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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劫-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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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下不便多谈,这个问题和秦府血案并没有太多的牵扯和关联。」听不下她叨叨的念语,玉环彬不禁蹙眉。
是女人,就得相夫教子,是千古不变的规则;要怨谁呢?怨自己为何是女儿身吧!
「那么玉公子还有什么问题?」
「听说,秦老爷生前似乎有极重的病……」玉环彬躲避着秦氏顾盼的风情,将脸侧向春雷。
一听玉环彬之问题,秦氏脸色一沉,不复方才的婉转倩兮。「玉公子是听谁说的呢?」
「我是前日同陔王爷一同至殓尸房时,仵作所说的。」啧,瞧她翻脸比翻书快,莫非秦老爷的死和旧疾有关。
「是仵作说的呀。」秦氏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青瓷杯。「老爷生前确实是哮喘缠身,痛不欲生。但这又和此案有何关联?」她已不似方才想勾引玉环彬时的妖媚,小眼睛中的邪气乍现。
秦氏原以为这玉环彬不为名妓艳燕所惑,可以利用,想不到他竟是同那陔王爷一个鼻孔出气,同是一丘之貉。这样的人,她倒也是不用给他太多好脸色看!
「秦夫人,在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你多包涵。」像是读出她的心意一般,玉环彬勉强自己绽出最温煦的笑容,以博得她的好感。举起手中的杯子,对着秦氏道:「在下以茶代酒,向你赔罪。」一仰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当年,为了生存下去,她可以浓妆艳抹扮艳姬;而今,为了多待一会儿,好让她找出更多的蛛丝马迹,要她如何都无妨。
正当秦氏心情好转,同玉环彬言欢闲聊时,一旁的春雷猛地身子一晃,随即又站稳身子。
虽然他站得直挺挺的,但他脸上稍微泛白的神色,在在显示他极为不舒服。
「春雷,你是怎着?」玉环彬转过身,看着他。
「春雷没事。」春雷以内力运劲,将一股奇异的痛楚驱于体外,让不适完全烟消云散。
其实一进入秦府内时,他便觉得有股异味,让他身轻体飘;然而,等进到厅内时,阵阵焚香袭来,更是让他觉得神志有点涣散。
玉环彬眼尖,已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却默然不语;春雷已无法适应这种痛楚,也该是她打道回府的时候。
玉环彬假装身有不适,屏住呼吸,好让脸色骤然刷白。
不一会儿,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却仍是彬彬有礼地道:「秦夫人,在下身有不适,遂必须先行离去,请秦夫人别见怪!」
玉环彬站起身,让自己偎在春雷高出她约一个头的身躯,假装病痛难忍地走出迂回的内庭,到了一丛花海中,摘下一朵白色的筒状花,而后悠闲地离去。
「小姐,是否比较好一点?」春雷心疼地道。
「春雷,你瞧这是什么?」玉环彬完全不理睬春雷语中的关切,径自地把玩着刚自秦府内庭拔走的花。
春雷错愕地看着她。「这是……」他一凑近那朵花,那花所传出的甜味,和方才所闻的如出一辙。
「这是曼陀罗花。」玉环彬见春雷难受得紧,便将他移往门边的墙上,好让他不再为这花味作呕。
「曼陀罗花?」这花名他曾经听过,可他却记不得是听谁说的。
「这倒可以算是一种物证吧,如果我的推测没有出错的话。」玉环彬依旧笑咪咪。
「物证?」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小姐现下所说的话,总是让他一知半解,搞得他晕头转向。不过,他总算明白小姐方才是假装不适了。
「方才里头的气味浓郁,若是我没有猜错,那该是罂粟花粉的味道。你会觉得不舒服,那是因为你不曾闻过。」言下之意是指她早巳千锤百炼,练就一身防毒功夫。
「那是小姐同三小姐常常研究的东西?」春雷恍然大悟。
「若是你同我一般,长期吸食这些毒物,再加以服用三妹特制的药引子,从此就可百毒不侵。」
她将把玩的白色曼陀罗花献于他的面前。「这和罂粟花是属于同一种的毒物,但在使用上有点不同。」
当年三妹的顾虑,现下总算全数都应用到了。
玉环彬把了把春雷的脉,随即道:「我瞧你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咱们到街上绕一绕吧。」
不等春雷应允,玉环彬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她知道,春雷不管受了多大的伤,他总是会跟在她的身后,守护她、保护她。
是不是爱她,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重要。就像他一般吧,只要能瞧见他好好的,她再怎么苦也甘之如饴。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玉环彬边走马看花,边思索着这件案子的破绽,却始终找不出关键的东西。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她该如何破解此案?
看着天色渐渐昏黄,她才发觉一日尚未进食,肚子饥饿得有点发晕,而眼睛所及之地,皆是小贩……摆的摊位,各式糕点、小吃、饼类,惹得她口水快要流了一地,遂站在原地轻唤着春雷。
春雷闻声,立即奔至她的身旁。「小姐,有何吩咐?」
「我饿了。」唉,她一日未食,累着春雷也跟她一日未食,她真算不上是个好主人。
「小姐想吃些什么呢?」春雷眼观四方,说道:「芙蓉糕,好吗?」
这可是小姐在玉色楼里最爱的糕点。他或许无法保护她,但若要呵护她……他还可以做到。
「好。」玉环彬轻声应着,感动于春雷知道她的喜好。
趁着春雷买糕点时,玉环彬自动地走向他奔去的方向,看着他为了她奔波,享受着被他呵护的愉快。
她笑吟吟地看着他自人群中窜出,拿着两个芙蓉糕,来到她的面前。她喜形于色地将其中一个糕点递给春雷,不等他反应,便自顾自吃了起来。
她小口一咬,遂发现里头的馅,似乎和她往常所吃的芙蓉糕有点不同。轻拨开一看,里头包的是她最不喜欢的杏仁。
她再看看春雷手中的馅,是她最爱的核果味。
难道现下的南京城流行这样多口味的芙蓉糕吗?玉环彬再瞧春雷手中的糕点一眼,遂无奈地继续吃那杏仁味的芙蓉糕。
突然,春雷将他手中包核果的糕点递于她面前。「小姐若是不嫌弃,这一份让给小姐吧。」
但是玉环彬非但没有将他手中的糕点拿去,反倒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瞅着他,让他误以为……
「小姐,春雷并没有以口就食,所以小姐不用担心……」他当她是嫌弃他吃过。
「不,我很开心。」他的心中还是有点介意她的吧,她知道。
玉环彬感动万分地接过他手中的糕点,正欲大快朵颐时,忽地,那个卖糕点的小贩,扯起嗓子喊道:「糕儿多馅,个个不同,若不拆解,怎知馅底?」
只是一句很平凡的叫卖声,却引起玉环彬一阵注意,好似找到什么线索般的思考着。
约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玉环彬囫囵吞下剩余的糕点,拉着春雷往殓尸房的方向奔去。
春雷虽一头雾水,仍跟着她走。
来到殓尸房外,先找到上回带路的仵作,玉环彬和春雷一同再进到尸臭熏天的殓尸房。
来到了秦虎的尸体前,玉环彬故伎重施,拿起银针往他身上扎下,可这一次扎下的地方却不是喉头,是腹内。
拔起七寸长的银针,果然如玉环彬猜想,银针银光凛冽,并无半点毒素。
她满意地再走至秦虎其他小妾的身边,扎下七寸的银针,再拔起。不管试了几次,试了几个人,结果都是一样的。
整根银针上全显黑色,果真是死于砒霜!
玉环彬像是满足于自己的假设获得更进一步的证实,在步出殓尸房时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小姐的意思是?」春雷从头到尾,一直搞不懂她急如星火的举动是为何。
「春雷,你可知秦虎生前遭哮喘缠身?」走在前头的玉环彬,突地旋过身子,以一双含笑的眼瞳望着春雷。
春雷点头以示明白,但微蹙的眉头,却代表他并不太懂这件事和案情有何关联。
「你知道我手中的曼陀罗花有何功用?」玉环彬掏出怀里的花。
春雷摇了摇头,不解地望着她。「曼陀罗不是一种毒物?」
「曼陀罗可以算是一种极毒的毒物,但也可以算是一种药物,若可以妥善使用的话,可以医治哮喘。」玉环彬可是稳操胜券。
春雷依旧不懂,不过,看着她恢复许久不见的自信和傲然,他也跟着露出一抹笑。
「咱们今晚夜探秦府,便知所有症结所在。」玉环彬信心满满地道,嚣狂傲肆的气焰乍现。
通宵达旦,整座碧月楼灯火辉煌,老鸨儿和青妓来回走着,点缀得碧月楼熠熠生辉。
然而,碧月楼这会儿楼上楼下乱成一团,最大的主因是──陔王爷驾到!
二楼迎风面的厢房里,趁着月色,透着清风,朱熹宣好不得意地搂着碧月楼新花魁艳茗。
「王爷,今晚好雅兴,怎会找上艳茗这儿?」新花魁艳茗偎在陔王爷的怀里,无限柔情蜜意地道。
「本王今晚想找你好好叙叙旧。」朱熹宣喝了一口酒,轻啮着艳茗的小耳垂。
「王爷是想要多知道艳燕的事吧。」艳茗小巧的双手溜进他结实的胸膛,轻抚着他的每一寸肌理。
原碧月楼的花魁艳燕自从被秦虎买下纳为妾后,花魁之名自然地落入第二艳妓艳茗的头上。
艳燕和艳茗情同姐妹,对于彼此总是相扶相助,若说要探知一些艳燕的事情,找上艳茗,定是没错。
「本王爱极了你的聪颖慧敏。」他轻啄她粉脸一口。
「王爷想要知道什么?」艳茗坐起身,轻抚着凳上的琴,随意地挑着琴弦。
「本王想要知道……艳燕的真实身份,还有她尚未入碧月楼前的事。」
「若是王爷能还艳燕一个清白,艳茗必当尽力服侍王爷。」艳茗旋过身面向着朱熹宣。
「你这么笃定她是清白的?」朱熹宣笑了笑,一手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另一手探进她微开的衣襟里。
「怜华当然是清白的!」
艳茗义正辞严地道,而朱熹宣放肆的双手戛然停止,一双鹰隼般的眼直盯着她,
「你说谁是怜华?」
「艳燕啊!艳燕原籍江苏,本名怜华,她是为了那自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为了让他赴京赶考,才将自个儿卖进碧月楼;而今,放榜之日已过,她却等不到那负心人回来。」艳茗益发气呼呼地抱怨。
「她是个如此痴心的女子!」原来如此,难怪那日公堂上,她的眼里一片哀戚,像是早已死过千万次。
事情似乎是出乎他意料的有趣!
朱熹宣搂着艳茗的细腰,将她压向一旁的床榻。「本王今夜要好好地宠幸你,美人儿。」
「王爷……」还来不及问出她的疑问,她的问题便一并地含人他的口中……
第七章
夜凉如水,夜色如墨,玉环彬独坐窗棂边,透过眼前的凉亭,看着泉水肆无忌惮地清盈畅流,在她的心里头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闭上眼,五年前的事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她忘不了爹亲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笑颜。
爹总是说:「少年天子之童昏,中年天子之横昏,盛年天子之暴昏,老年天子之胡昏。切记,若是心念俱正,心无杂念,舍去贪嗔痴,必能无罣碍。」
她懂,真的懂!却没有把握自己真的可以把持住。
她已经找出一些足以呈堂的证物,可她却矛盾不已,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她能够注意到的小细节,想必朱熹宣也能找得一二。
她若是帮了艳燕,她势必认输,认了输,她势必任王爷差遣;而陔王爷生性风流,也许是男女不忌,那她这下子可玩出问题来。
当初何必没事找事做,搞得现在火势燎原,想灭火,倒也无从灭起!
唉,到底该如何是好?
玉环彬离开窗边,举步至床榻边,心头纷乱不已。
她低头看着床上的锦织被上绣着一双双的鸳鸯,心头更是有说不出的闷。明日定是见真章之日,她何以依旧犹豫不决!
「春雷!」
玉环彬一声低唤,门外守夜的春雷立即奔进室内。
「小姐。」
玉环彬抬头望了他一眼,心里不禁又犯嘀咕:难道他就不能跨越主仆的那条鸿沟,来到她的身旁吗?
她无奈地一叹,「春雷,你过来。」
春雷依言,走至离她约五步远的地方,这是他和她独处时的基本距离。
「春雷,我想念咱们杭州的芙蓉糕。」
「待小姐将艳燕姑娘的案子解决,小姐就可以回杭州。」一听,春雷心里头有着复杂的情绪。
难道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再回玉色楼接客?这三年来在外云游,他早已习惯和小姐如此的相处模式:没有玉色楼,没有烦人的王公贵族,没有花天酒地的纨褲子弟……只有他和她……
日出而走,日落而息,两人相依,情凝夜昼;这段神仙眷侣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吗?不舍啊……
他无法再看着小姐和人同枕眠,无法忍受有人轻触着小姐细致滑腻的雪肤,更无法想象有人和小姐共赴云雨……
他的手臂强而有力,却无法学以致用地保护她……
她的发丝、她的巧笑、她的销魂呻吟……一蹙眉、一抿嘴,都能牵动他的心魂,他不能忍受再有他人拥着她!
或许,他应该将她绑离这个喧嚣的尘世,找到一地一屋,盼能与她共处红尘外的隐者生活,可……她肯吗?
「春雷,抱我。」没有一丝小儿女忸怩的姿态,更没有云英来嫁的少女气息。
「小姐……」他想把他的心里话告诉她,她会愿意吗?
他紧握着靠在身侧的双拳,拳上青筋浮现。
玉环彬当着他的面轻解罗裳,慢慢地褪下身上的长袍,露出寸寸雪脂凝肤,诱得春雷血脉贲张。
这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像世间男子一般,只是想怜惜自个儿珍爱的女人,可身上的悬殊,总让他自惭形秽。
也因为他的懦弱,逼得小姐不得不落入烟花之地,他的罪孽深重,让他痛苦得几欲无法呼吸。
玉环彬褪尽身上衣物,一身赤裸雪白的肌肤落在他的眼里,他拼命想抗拒,却无法转移视线。
她宛如一朵妖艳的毒花,正散发诱人的气息和芳香,教人无法不被她所吸引;春雷伸出手,柔情地将她环入怀里。
没有甜言蜜语的蛊惑,没有生死相守的盟誓,他只是紧紧地将她环住,以他仅有的能耐,将她牢牢地圈在自己温暖的怀里。
玉环彬伸出小手,轻抚着他背上肌理分明的线条,香吻一个一个地落在他的颈边、下巴,宛如荒淫的荡妇。
到了明日,或许她再也无法同他一起,现下,她只想同他一起,管他明日江山变色,管他明日冤情得雪,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想爱、想被爱的平凡女子,再多么艰辛的明日,都与她无关。
春雷全身一僵,猛地打横将她抱起,轻柔地平放在床榻上。
若是小姐替那陔王爷还了怜华姑娘的清白,实属件好事,可……小姐可能得应了陔王爷的赌约,可能得顺他的意与朱熹宣……这意味着……他不能再和小姐一起了……
不……他不能!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同其他男人一起,更何况……他已经和小姐同处了十个寒暑……
这一份情……他真得强逼自己就这样放弃吗?
他知道的,只要是他开口,小姐一定愿意同他一起的,只是……他开不了口,开不了口,啥也不用再提!
这真是他要的结果吗?将小姐推向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这样子的小姐……会幸福吗?
「小姐……你可否愿意同春雷一道走,同春雷走向只有两个人的僻静山林间,只有咱们两个人,可好?」春雷睁着一双柔情肆流的眼眸,直瞅着玉环彬,像是要探进她的灵魂之中。
「你……」玉环彬的双眸中有着突现的泪光,水波潋滟地流转着,只为他的唐突,她的难以置信。
虽然等他开口一直是她的所愿,可从没想过当幻梦成真时,是如此地煞费她等待的心。
半晌,等不到回答,春雷俯下身子,在她的耳畔轻轻地吐着属于他的气息。「可好?」
玉环彬只是轻轻地点了头,让泪水自她秋水般的眸中流出。
「春雷没有好本事,不能给你锦衣珍食的生活,你还愿意同我一起吗?」春雷轻抚着她的身子。
「只要能同你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就算你是个乞丐,我也会陪在你的身旁当个乞丐婆。」玉环彬笑呵呵地道。
如果能以她全部的家当换来春雷的一生相守,这一切都值得;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却不能没有春雷。
没有了他……即使仍活着,灵魂也不再有生气……
「真的愿意?不嫌弃我?」他必须问个清楚,倘若她知道他俩以后的生活有多困苦之后,她会不会因此而离开他?
「若是嫌弃你,我又何苦对你好?」说他是呆子,还真是呆子。难道他看不出她对他的一往情深吗?
彼此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承诺,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是一味狂热地栽进爱河中,像是缱绻了一个世纪之久,像是缠绵了一世的爱怨情孽。
翌日,公堂之上。
朱熹宣神采奕奕地坐于高堂上。「押犯妇艳燕上堂。」声调平直,却有着让人不望而惧的威严。
差役马上将艳燕带至堂下,艳燕即酸软地跪倒在地,看着她似被刮了一圈的消瘦脸颊,楚楚可怜之姿,让在场的众人叹嗟不已。
她既没有伏地行礼,亦没有开口叩谢恩典,只是怔忡在原地,涣散的双眼,说明了她的哀怨心死。
「堂下犯妇可是艳燕?」朱熹宣不等她恢复神志,轻轻地开了口。
「是。」
「犯妇艳燕,道出你的原籍、原名。」
虽然觉得古怪,艳燕还是驯顺地道:「犯妇原籍江苏,原名怜华。」
清澈若黄莺般的语调一停,朱熹宣很满意地看着玉环彬瞠目结舌的模样,他便再开口问:「秦府十二条人命可是遭你毒杀?」
「是。」没有反抗,没有挣扎,只是认命似的回话。
「那么,你能告诉本王,你是如何杀害秦府十二条人命的吗?」
「犯妇……以砒霜掺人茶水之中。毒杀秦府十二条人命。」没有抑扬顿挫,艳燕的美目直盯着地面。
「你和秦府有着深仇大恨吗?」像是闲聊一般,朱熹宣的口气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柔情。
艳燕低首,沉默不语。
朱熹宣见她不说话,遂识相地转移话题:「那么,你能告诉本王你是如何让这毒效在同一时间内发作,让这秦府十二条人命一同归西?」
艳燕微张着小口,却不知道该如何道来。
「传秦氏。」不等艳燕开口,朱熹宣传了告状之人。
秦氏一进公堂,双脚倏地一跪,跪走至堂下,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着转。「民妇秦氏叩见王爷,但求王爷给民妇一个公道。」
「本王定给你一个公道。」朱熹宣笑里藏刀。他道:「秦氏,事发当日,你并未留于府中,遂你也难逃其嫌。」
「民妇那日同那柳花巷的卓文俊同宿,卓文俊可为民妇作证。」秦氏不服输地说着。
「传卓文俊。」听不下那聒噪无理的话语,朱熹宣便先将她按下,先传卓文俊再作打算。
卓文俊被带进来,他马上跪了下来磕着头。
见着堂下磕头的人,朱熹宣撇撇嘴道:「卓文俊,日前秦府灭门血案当晚,你是否同那秦氏一同?」
「是……也算不是。」卓文俊嗫嚅老半天,说不出一句正常的话。
「是,或者不是?」
「这……」卓文俊眉头蹙得极深,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那一日,秦氏至柳花巷找我,可到了下半夜,过了三更时,小的睡得朦胧,一时尿急,起身方便,却发现她并不在我的身旁,至于打哪时走的,小的也不知道。」
这话不说个清楚是不行的;昨日陔王爷差人同他说好说歹,只求他说出真相,若他现下不说个分明,只怕他是走不出这公堂。
「卓文俊,你别含血喷人,我明明同你共睡一夜,你居然说出此言……」说出与他人同眠,已算是触犯大明律令,可再大的罪也抵不上这灭门血案!若卓文俊不收回此言,她的嫌疑便会大增。
「放肆!公堂之上,岂有你开口的余地。」朱熹宣眼一勾,示意堂下的差役立即将卓文俊送出去。
「秦氏,本王再问你,当晚三更后,你所去何处?」
明知辩解无效,狡狯如秦氏,她便随意地搪塞道:「就算是三更之后民妇不在卓文俊的床上,王爷也不能论断民妇有罪!」
「哦?本王审案,还得由你在一旁遣使吗?」朱熹宣嘴边挂着一抹赏心悦目的笑意,然而一双幽黑鹰眸却是恁地不悦。
「民妇不敢!」秦氏一惊,赶紧伏地认错。
「传仵作!」朱熹宣眼底所示皆是对秦氏的不屑和鄙视。
堂下再进一人,见着堂上的朱熹宣,立即跪下。「王爷千岁。」
「仵作,将你化验秦府上下十二名尸首的结果道出。」说话同时,朱熹宣转过头,对着玉环彬露出必胜的狡黠笑容。
玉环彬心里暗吃一惊,没想到他想得如此周全,将所有有关的人皆传唤至堂前,这下子,秦氏是插翅也难飞。
当然,她也难逃一劫了。
「小的验了秦府那十二位的尸首,发现这十二人皆死于砒霜;可……小的觉得有所疑虑。」
「说来听听。」
「小的总觉得死者的死相有点奇怪;一般来说,若是中了砒霜的毒,理应死态凄厉、面容狰狞,可秦府十二口子的死相皆无任何惨状。甚为不解的是,死者们的面容……有点安详。」
仵作绞尽脑汁、几番想象,才想出一些比较适当的句于。
「安详有什么不好?难道定要死相奇惨无比才行吗?这是我家那几口子有福报,才能走得安详,这又有何古怪?与案情又有何关?」秦氏等不到朱熹宣发言,便恶言恶语地先发制人。
「来人,掌嘴十下!」朱熹宣连说她藐视公堂的罪名都懒,直接教人刑她一番,省得心烦。
「为何要掌我的嘴?」秦氏不服地看着身后两名擒住她双手的差役,反身对着手拿掌牌的差役破口大骂。
「因为你太聒噪了,骚扰本王办案。」朱熹宣好脾气地仔细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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