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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清第一美女独步天下-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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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房强有力的收缩,怦怦怦怦的越跳越快……八年了,从他十六岁初婚起始至今已有八年!为何他的子嗣竟是如此稀少?
两颊渐渐烧了起来,我脑子里晕乎乎的像是在煮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皇太极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怎么可能……
当年的一幕幕往事瞬间在脑海里飞快闪过——他费尽心机,暗渡陈仓的娶了葛戴;又为了辟谣,把戏演足,不惜宠幸葛戴,直至她怀孕生子。
“……给你了!你要收好,别再……打碎它了……”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就是我的一生……”
耳边回荡着他真挚深情的话语,一遍又一遍……我忽然含泪笑起,那颗受伤的心渐渐被暖意包融。
真是个傻瓜啊!
原来这么多年,痴迷犯傻的人,并不只我一人!他,同样固执的在做着傻事!
无可救药的……傻瓜!


第 11 部分

隔阂1

年末,我的病忽见起色,病症竟是轻了许多,于是刘军又替我重开了方子,对症下药。皇太极只是不信,适逢年底正忙得脱不开身,他便特意派人来把刘军所开药方取了去。我这时方知,原来自打我得病起,皇太极抽空便钻研汉文医书,半年多下来,已对中医病理颇有见地,就连刘军那样的老医官在他面前也不敢有半点轻忽唬弄。
因着年下,即将过年,我身子也好得利落了些,虽然不免咳嗽,盗汗潮热,但总得来说,已比大半年前那种奄奄一息,随时会昏厥晕倒的情形强出数倍,于是便打发歌玲泽和萨尔玛整理屋子,我则第一次单独走出了院子,在雪地里稍稍踩下两个脚印,添了几分好心情。
大年三十,照例内城宫里是有家宴的,这又是大金国天命年的第一个新年,是以城内热火朝天,鞭炮声响彻不绝。即便这处别苑离得偏远,也难以抵挡住那份热情洋溢的新年气氛。
我料定皇太极今日必得在宫里赴宴,无法出城,是以戌时一过,便让萨尔玛通知门房锁门熄灯。
这边歌玲泽伺候我方躺下,我正打算等萨尔玛回来,便放她回去与丈夫守岁团聚,却猛然听见她在前窗廊下惊喜万分的嚷了起来:“奴婢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
我大吃一惊,一挺身从被褥里坐起,直愣愣的看着那道宝蓝色的身影跨进了二门。“哦!”我捂住了嘴,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他削瘦的脸颊冻得微红,星眸微眯,显出几分醉意,萨尔玛在他身后捧了他的斗篷,悄悄的向歌玲泽打手势,歌玲泽随即会意,笑嘻嘻的给皇太极和我行了跪安礼,悄没声息的退了出去。
房内薰着香炉子,我知道他素来不爱闻这种女儿香气,正想叫住歌玲泽,他却突然往床沿上一坐,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今晚不用处理公务,父汗准了我的假,三天……”他扭过头,含笑看向我,“我有三天的时间可以陪你堆雪人!”
我这时才真切的感觉出他恐怕当真醉了,平时的皇太极绝不会露出这种顽皮的表情。这让我仿佛又回到了他少年之时,那段无拘无束的纯真时光。
“醉了?”我哧哧的掩唇轻笑,“不是说要闹一宿么?怎么这会子却又跑了来?”
“见着我不高兴?你不想我么?”他侧过身,目光灼热的投在我脸上,逼得我脸颊莫名一烫,“悠然……”
他忽然饱含深情的唤了我一声,我满心欢悦,柔柔的应了声。四目相对,他伸出右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颊,我下意识的往回缩。
虽然面上的烫伤疤痕,经过这么久的调理敷药,痕迹已经很淡,但它总是以一种明显的瑕疵存在着,无法磨灭。我虽然不会介意这张脸孔的美丑,但是我却无法不去在意皇太极心中的观感。
“最近你的气色越来越好了!”他忽然哧声一笑,缩回手去,脸上没有一丝不悦。反顺手将我滑落至胸口的棉被重新拉高,柔声哄着我的说,“睡吧,等明儿天亮,我陪你到院里堆雪人!”
“嗯。”我滑下身子,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他撩着我的长发轻轻放置在枕上,然后替我腋紧被子:“那我也去歇了……难得睡这么早,还真有点不大习惯呢。”说完起身,慢慢走向外间暖阁。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我忽然不忍再看,心酸的将脸偏过,深深的埋进被褥内——皇太极和我,注定无法有太多亲密的接触!我俩之间,如今纯粹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爱恋,我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需要维持多久,如果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八年、十年……那对于皇太极而言,实在是太苦了。
何况,暂且撇开他在生理上是个正常男人不说,仅仅作为大金国的四大贝勒之一的皇太极,若是想顺利的取得汗位,子嗣后代必将成为一个重要的晋身条件。其实现今统观大金国内政,四大贝勒之中,皇太极不过位于最末。
虽然他以一个自幼丧母,无兄弟姐妹扶持的阿哥,能够爬到如今这个位置,已是奇迹。但就大金国未来储君之位而言,仍是机会渺茫。只因在皇太极之上,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论身份地位军功,无论哪一个的条件都要比他优渥甚多!如果再在子嗣香烟上落后于人,那他的储位之梦,要想在竞争对手中后来居上的机率几乎就成了零。
我揉着发疼的眉心,不由心烦意乱起来。出于私心,我绝对无法容忍自己心爱的男人与人分享,甚至每次想起他另有妻妾时,总会一阵别扭,往往宁愿自欺欺人的选择忽略遗忘这个事实。然而……于公,我又实在负累他太多。他是未来的太宗帝,是大清的开国皇帝,如果因为我这个应死却未亡,错落时空的灵魂,而搅乱了他原本的命数,令他最终无法实现他的伟大抱负,那我当真会愧疚自责一辈子……
这个恼人的问题困扰住了我,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只觉得心神倦乏,烦扰不堪,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两全之法。
朦朦胧胧的听到远远传来更鼓梆响,竟已是四更,意识这才渐渐放松,只觉模糊间碎梦凌乱,一夜闷咳不断,汗湿衣襟。

隔阂2

天命二年正月,新春的味道尚为散尽,便又热热闹闹的迎来了蒙古科尔沁贝勒明安,亲自带部众朝贺,大金汗努尔哈赤待之以隆礼,这下子赫图阿拉再次沸腾喜庆得重拾新年气氛。
明安来朝让我愈发看明白了一件事,其时蒙古势力太过庞大,努尔哈赤不可能像蚕食女真各部一般将蒙古各部侵吞下肚,既然打不下,他便转而求和。满蒙联姻便是一种求和的重要手段,然而科尔沁除了许婚努尔哈赤外,代善、莽古尔泰分别亦有许婚,这说明他们将未来的砝码压在了这三人身上。
阿敏是侄子,又是舒尔哈齐的一脉,所以除非他谋逆夺位,否则努尔哈赤绝不可能把汗位传给他!四贝勒中当可先把阿敏剔除在外——蒙古人考虑得可真是精明。
那接下来呢,还是要看子嗣吧?与蒙古人有血缘关系的子嗣,具有满蒙血统的后代,这个应该是关键吧?
我在矛盾的痛苦煎熬中度过了三个月,到得春末,病情大为好转,刘军诊脉后告知,如若再服用一个月药物后无加重反弹,则可停药,以后多注意保养即可。皇太极得悉后喜出望外,然而接下来刘军一句含蓄隐晦的话语却将我俩的刚刚燃起的那点喜悦之心冻结。
“福晋癸水至今未至,恐为阴气早衰之症……”
皇太极尚未反应过来,我却已听得个明明白白,刘军的意思说白了就是指我内分泌紊乱,导致长期闭经,而此种现象导致的最终结果是,我有可能长期不孕!
我嘴角抽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之前每日还担心着皇太极的子嗣问题无着落,这回倒好,病才好些,却又无情的给改判成了无期徒刑!
皇太极失落的神情一闪而过,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他是想要孩子的!想要自己的子嗣!这个时代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想延续香火,开枝散叶的!即便皇太极现在很爱我,可是以后呢?在漫长的岁月里,他追逐帝皇宝座的心只会越来越大……
不敢问,不敢……
江山美人,孰轻孰重?这个我曾经面对努尔哈赤,冷言讥讽过的问题,此刻却不敢对皇太极轻易问出口。
不敢听那未知的答案!
“别老是闷在屋里发呆!来!有东西送你!”恍恍惚惚间,被皇太极兴致高昂的拖出房门,我心情有些沉闷,但在看到他喜滋滋的表情后,终是将自己的不快压到心底。
“是什么东西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他脚不停歇的一口气将我拉到马厩:“明安贝勒从科尔沁带来百匹上好的马驹,我用父汗赏我五匹骏马换了阿敏手里的这一对白马,你瞧瞧可好?”
我漫不经心的抬眼看去,只见府里原先那三四匹色泽不同的马儿,此刻正瑟瑟的缩在马厩角落里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而霸占住整条食槽,正大嚼粮草的是两匹眼生的高头白马。
我骑术一般,对马匹的挑选更是毫无研究,不过看到这副情景,却不禁感到有趣起来。
“就是这两匹?”看上去骨骼健壮,体型彪悍高大,可是与一般的蒙古马也没什么区别。弄不懂为何皇太极偏偏就看中了它们,竟是愿意用五匹的份额去特意换了来。
他轻轻一笑,搂着我的肩,指着左边一头高些的:“这是公的!”手指略偏,“那一头是母的!”
“你要这一对来配种?”难道是想以后自己繁殖纯种的蒙古马?
“不是。”他走过去拍了拍两匹马的马脖子,抚着柔顺的鬃毛,看向我,“听明安说这母马性子温顺,脚力却绝不输于寻常公马,我当时便想它当你的坐骑正合适。只不过这母马很认这头公马,两匹马竟是人力无法分开,没办法只得一并要了来……阿敏那老小子见我要得心急,竟是趁机大大的刮了我一顿,以五换二,这笔买卖乐了他好些天!”
我细细打量那一对白马,见它们举止亲热,耳鬓厮磨,吃食时竟是频频回望,互有维护之意,不觉大为心喜,笑道:“真的挺有意思!”
“那你给取个名字吧?”
“我?”我大大的一愣,“我不会取名字。”
“我的名字,你取的不是极好?”他望着我,颇有深意的勾起嘴角。
我脸上微微一烫,心想这不过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我可没把握能再想出一个既响亮又好听的女真名来,但我又不甘心白白让他看笑话,于是盯着那两匹马,眼珠微微一转,笑说:“很简单啊!”指着那头公的,“这个叫大白!”又指向那头母的,“这个叫小白!”转头看向皇太极,咧大了嘴笑,“是不是再没比这贴切的好名字了?”
他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我竟会如此偷懒取巧,找了这么简单直白的两个名字。好一会他撇了撇嘴,一脸无奈的说:“我能说不好么?”
“以后大白归你,小白归我!我骑小白的时候,你自然也得骑大白……大白……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怎么听起来有种很白痴的味道呢?一代名人,天之骄子骑个“大白”马厮杀战场……
“很好笑么?”他咬牙,作势扑过来咯吱我。
我笑趴,瘫软的倒进他的怀里。他双臂圈住我,在我额头低啄一吻:“以后,我们也要像大白小白一样,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我心里轻微的一颤。谈何容易?现实是如此的残酷,大白有小白,小白有大白,它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是唯一,而我和皇太极却不是!我们之间存在了许多难以横跨的隔阂,我永远都不可能是他的唯一!

放下1

夏秋交替时节,赫图阿拉沸沸扬扬的办了一场送亲礼,仅是嫁妆便抬了一里多路,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挤满长街。
望着这喧嚣热闹的场景,我似乎又回到两年前布扬古将我送去扎鲁特那会儿,当时的叶赫城因为饱受建州、蒙古的双重打击,送亲礼并没有这般的隆重。
“是哪个出嫁?嫁去哪里?”隐在人群之后的我,随口问向身边的歌玲泽。
她也同样一脸茫然:“好像是宫里的哪位格格,送嫁蒙古喀尔喀……奴婢也不是很清楚。”顿了顿,忽道,“奴婢去找人问问。”没等我吱声,她已灵巧的闪入人群。
我将斗篷拢了拢,下意识的往人烟稀少处躲。已经半年了,我仍是无法在赫图阿拉城内放松心情自由活动。在这个明明很熟悉的地方,我竟会觉得分外压抑,就好像在暗处时刻有双眼睛在盯视着我似的。虽然皇太极让我不必担心,说“布喜娅玛拉”已经香消玉殒于喀尔喀草原,她已成为一段过去,我却始终不能完全放开。
“主子!”歌玲泽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小脸红扑扑的,兴奋的说,“奴婢打听到了,是四格格成亲……远嫁喀尔喀巴约特部贝勒恩格德尔!”
“四格格?”四格格……穆库什?
“是二贝勒的妹妹,一直养在深宫里的那个老四格格!听说她已经二十八岁了……”
我先听得一头雾水,过后猛地一懔,脑子里竟清晰的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背影来——孙带格格!那个原本是舒尔哈齐的四女,却被努尔哈赤领作义女,圈养在内城深宫里的可怜女子!我原以为……努尔哈赤会关她一辈子,没想到居然还是把她嫁了!
二十八岁的老姑娘啊!
我顿觉一阵悲凉和失落!努尔哈赤寄托在孙带格格身上的情感我不是完全无知,在他心里,恐怕那就是东哥的一个影子。如今,缘何要把影子都从身边抹去呢?是因为东哥的消失,还是……他已放下?!
放下了吗?
我抬头望天,鸟儿展开翅膀在空中滑翔,转眼而逝,天空仍是瓦蓝一片,丝毫没有一点改变。似乎那鸟……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放下了……终是放下了!
他是一代枭雄,创世之祖,心怀雄心,豪气干云,如何当真能为我这样一个渺小的女子,牵绊住不断向前迈进的脚步?
我呵呵一笑,心神激荡。他都放下了,为何我还不能真正放下?为何我还不能真正摆脱隐藏在我心底的那个“东哥”的影子?
铺开雪白的宣纸,我反复思量,手中紧握的笔管重若千斤。犹豫不决的耗了半个多时辰后,我终于草草落笔,寥寥数字竟像是耗尽我全部的心力:“金蒙关系重大,你当比我更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切勿因小失大,望善待正妻!勿念,悠然留字!”
手一松,毛笔滑落桌面,骨碌碌的滚落至地面。我呆呆的望着这一行白底黑色,只觉得眼睛酸疼的厉害,使劲一咬牙,我最终把心一横,毅然的离开书房。
萨尔玛回家去了,歌玲泽也被我找了个借口支走,此刻别苑内只有十几人老妈子和小丫头,她们不是近身服侍我的人,我的来去她们也都不会留心。于是我卷着装有细软银两的包袱,悄没声息的去了马厩。
大白早起被皇太极骑了出去,马厩里小白正悠闲的饮着水,见我来了,高兴得直踢腾。养了半年多,我与它之间早有感情,于是轻轻拍了拍它的脖子,问道:“小白,我要走了,你可愿意跟了我去?”
它哧哧的喷了个响鼻,我涩然苦笑:“你舍不得大白是不是?算了……跟了我去,你也只是受苦!”于是绕过它,去牵其他马匹的缰绳,可是没等我牵了走两步,忽听小白一声长嘶,竟是尥起蹶子在那马的肚子上重重的踢了一脚,一脚将它蹬翻。
我惊讶不已,素来知道这个小白的脾气有些暴烈,却没想它竟神勇如斯,这样的骏马其实更应该驰骋征战于烽火战场上吧?作为我的专属坐骑,实在是大材小用,屈就了它!
就如同皇太极……他若一生困守在我身边,恐怕也将无法伸展他的理想抱负!他的宏图大志也终将成为泡影!
于是去意更坚,可是小白却不允许我靠近其他马,没奈何,我只得拉了小白出门:“这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我碎碎念的唠叨,出了大门,翻身上马。
一番肆意纵缰奔驰,我根本没心思辨明方向,只是放任小白疯跑,沿着山水一路,踏上这毫无止尽的陌途。

放下2

苏密村位于五岭关下,这里离抚顺很近,属于大金国边境,可住在村里并非只限于女真族人。五岭关风景不错,当时我之所以决定留居此地,大半原因是因为这个,还有就是……小秋。
小秋姓黎,父亲是个汉人,母亲却是个地道的女真人,她家就住在苏密村东头。一家四口,除了五岁的小秋外,还有一个甫出生的小妹妹。
说起碰到小秋的经过真是让我又要汗颜一把,那日本打算去抚顺关的,经过五岭关时,就见小秋摔破了膝盖坐在路边草丛里哭得伤心欲绝。我下马探视,她张口就先问我是不是大夫?
我回答说:“不是!”结果她嚎啕大哭,我问了老半天,才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里听出她爹爹被人打伤了,妈妈一急结果肚子痛要生孩子了,她没了主张,只知道要出门找大夫,可是在外头转了老半天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于是,底下的事顺理成章的发生了,我被小秋带回了家,当时的情景别说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就是我见了都怵得慌。家里一团乱,小秋的父亲被人打得满身是血的靠坐在大门口,昏迷不醒,人事不知。屋里婴儿的哭啼声哇哇响,小秋母亲产后虚脱,已然昏死过去,婴儿脐带还绕在脖子上,小脸涨得发紫……
如今,小婴儿已经五个月大,粉嘟嘟的小脸甚是圆圆胖胖的,养得甚是喜人,可每每回想起当日情景来,仍是叫人手脚发软。
小秋母亲扎曦妲本着女真人的习俗,非让我这个采生人替婴儿取名字——采生人一词,我记得以前曾听幼时的皇太极提起,但却不是甚为了解其中的含义,之后我含糊其意,揣测所谓的采生人该是指接生之人吧?
现在看来这个理解,却是大错特错!女真人其实是把第一个见到新生婴儿的外姓人称作为采生人,采生人对于婴儿意义重大,女真人认为婴儿将来的性格会跟采生人相似,所以采生人将影响婴儿一生。
这种似乎迷信的信仰和习俗让我实在汗颜,皇太极的性格若是像我这般,多半将来是做不成皇帝的。
“姑姑!姑姑今天还能教小秋认字吗?”小秋背着一篓猪草,经过墙角时忍不住蹭了过来,略显菜黄的小脸高仰,目光期许的看着我。
我抱着婴儿晒太阳,怜惜的摸了摸小秋的头:“干完活了么?”
她舔舔干涸的唇,小声:“一会儿还要去喂猪……”
我叹口气,左手将孩子抱在膝盖上坐好,右手捡了地上的一根细长的枯枝,在沙泥地上写了两字。“昨天教你写了自己的名字,可还记得?”
“记得!”小秋兴奋不已,“就是那个黎字难写了些,不过我爹爹说我写得没错,他说祖谱上‘黎’姓儿就是长个这样的!爹爹还夸姑姑是个有学问的人,以前一定也是大户人家,是见过世面的人!所以妈妈让我跟着姑姑好好学!”
我随即一笑,枯枝指着地上的两个字说:“今儿个教你认妹妹的名字——安生!平安生下之意,另外也希望她能一生平安!”
小秋低头默看着这两个字,怀里的安生却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小手伸出去够姐姐背后的竹篓。我将她的小手轻轻放下,对小秋说:“你先去帮妈妈干活吧,一会回来我再教你如何写!”
小秋恋恋不舍的去了,我原以为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来找我,可没想到直到天黑,不只她没来,扎曦妲也没来把安生抱回去。我觉得奇怪,于是草草吃罢晚饭,将早已熟睡的小安生裹进羊毛皮褥里,摸黑去了相隔二十米远的小秋家。
刚到门口,便听小秋哽咽的哭泣声传出,我惊讶的推门而入,只见简陋的堂屋内,黎艮精神萎顿的坐在长凳上,满头是血,扎曦妲颤抖着手正替他擦洗伤口。
“怎么了?”
黎艮看了我一眼,带着愤怒和委屈的说道:“还不就为了那偷采之事!”
这些年明朝境内时有边民越境,采参、开矿、窃取果木等行径大大扰害了大金女真边民的利益。是以双方冲突时有发生,汉人瞧不起女真人,女真人不耻汉人,两国矛盾发展到后来演变成民族矛盾。黎艮虽然常年生活在大金,可是女真人同样视他为仇敌,外出渔猎谋生之际,时常对他诸多刁难。其实不只是黎艮,在苏密村共有汉人二十余户,每一家都过得甚是艰难。居于大金国的汉人就好比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
“他们……下手忒狠了!”扎曦妲眼眶含泪,语音颤抖。
“行了!那还不是你的族人?今天带头打我的人里头还有你的一个同宗堂弟呢!”黎艮突然暴怒,扎曦妲气得双手发颤,脸上阵青阵白,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爹爹!爹爹!你不要骂妈妈!妈妈没有错……”小秋大叫着扑进父亲怀里。
夫妻之间的家务事原不该我管,更何况这个家庭背景确实复杂,牵扯了太多的国家民族的恩怨。然而,当看到黎艮忿恨的将怒气撒到年幼稚嫩的小秋身上,竟将她一脚踹到地上时,我再也忍耐不住,发怒了。
从桌上端起那盆为清洁擦洗伤口而准备的冰水,我哗地一下泼到了他的头上:“我看你心理失衡,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头脑!”黎艮气得暴跳而起,我随手抓住靠门的门闩握在心里,准备着他如果还冲过来,我就照他脑袋上的破口子再来那么一下!
“爷!”扎曦妲突然冲到他背后一把勒住他的腰,“你要打打我吧!别吓着孩子!”
黎艮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目光往下落到我怀里的孩子。
我冷冷一笑:“出门受人气,回家拿老婆孩子撒气,你可真是大老爷们,好有男人气概!”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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