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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主义嗔-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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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是下班的人流带来的,匆匆的来匆匆的去,是急不可待的自行车铃声,是网袋里半斤疲倦的小白菜是阳台上不可挽留的一束光亮。小纨和罗爱群也是这人群中各自的一员,益民副食品店门前丢弃着一堆变质水果和几只被水浸烂的纸船,当小纨背上挎包准备告别的时候,她看见罗爱群飞快地往嘴里塞了一颗蜜渍香草橄榄。
  北大街的一壶春茶叶行现在转租给了一家石料铺,一页一页的青石板一直叠到沿街的走道上,父子二人经营祖传技艺,仿佛有些困钝了,灰扑扑的手,灰扑扑的膝盖,枕着一块初具雏形的墓碑瞌睡,脸上浮着泥白色的石粉颗粒。碑上是朱红未干的漆字,雕着轻飘丰盈的云卷如意,永远停留在淡青的天垠,一动不动,等待靠近的亡魂。石料铺的楼上住着小纨母女,除了细碎的脚步声,老石匠时常听到隐约的哭泣。通往楼道的那扇门,在石料铺搬来的第一天就已经被封锁了,现在成了石匠父子的记事本,上面注着无数死者的名讳、生辰与忌日,一条淡淡的粉笔线将生命的两端牵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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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纨的母亲是城南收购站的工人,她的工作是每天清洗一大堆的旧玻璃瓶。小纨的母亲总是戴着一只大号口罩,趴在水池边上飞快地旋动猪毛刷子,细心的人可以发现她的动作其实十分优雅,但是除了收购站的一群街道妇女,谁也没有过于注意到她的举止。小纨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暗着灯,空气中有种干燥的劣质香烟的味道,隔了许久,沙发上有人轻轻抽泣。从有记忆的那天起,小纨时常看见母亲毫不负责地将自己丢在沙发上,自怨自艾地叹息,沙发布上被烟灰灼出许多破洞,这个家和这家里的人,没有一样不是千疮百孔的。六岁那年,小纨独自跑到街上,迷了路,哭着哭着撞到一个身上,后来那个人送她回家,母亲看了一眼说,最好永远不要回来,我一个人落得个清静。小纨总是害怕和母亲独处一室,她突然巨大了许多倍,走到哪里碰到哪里,膝盖上的青淤红肿常常是旧伤未去又添新痕。小纨坐在自己的床上,低着头,鞋子与裤腿之间露出一截白色的卡普隆袜子,轻轻晃摆,像一对蝴蝶扑合着翅膀。不知道这样过多久,屋子里突然开了灯,母亲就站在门外看着小纨,手里拉着灯绳,然后听她说,你一个月几块工资交到我手里,雇我做佣人了?
  时光回到二十余年前,小纨的母亲曾是著名的街道美人,她的容貌让许多街道女孩又羡慕又嫉妒,她们常常聚在一起言语纷纷,最后女孩们得出一个结论,萱其实主要是皮肤好,一白遮百丑。不管这种结论中肯与否,小纨的母亲在那个时候的确是声名远播,她的一帧照片挂在了东风照相馆的橱窗里,双手托腮的拍照姿势,很快在街道女孩们当中风行一时。许多人路过东风照相馆总要指指点点说,这就是北大街的美人,不过她是个破鞋。
  茶叶行的女孩萱小的时候喜欢养金鱼,她一共养了四条金鱼,一对水泡眼,一对鹤顶红。萱常常跑到罗家街的金鱼店买鱼虫或者水草,有一天,金鱼店的罗老头对她招了招手,带着她穿过一条又窄又小的门道,然后两个人爬上了一间小阁楼。萱在阁楼上看见了一缸蓝紫色的珍稀金鱼,带着薄雾般的尾鳍悠悠滑过,仿若流云。罗老头把手压在萱的肩上,又冰又凉,手底心渗出了冷汗。他咳了一声,神秘得黑夜里的猫叫。鱼缸中的水吧地一声滴在萱的颈上,罗老头突然捞起一尾金鱼塞进了她的嘴里,一种麝香伤湿药膏的辛辣气味充盈了整个阁楼。萱听见楼下一个人在喊,有人在吗,绒球多少钱一对?罗老头习惯性地往窗外张望了一眼,萱记得他瘦削的大腿如同两段苍白的木头。
  十四岁那年以后萱再不养金鱼了,她从罗家街的金鱼店狂奔而出,几只玻璃缸的碎裂声在身后相继响起。萱把四条金鱼狠狠丢在了大街上,看上去像一些浅黄色和银白色的垃圾。第二天,当萱跨进教室的时候,一只破烂的女式皮鞋扔在了她的身上,一群男生放声尖笑,快把北大街的破鞋扔出教室!萱跑到座位上,趴在课桌上呜呜哭起来,谁是破鞋,你们才是破鞋。女孩们很快把萱孤立起来,她们结成一个小集体,谁也不理萱,每次经过萱的位置,总是夸张地掩住鼻子,另一只手扇着空气。萱就是这样渡过了孤独的中学时光,最后她和一群青年男女站在了一辆缓缓行驶的解放牌汽车拖斗里,街道上锣鼓喧天,许多女孩挥扬着手绢追着汽车。萱的脸色因为胸前的一朵大红绸花变得格外苍白无血,她扶着车斗,目光游移地望着遥远的地方。一九六三年十月的一个早晨,十六岁的女孩萱坐着卡车离开了北大街,当一片稻田呈现在路旁的时候,她解下红绸花抛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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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抽屉(2)
小纨的母亲重新回到北大街的时候,快要农历新年了,街道两边的居民在楼窗外翻晒棉被,一顶绒耳呢帽,或者一刀肉类腊制品。很多人看见一个穿着蓝布罩衫的陌生女子匆匆而过,怀抱着一个婴儿,像抱着一个足轻重的行李包裹,他们一时并没有认出她就是北大街著名的美人。婴儿小纨的啼哭声开始日以继夜地在北大街响起,微弱的,却又是纠缠不休的架势。孩子的母亲似乎充耳未闻,即便她抱着小纨排队买配置年货,也始终把脸远远地距离怀中的婴儿,任凭她嘤嘤哭闹,神情茫然地想着什么。
  罗爱群的男朋友李东是国营无线电厂的技术员,喜欢穿灯芯绒的裤子,说话的时候双手互相挤压,指关节噼噼啪啪作响。星期六下午,李东就靠在益民副食品店的柜台上跟罗爱群谈情说爱,噼噼啪啪压手指。小纨看得出罗爱群很喜欢李东,但她这人有个毛病,什么事都要作作姿态,李东请她看电影,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东拿不定主意就一个人去看电影了。电影看完了,事情也就出来了,罗爱群一连半个月不和李东说一句话。李东靠在柜台上没人理他,有些难堪,过了一会儿,他坐到小纨旁边赌气地说,我帮你削苹果,说着动手拿了个苹果。小纨只是笑,也不和他说话。罗爱群嘀嘀咕咕在背后看他一眼,又看她一眼。这是益民副食品店星期六下午时常出现的情景。
  小纨有天回家,走到邮电巷附近,看见李东从对面的新星钟表修理店走过来,他一直走到小纨的面前,有些怪异地看着她。小纨笑起来,李东你想吃人啊?李###然捉住她的手,急促地说,我们做个朋友吧!小纨飞快地抽回手,脸上一片绯红,她绕过李东头也不回地只管自己走路,李东锲而不舍地跟着她,一直走到离小纨家不远的地方,他听见小纨轻声叹了口气,那罗爱群怎么办?
  李东以后再也没有来副食品店,其实他一直站在几步之遥的体育场门口等小纨下班。如果换个角度,你会看见益民副食品店的女营业员小纨每当黄昏时分,总是心神不宁地望着一个方向,因为那里站着一个穿灯芯绒长裤的青年男子。初春的街道特别婉转,风吹过来,音乐似的这里响了一下,那里唱了一声。
  小纨终于把李东带回了家。那天小纨的母亲情绪有些良好,她给李东倒了一杯麦乳精,然后坐到对面的沙发上,隔了这么一段距离,她还是清晰地闻到了李东嘴里透出的鱼腥气,小纨的母亲皱了皱眉头,找出一瓶月季牌风精油抹在额角和太阳穴上。李东好奇地看着屋子里的摆设,他发现了一排带铜拉环的抽屉,因为年代的关系,上了些青锈。小纨的母亲说,这是搁茶叶的,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了。小纨这天也很高兴,直到吃过晚饭她送李东回来,看见母亲擦着眼泪收拾碗碟,小纨的快乐还在脸上,被母亲迎面照了一眼,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难道李东说了不该说的话?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小纨洗过衣服准备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母亲背对着她,幽幽地站在客厅中央,她的身子一半溶化在昏暗的夜色里,楼下的石料铺开着收音机,一声断了,再也没有续上来,像是咽哽在喉咙里的哭泣。小纨听母亲说,你要嫁人是你自己的事,你休想让我掏一分钱。小纨呜地一声哭着跑出了家,一直跑到李东的宿舍里。
  一九八六年的国庆节,小纨和无线电厂的技术员李东结了婚,李东的单位腾出一间宿舍作了新房。小纨对李东说,我们还是旅游结婚吧,我不想办酒席,我快烦透了。国庆节的第二天上午,李东拎着一只皮箱走在通往车站的街道上,小纨穿着一件浅色长袖连衣裙,落落寡欢地跟在他后面。当他们经过益民副食品店的时候,罗爱群正在给一名顾客称白糖,她一眼看见了小纨,拍了拍手上的糖粉,对顾客说,你知道吗,老的是个老破鞋,小的是个小破鞋。
  两个星期后,李东和小纨回到宿舍,他们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小纨的一位邻居气嘘嘘地拍门叫起来,小纨你怎么才回来,快回家看看吧,你妈去世了!小纨和李东吓了一跳,小纨扔下挎包就往楼下跑,她的高跟鞋在楼梯上磕了一下,翻着跟斗滚了下去。等李东闻声而出,小纨提着一双高跟鞋已经奔出了街道。
  小纨的母亲在国庆节的第三天晚上离开家,楼下的老石匠看见这位寡居多年的女主人其实有些苍老憔悴了,她穿着一件秋香色克司米开衫从楼道口出来,当她经过石料铺的时候,老石匠还以为她是来收房租的。小纨的母亲摇了摇头,我已经用不上这些钱了,留在你这里,有空替我刻块墓碑吧,我什么也用不上,也许刻块墓碑还能派派用场。小纨的母亲在城东铁桥附近突然消失了踪影,目击者们各持一词,有的说她踏上了南下的汽车,有的说她跟一个异乡人跑了。几天以后,城南收购站的女工们在一个废弃的水池边发现了小纨的母亲,她半倾着身子,似乎在尽力去够什么东西,手腕上翻出一道血肉模糊的刀口,酱红色的池水上漂着几只墨绿的玻璃瓶。
  李东和小纨一直住在单位的宿舍里,小纨一直没有回家。这一天,小纨想起要找一样旧物,就让李东陪她一起回去,他们打开门的时候,尘封太久的房间扑鼻而来一股麝香伤湿药膏的气味。小纨去开窗户,看见桌上放着一只玻璃鱼缸,是空的,小纨以前从来没有在家里见过这只金鱼缸的。李东在外头翻找了一会儿,喊起来,你妈也真奇怪,所有的抽屉都上了锁,满世界全是小偷似的。小纨抱着鱼缸说,回去吧,要找的东西我找到了。
  
罗小四 童年
罗小四,男,原名田良。1986年4月出生于湖北武汉。中国地质大学计算机系在读。电影,音乐随笔在《三联生活周刊》、《看电影》、《南方都市报》、《金陵晚报》、《都市时尚》等报刊发表。
  罗小四的文章清新动人,每一句子都亲切。因为亲切,在句子的行间里总能让人感到质朴的珍贵。他的小说所传达的意念,在此基础之上展示无限的纯洁和淡淡的忧伤。这对于擅长写童年的他,找到了一种恰当的姿态。读者对之再次瞥见被守望的“麦田”,童年与成年便交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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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岫的橘子(1)
李云岫和其他几个人常常在学校的后操场玩,也只有那里才识他们的地盘。一下课他们就急急忙地冲出教室,冲上破旧的石台阶往后操场跑;一放学也是直奔后操场,一秒钟也不停留。那些时段的操场总是只有李云岫几个。在二百米的小操场上,李云岫和几个玩伴几乎是沙漠里最鲜亮的沙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学校的操场黄沙铺天盖地,黄色的细土末在风里像国旗一样飘扬;树叶都是黄褐色的,在这样的树上潜藏着黄色的鸟。而在这里,李云岫他们都穿着鲜红的校服。
  太阳要从学校的前门升起,一直往学校的后山滑落。李云岫以铃声为讯号,往返于教室和后操场间,和陈扬一起刻苦钻研竹棍技术,日复一日地比赛。李云岫把每一双鞋都穿到泛黄,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找不到原来的颜色。
  放学之后天不会马上黑下来,李云岫和陈扬从书包里取出两短一长三条青绿色的竹棍,做战前的准备。当然光滑无疤的长棍一直保管在陈扬的书包里,那是陈扬用家里的小锯片,在后山的竹林里锯了很久才得来的,轻便又结实,粗细长短正好。李云岫带着的两根短棍其实也是陈扬的,用得久了,敲呀撞呀弄出了不少坑洞,不那么绿了,但是还是两条好棍子。李云岫把这两根棍子用一条旧红领巾扎在一起,像宝贝一样收藏在书包的隐秘角落。现在他正在把那条红领巾解下来,塞进书包里,把书包挂在操场的角落的小树上。这个时候陈扬已经卷好了袖子,用沙子搓过了手。他对李云岫说:“挖坑吧。”然后站在一边,静静地看李云岫用小树枝在黄土跑道上挖起了坑。这就像是一个宗教仪式,陈扬在一边仔细看李云岫把坑挖得完美无缺。他看到昨天的坑还在身后,早上的坑就在前面几步,树下,那里曾经是树阴。但是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新的开始,不包括熟悉的坑洞和破碎的泥土,所以他们要一个新的坑。
  李云岫吸了一口气,觉得满意。碎土渣都被仔细地踩平,一切都井然有序,像工艺品一样使人喜欢。陈扬也承认这一点,李云岫是挖坑方面的好手,土拨鼠一样能干。但李云岫并不擅长打竹棍,陈扬倒是这个复杂又简单的游戏的行家。陈扬每次都让李云岫和其他人先打,自己最后。当只有李云岫和陈扬的时候就是李云岫先。第一段李云岫能把斜插在坑里的短棍敲起来,但是只能接三下,最多不会超过四下,陈扬至少能接七下,多的时候数不清楚;第二段李云岫总是不能把短棍扔到坑里,因此就没有第三段了,而陈扬从来不会像李云岫一样不是向左偏就是向右偏。棍子从他的手里飞出去,像是长了眼睛翅膀,飞得稳当落得稳当,总能到第三段。李云岫在陈扬打第三段的时候就站在旁边看,天知道他在看什么。那个时候他显得比陈扬还要专注,两个眼睛一眨也不眨,身体像树枝一样硬。李云岫最终还是没有在观察中得到什么启示,他总找不到能使棍子平稳乖巧地落在自己挖的坑里的方法。这是一个可怕的暗示,在李云岫第一次输给陈扬之后他就失去了把竹棍扔到坑里的能力,并且始终找不到从新获得这种能力的方法,同样的挑战重复了几百次,但是结果总是一样的,陈扬不会输。
  陈扬在这样几乎没有竞争对手的游戏中表现出了别的孩子所没有的耐心和持久的兴趣。他几乎不用怕李云岫,因为李云岫根本过不了第三段。而陈扬的浓厚兴趣和李云岫默默咬牙切齿的努力和期望不同,他并不想要超过谁,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把棍子接多少下,能几头几中,能把短棍在空中打飞多远。陈扬每创造一个新的纪录,就叫李云岫把它记下来。李云岫把陈扬的纪录记在心头,满脑袋想的都是如何消灭它。这样的念头像飞虫,像苍蝇一样围绕着李云岫飞舞,一会儿从眼前掠过,一会儿又在耳畔回响着嗡嗡声。
  有的时候李云岫会坐在操场边缘的石条上,远远地看陈扬沉着应变,向新的山顶进发。陈扬的长棍在阳光下闪着油亮润滑的青光,匀称无比。李云岫在用这条长棍的时候会有莫名的敬畏之情,却感觉到自己握不紧,抓不稳,在接短棍的时候感觉得到胸口在撞击后的酥麻,有几次还不小心把陈扬的棍子掉在地上。那个时候陈扬一定会一把把棍子捡起来,骂李云岫:“你怎么搞的?”这根棍子是陈扬的宝贝,李云岫认为它还是陈扬常胜不败的谜底。要是李云岫不小心把这根长棍掉在地上,陈扬会直接判李云岫输,李云岫自己也会觉得很不应该。过了一会儿,陈扬又会对李云岫说:“云岫,你说,你输我多少次了?”他不在意李云岫怎么回答,反正他也知道,这根棍子是他的宝贝,是所有人的克星,并且,是专门属于他的。至于李云岫输了多少盘,这个并不太重要。
  李云岫能够想象,陈扬带着他的有彩虹光芒的小锯片在学校后山的竹林里面锯竹子的场景。天空深蓝,竹林安静得只有虫子爬动,翻过一片竹叶向另外一片竹叶挺进的小声音。陈扬在这一大片竹林里小得像一棵刚刚冒出地面的穿着衣服的奇怪的竹笋。当然他不是。陈扬在千百株竹竿里寻找到最适合的一株,从薄弱处下手,让它终于快被锯断,再轻轻一推,整株竹子就哗啦啦地惊叫着倒在地上,不断地抖动,抽搐。陈扬在竹竿上找到合适的那一节,唯一最合适的一节,把它锯下来,其他全部不要。李云岫能够想象这样的场面,甚至在做梦的时候也能够把这种想象变得像画面一样清晰生动,好象他在那个时候一直就悄悄站在竹林中的某一个角落。还有的时候,这样的想象会像所有想象一样发生微妙细小的改变:那个带着锯片,在无数杆竹子中寻找唯一合适的一节的人不是陈扬了,而是李云岫自己。
  
李云岫的橘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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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岫和陈扬每天都要玩到天黑,然后一起走回家。街上的灯慢慢明亮起来,像行人招手。李云岫和陈扬背着书包,一起走到十字路口,然后分开。这是城市真正一天的开始,也是李云岫的一天生活的结束。
  作为一个失败者的李云岫非常固执。随着他败在陈扬手下的次数的增多,成功的挑战变得越来越大。李云岫对敲竹子的浓厚兴趣是建立在巨大的对成功的欲望之上。他要超过陈扬,在第一段,第二段,第三段。他想着如果自己有一根如同陈扬的长棍,如果陈扬没有那根得心应手的长棍,如果自己折了陈扬的长棍,如果陈扬的右手受伤。当然了,成功的路从来都不止一条,即便在小孩子的心中,它也有无数种一触即发的可能性。
  陈扬在打完了第三段后看到李云岫又在一旁发呆,就说:“想什么呢。”和通常一样连说了好几遍李云岫才会模模糊糊地随便应一声。陈扬一次又一次地创造出新的奇迹,把短棍打飞到操场角落里的荒草丛中。陈扬让李云岫去把棍子捡回来,李云岫去了。陈扬看着李云岫一声不吭地往远处走去,身影越来越小,隐没在疯长的草丛中。过了一会儿李云岫才从草丛中钻出来,走回来,带着满裤子的鬼针草,却没有带回来丢失的短棍。陈扬还没有问,李云岫就说了:“可能,可能掉到石板下面了。”
  陈扬不知道李云岫在找到短棍后偷偷把短棍往不知方向的远处一扔,那根棍子就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了。那根棍子当然还存在着,它会在石砾之中,在树枝的繁茂之处,但是没有一个想要找到它的人能够找到它。在若干年之后,陈扬可能会目睹那棵大树在雨后的倒下,可能会看见在树枝的交错处,他得那根并不重要,但是刻着陈扬的名字和染红的五角星的棍子依然完好无损;或者,陈扬可能会在学校整修的废土中偶然捡到自己的短棍。但是李云岫知道这不太可能:那根短棍从他的手里飞了出去,划出弧线,现在在哪里谁也不会知道,包括李云岫自己。李云岫领着陈扬来到后山操场边缘,草丛繁盛的地方,仔细地搜索每一个角落,当然没有找到那根丢失的棍子。李云岫想说让自己赔陈扬一根短棍,条件是让陈扬借自己他的锯片,一天,只要一天就够了。李云岫还没有这样说,他得为这句话做好充分的准备。那个时候是中午,下午并不要上课。陈扬在荒草中寻找遍了每一寸地。李云岫跟在他的后面,看到他的衣服已经彻底湿了脏了,做下了最后的结论:“扬扬,算了,别找了。我看它一定是掉到石板下面了,没有办法拿出来的。”
  操场的荒草丛中的水泥石板是一块巨大的垃圾,盖教学楼的时候就剩下来丢在那里的。因为形状完整或者什么别的原因一直没有被运走,就留在了那里。那不是一个好地方,有蜈蚣和其它讨人厌的虫子在那里出没。陈扬没有死心,叫李云岫挖,就像是让李云岫挖一个插短棍的坑一样。李云岫有些诧异了,站在那里看着陈扬自己也找了一根树枝,在巨大的石板的边缘,使劲挖土。李云岫也挖了起来,他想不出除了挖土,现在他还能干什么。
  石板边缘的缺口已经越来越大了,深黄色的湿润的泥土也开始露出影子。可是缝隙处仍是深不可测。陈扬叫李云岫不要挖了。到现在,两个人的胳膊都已经不堪重负,开始酸痛,可是还是没有明确的结果。陈扬让李云岫用树枝来撬石板,他自己在一边把石板往上抬。泥土开始非常紧,把石板牢固地吸住,但是过了一会儿,李云岫清楚地看到灰尘开始有细小的变化,石板也像伴随着嘎嘎声就松懈了的吸盘一样慢慢浮出来。石板终于被短暂地抬离地面,只移开了一小点。李云岫低下头看到石板底的泥土是潮湿灰暗的。奇怪的声响从石板底下传出来,然后那里猛地跳出一只肥大的蛤蟆。几秒钟之后,蛤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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