏要在那时候拉住杜善人说话,耽搁了时间,才正好遇到墙塌。熊老汉大叫冤枉,说他怎么知道墙正好在那个时候要塌呢?人们在路上遇到杜善人,不也常拉住他说话,要钱要米么?但是愤怒的人们还是耿耿于怀,差点没把他揍一顿,吓得他躲在家里几天没敢出门。
杜善人死后,人们为他沐浴,穿上七层丧服,丧服用棉不用皮,忌讳鸟兽皮毛入棺,也不能用缎子,避讳“断子”。棺材停放时头向西,灵前供饭,俗称“倒头饭”。停放棺材的板床下点一盏灯,称为“过桥灯”,又叫长明灯,用菜油忌用桐油。亲人在灵前化纸钱,并请人来做道场,一般三到七天,最多可达四十九天。此时宁河镇正经历前所未有的劫难,人们都没有心思来大办丧事,所以只做了七天道场就准备下葬了。何况天气十分炎热,尸体也不能久放。
镇上的许多人自发前来吊唁,倾其所有送来一把豆子,几个鸡蛋,几尺白布。这些人或是受过杜善人的资助,或是一向敬仰杜善人的为人,不约而同前来为他送别。杜家天天摆出几十桌,一轮吃完又上一轮。那几日内杜家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在一片惨淡中营造出热闹的气氛。
这日早上,杜家刚打开大门,就见门前有一个人捧着一大堆枯枝,枯枝上有些白花花的东西,老大一堆,把那人整个都遮住了。那人抱着这堆东西,似乎想要迈进杜家大门。管家不禁皱起眉头喝道:“你是谁,拿一堆破烂来想干什么?”
那人放下那堆枯枝,露出一张黝黑的脸来,原来是船工常福生。他说道:“听说杜存厚杜老板不幸过世,想来拜祭他,家贫实在没啥可送的,只好用几斤苞米爆了些爆米花,插在枯枝上当梅花,也算是悼念杜老板。”
管家为难地看着那堆枯枝说:“这这……这么大堆东西没地方放呀!”
杜夫人这时来到门口,见状说道:“管家,收下吧,也是他一番心意。”她心知这种时候,几斤苞米已是一家人得之不易的食物,能拿出来足见诚心。常福生知杜家不差这点粗粮,感到送不出手,也觉这样送出去不能体现自己的心意,才想出这个法子来的。
常福生到杜善人灵前上了一炷香,烧了些纸钱,拜了几拜,对陪同的杜夫人哽咽道:“杜老板……真是个大好人啊,我家阿秀生第二个孩子虎子时,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他知道了主动派人送了些红糖和鸡蛋来……上天……上天怎么对好人这么不公……”

第90节:盐骚(90)

杜夫人也垂泪道:“是啊,大家都这么说,这世道是乱了套了,老天爷是发了疯了。不过,存厚要是泉下有知,知晓你们对他的情义,想必心里也是很安慰的。”
那些爆米花枝,杜夫人吩咐插在灵前和院子周围,猛不丁一看还真像梅花,挺漂亮的,更添了几分红白喜事的气氛。来往的人们都说这花做得好,这主意好,杜老板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送葬前夜,死者家要举行家祭礼,念祭文,陪坐死者到天亮,称为坐夜或坐白。第二天一早送丧,八个壮汉在丧乐中抬起乌黑油亮的棺材,一些人举着纸人纸马纸房子,一路燃放着鞭炮前去。越来越多的人们聚集起来,几乎整个镇子的人都出动了,跟在棺材后面,组成了浩浩荡荡的送丧队伍。
一个人哭了起来,旁边的一个人也跟着哭起来,然后就像受到传染一样,所有的人都哭了起来。巨大的呜咽声回荡在镇子上空,风一样在小巷穿行着,在人们的头上盘旋着。也许他们哭的是杜善人,也许他们哭的只是自己越来越无望的日子,不管怎样,每个人心头都充满了真切的悲伤。
不知怎的,刚才还是晴朗的天突然一下子变了,一片黑云笼罩了天空,天变得阴沉沉的,如同夜晚到来了一样。而且刮起大风来,那风毫无预兆地就来了,刮得飞沙走石,好像妖怪要出来了似的,吓得小孩子直往娘怀里钻。然后天空中开始落下一些坚硬的东西,人们愣了一下,仰头看了一下天,怀疑自己是否花了眼,又继续往前走。但天上又掉下来一些坚硬的东西,石子一样打在头上生疼。人们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下冰雹了!
开始时冰雹比较小,下得也稀疏,落到地上珠子般滚动着,还有好奇的孩子跟在后面追着捡来玩。后来就越来越密,雨点一样刷刷地落下来,满地跳动着一片银白。再后来,冰雹变得更大颗,把纸人纸马纸房子打得破破烂烂,打得棺材盖啪啪直响,砸得人们纷纷用手捂住头,四散逃离。
抬棺材的人也受不住了,放下棺材就往街边屋檐下躲。狭小的屋檐蔽护不了这么多人,有些人又冲进街边开着的店铺,由于人太多,不小心打碎了店里的东西,挤翻了桌椅板凳,老板心疼得直嚷。一时间人群挤做一团,女人叫孩子哭,乱成一片。
等到人们都凑合着找到地方躲好,才发现把一口棺材孤零零地留在了半边街上。狭窄的半边街更加显得那口棺材的巨大和醒目,冰雹在它上面肆无忌惮地跳跃着,打着转儿滑动,又飞溅开来,在漆得油光水亮的棺材盖上留下一个个小坑。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为自己的疏漏感到惭愧,急忙让出一块地方,几个男人奔过去把棺材抬到屋檐下。由于棺材不能进别人家门,只能放在屋檐下,屋檐又不足以把它遮蔽全,所以还是有冰雹打在上面,有人就抬了张桌子来挡住它。这口棺材就这样一半在屋檐下,一半被桌子遮挡着,不伦不类地停放在那里,让人看着十分别扭但又无可奈何。
冰雹下了一阵,停住了。人们抚摸着头犹犹豫豫地走出来,半信半疑地看看天,天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有头上的疼痛和脚下一地银白的冰雹,提醒着人们刚才的情景是千真万确的。人们纷纷议论着多年不见下这么大冰雹了,有人说不仅是冰雹,这么大洪水和大风不也很少见吗?宁河镇的盐泉几时淡得都开不了工的?有人就说,这年头不对,好人都遭无妄之灾,老天爷犯了横,不讲理了呢!
看着一地纸人纸马纸屋子的碎片,看着被砸得坑坑洼洼的棺材盖,杜夫人不禁抚棺痛哭,痛诉上天的不公,让这么一个一生行善的好人死后都不得安宁。人们把她劝起来,聚集起队伍继续往墓地走,但整个队伍失去了精神,人人垂着头静悄悄地走着,像遭了霜打的瓜,有点打蔫。为了打破这寂静,乐队开始奏乐,然而突兀地响起的乐声,反而使人们受到惊吓,有孩子哇地哭了起来。
这场突然从天而降的冰雹,让原本热闹隆重的出殡变得草草了事,一片惨淡。人们把棺材下葬,堆起坟堆,立上刻好的石碑,种上几棵小柏树,燃了一串鞭炮,陪着洒了几滴泪,也就散去了。


第四部分

第91节:盐骚(91)

下葬后三日,死者家属要去望坟,在坟前撑开一把大伞,伞下摆一大盆清水,亲人围住观看,看死者在阴间是否受罪。杜夫人失魂落魄地盯着水盆看了半天,突然说道:他说他被冰雹砸得好疼!人们愣了,劝她说不会的,当时不是隔着棺材吗?冰雹砸不着他的。但她仍固执地反复说:他说他被冰雹砸得好痛!
从这天起,杜夫人就有点失常,时不时冒出这句话来。不知是对上天的不公不满,还是对出殡时人们丢下棺材自顾逃避的行为心怀怨恨,她一再重复着这句话,并且对别人劝慰的话充耳不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开始人们听到还劝劝她,后来也就当没听见一样,该干嘛干嘛去。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而更艰难的日子还在后头。
当瘟疫席卷宁河镇时,人们都说,杜善人赶在这场浩劫之前死掉,说不定正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洪水把镇上所有的茅厕、粪坑和垃圾都淹了,当时人们也没太重视,拿明矾把水镇一镇仍烧开了喝。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加上河道堵塞水流不畅,这些脏东西沉积下来,并且腐烂发酵,使得后溪河的水远远都能闻到一股臭味,细菌性痢疾开始蔓延。
镇上的水井很少,大部分人家都习惯喝河水,房屋本身也是靠河边而建,取水十分方便。以往清澈的后溪河水纯净甘甜,不烧开直接喝都不会闹肚子,但是如今不行了,许多人喝了河水开始拉肚子,拉起来就没个完,一天得跑许多趟茅厕,加上吃不饱,人人都面带菜色,走在路上晃晃悠悠,风一吹就要倒似的。
不仅如此,伤寒也流行起来,许多人先是吃不下,觉得身上乏力,然后就拉肚子,高烧不退,胸闷心悸,有些人胸口、背腹长出高出皮肤的红色皮疹。镇上也有大夫,但对于这种大面积的流行病根本就束手无策。
常福生和阿秀的儿子虎子也开始拉肚子了,抓了几副药来吃也不见效,而且中药苦,孩子不爱吃,每次都要哄半天才勉强喝下,往往还要吐大半出来。阿秀眼见镇上每天都有人死去,心急如焚,对常福生说:“你想想办法,救救咱虎子吧!”
“再去看看大夫,换个方子吃吧,别让他吃下去再吐出来了,不然药效不够起不了作用。”
“家里已经没啥吃的了,这孩子肚子里空空的,喝那么苦的药下去,他能不吐吗?我可怜的虎子……”阿秀垂泪道,“何况,也没有钱去抓药了,你说怎么办呢?”
“上次当掉棉衣的钱也花完了吗?”常福生问。
“是啊,抓了些药,买了些杂粮就没了。”
阿秀原本天天出去挖野菜,虎子一病也走不了了,何况野菜也被挖得差不多了,要走很远才能找到一点。常福生跟船出去拉纤一走,她也不放心把两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丢在家里。
“家里还有什么可以当的吗?”
阿秀看看四壁空空的小屋,难过地摇摇头。其实,不用问常福生也知道家里没啥可以进当铺的了,过冬的棉衣棉被都当了,还不知道冬天来了怎么办呢!
要是杜善人在世,实在走投无路时还可以去求求他,但他死了,不仅自家生意一落千丈,夫人又受了刺激有点不正常,也指望不上杜家再像以前那样救助贫苦人家了。
“阿秀……”常福生欲言又止。
“什么?”
“我在想……不仅是没钱给虎子治病,家里也揭不开锅了……航道还没疏通,拉纤的生意也不好……我在想……”他吞吞吐吐地说不下去。
“福生哥,有什么你就直说吧,我也知道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只要能救虎子,只要我们一家人能活下去,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有个在洪水中房屋被冲毁的人家,无力再重建以前的房子,看上了咱们这间小屋,想买下来暂且安身……”
“那……那如果卖给他了,我们一家人住到哪儿去呢?难道像郑三一样去住岩洞?”
“不不,我们不去住岩洞。我想好了,真卖掉房子的话,我们住到长江边上去,这样取水方便,船老板找我拉纤也方便,说不定还能多挣点钱呢!”

第92节:盐骚(92)

“可是,我们住在哪里呀?”
“我们自己盖房子住,找点篾条、竹席、木块就可以在河边搭起来,咱这山上有的是竹子,这些东西好找。我跟船工老王说说,就把房子建在他停靠船的河岸,和他在一处也互相做个伴,你没事时还可以跟着他去打打鱼呢。”
“哦,那倒也不错……”阿秀生采采时就是在那片河岸,生产完后还在老王的船上养了几天才回镇上的,她对那个地方抱有好感。
“阿秀,你不会怪我吧?你跟了我,我却没能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常福生很内疚。
“福生哥,别这么说。”阿秀柔声安慰他,“这次发洪水咱们房屋没有被冲毁,已经是上天在照顾我们了。你也是为了救虎子,我怎么会怪你呢?咱们有这么乖一双儿女,我很知足呢,只要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好。”
说着话虎子睡醒了,不等惊动父母,采采已经忙过去哄弟弟了。她只比虎子大一岁多,却时时像个大姐姐般照顾弟弟,上哪儿玩都带着他,姐弟俩感情很好。
虎子饿了,在那里吵着要吃东西。采采知道家里没啥可吃的了,就哄着他说:“要过一会儿妈妈才能做好饭,我先给你念个‘有详歌’好不好?”
虎子点头应了,采采就念道:有详有详真有详,黄糕粑离不得漏子糖,
麦子老了晒得酱,甘蔗老了熬得糖,
茄子老了一包籽,丝瓜老了一包瓤,
南瓜老了黄灿灿,冬瓜老了起霜霜,
四季豆老了吃米米,黄瓜老了好煮汤。采采穿着件色彩暗淡的小红衣,那是阿秀买来最便宜的白布,用植物汁自己染的,多洗几次颜色就败掉了。不过,这丝毫无损她的美丽和可爱。见到她的人都会忍不住夸一句:这小姑娘真好看!她有着粉嘟嘟的脸蛋,灵动的双眸,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虽整日在田野山间玩耍,日晒雨淋的,却还是那么水灵。
更令人怜爱的是,这孩子勤快又懂事,从小就帮着父母做事,也从不吵着要什么东西,总是喜欢说:“好的”、“就来”、“我来帮你”。常福生和阿秀虽然有了儿子,对这个闺女也一样是疼爱有加的。
不知是不是遗传了常福生的特点,采采很喜欢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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