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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在路上-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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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01 舞会上
他们早在美术红楼的舞蹈房里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愿意谁都可以混入舞会里,那里有动听的音乐和一蛇皮袋的香瓜子犒劳他们。那些教授也逐个从门外摸了进去,坐落在舞台的周围。而一开始,就有好几只土拨鼠展露出各自的卓尔不凡:雷以宽同学的亲自在喉咙上锁上的一条亚热带斑管蛇——那领带已经压倒一切,以致许多女生都无不奢望得到上天赋予的像他那样绝顶优秀的舞伴。很显然,那个肥油欲滴的胖子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青睐的。
而伍小尬同学,他还需要耐心去期待一个好时机的到来,在那一刻显然还是没有任何女生对他发出邀请。他有必要斜靠在墙的一角,啃着几颗瓜子,然后一颗一颗像射水鱼那样把它们吐出去,这样显得豁达无畏一些。
总有人在人群的中央以探戈的舞姿捅来曳去,只能惹来阵阵喧嚣。小尬却俨然幽灵一般来回地穿梭,有时走出门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随后立即返回,他没有显得有任何疲惫之处,一定在寻找什么,努力地寻找,拼命地窥探——一定窥探到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在意眼前的一切——一帮女生所暴露的妖娆身姿以及那些本能的呷笑。一旦等到一些卤莽的音乐响起——disco什么的,小尬绝不会轻易错过在人群里洒弄舞姿的机遇,何况,深藏不露的更大的“本领乃至阴谋”远远不止这些。那时,连教授顾老都轻而易举地捞得一个与其身材十分相称的舞伴,系里系外其他土拨鼠还在犹豫什么——那是一个有利可图的夜晚,零乱而昏暗的夜色已使小尬隐蔽地看清:一张张脸庞都显得那么干瘪,目光枯涩不堪。他们到底怎么想怎样思考这个世界,在这凌乱而昏暗的灯光里他对“未来”更加地未卜先知,再过一些时间就势必让一种神奇的魅力震撼一切。
以致有些蹩脚的人毫无风度地拾起话筒,说了一些软弱无能的话语,根本无法做到一呼百应,所获效果只能是让慢三的节奏缓缓响起,让几个达到一定重量的教授像碾砣那样来回地转;让雷以宽他们几乎要把女生们的腰肢与胸部占为己有。也许,伍小尬仅仅在心猿意马之时亟待有一条穿山甲伸出邀请的双手。
这一切也势必显得徒劳无益,那话筒——那束令的杀手锏应该由小尬攥在手中,一切资源——漂亮的舞伴都应由他全权支配,所有人的喜怒哀乐乃至目光的投向都应该操控于那没有一点口讷的言辞上——制服一切的演说中。何况,在这人声鼎沸的伟大时刻,那些卤莽的声音又将要在整个会场乃至整幢红楼震慑而起。
小尬需要再次走出门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深深地呼吸,让空气流过支气管,通达肺的两叶,让肺活量能有效地达到五万六千七百八十八公升,他甚至用力扭动脚踝,紧握双拳,这样一定能在跳舞的人群中独霸鳌头。没有人能阻止一个瞬间辉煌的訇然诞生,所有女生都不能这样做。只要看看小尬是如何双眼碌碌地在会场里兜转——他似乎时刻在勘探着一个引人注目的最佳方位——哪一个将更能成为创造奇迹的策源地,以及它们一定让人群拥有足够的空间去围睹奇迹。更何况,那些卤莽的音乐已开始把所有人带进狂蹦乱跳的气氛中了。
他们很狂妄地扭弄屁股,故意微合着双眼去沉醉。有时他们手牵着手一蹦一跳地兜着圈子,每个人都展露笑脸但仍然无法改变自身的目光苦涩,就在高潮远远没有到来之际,小尬已混入圈中,他很随便地抓住任意一只手,随波逐流地扭弄。这是小尬迈出的通往瞬间辉煌的成功初步。他们继续学着拼命陶醉,紧闭双眼以忘记一切、拒绝一切。诚然有的男生扭动屁股也同样能跟女生们一争天下,就算有几个女生已经无数次地使人神魂颠倒,小尬也不会睁开眼睛把一切尽收眼底——时机的捕捉将成当务之急,看看有几个威风的家伙已经冲到圈的中央,魅力一下子得以赫赫呈现——随着圈子的渐然紧缩、声音的持续轰鸣,也许圈中的人就会轻易地声明鹊起,这甚至已加速小尬的图穷匕现。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往里面蠕去,有必要时就利索地摆脱紧攥的双手,不需要太复杂的伪装,他彻底潇洒地站在那里——一个创造奇迹的策源地,然后再微微把眼睁开,那些教授们的虎视耽耽一下子成了小尬一蹴而就的导火索。
他再次闭上双眼,十只脚趾稳稳地吸附在地板上。他展开双臂,刹那间,腾空而起,那乌黑的头颅立即被悬搁空中,双脚神速地高高在上,整个身子已经蜷伏起来,像只逃难中的活板门蜘蛛。只要一个筋斗漂亮地成功,他就势必把一切威风的势力全然摧毁。他蔑视所有人所有事物的容颜——遮掩了内心恓惶的干瘪面孔,他们并没有因惊讶于看见眼前那空中搁置的家伙而改变这些,尽管他们已经随着小尬的腾起而惶恐不已。也许奇迹的造就将全部归功于整个身体在空中慢悠悠地降落,落至地面,双腿稳当当地站住,毫无风险、安然无恙、气势非凡。那倒置的头颅将得以一帆风顺地翻过,曲倦的双脚一定能越过“踩踏上空”的危机。
小尬开始着陆,重心一点也没有倾斜,在强有力的脚趾的吸附下没有任何惯性的发生,随欲而止。他没有听到人群惊慌着谩骂般的言语,对一切懵懂无知,在一瞬间掌声一定轰鸣四起。
然而就在一瞬间,他仍然迷途忘返——已经覆水难收,他甚至有如一尊被众人高高抛起的石像,人们故意捣毁,任何“可能”都将会主宰于地球神圣的万有引力,也许会呈现出双膝重重地拜跪,然后匍匐倒下。
显然有人作出一声多余的惊叫,不应该如此盲目无知地叫,在小尬还没有完全成功地着陆之前,一切质疑都何其徒劳。他并不像一尊即将殒落石像,双脚也不再显得那么高高在上,甚至就要安全返归原来的位置——依然是那创造奇迹的功名鼎鼎的策源地。他毫不在乎所有笑容可掬的女生——某一位令人蠢蠢欲动的女生——在春雨中被无数次呼唤过的……
有时,小尬只稍稍感到头颅变得不再轻盈,它甚至有点沉赘,有点不可自控以及翻转时显得举步维艰。他甚至开始越轨而行,不再听从蜷伏的身子的忠告,他将成为不计生死的领头羊,垂直而下成为唯一的去路。一股烈风竟从滚烫的脸颊擦过,他浑浑噩噩地迅猛地朝着一个危险之地冲撞而去。也没有人急速地明察秋毫,自始至终他都只是一尊被众人高高抛举的笨重的石像。众人甚至听到,一个振奋人心的“交响”暮地诞生,小尬竟一下子就呈现了自己金刚般的头颅,一只右手过早而本能地捂着头顶,双膝才如此顺其自然地跪拜在地,俨然一位肃穆而虔诚的朝圣者,瞥见一线火花般的灵闪。
掂量一下残损的境况:诚然右手的一只尾指被金刚的头骨压扁,血从指甲的边缘渗溢而出,沾湿头发,这算不上什么,朝圣者完全有能力重新站起——只感到一阵烈痛、一阵眩晕,他把肝脑涂地完成于一瞬之间。
他们不应该老在用安慰和若有所失的言辞来打搅失败者,他一点事也没有,只感到先前的景色与富有动感的音乐不再致人陶醉——它们聒噪不已。可他必须继续在那里滞留一阵,在凌乱的夜色里无人能把那鲜血看清。何况他已把右手插进裤兜,假装露出惬意的笑容,挺突胸膛,把眼睛撑得硕大无朋以能抵制眩晕的肆意侵袭,并快速寻找时机,偷偷摸摸地离开——走远——迅猛地逃遁。他要远离那欢腾的舞会:无聊透顶的教授、形形式式的威风不已的势力、矫柔造作的女生……
他来到一条静谧的小道,一阵阵恶劣的疼痛随即而来:头部昏痛、尾指刺骨般痛。立即把右手从裤兜里抽出,用左手把它高举而起,就算鲜血即将流止,他也要望眼欲穿地往远处的医务室眺去,诚然那里已经永远是闭门羹的供应之地——但愿有一个地方能容忍和庇护一阵难以缓解的剧痛乃至宣泄愤怒的嘶喊——他不假思索地踅入一个厕所,里面的墙上镶有的一面大镜子诚然具有巨大的麻醉作用。
后来,他继续在校园最昏暗的地方彷徨,久久没有清醒过来,糊里糊涂越过有琴声响起的地方,他忘乎所以,很快就远远地离开。
就在那个舞会上,即使两年已经过去,我仍然认为有一个或多个阴谋被一个人或几个人默默地酿造着,那些人也只是我身边的人——很显然我一开始就很讨厌那帮家伙,那些事还会类似地发生,似乎时刻都没有停止,也似乎一切都已终止。也许对读者们来说,当你们执意要弄清一个人或几个人的事情(这些并非全然被称“韵事”),从现在起就应接受我的警醒,务必生出一颗擅长讥诮的心,不必受良心所谴,一旦有谁天生就难能可贵地拥有一颗幸灾乐祸的心,连同其后天的对事物的强烈求知,那么他(她)得死活也要对讲述者洗耳恭听。
对于我本人来说,一旦你们觉得应该给讲述者一点尊严,诚然你们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哪怕我的一些事被牵强地称为“韵事”,我先前的警醒也仍需大家深深铭记,你们甚至一开始就应该认定我在大学里已日暮途穷。你们应即刻嘲笑我至今仍一无所获,哪怕今天也是万分倒霉。而我的生活将在大学的末端开始,你们也将从这时开始弄懂更多的故事,那些在舞台上跌倒的人,你们得花一点心机去跟踪他们的灵魂,学会如何视死如归地把快乐建立在捕风捉影之上。
第一章 02 演说
许多天以来,对“出国留学”的谈论迎来了一个新高潮。至于这件事,一开始就应该向读者声明,也许再也无人能从中找到一点值得“乐祸”的迹象,有人说这回向国家提交的申请已有福音——辛老从此高枕无忧,就凭这“高枕无忧”一词,你们就能及时地假装一无所知,尽管顾老已经这样讲:只要辛老师从俄罗斯学习回来,他也可以成为一个美术研究生导师。
就让每个人对辛老的前景拭目以待,日后我们一定能从中得到一份可喜的“恩惠”——既然一人已经“得道”,一群饱吃终日的鸡犬为何不乘势登天升穹?
那天他来到画室跟女生们借钢笔的时候,连她们都偷偷地说:这回辛老可以去找两个俄罗斯女人了。(致此,尊敬的读者,是到了你们及时解除“假装一无所知”的时候。)
然而女生们为什么不说那两个俄罗斯人体模特离开了我们,返回她们的故土?我们长期以来的用画笔去描绘欧洲女人而不是亚洲女人的动人体态与靓丽肌肤的欲望为什么就这样无终无止——永远也没够。就在美术红楼的那段时光,就所有男生而言,为什么在举笔之际颤巍巍得俨然蜻蜓在空中交配?也许一切遗憾的弥补之任都应该交托于即将远赴他乡的辛老。
也许,就那段时光而言,它所给我在大学里所带来的“荣誉与自豪”远远没有停止。我的愿望是,敬请你们不必对我刮目相看——我的亲戚朋友对我“画裸体”的好奇远远超越了古希腊人对人体美的崇赞,对我在课堂上画裸体时“那裸体穿不穿衣服”的问题的质问无穷无尽,迄今为止,他们对此叨叨询问的次数共计已达六万七千四百八十八次了。我说:既然我已经说我在画裸体了,难道你们还会相信穿衣服的叫做裸体吗?然而他们仍麻木依然。当我还被问到在画那些裸体的现场感受时,我说我诚然已经麻木。也就是说,当他们听到一个人在说自己看见女人裸体的次数已经多得麻木时,有时他们就会因自己一次都没有看到而自惭形秽,这就是我感到自豪的理由,甚至已经力压群雄。
哪怕今天也是如此。当我独自在学院里游游荡荡,那种心境更能使步伐变得端庄而有力一些,有时,我仔细盯住脚下一双光泽四射的黑皮鞋,是它们使一个个步履轻快稳健。我左手插在左边的裤兜里并稍把裤裆提扯一下,展露出的腿型连同先前的姿态已一齐把“潇洒”发挥得无以复加——有时,我竟勇敢地仰望火灿灿的天空。
甚至就生出那些念头——沿着校道中的一尊高耸并扭曲绕缠的椎体雕塑攀爬而上,一个绝妙的选择——就在这烈日下高高地屹立其上,阔举双臂,无止地嘶喊,一大群人把我拥挤着围观——举目瞻仰,我的演说挑起五体投地的鼓掌。
让我披露焚毁一切的信念——身边岿然不动的大楼、喷池旁边的绚丽灯盏,威武凛然的大榕树……它们全部崩败涂地,妻凄惨惨——跟你们一样,我已从中得到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到头来,这一快感让我迅速把“准时”与“七点早起”彻底忘掉——它们会无情地折磨身体——“睡眼惺忪”与“在画架面前正襟危坐”的同时发生酿造着一种伤害……有如顾老那慑人心魄的声音造成所有人夜里的惶惶难眠。
很长时间以来,我总是以这样的状态以及抱着这样的“信念”让日子持续下去。
第一章 03 “中指沿着头颅中线驶去”
至于许多人的许多消走了的那些蠢蠢欲动的事情,它们并没有使我改变多一些。因为我自始至终都这样想,或许有一天我能神奇般地早起,窥见黎明的一线晨光,又有那张诱人的脸孔值得我在日落西山里虚脱无限?今天,明天,后天——我甚至已经对魅力的把持胜券在握。哪怕在某个清晨,我已经做了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你们也得视之为司空见惯与莫须憎恨的,永远记住在“幸灾乐祸”的道途上我们已经沆瀣一气。
诚然有人一大早就叱叱地吵着把我叫醒,每当我沉睡如死时候,依然是韦弟那嘶哑的声音荣登他是最令人焦心灼舌的人。“喜丧(起床)!怪(快)点!”他就这样叫,显然还呼了一亿次“顾老来了”!
我继续梦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才醒来,并审度着天色——时间让人意识起来并不十分重要,只有对那些“背信弃义者”的恨之入骨——韦弟的严重食言让我长久地发愣。有时,我竟在睡意朦胧中惦着那位穿着绿色足球袜的顾老,然后才会想到其它。
我仅仅整弄一下裤裆就冲出门外,并在往楼下狂奔的过程中一下子就挽救了“皮带筘子突然脱卡”的这些困境。然而这一时并不意味着事情就达到完美——当我经过一个宿舍的玻璃窗前时,便侥幸从镜子里瞥清一切,如果失去这一切今天我将无法度过今天——务必快马加鞭地返回,把房门打开,飞到壁柜前,伸手摸去把那瓶强效粘性的发胶取出,捏一点到手上,再往凌乱的头发上抹去。当我认为这一切都那么有必要的时候,也会变得镇定一点,不再气急败坏,慢悠悠地把发胶抹到头上,一抹又一抹。绝不会轻易地出门离室——迟到与不迟到已不会体现出更大的意义。我会把头发根根都梳直一点,洒上少许水(几滴即可),再把发胶挤多一点到掌心里,揸开五指,以“中指沿着头颅中线驶去”为界度朝着额头向后脑勺抹去,反反复复好几次。这远还没结束,我用一顶窄小的旅行帽罩在头上让头发再也别蓬松起来,然后再谨小慎微地修理。一切称心如意的效果都无疑在镜子里赫然呈现,无论时间如何地霍然逝去,我总是拿起镜子反复无常地干这种令人讨厌的事情。
我被自己通牒已能离开宿舍,没有箭步如飞只怕动辄就会把发型弄坏。当我完全踏进画室时,也许再也不必多此一举地去挖掘顾老的画具已被全然摊开以及调色板上油彩斑斑欲滴的这一事实的真相。到了他的“扔弹”本领登峰造极,所有人的画作也将被按次序在画室里摊开——一定被排放在走廊以助于让炸弹的杀伤力找到更为广阔的空间。它们全部都坐以待毙。
我在画室里转窜几回,还不禁往他们的画作瞟上几眼,(我告诉你们,你们应该鄙视他们的作品)。而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画,那刻那两个模特都披上了白色工作衣,她们处于两只北极熊与两个天使之间。
半个小时前他们还在谈论那件事,这些没法让你们找到笑柄的事情,我应对此寡言少语。有人说这事已经定音:“绝无仅有的名额!”那里是“欧洲的首都”——俄罗斯的艺术中心——美术中心——列宾、苏里科夫和谢罗夫大师们的摇篮……他们在谈论的时候显得非常自豪,大声地宣布,得意的模样已分秒证明着他们能将“名额”占有。既然这个消息的可信度已经满贯,也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再去揣度,让辛老比每个有梦想的家伙提前地抵达那实现梦想的地方。
在中午时分,他们都已离去。我把画室的大门关上并好好地躺睡在模特台上。在躺睡之前得想点其它什么——走近窗前鸟瞰这空寂的校园。当所有人——无精打采的男生、面无气色的女生乃至睡眼惺忪的教授,他们统统把午睡当作一只烧原鸡那样谗涎欲滴的时候,我的一天才刚刚开始。我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渲染我的生活的意思,只能听任于自己的双眼,外面究竟是个什么究竟——看着岿然不动的楼房,有时它们竟迎风摇曳得很快就会轰然坍塌。我得神速地转回画架面前,这样做可以更有效地制止自己从七楼跃窗而出,以免失控得像一只中弹的鹞鹰那样坠落下去。
很快我开始惦记着自己那幅画——画中的裸女,她们应该像伟大的《夏威农少女》那样她们的脸蛋、丰润的乳房和纤长的大腿全然被扭曲、割切……我被连串的浮想所诱惑,就像你们会被一个女生所诱惑那样。狂风烈沙般侵染着的过去了的和现在的时代的这些关于艺术的东西,对其愚笨的猜疑让我差点厌世,无论何时何我竟又想到如何安身立命,闭上铁的眼帘——有种神圣的声音仿佛时刻为我讨好:睡久一点!它这样催着并死死缠住疲惫的躯体使我言听计从,一直顺着这个指令躺下去。而我又一次敏感地意识到:难道一切已不可救药?我以为生活依然希望无限——与大多数人一样,不久我也会按部就班地毫无拖延地朝着饭堂走去,吃上一盘饭,那端庄的步伐依然使我从容地挺进,一旦我还如此侥幸地去想,那么我就离有药可救不相甚远。
第二章 01 等在树荫下
很显然我已安然无恙,这或许是一个“平庸”的见证,就像我总那样自私地描述自己在街上走来走去、回回往往几百遍——这势必会引起读者们的垂弃,没有哪个笨蛋会容忍一个人的平坦无奇、一件事的无色无味。而要是我一味寻求出路,讲述自己在某一天或者某个烈日炎炎的中午,一个人无端端地摔得头破血流,甚至让六百条助人为乐的爪哇瘰鳞蛇拖到医院去——要是这样,我就是一位弄虚作假的失败者。
但即使我已经糊里糊涂地这样做了,也应该立即得到大家的谅解,何况你们自始至终已经都是一群需要嘲笑别人的贪婪者。有时我仅仅为了能与大家“同流合污”,才会违背良心地把另一个人提起,以便让他作为“替死鬼”,让我得以解脱地不顾一切地满足我们共同的贪婪目光。尽管那人是我的朋友——诚然我已经两个月没有见到他。总而言之,要是有人一下子就冲动地认为他是本书的主角,这表明你们已经糊涂了。
仅仅在我过于沉默的时候才会如此真切地知道,他一定离开这个城市。在秋季还没来临之际,他跟店主们的哓哓不休就这样被时光无情地终止,混迹于荫蔽下的那抹身影也已隐躲无声。
在一个阳光热烈的中午,那榕树下已空无一人,我却端来一杯罗汉果茶,抿着一口又一口——很少有人孤零零猫坐在这石凳上干这种不成体统的事——挺直胸且两脚撑立着会更好一些,我以为无休止地在这里踅来踅去最能确切地表明我已经有事可做,在十万火急地等着某个人——一个教授、一个女朋友、一个光棍朋友。
我继续踏着地面的零碎斑影,徘徊中一时竟发觉自己已做出了大厮模样,而高乌就是这模样。在某一时候,当我窥见高乌莫名其妙地伏在石桌上吞噬着什么——用筷子撩起一大块东西塞进嘴里,它们就将等同在一个忍受十年之饥的乞丐眼前呈现的被截开了的肉罐头……曾几何时他已经找到一份好工作,在一家餐厅里当上四十块钱一天的鼓手。而你们千万别信他那些滔滔话语,任何一个给予过他“恩惠”的人都不止一千次听到那种的狂言——为一家大商场当上价钱高到两百块的服装模特儿。
既然如此,高乌的饮食结构也会在很大程度上被“拾整”过来,所有认识他的朋友都是如此相信,他的言语毫无一点废话的迹象全归功于他父母赐给他的绝好身材、一张帅气横溢的脸蛋。我们必须开诚布公地说,高乌绝对是一块时装模特的好材料。店主也曾跟那帮小子说:“这家伙身披一块烂布都会显得有型十足的!”但你们要相信此前高乌绝不赊帐。
既然如此,我必须努力去觊觎一种虚荣来与他平分秋色,用“在饭堂里吃上一浑一素”作为杀手锏,就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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