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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天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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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于大爱者,必无情。可他做不到的便是无情,不但做不到无情,他还很多情,很温情,很专情,从头直尾,真挚的待每一个人。至死为止,都是为你们想,都没有怨恨你。——只是不甘,只是悲伤。只是,心是会伤的,是会累的……
你不恨他。可是自己做不到,就算是他托付过要好好的照顾夏树,就算是真心诚意的答应过他,可看到夏树眼中的惊惧与痛悔,还是会觉得快意,痛楚的快意,
你会后悔的,你应该后悔的。我们会不会后悔?失掉了那道光。
想来自己脸上的表情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一任夏树从他身边越过去,他不拦,也不劝,只是轻轻的一句,告诉夏树。不要在他的面前哭。
我们都不要哭!我们都没资格在他面前哭——
这般的人谋天算,直到重要的人——失去……
玉碎!
夏树穿过的时候,最后一滴凝血落下。像心伤透,像泪落尽,刀尖依然是冷冷的寒芒,不记得曾饮过谁的血泪——
水边只剩了水草低咽,月色失辉。一任夏树跌在水边。人却不见。再也不见。
弱水寒——盈盈一水间,彰示生与死的距离——
冷冷闪动的水面,是碎裂的玉,泛着淡淡的绯色,像是开谢了的惨淡的大花,零落的残梦。
花开开就谢了,梦做做就醒了。
最后一杂残花,挣扎着谢了春红。
春天不回来!
入夏!
————————————————————————
盛夏。
艳日流芳。是比春更吐翠含媚的季节。
可是心里边是没有半点感觉的。不冷不热。不痛不痒。无知无觉。
真奇怪。为什么会没有一点点的感觉?有关恨的爱的,想的念的。期待的绝望的。
约定好的二十年。
相遇至今三十年,重逢至今二十年。
过去了二十年。当初说好的二十年。
那个人说过的话,向来当真,向来真诚。约定好的二十年,若是不来了,那一定就是——
不去想为什么,可是心里边却隐隐知道是为什么。他不来——
镜山弱水!镜山弱水!
只横亘二十年。秋水!当初答应过的!要一个变数。拿最重要的东西来换,拿最重要最珍贵的人——来换!一旦交换了就不能反悔!会不会后悔?
只是不想做怪物而已!
可到如今依然是怪物吧?只是再也无人敢说,敢说一句半句。甚至不敢在他面前想上一句半句。就是想一想,也会被他看透!然后毫不留情地绝杀。
二十年,世人老去。他依然是当初模样,没有变上一丝一毫。变的,只有与日俱增的能力,让众人心存惧惮的力量,恐怖的力旱。就算力量换来的权势,权可倾国。可,又有什么呢。在人眼里,在人心里,他也只不过是个另类,怪物而已。也不过是带来凝国火焰的——怪物而已!
凝国火焰。当初从秋水那儿得来的。如今置在九洲之顶。来镇恒着异类的能力。当初都没有想到,人族的国度,是个比魔国还要乱七八糟,妖邪横行的世界。
呵呵,就算是当初拯了整个人类的国度。也不过是个怪物镇压异类的笑话而已!他始终都不是个普通的人,始终都是怪物!
我不是怪物!
我信你!您阅读的电子书来至ωωω;ūdtxt;Còm
说这话的人呢?
不在!不来!
就算是至今不原谅,可是那一箭,已经够了。当初的请求,还没有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来说!
子胡不来?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的,可能也就只剩下他。绝望的等着,从月前就一直等着,从那一日微微的刺疼与心寒传来,就一直绝望而又心怀侥幸的等着。虽然镜山弱水,隔断了视线穿不过想念。可是他所留下的力量,却也可以微微地传来。年年传来。让他可以细微的感受到。这些年来,那人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可至少,活着。
被定下的命运,我不甘愿。可是要拿最珍惜的来换,拿他来换,我不愿意。
难不成,当初做下的手脚,终是瞒不下秋水吧。那样的一双眼。从一开始就把人看穿看透。
那么,只换一半就行了,只换一半好不好?只要半个变数,只要毁了他就行了,只要他痛苦二十年就够了,行不行?至少,他还在,还活着。
就一直没有想过,如果万一,他过不了这二十年呢?不会的!
弹指二十年,近在咫尺二十年。可为什么你等不到,我等不来!
今天是当年再次重逢的日子,然后,是他一箭射去的时候。已经再也无人记得,只有他年年记得,年年等着。可如今,为什么什么都没有,什么感觉都没有,年年必然传来的微微的痛楚,他的刻骨的痛楚。传来,也只是细细微微的,像莫名的挂念,说不明,道不尽。
没有记错,是今天。可是又希望是记错了。今天太平静,太安静。什么感觉都没有。是不是记错了,不是今天,是明天,是后天,不是今天。今天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觉不到——他的痛苦!
他已经不再痛苦!他已经——
所有恨的痛的,想的念的,背叛和欺骗,温暖和怀念,都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所以不来!
很好!很好很好!那个人终是不在了!倒也痛快!大痛大快!是痛是快?
看着日头,任着日头,一点点的沉,已经是华灯初上。他手上的杯却不停,可偏偏,又喝不醉。醉了,还会不会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份温暖——还会不会记得?
“亚父。”一边的少女轻轻地叫他。来了许久,他也不理,她便也不开口。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等着。现在终于下了决心开口叫他。
洛潍大概是极少数的敢跟他如此自然说话的人了。只不过,也不见得真诚,必是有了要用到他的地方的吧。
以水为名的女子。极清丽的娃娃脸,却有一双媚眼,盈浅流转,不笑自甜,不笑自媚。妩媚入骨,又艳丽如刀。
三十年来,不相信任何人,不亲近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会再那般毫无企图,毫无心机的来接近自己。明明恐惧,明明心底里对自己不屑一顾。可偏偏还不得不有求于自己,那般阳奉阴违的嘴脸,已经懒得去理会其中是真是假了。
亚父?他却些微失神。对,是亚父,他是亚父。已经是前任赤王的孙女,当今的公主。十几年前两个小小的娃娃,叫他亚父,十几年后,现在看起来已慢差不上几岁的少女,叫他亚父,再然后,风韵的贵妇,会叫他亚父,几十年后,尽暮的美人,再叫他亚父。而他看着,静静看着,与漫长的生命,冷眼看着。一个人看着。
不能在一起,看着日升月落,只能是一个人看着。要看多久?你不来?
而自己,不是魔,也不是人,算个什么?
“什么事?”他淡淡扫去,漫不经心的问。没事,是不会找他的。
“来看亚父呀!”她淡淡一笑,那双眼更是脉脉欲语,流动传神。
眼前的人是冷漠残酷的。对什么事都不关心,不在乎,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几十年来虽然能够执掌近全国的权势。可他也终是不在意,不去把握。对于钱财美色地位,都是唾手可得,可却对什么都不执着。虽然一旦有什么变故发生,他是不会坐视不理。但做那些事,却好像只是不得不做的。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总是不怎么高兴。
他没朋友,也没亲信。他也全不在意,他整个人,都是冷漠的,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相信,不在意。像冷酷的野兽,独来独往。可是这样的人,冷漠归冷漠,残酷归残酷,总还是有一丝冷冷的情感在的。
只是月前,这人却突然的失了表情般,不喜不怒,无知无觉般,不再是冷淡冷漠,而是失了表情。就好像是一并的失了全部的感情,没有了一丝一毫可以期待的感情。就好像全世界对他来说都没了意义,而他对这个世界也好像是不存在了一般。
他可以当自己不存在,可是别人却不能当他不存在,也不敢当他不存在。眼前这人,已经可以左右着整个王国的生死,以及每个人的命运。虽然他不在意。可是谁人敢小窥?
但这样的人,却究竟会为什么,失了表情,失了感情?虽然那表情,感情,原本就是淡淡得不可捉摸。
所以她很好奇——这人在乎的到底是什么?知道了,也许今后会有用处,毕竟今后要用到他的地方还有很多,也许还会有反目向相的一天,多知道一些,总是好的。
“来看看我?有什么好看的。”他淡漠的声音。然而另一种力却直接的,窥探着她的思维!
“亚父!”一瞬间被看穿。洛潍微微有些惊慌,毫不掩饰的表露在脸上。在这人面前最好就是不要作任何的伪装。一旦伪装,反而会激怒他。可是没有一次,他是这么强横的,直接的窥探人心。
玄云脸上还是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本来视无定处的眼睛却开始冷定看她。不说话。她就已经知道,眼前这人,不是生气,而是被激怒了。
莫名的恐惧传来,有形有质。仿佛要将人一点点慢慢狞笑着撕碎。而他根本就没动上分毫。
“亚父!”另一个声音怯怯地叫。
他不动神色,洛潍却是松了一口气,跌在对面椅上,感受着自己从发梢到手指,无一不在颤粟。看了一眼洛濪。再偷眼看看他。他神色间依然是一片无知无觉般的虚淡。而刚刚一瞬的其中险恶,却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已动了杀念,向来说杀就杀。若不是洛濪那一声,她已经开始在一点一点的死。
而洛濪却是什么都不知道。虽说是双生,可这个做姐姐的却远比她这个妹妹要来单纯,单纯得近于无知。就连同样的长像,同样的眼,在她是媚,可在她姐姐却只是无知般的清无一物。只是清丽而已。
她们虽然名为公主,可终究只是嫔妃侧出。当年若不是年纪尚小的她一眼看透宫庭险恶。而依着年幼,死硬拉着当时的清俊男子不松手,认作了亚父。这么多年来,若不是这人说不过去,明里暗里护着她们一些,不要说做如今最享盛名的安国广玉、平国广玉公主,还有没有命能活到今日都还末可知。
眼前这人日后还真是不得不依仗,万万是得罪不得!
“让那人闭嘴!”心下正想着,却听得眼前的人冷冷地开口。“没有下一次。”
胆子也大,敢拿他的事来说三道四而且跟洛潍暗通往来。而且这小公主,还真不是一般的简单。那么要不要试试,没有他的庇护,她如何在明争暗斗中立身自保?
“是,亚父!”洛潍回过神来,乖顺的道。依然是明媚清丽的少女。一双眼,不笑自甜。
————————————————————-—
那只是一双眼。清澈,纯净。
却是一双会说话,有表情的眼睛。
一双很爱说话,很有些喋喋不休、很有表情,不只是会喜会怒会哭会笑,而是会皱眉会撇嘴的眼睛。虽然那双眼睛没有尾眉,但就是那么一个皱眉的表情。
很特别的,有感情的眼睛。
只看得到这一双眼,别的都模糊着。
不记得过了多久,可是不管过了多久,所看到的就是这一双眼眼,明若秋水,灿如秋水。一直在看着。
而此时,正是这一双眼,在跟他说话,说在他的心里。
“已经很久了,你不可以再留在这里。”说话的时候,眼睛是一种微微皱眉,有三分不悦,两分不快的表情。但也不是很不悦很不快,就只是微微地有些忧心有些不安般。“你该走了。”虽然这里没有时间的流动,可是外界已经过了一月有余,是身体和灵魂能够留在这儿的极限。是灵魂归去,还是人回去,必需得做个决定了。
一开始问他的,好像是你为什么哭?
哭过了吗?可是不记得了。任何都不记得了,所有爱的痛的。能够忘了,多好。
这里是那里,又该去那里。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了任何的感觉,没有任何的痛苦,只是一片祥和。可是为什么却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还没有做完,还放不开。可究竟是什么事,偏偏又想不起来。但是,走,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不愿意。就算是现在想不起来,记不起来,还是不想放开。
不想忘记,不想放弃!
哎——那双眼做出一个长长叹气的表情,很是有些泄气,原本皱着的眉,现在更是拧了起来。一切的表情,都在那双盈盈眼眸里。“那要不要回去,我送你回去。”
回去?虽然不记得,可是来的地方,一想起来,却是一种淡淡的心寒透出来。好像也不怎么想回去。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双眼睛气得转一个圈子,半晌才回过来。“那要不要我送你过去?”没见过这么固执的灵魂,明明已经死去,可偏偏还要守在已经没有半分生机的身子里,任他好劝歹劝,软磨硬泡,死说活说。明明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偏偏还记得感情,还是不愿意放弃。
不放弃,知道要吃多大的苦头么?过去了,可比不得在他这里,无知无觉的。那样子强留在已死的身子里,会是怎样的痛楚。可偏偏,自己又插手不得,不能出手帮一帮。就好像现在很想把他的灵魂,从那残破不堪的身体里边扯出来一样。可偏偏这是不允许的。灵魂没有离开,他是不能强行带走的。
过去。好像记起什么来,很重要的东西,就算是死了都不愿放弃的东西。对,想要过去,想要过了弱水去!
“呃,过去……”那双眼睛却突然想起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做出一种咬到自己舌头般的表情,微微讪笑。过去好像也是不被允许的。
想要过去,想要过去!想要过弱水,让我过去!
“呃,好好好——”眼睛横眉竖目的,有些恨不得把自己的话吞回去的样子。一边还不得不柔和的顾盼着。去安抚那些突然被惊醒的冥灵——居然跟眼前这个执意坚守的灵魂的感情起了共鸣。
送你去,送你去。怕了你了!送走了也好,
若不是那一天,是这个灵魂在哭吧?那样轻轻地一滴泪,却让原本只是静静沉睡着轮回的灵魂惊醒,那样的沸腾,在弱水之底的黄泉,无声嘶鸣。他也不会注意到这个不愿意放弃的——很麻烦很麻烦的灵魂!不肯轮回,不愿意放弃。甚至就连灵魂都停留在已死的身体里。
送去了也好,真要收了来,还不定把他的整个轮回之河翻了天去。只不过,可惜了,那是很美丽的纯色花朵呢!
“那现在,再问你最后一次。不后悔哦?”那双眼睛突然有了容颜,有了身体。是很清新干净的五宫,果然衬得上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睛。是人类的少年的模样。不死心地再问他一句,他所说的话,始终都只是响在人心里。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眼前的地面如同水面。仿佛开着淡淡透明的花,纯白透明,像是跳动的火焰,明莲火焰。隐隐约约的暗香浮动。可人却是轻轻浮在水面上的。他的脚尖就在眼前,可还来不及去看清楚,剧痛便已经袭来——痛极欲死、生不如死。
可是,不愿意放弃!还是要去!
“想好了?”这次是真真正正的表情,皱起眉来,很有些凶巴巴的。可偏又嗜着嘴,很是不情愿送他去。
可这灵魂,是劝不回来的。
“那好。“想了想,伏下身来,突然的收手递过了什么事物过来。
身体带来的痛楚让视线都不是那么清楚。没看明白是什么,只是那事物一碰到自己,就好像被身体吸收一般消失无踪。只是很温暖,像在身体里开了一杂明明暧暧的花。让痛楚也随之消退不少。
“真的去了哦?”这家伙也实在是不死心。一问再问。却不防,被拉住了衣角。
“怎么改主意了,早说嘛!害人家那么麻烦,连守魂都给你用上了才说……”欢天喜地的,让他费了不少事的说。果然很多话。
“名字?”他虽然看不清楚,可是记得这样的温暖,淡淡的暗香。有着这样淡淡的暗香,出自于灵魂的香——
“名字?”恼了,原来是要问这一句。一边伸手去拉自己的袍角,一边就顺着他的心里所想顺口答他。“暗香。”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去。反正你过了弱水,也不会再记得我的。今后别再来找我麻烦了。这么做了,还不知道会被怎么说教——把活人送过了弱水——
可是,好像还有什么?还有什么不记得?
只是在心里边一想,那双眼睛的主人早气歪了。记忆是吧?还你还你。不记得了岂不是更好更轻松些!为什么偏偏要这么执着。执着得让从始至终看着,看过千万年的自己都有些动容!
有一种让神灵都左右不得的东西——情感!看过了千万年,未必就看懂了。再看千万年,也未必就看得懂。生灵,执着于情感——
暗香……暗香么?给自己这么一个名字吗?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萍水初逢
还记得要去弱水,想要过弱水。
神志一旦稍微清醒。身体的痛楚随即传来,争夺着控制权。迷迷糊糊的已经是好多天。可是知道,自己在一点一点的好起来,现在的痛楚,只是受伤之后的本能而已。虽然那伤口好得很慢,这二十年里,他的体力精力,几乎是全部耗尽,但总算是在慢慢的恢复。虽然慢,极慢!
朦胧间睁眼,眼前一片的黑暗。可是黑暗中却有两点莹幽幽的光芒在闪动,在盯着他。应该是在黑暗中也可以视物吧,他只是微微一张眼,两点幽光便急急的靠了过来。近在眼前,居然是幽暗阴森的冷光,有些像——苍野间游荡的狼的眼,阴阴冷冷的——凑过来。
尚还不知身在何处,只是突然的被这幽光一盯,心里一惊。不自觉的一挣,后背轻轻撞到身下粗糙的地面,硌出细细的痛感,将一直被伤口火炙的痛楚稍稍一分,这才发现自已的手脚是被缚着的,强迫着他平躺在潮湿阴寒地地上。本就是粗糙的绳索,应该是缚得久了,也缚得相当紧,在他昏迷中无意识的挣扎之下,已经勒进手腕脚踝的皮肉之中。
这一感觉到,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痛着的,细碎杂乱的痛着,偏又抓不到根本,却让心志都微微乱起来,反而让人有些怀念起从前那种撕心裂肺的苦楚来,虽然痛极,可是明明白白的。
他虽然是动弹不得,可发光的狼一般的眼还在凑过来。心下惊慌,可偏偏又无法可想。在这片刻之间,两点幽光已经近在眼前,有什么暧暧的贴到了身上来。
“哥哥醒了!”耳边是细细嫩嫩的声音欢悦的低叫,同时有一点温暖抚上了他的眼睛,要确定般的弄明白他是不是真的张开了眼。
那一点温暖,是小孩子软软的手的触感。
小孩子!?
才一放松,几乎就在突如其来的痕楚之间沉没下去。昏昏沉沉之间只是想到——可是小孩子怎么会有一双像狼一般隐隐噬血似的眼睛呢?
几日里终是慢慢的好了些,清醒的时候也稍稍多了起来。他依然还是被束缚着的。只是想来不是想他死吧。每人里的水食还是有人送来,说不上小心的喂他吃些,他每日在清醒之时,也勉强着自己尽可能的吃下些。若是吃不下去,这伤是断难好的起来。肩上的伤口还在,只是已经开始慢慢的愈合,作为普通的伤口一样开始愈合。可是被药力压制,又受过重创的心脉,到如今依然是时急时缓的痛着,全无半点起色,就算身上的伤口痊愈,也是无论如何免不了落下心疾病根的了。
这家人也没有几个,这些天里不时的换着来料理他。也都是全部见过了的。两个老人,一对夫妇,一个半痴半傻的兄长,加上那黑暗里见过的男孩子,是叫做水滴吧?此外还有个邻家的少女呼灯偶而会来。
也就只有水滴和呼灯会悄悄地和他说说话。他虽然无力去应答。可几天里光听着她们两人说话,也大概知道了些状况。那日里被呼灯和水滴的娘一同把他捡回来——从弱水河边,那妇人就把他‘安置’在自己家里。——其用心,这大咧咧的呼灯自然是看不出来,就连他被缚着,也只当是怕他挣扎时会伤到了自己。可是余下几人看他那般别有用心,不怀好意的神色,虽然闪闪躲躲。但他是怎样的阅历,又岂会看不出蛛丝马迹。
心下了然,又不肯示之以弱,每时里都是用那样清寒的神色冷冷对视。而那几人每每和他溥意生寒的眸子一遇,都是猥猥亵亵的转开头去,从不敢和他直视。
就是水滴、呼灯才会这般无甚心机的只是一心想着是救了他而已!心下明白,可是又无力说出,也不想说。说算说了,也不指望她们能做得了什么。
在这儿魔族不过是奴隶,很值钱的奴隶——更何况是绝色的。
而他们穷极困极——也是可怜,只不过可怜之人,便有其可恨之处!
“你想要过去弱水吗?”呼灯看他神色间有些隐隐的郁积。只在一边替他叹着气。“可弱水是过不去的呀!这么些年来,有多少——”
她的话嘎然而止,低低看他一眼,说到别的上去。
有多少——当年被他一手送过来的子民想要回去,是吗?念念不忘的,想要回去,回去故土!日日夜夜在无声嘶哑哭着,想要回家。如果不是他,他们不会有这样的命运,是不是?全因为他——
她没有说出来的话,他心下却是明白。这一想到,心里便是揪着的死死一痛。忍不住就是低低的呛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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