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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是一条地下狗-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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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垂头丧气,低头走路。他的双腿被中年男人突然横下的铁棍所阻挠。他立在那儿,抬头看他。)
中年男人说:“情况如何?”
乔的一只腿稍稍用力,企图跨过中年男人的铁棍。可是,那根铁棍好像牢牢地粘在了他的腿骨上一样,紧紧压迫。乔不敢再向前用力,他怕中年男人压断了他的双腿。
乔低下头。“我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车祸的受害者。”
中年男人收起了铁棍。
乔坐在中年男人的身边,告诉他:“来此之前,我又听到了长官的琴声,我好像是躺在一根巨大的锯条上,被来回切割。拉动这根锯条的人,一头是你,另一头是长官。我想好了,这次,我帮你找到受害者后,就回西宁去,照顾长官一辈子,他太可怜。你也可怜,你在受着良心的煎熬。是不是让受害者愉快地接受了你的捐赠和赔款,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呢?”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对乔的猜臆,他不想解释,王者的风范大概如此。
(“旺旺”从中年男人的臂弯溜走,甩动蓬松的尾巴,菊花摇曳。它在地上嗅着什么,慢慢地去了前方,流水的方向。它回来时,嘴里叼了一张纸片。)
乔伸手想取下纸片,“旺旺”摇头晃脑,嘴里发出了“嘤嘤”的声音,像一个不肯就范的小孩子。
乔借助从石壁上投下来的灯光,看见那是一张画着面包图案的纸片。放眼望去,地上散落着不少纸片,图案各异。乔突然感到冷清,看不到一个乞丐,连小叫化子也看不到。
乔纳闷,他们去了哪儿?
“旺旺”扬起头,把嘴中的纸片凑到中年男人的手里。中年男人接过,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了它的头。
(“旺旺”纵身一跳,跳上中年男人弯屈的双腿,伏卧。乖巧。)
中年男人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乔听见窨井口有响动。小叫化子的歌声。他向这边奔来,一蹦一跳。
中年男人说:“情况如何?”
小叫化子说:“办妥了。”
一群衣不遮体、食不裹腹的老乞丐,被中年男人重新送回地面。今年的寒流已经过去,他们不再是冷死街头的僵尸。更为重要的是,在这个地下九米深的窨井,中年男人曾经医治过他们的精神疾患,进行了表达、听觉、模仿等多方面的训练,使他们学会了与人简单的沟通。
中年男人嘘了一口气。“幸亏天晴,要不然,我们是撑不到春天的。”
乔似乎明白了中年男人的用意,他觉得自己曲解了中年男人。寻找一只绿蝴蝶,是乔的孜孜以求,是中年男人的倾力相助。
真想见到那只绿蝴蝶!乔在心里暗暗发誓。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B54
我在乡镇采访,那里有许多学童辍学,自从洪水冲走那个小女孩子之后,一些家长再也不敢让自己的孩子上学了。这些孩子大都十三四岁,等到明年春天,他们会跟随村里的大人一道去别的城市,然后分散到这些城市的角落,男孩在建筑工地做小工,女孩在服务行业替人洗头、搓背、捏脚。他们的命运像姊姊一样,朝不保夕。
我想在进行深入采访后,为这里的孩子筹集一笔爱心捐款,架设一座知识的桥梁。这是我在基层工作期间的唯一使命,然后,我的任期将满,回城,做一名文化记者。老老实实。
(鸡群鸭群,乱叫乱飞。孩子们脏兮兮的脸。渴望的眼神。母亲激愤的表情,无奈的叹息。采访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和数据。)
我的记录被手机铃声打断了。是姬的声音。
姬说:“我在武汉,你务必在今晚十点之前赶回武汉。”
我示意那名被采访的妇女停下话题。然后,我一只手夹起采访本和笔,另一只手握住手机,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和姬通话。
我对姬说:“我刚从武汉回X市,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你在武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焦急?”
姬说:“我钓到了顾,今晚十点在悦来宾馆三○四房间。我会提前匿名通知警方的。你快回来吧,写一篇顾落网的报道!”
我质问姬:“你想干什么?”
姬吼叫:“我恨这种男人,我要按照时间的顺序,亲手把迫害和玩弄过我的男人,一一送到监狱!”
我从鸡群鸭群中勿勿走过,它们飞起来,扑腾扑腾。溅起羽毛,粪便。我向那个妇女说,有自行车吗?借用一下。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A55
乔坐在女孩儿的家门口,不再去按动门铃,就这么守候。他想,中年男人,一个瞎子,他要想躲在阴暗潮湿的地下,还得打开蔡锷路的窨井盖,从窨井口钻进钻出。你一个大活人,难道会从不出门?
对面的少妇上楼。目不斜视。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在关门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少妇转过身来,对乔投去好奇的目光。
“你天天坐在这里,期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乔朝她点了点头。少妇并不是一头凶狠的母狗。
“你是她的男友?”
不少人都认为他是她的男友。当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突然出现在你的生活中的时候,她已经和你有了某种联系;当她从你的生活中倏然消失后,你和她还是有一种联系,割舍不断的联系,但她不一定是你的女友。
乔朝少妇摇了摇头。苦笑。他是小K的男友。
(“哐当”一声,少妇关上防盗门。再“嘭”地一声,少妇关上木门。)
楼道的墙壁因此而震动,陈旧的裂纹扩大,石灰块摇摇欲坠。
乔顺手扒下一块石灰,在地面上画着十字。
(乔的周围到处都是白色的十字。坐在其中,他把头埋在两膝之间,睡着了。)
乔被长官的音乐惊醒。
休止符。长官并没有挂掉电话,他说:“孩子,回西宁吧!”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B55
我预计回到武汉的时间,绰绰有余。
坐在班车上,我一直在盘算时间,我想赶在姬实施她的计划之前,劝说她不要以身试法。以丑报恶,并非是打击丑恶的唯一途径。
其实,姬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她说要按照时间的顺序,报复那些坑害过她的男人。我认为,在第一时间接受姬报复的男人,应该是姬的父亲。但姬放过了她的父亲!她为什么要放过她的父亲呢?作为记者,我总是试图挖掘当事人的内心,最隐秘的那一部分。
我感到脸上发烧。当姬信任地对我说起她的身世和遭遇时,我甚至没有问起她是哪里人?出生农村还是城市?姬是善良的,她放过了她的父亲,还为那个曾经假悻悻帮助过她的媛进行辩护,把罪恶归咎于己。
(班车停下。声音嘈杂。)
抛锚。很多乘客开始下车,围在车头打转。司机打开牵引盖,检修。两手乌黑,额头渗出细汗。
野外的冬天,寒风凛冽。积雪融化。时间流过。
突然想到了青铜泥巴。我打电话给他说:“能不能弄辆车来接我?我被撂在了中途。”
青铜泥巴说:“哎呀,真不好意思,我马上要去电视台做一个访谈。节目结束后,我来找你吧。”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乘客回到车内,在座位上等候,有人恶狠狠地骂娘。焦急。焦躁。我比任何人都来得凶猛。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A56
乔有所改变。
现在,支配着他的场所,不是蔡锷路的窨井,而是眼前的这个没有谋面的女孩儿的家。或许,他在见到这个女孩儿之后,自己的生活能够回到正轨。回到正轨,和小K一起回到西宁的家!乔为自己的打算沾沾自喜,他认为这是帮助别人,也是帮助自己,还原真相,成蛹。蜕变。化蝶。于是,一个新的生命重新开始了,它是生命的绿色。
乔对自己充满信心。因为来此之前,中年男人说,去吧,就在今晚,或者明天清晨。
(水泥台阶,次第上延。水泥地面,就地而坐的乔。他的脚下,画满白色的十字,大小各异,错落有致。)
困顿。乔在膝间打盹,受到风寒的侵扰,浑身一颤。他听到了楼下登楼的脚步声,嘈杂,急促。乔警觉地站起来。一群警察,荷枪实弹,虎视眈眈。打前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耷拉着脑袋。黄色的西服,弥散了淡淡的酒气。乔好像见过,有点眼熟,但一时记不起来他是谁,在哪儿见过。
盘问。一名警察用枪指着乔盘问。“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乔哆嗦起来,回答说:“我,我是乔,我在这里等、等一个人。我,我什么也没有干!”
警察打量了乔。他不像坏人,像一个落魄的乞丐。这得益于地下窨井,衣服上布满污垢,腥臭的气味;得益于中年男人平时的冷漠无情,沉默寡语,他把乔熏陶得说话含混不清,哆里哆嗦。
警察收起枪,向楼梯口挥动。“请你马上离开这里!”
乔拔腿就跑,惊出一身冷汗。他不知道将要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惊险异常。一惊一诧,汗腺收缩。神经绷紧。记忆有了突如其来的闪现:他是顾!美国乡村酒吧的顾老板。
(到处都是黑暗。寒露从头顶压下来,像无数支冰冷的钢钉,穿透脑门,扎向每一根骨头。)
乔不是懦夫。不想逃离,站在楼下,女孩儿的窗下。她在三层楼上,乔就在三层楼下。他可以看到那扇窗户,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大致上,还可以看到一个大致的景象。乔要搞清,在凌晨五点半,美国乡村酒吧的顾老板,带领一群警察突奔而来,要干什么呢?
(那扇窗户突然一亮。蹿上一个黑影,像皮影戏里的主角。吼叫声从窗口传出来,音量增大。黑影栽了下来。)
乔相信那扇窗户是被突然打开的。于是,他伸出双手,毫不犹豫。他感到重重一击,身不由己,和黑影滚落一团。
乔周身疼痛,后脑勺疼痛尤其剧烈,眼前一黑。索性闭上眼睛,似乎可以减缓疼痛。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让我去死!”黑暗中,女孩儿的哭泣。
乔被一道强光刺中,警察冲了过来。
乔和女孩儿同时被警察按住,动弹不得。
借助警察的强光手电筒,乔看见了惊悚的一幕:身边的女孩儿面目丑陋,狰狞无比。她的面部布满疤痕,像婴儿粉红色的拳头,她的眼睑一只向上翻转,另一只向下垂落,雪白血红。
这是千寻万觅的蝴蝶!乔晕了过去。
有一只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正在鸣叫。它的来电显像眨着小眼睛的金鱼,躺在雪地里,闪跳。一名警察拾起手机,按动了接听键。悠扬的音乐——《爱的喜悦》,刚刚响起,又突然中止。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B56
由于班车晚点,也没有接到青铜泥巴的电话,我没能在姬规定的时间内赶回武汉。因而,我痛失了与姬见面的最后一次机会。后悔莫及。
第二天上午,我的手机响了,以为是青铜泥巴。接听,是警方打来的。打电话的警官口吻熟悉,他是派出所所长,曾带我和单小鱼去校园酒吧暗访的那个所长。
他说:“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昨晚在一处宾馆抓获了一对嫖娼卖淫人员,通过连夜突审,今晨将全市最大的一个‘鸡头’抓获。相信你对这条新闻线索,也有着浓厚的兴趣吧?你以前不是一直埋怨警方办案态度暧昧吗?”
我没有辩驳。我最感兴趣的是,那个“鸡头”到底是什么样子?她是不是姬先前的妈咪——媛?还有,姬只是想报复顾,顾为什么要出卖媛呢?媛是顾的女友。如果姬事先知道顾会将媛出卖,她还会报复顾吗?毕竟,姬是没有能力料到后面发生的事情的。
(太阳洒下了温柔的光线,大地残雪。路边的花坛植被以及路边高大的常青植物,开始露出原有的绿色。块状,白色的雪。绿色的叶。行人慢慢地多了起来,机关、商店敞开大门,城市在逐渐恢复元气。)
我决定先回报社,向总编请战。退一步,我愿意和单小鱼合作,甚至不署我的名字都行。
11,用力想起玫瑰红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A57
乔睁开眼睛,周围是耀眼的白。
(医院病房。警察在门口等待。医生在等待。有浓重的来苏水味。)
莫名其妙。那么多人一下子围了上来,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乔感到非常可笑,他穿着病员服!怎么会穿上病员服?他四处寻找自己的衣服,但不知道自己的衣服究竟是什么样式、什么颜色。
乔起身,向病房门口冲去,被警察和医生拦截。
医生说:“你受伤了,你需要接受治疗。”
乔摸了摸后脑勺,一头雾水。“受伤?你看,我好好的!”
警察掏出询问笔录。对乔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请你告诉我们,你昨天在哪里?在干什么?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媛的女孩子?”
乔自言自语:“昨天?媛?昨天我干什么了?媛是谁?”
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医生向警察小声解释,可能是短暂性部分失忆。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是他最不想记起,或者最难忘的。这是大脑调节功能的使然,当某种信息超过人脑记忆的承受力时,另一种物质就会将这部分记忆抹去。外界的刺激,激发了这种物质的产生和释放。
不言而喻。昨夜,媛跳楼自杀,或逃避警方的追捕,将乔击倒在地。那一刹那,媛意外地将乔从往事中抽离,不再眷念一只绿色的布蝴蝶,不再眷念一口地下的窨井,这是难得一见的幸运。
现在问题是,警察非常犯难。乔既不肯住院,又说不清他住在哪里。他是孤儿,彻头彻尾。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B57
单小鱼见我回报社,表情做作。我和她打过招呼,径直去了总编办公室。总编听完我的汇报后,兴奋异常。这是一次为报社拔得头彩的大好机会,他让人立马叫来了单小鱼。
总编给我们分工,小K主笔,单小鱼协助。总编还亲自给我们定了调子,他说,要用事实说话,深层次剖析社会根源,为领导决策提供依据和思路。
退出总编室,我问单小鱼:“有信心吗?”
单小鱼说:“你有我就有!”
(升降电梯,代表楼层的数字,依次闪烁。手机铃声鸣叫。)
单小鱼掏出手机查看,急急忙忙。哦,她念念不忘她的短信,黄色短信。单小鱼收起手机,冲我一笑:错了,是你的手机在叫。
信号不佳。语音断断续续。但我还是听得出来,青铜泥巴。电话大意是,对不起,嗯,是这样子的,电视台的那个节目延时了,所以没来得及开车接你。你现在哪儿?
我对他说,对不起,是这样子的,我有紧急任务,不能和你多说了。
(冲出电梯,向出租车招手,扑向出租车。风掣电闪。)
单小鱼在出租车上问我:“唐唐的事会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
我说:“不会。不过,我还是没有搞懂,当初你为什么要假装怀上了唐唐的孩子呢?”
单小鱼没有回答,掏出手机,无聊地拨弄。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A58
中年男人出现在病房门口,有小叫化子的引导,还有一只狗的尾随。
(中年男人沉默,放下铁棍。伸出双手,在病床上探摸。手掌窸窸窣窣。)
他想抓住乔的手,被乔躲开了。
乔说:“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乔跳下床,他对那只可爱的小狗发生了兴趣。瞧,多么漂亮的狗尾巴,像盛开的菊花瓣儿,洁白可人。他抱起那只狗,狗竟然依顺地躺在了他的怀里,并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他的手心手背,有一种痒痒的幸福。
小叫化子拉动中年男人的衣角。眼神惊恐。
中年男人拿起铁棍,起身。狗一下子从乔的怀里挣脱,一跃,跳到地上,朝门口奔去,朝中年男人张望。跟随他离开。
中年男人临走时,留下了一张支票。
(医院走道。中年男人和小K擦身而过。那只狗立定,向小K叫唤。汪汪汪。受到惊吓,小K后退几步。小叫化子追逐狗:“旺旺——”。)
小K知道了这只狗名叫“旺旺”,但她不知道医院为什么会容留一只狗。
步子很急。小K推开病房,一眼就看见了乔。如果不是穿着一身病员服,小K根本不相信乔就是病人。他风趣的谈吐,加上乐观的表情,感染着病房里的每一个病人,还有医生和护士,他们被乔逗得哈哈大笑。
他还是一个绅士。当小K轻声呼唤乔时,乔礼貌地问小K:“这位小姐,您有事吗?”
小K回过头去,悄然抹泪。
乔走过来,劝慰小K:“小姐,您不开心吗?请问您在几号病房?要不要我送您回去?”
小K扑倒在乔的怀里,号啕大哭。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B58
这一切都是那个叫“媛”的妈咪搞出来的。乔啊,媛把你对我仅存的一点记忆都斩断了,你可以忘记窨井,但怎么可以忘记小K呢?我们说过,明年的春天,我们将要举行婚礼。而剥夺我们这一权利的,是媛!
我没有见到媛。我和单小鱼赶到派出所时,所长说,人犯已经移交给了分局预审科。但我查阅了审讯笔录,还采访了办案民警。他们向我讲述了当晚的抓捕经过,以及遇见乔时的情形。乔的特征,让我心头一紧。
我向总编提出申请,不再去X市记者站了,我要留下来,照顾乔,帮助乔恢复记忆。总编答应了我的要求,同时要我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份稿件采写好。我当然会写好,我要报仇!
(叫上单小鱼,赶到看守所。出示记者证,说明来意。)
看守所教导员说:“有市局宣传处的采访介绍信吗?你们是记者,应该知道宣传纪律。”
单小鱼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她把手机交给教导员,说:“市委宣传部同意的采访,行不行?市委的规格不会比市局还小吧?”
我不得不佩服单小鱼的活动能力。
(由教导员带领,进入监号。监墙。电网。来回走动的哨兵。进入一个封闭的水泥盒。一半玻璃幕墙,闭路电视监控系统。)
教导员说:“你们等等。”
教导员离开后,单小鱼问我:“紧不紧张?”
我说:“我现在只想把媛揪出来,咬她一口!”
“这个房间的设计有点特别,是专门供证人指认犯罪嫌疑人的,中间这块厚玻璃,是一块特制的玻璃,相当于小汽车的镀膜镜。”单小鱼笑着告诉我,“待会儿,我们可以看见人犯,而人犯看不见我们。我们的问话和她的回答,将通过这个话筒来完成。”
我不得不佩服单小鱼的见识多广。
(音响器里传来开门的声音。隔着玻璃幕墙,里间的水泥墙壁上,开有一道小铁门,铁门被打开,人犯出现。)
我惊呆了。在我的想象中,妈咪应该是一个还有几分姿色的女人,而眼前的媛其丑无比。如果这次采访不是老总硬性规定的,我想,我会拉着单小鱼立即逃走。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A59
乔被小K安顿在他们从前的租住屋里。出院之前,小K和医生交换了意见。医生说,乔的体征正常,只是记忆暂时出现了一点问题。最好的办法,是让他在熟悉的环境中,训练他的认知能力,逐渐唤起他的记忆。
小K告诉乔,乖,我要外出采访了,你就在家呆着,等我回来!
(客厅。布艺沙发。密力音响。大屏幕彩电。电视里放映《腊笔小新》,是稚嫩的童声。皱一皱眉。乔关掉了电视。靠门的一角,放置有金鱼缸。金鱼的尸体,腐臭。水面有霉变的漂浮物。)
小K走后,乔找出一根小木棍,戳动金鱼的尸体。恶臭扑鼻。他去卫生间洗了手,一遍又一遍。接着,乔走进卧室,但很快又退了回来。有教养的男人,是不会轻易进入女孩子的房间里。乔想。不过,他一直很纳闷,这个女孩子为什么把他带进自己的家呢?那么,我的家又在哪儿呢?
乔去了书房。
(墙的一面,日本卡通漫画。另一面,高大的书架。其中有一本《圣经》,黑色烫金封面。)
乔盯着漫画,这是小男孩儿喜欢的张贴画,女孩子应该喜欢电影海报。现代漫画与被无数西方人奉为神谕的《圣经》对视,这是一种的嘲笑,说不清是谁在对谁嘲笑。
乔从漫画里收回目光,转向书架,他取出《圣经》。轻轻翻动。神情迷恋而庄重。有一片布质的书签落下,像蝴蝶的断翅。绿色。掉在了脚边。
乔轻轻捡起……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B59
(单刀直入。咄咄逼人。)
媛在听见到我的第一声问话时,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看得出来,她极力想否认自己内心的慌张和虚弱,强迫着低下了头,并且始终没有抬起。这很好!她知道罪恶。耻辱。
“你是媛?还用过其他的名字吗?”
“……”
“你是哪里人?什么时间来武汉的?”
“……”
“你为什么要卖淫?你第一次卖淫是什么时间?”
“……”
单小鱼关掉了我们面前的话筒。她责问我:“有你这么采访的吗?你是采访还是讯问?记住,你是记者,不是办案人员。”
我气糊涂了。
随后,单小鱼在我的腿上掐了一把,示意让我休息。她推上话筒的开关,还故意咳嗽了一声。
“对不起,我们是记者。刚才问话的人是一个新手,如果她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我们可以聊聊吗?”
我不屑地望了单小鱼。新手?谁跟谁啊?
单小鱼抬手指了指玻璃墙,意思是,她的话只是胡弄一下人犯而已,她提醒我注意人犯的反应。我死死地盯住媛,看见她的肩头在开始耸动。
单小鱼接着说:“作为女人,我能够理解你的行为,当初你肯定也是不情愿的,是不是生活很为难?”
媛还是不开口。
“的确,这种事很难启齿。不过没有关系,你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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