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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清第一美女独步天下-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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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细密地落在我身上,雨水顺着耳鬓汇成小股的水柱,倒灌进衣领。风渐渐大了起来,搅乱了原本有条不紊的细丝,我迷蒙着双眼,渐渐地觉得耳边侍卫们絮絮叨叨的声音小了许多,寒意一点点地渗进我的四肢百骸,冻得我牙齿咯咯打战。
再到后来,仿佛周围的世界已经静止,没有了喧嚣争论,没有了哗哗水流,没有了烦忧,没有了苦痛,没有了绝望,没有了……一切一切!
“昨儿个夜里怎么无人及时通禀?”
“奴才该死……”
“你俩的确该死……拖下去杖毙……”
冰冷得毫无热气的口吻,昏沉间我被这句残忍的话惊到,猛地一个哆嗦,两条腿自膝盖以下突然拼命抽搐起来,痛得我失声尖叫,模糊的意识被拉了回来。
微微睁开眼,皇太极发狂的脸孔出现在我眼前。
“请大汗息怒——”
我正躺在他的怀里,身上裹了一件宽大的貂皮麾袍,他的身上仅穿了一件半新的一字襟扣的卷云金丝边长褂,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
宫门已经开了,他就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傲然地望着阶下跪伏着的满朝贝勒亲贵、文武大臣。

求情9

“今天召集你们来,是想和你们说说我这些天的心事。你们这些贝勒大臣如果认为我说的悖谬不当,就当面讲出来,不必曲意逢迎。我这番话上可告天,绝无妄言,你们这些人里固然有能体国爱民之人,亦有不能体国爱民的,你们都心知肚明,不用我一一点名。如今蒙古各部皆称我为汗,祈求归附。所有归降之人口也都如数分给你们,你们这些贝勒务须以仁养之。这是上天的恩赐。上天赐给你们这些归降人口,如果力行爱护眷养之道,勤于治理,则天将眷助。但是如果不够仁道,有欠公允,令这些降奴不得聊生,穷困劳苦,必然遭受上天报应。到时上苍怪罪下来,可不还是得由我这个大汗担当么?你们这等行径,让我如何能治国安邦?凡是一个国家,有强力之人为君者,有幼冲之人为君者,亦有众人拥戴之人为君者。为君岂有轻重之分?”
他的这番话字字句句含沙射影,矛头直指代善。
我心中大急,想撑起身子,无奈腿上抽筋,疼痛难当,无力动弹分毫。
果然,底下寂静无声,皇太极冷言扫视,隔了一会儿,猛地厉声喝道:“正红旗的那些个贝勒们欺我太甚!轻视我的旨意……”
我险险当场晕过去,只觉得耳鸣目眩,浑身发冷打战。
而接下来一句更是直点其名,“昔日大贝勒出师北京,执意欲归;后进兵察哈尔,仍坚称欲返。我每欲奋勇向前,他必主张后退……”
嗡的一声,我脑子里像是被压路机轰鸣着强行碾过,刹那间失去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神志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只听得皇太极的声音如雷霆万丈,言辞犀利狠辣,毫不留情地数落着代善的种种“罪行”。
“……大贝勒的阿哥们借口放鹰,勒索百姓鹅鸭猪鸡,这让那些贫苦之人何以为生……大贝勒明知我已将多罗福晋许给济尓哈朗贝勒,却仍是执意欲夺他人所好……我令其娶察哈尔囊囊福晋,大贝勒称其无财帛,竟是不娶。寻常人娶妻皆是须给财帛当聘礼,岂有为得财帛而娶妻的例子……莽古济格格,自父汗在世时便有恶虐谗佞之行,大贝勒原本与她并无来往,这次竟因对我心存怨念,而故意将其邀至家中设宴款待……德格类、岳托、豪格三贝勒,偏听莽古济格格的离间之言,欲杀托古,这算什么道理?托古何敢唆言额驸杀格格……古语有云,避强凌弱乃小人!我倘若不能公正审断,则何以当得一国之君?我不是自图富贵而令众兄弟贫弱,乃是为承继先汗之遗业,兴隆国祚,流芳后世!你们这群人倘若再如此倡乱,我便继续闭门而居,你们大可推英明之人为汗,我必当安分守己,绝不至像大贝勒这般……”
我只听了个模糊的大概,却是越听越心寒。
底下鸦雀无声,白茫茫的天地间只听得见哗哗的雨声。
皇太极抱紧我,转身跨过宫门门槛。
嘎吱——砰!
幽冷沉重的关门声将一干人等重新关闭在宫墙之外。

求情10

皇太极抱着我径直将我送回东宫,我缩在他怀里只是闭着眼睛无声地流泪。浑浑噩噩间,感觉他把我抱上床,亲自替我换下冰冷潮湿的衣裳,然后拉了锦被替我盖上。
温暖粗糙的手指抚上我的眼角,轻柔地替我拭去泪水,我闭着眼睛,眼睫轻颤抖动,却不敢睁眼看他。
“何苦……你这般作践自己,无非是想让我心痛。”
我的眼泪滚落得更多。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脚步声轻微地响起,我的心倏地坠落,仿佛跌进一个无底深渊,摔裂成千万片。
第二天一大早,诸贝勒、大臣、八固山额真及六部承政便将此案审定完毕。而后诸贝勒、大臣等一齐聚集宫门前跪乞:“大汗宽仁盛德,诸部咸服,国泰民安。一国之君闭门不理政务,实在有误国家大事。臣等恭请大汗出宫打理国家政务!”
几十号人挤在宫门前,大声反复喊着这句话,喊了约莫一个时辰,皇太极终于命人重新开启宫门,令众人入金銮殿朝会议政。
我身子像是被人掏空了般,腿软得根本无法下地,可转念想到代善命悬一线,我若是在这最后关头无法再争取一线生机,只怕将来我会永远憎恨自己无能。
挣扎着下床梳洗,两眼金星直冒,太阳穴上突突跳动,像是有人一直拿锤子在敲我的脑壳,疼得我只有咝咝吸气的份。
踉踉跄跄地走出门,身后一大群的宫女太监咋咋呼呼地嚷着“主子”,惊天动地。我嫌他们啰唣,板下脸强令他们不准跟出翔凤楼。这会子后宫大小主子都不在,全凭我一人说了算,这群奴才个个涨红了脸,却不敢放胆拂逆了我。
我几乎是一步一爬着挪出了翔凤楼,短短几百米的距离,我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耗去半个多时辰才蹭到了金銮殿后。
傍着一棵松树呼呼地喘着气,天空灰蒙蒙的,似乎转眼又要下雨,头重脚轻的眩晕感越来越重,我甚至觉得再往前踏出一步,保不准我就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视线有点儿模糊,我强撑着预备往前挪,金銮殿外熙熙攘攘地传出细碎的人声,似乎……我来晚了,已经下朝了。
眼前金星乱撞,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许晕倒。恍惚间有道模糊的人影在我跟前一晃,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却捞个了空。
“你和代善究竟又是何关系?”有个喑哑的声音低声地问。
我先还傻傻地听不明白,思维停顿。
“假如……”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这才辨认出来,眼前这个人居然是多尔衮。“换成是我,你是否也会这般拼死求情?”
我呆呆地靠在树干上,静静地想了会儿。如果换成多尔衮,我还会这么不依不饶地拼命维护吗?
模糊的视线对上他的脸孔,那张酷似努尔哈赤脸孔,却奇特地混合了与褚英神似眼眸,造物主真是神奇,父子兄弟的遗传基因居然能这般的相似……
我缓缓吸气,张嘴。
眼前一花,我的一个“不”字尚未脱口,多尔衮突然转身,如流星赶月般大步走远。
我愣住,有心想喊他回来询问方才廷议的结果,可望着他僵硬单薄的背影,话到嘴边终是重重咽下。
心跳突然紊乱起来,我摁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可是……渐渐的眼前出现了重重叠影,我闷哼一声,倚着树干缓缓滑倒。

求情11

混沌中,间或听见有人在大声叱责,有人在嘤嘤哭泣,有人在幽幽叹息……
清醒过来时,未央正跪伏在床沿上打盹。我浑身酸软,轻轻推了推她,她顿时警醒。
“主子醒了?”她又惊又喜,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傻傻地看着我,“老天保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儿个下午……”未央鼻子翕张,难过地流下泪来,“不过才数日未见主子,您竟然憔悴成这样……”
“是么?”我轻轻抚摸自己的脸,茫然苦笑。
略略定了定神,我猛地回想起来,伸手拉住她的手,着急地问:“大贝勒如今怎样了?”
未央先是茫然,而后露出恍然的神情,但最后她只是避开我的视线垂下了头,“大贝勒的事,奴婢怎会知道呢?”
“别瞒我,我知你素来机灵的!”
未央稍稍一颤,尴尬地笑了,“再机灵也瞒不过主子的慧眼。”左右察看了下房内,确定附近并无他人后,她才小心地附耳窃语,“大贝勒的案子牵连甚大,最后外头廷议结果为,停‘大贝勒’名号,削‘和硕贝勒’之职,夺十牛录人口,罚十匹雕花鞍辔宝马、盔甲十副,白银万两,另外罚九匹马赏以九贝勒……大贝勒之三阿哥萨哈廉贝勒夺两牛录人口;岳托贝勒罚银一千两;德格类贝勒与豪格贝勒各罚银五百两;褫夺三额驸琐诺木杜棱职位,三格格削去格格封号,降为庶人,勒令禁足,不得与任何人来往……”
未央每说一句,我胸口便像是被针狠狠猛扎一下。
好一个秀外慧中的伶俐丫头,居然能把这些事情打听得滴水不漏。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瞧这一小小丫头已是如此了得,更何况是哲哲与布木布泰等人?
不过……好在没有下最后的圈禁或格杀令!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未央扶我起身,在我背后塞了只柔软的靠枕让我歪着,转身神色平静地去替我倒水。
我心中一动,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忽有所悟,“未央,麻烦你替我回禀大汗,谢他手下留情!”
未央手里捧着的茶盏咯的一声轻响,茶水泼出少许溅到她手背上,烫得她猛一缩手,茶盏咣当一声摔在地上。
“奴婢该死!主子恕罪!”她面无血色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你何罪之有?”我凄然冷笑,“你原就是大汗的奴才,他让你做什么你照着做就是了……”顿了顿,见她仍是跪地不起,显然是真的吓坏了,我心有不忍,于是叫她起来,“大汗为何不亲自来说?”
“奴……奴婢不知。”
她不知,我却心知肚明。幽幽地叹了口气,疲惫地合上眼睑。
好累!
争了那么多天,终于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只是这一次代善固然能侥幸逃得一劫,难保今后……
代善啊,为何突然就固执起来了呢?为何非得和皇太极针锋相对?明知此时他就算是联合正蓝旗一干势力,也绝对撼动不了皇太极的地位。
如今兵力强悍优势在握的皇太极,早已不同往日,特别是这段时间察哈尔部降服,进献传国玉玺,无论是天时地利人和,皇太极都已达到了绝佳的巅峰状态!
这个时候做意气之争,果然就如多尔衮所说,是在自掘坟墓!
自掘坟墓……
我倏地睁开眼。
难道说……代善他……
“啊!”我被吓了一跳,皇太极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坐在床头,正痴痴地凝望着我。见我陡然睁眼,他同样也是一愣,四目相触,我俩均是感到一阵尴尬。
良久过后,皇太极长长地叹了口气,“悠然,你又赢了。”
我鼻子发酸,哽声:“谢谢你。我知道如果你不肯松口,代善必死无疑。他……其实他……”
“他不想活了!”皇太极淡淡地接口,“他这是自己送上门来找死!他其实根本就是不想活了!”
“啊……”
“悠然……我比他幸运。”皇太极柔声抚摸我的脸颊,眼神感慨而迷蒙,“你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让我有了生的希望……苏泰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海市蜃楼……她不可能取代东哥的地位。代善他,兴许就是明白了这一点,才会觉得绝望吧。”
“皇太极……”
“生,有时候比死更痛苦!”皇太极稍加用力,轻轻地把我带在怀里。
生,有时候比死更痛苦!
那样的感觉……是生不如死吗?


第 20 部分

封妃1

皇太极最终没取代善的性命,甚至还把他受罚的十牛录人口和萨哈廉受罚的两牛录人口一并归还,大和硕贝勒的名号也继续保留,只是略惩小戒地罚了银两马匹充数。
这场冷战过程激烈凶险至极,最后却是不了了之,代善平安无事。然而这场冷战余波却未就此平息,莽古济所属的正蓝旗受到沉重打击,就在三格格被降庶人的第八天,天聪九年十月初二深夜,莽古济的同胞兄弟,正蓝旗旗主十贝勒德格类在家中猝死暴毙,他的死状居然同三年前的莽古尔泰如出一辙。
对于这种隐讳之事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礼部承政萨哈廉照例发丧,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丝毫没看出有任何的不妥。
十月十三,清早起床,我瞥见暖阁窗下的炕桌上,用一块玛瑙红玉蟠龙镇纸压着一张雪白的宣纸,走近一看,上头用楷书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汉字——满汉一家。
我拿起纸张细细端详,只觉得这笔墨力透纸背,磅礴之气跃然纸上。
正心有戚戚焉,忽见未央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双靥透着潮红,“主……主子!快,快换了礼服去翔凤楼!”
我诧异地瞅了她一眼,“做什么?”
未央兴奋道:“方才大汗在殿上宣旨,昭告天下,将女真族名改为‘满洲’,以后自称为满洲国汗……”
手一松,薄薄的纸张轻飘飘地落地,那样的白底黑字清晰可辨。
“呵呵……呵……”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满洲……满清……满汉一家!
“主子,您怎么啦?大妃她们都赶着换装往翔凤楼去了。”
“知道了。”我弯腰捡起那张纸笺,沉闷多日的心情豁然开朗,我含笑取了桌上的狼毫笔,蘸着半干的墨汁,在“满汉一家”边上的空白处工工整整地补了两个字——大清。
“哈哈!”我扔掉毛笔,开怀大笑,不顾未央见鬼似的表情,攀住她的肩膀直到笑出了眼泪。
满洲——满族!
大清——清朝!
终于要来临了……我的皇太极,终于向着开国称帝的目标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
他会成为大清开国第一帝!
他会——名垂“清”史!
天聪九年十一月,皇太极命额哲奉母苏泰居孙岛习尔哈。
十二月初,诸位贝勒、大臣因作出决议,派遣文馆巴克什希福、刚林、罗硕、礼部启心郎祁充额四人为代表,向皇太极递交奏折,曰:“今察哈尔林丹汗之子额尔克孔果尔额哲及部众悉数归降,又获历代帝王争夺之传国玉玺,天助我国之象实可见矣。今请仰体天眷,早定尊号。”
折子递上来当天,皇太极便明言拒绝,随手将奏折搁在翔凤楼书房的桌子上。众人以为这位满洲国汗故伎重施,再现当年称汗时的欲擒故纵之计,于是纷纷再次上奏恳请皇太极定号称帝,皇太极仍是不允,众人大惑不解。
这一日趁着兴致好,我带着三格格、四格格、五格格、六格格、七格格并一大群乳母嬷嬷、宫女太监在翔凤楼外的空地上堆雪人,打雪仗。
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然围在身边的奴才们自动闪开一条道,我眯眼望去,却见一身朝服的萨哈廉正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我眼尖,一眼便辨出他夹在腋下的深色薄子乃是本奏折。
萨哈廉想不到我敢公然带人出后宫到翔凤楼外玩耍,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似乎在踌躇着到底该上前行礼,还是该假装未见。
我扑哧一笑,不等他抉择,先行招呼道:“萨哈廉贝勒若是来递折子的,还是请直接拿回去吧。”
萨哈廉脸色蜡黄,神容憔悴,似乎身体抱恙,有病在身。
他先是眉头一皱,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我知他这是对我干涉朝政之事反感,于是也不以为意,喝令乳母嬷嬷们带着各自的格格,先行回后宫去。
“快过年了呀!”我懒洋洋地抬头望天,天空碧蓝透亮,几缕白丝状的云彩横跨整个皇宫上空,“萨哈廉贝勒真是公事繁忙啊!”
萨哈廉眼眸一亮,似乎终于省悟到了什么,干涸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几分亲热和讨好来,“应当的,为大汗分忧,乃我辈应尽的职责!”
我淡淡一笑,他肯俯就接我的话茬,可见也是个聪明人。
“这折子……”他闷咳两声,顺势将折子递向我。
我并未伸手去接,反而侧身避过,半真半假地笑道:“朝政之事,我可不懂。”装出一副天真的单纯样,反问他,“倒要请教贝勒爷,这折子都是什么人递的呀?我见大汗每每把这样的折子丢在书案上,都堆了厚厚一摞了,可也没见他瞧过一眼……”
“这是我们满洲贝勒、大臣请求大汗建国称帝的折子。”
“哟,大汗已经是大金国汗了,还用再建什么国呢?”我咯咯娇笑,萨哈廉被我笑得一头雾水,困惑地看着我。
我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点在他的那本奏折封皮上,一面点一面状似无心地笑说:“大汗早已是一国之君了,再换汤不换药地弄个满洲国有什么意思……”我见萨哈廉神情一凛,原本黯然的眼眸中透出奇异的神采,便继续往下说道,“而且人言可畏,谁又知道这些上折子的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呢?”
萨哈廉恍然。

封妃2

我抿嘴一笑,“不打搅贝勒爷办事了,公务要紧。”
“啊,是……是。”萨哈廉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甩袖啪地打千儿,恭恭敬敬地说,“恭送侧妃。”
我不再啰唆,心满意足地转身踏上翔凤楼的台阶。
翌日,萨哈廉再次遣派希福等四人向皇太极上报奏折,称:“请诸贝勒发誓各修其身,汗当受尊号。玉玺既得,各部皆服,此诚天意。不知天眷,拒受尊号,恐反为上天见责。”
皇太极不动声色地收下了折子,这一次却没有当面表示拒绝。
紧接着汉臣鲍承先、宁完我、范文程、罗绣锦、梁正大、齐国儒、杨方兴等也同上奏折,表明心迹,希望皇太极顺天意,合人心,受尊号,定国政。
满族与汉族的问题都解决了,接下来就还剩个蒙古。
转眼已近年底,萨哈廉左右奔波终于病卧床榻,无法再下地走动。然而在他的提点下,诸贝勒纷纷开始忙着上折子写各自的誓词,以表忠心不二。
十二月二十六,就在大家忙着上誓言的时候,莽古济的家奴冷僧机告发莽古尔泰、德格类在生前与莽古济等人结党谋逆。
而后皇太极下令彻查,果然在莽古尔泰家中搜出十几块刻有“金国皇帝之印”的信牌。莽古济的丈夫琐诺木杜棱见势不妙,主动自首,转“污点证人”,为冷僧机的告发提供旁证,供称曾与莽古济一起对莽古尔泰发誓,明里效忠大汗,而背地里实则襄助莽古尔泰。
人证物证一应俱全,不由得人不信。
举国哗然。
满朝文武明知莽古尔泰和德格类均已暴毙,如今的证据不过是“死无对证”,却都不敢站出来吭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富察氏衮代的那些个子孙们被一股脑地一网打尽,想必他们心中亦有兔死狐悲的心悸与害怕。
以皇太极的城府与心计,想要借题发挥,弄死一两个人,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
而选在众人正准备发誓的当口来这么一下,更是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
众人皆是诚惶诚恐地写下最为诚恳的誓言,不敢再马虎造次。
若说以前我对皇太极是又怜又爱,到如今也不知打什么时候起,怜惜之情已渐渐转变为敬畏之心。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深深体会出清太宗的可怕来。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我,代善会是如何?
代善的命运只怕会比莽古济等人的下场更惨!
莽古济谋逆罪名很快就定了下来,这位骄横任性的三格格最终顶着一个庶人的名分走上了不归之路。
同时被处死的还有莽古尔泰的三个儿子、富察氏衮代与前夫所生之子,也就是莽古济的同母异父的兄长昂阿拉、衮代与努尔哈赤所生的十六子费扬古,以及正蓝旗将士一千余人。
血雨腥风弥漫在盛京城上空,这是一场自大金建国以来最为残酷的政治倾轧,也是皇太极在登上帝皇之位前,为彻底扫清道路所施行的必然手段。
正蓝旗的兵权由此正式收入皇太极手中。
十二月二十八,皇太极看罢那些誓词后下旨说道:“大贝勒年迈,可免誓。萨哈廉誓词暂存,待其病愈,再盟其誓。其余诸贝勒,不必写什么从前‘并无悖逆事’等语句,只管写‘从今以后,存心忠信,勉图职业,遇有大政大议,勿谋于闲散官员及微贱小人’,就以此言为誓即可。若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不顾国家,必遭天谴。莽古尔泰、德格类等邪逆者,天已诛之,可为明鉴。诸贝勒假若阳奉阴违,怀有异心,亦必有遭谴之时!”
代善执意不肯免誓,于是这日午时众人齐聚,燃香盟誓。
我悄悄地躲在不远处窥视,只见白茫茫的雪地里跪倒一片臣子。
代善跪在当前,率先对天盟誓:“代善誓告天地,自今以后,若不恪守忠贞,殚心竭力,而言与行违,又或如莽古尔泰、德格类,谋逆作乱,则天地谴之,令代善不得善终。若国中子弟,或如莽古尔泰、德格类,谋为不轨,代善闻知,不告大汗,亦令代善不得善终。凡与大汗谋议机密重事,若出而告于妻妾旁人,亦天地谴之,令代善不得善终……代善必当竭尽其力,效忠于上!”
他的誓言淡淡飘散在冰冷的空气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刻着岁月沧桑的无奈与悲哀。他的眼神空洞而又迷茫,已经再难寻到那丝清澈澄净的痕迹。一直存在于我记忆中的那个淡然清润的少年似乎已经悄然逝去,眼前剩下的,只是一具没了灵魂的躯壳。
泪湿衣襟,点点都是心痛。
负他太多,累他一生!
除夕那日,又有人奏称莽古尔泰与德格类罪无可恕,虽然身死,当刨坟磔尸,以示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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