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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魂-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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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甫落,屏门之后,已经传出一位白发银髯的老人,身后跟着一个手提药包的童子。这老人号称「江南儒医」正是昭南的父亲,金陵著名的大善人。
    蔡昌义止住脚步,与余昭南等连忙迎去。余昭南道:“此人酷似华大侠,孩儿认为当是华大侠的公子……”
    「江南儒医」已经见到华云龙躺在桌上,当下挥一挥手,举步走去,道:“是不是都该救治,他一直昏迷么?”
    余昭南道:“是的,一直昏迷不醒。”
    「江南儒医」走到桌边,皱起眉头,瞧了一阵,自语道:“脸貌轮廓酷似华大侠,眉目口鼻酷似白夫人,他是华家的公子。”俯下身子,检视舌苔与眼神,然后扣住脉门,凝神查察华云龙的气机脉息。老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约莫过了半盏茶光景,始才松开五指,道:“华公子服过迷药,「巨阙穴」的血气畅通不久。”话声一顿,目光凝注,问余昭南道:“南儿,你在那里发现华公子的?”
    余昭南道:“孩儿等游览西郊,在那水西门他遇上……遇上……”贾嫣是个妓女,他与妓女打交道,当着父亲之面,嗫嗫嚅嚅的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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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儒医」白眉一皱,道:“南儿为何吞吞吐吐?遇上什么?怎么不讲?”余昭南顿了一下,觉得不讲也是不行,只得硬起头皮,将水西门的一段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江南儒医」倒无责准儿子之意,他静静的听余昭南讲完,然后两眼凝神,紧紧盯在华云龙的脸上,好似在探索什么,又好似沉思什么?「金陵五公子」连带手提药包的童子,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打扰了「江南儒医」,因之大厅之上,一片沉寂,人人都紧张万分。好半晌,「江南儒医」恍然一哦,道:“我知道了,好高明的手法。”
    话声中俯下身子,轻轻抚起华云龙的头颅,缓缓向他脑后「玉枕穴」上抚去。他脸上忽见欣喜之色,顺势托起华云龙的身子,道:“总算华公子命大,你们驰马狂奔,又将他丢来丢去,那「玉枕穴」上迷魄银针,居然来曾移动,南儿,你们都随我来。”话落,小心翼翼的移动脚步,迳向后面走去。
    「金陵五公子」面面相觑,心头俱各一凛,撒开大步,随后跟去。穿过廊迥,「江南儒医」又道:“这华公子体质特异,迷魄药对他似乎不生效用,回头取下银针,想来当可无事,南儿先行一步,告诉你母亲,然后到我书房里来,我有话讲。”他这样一说,众人心头放下一块大石,余昭南应一声「是」,越过众人,逞向后院奔去。
    须臾,「江南儒医」带领其余诸公子到了书房。这书房纤尘不染,收拾得甚为整洁,临窗的墙边有张锦榻。他将华云龙倚着身子置于锦榻之上,接过随行童子手中提包,取下应用之物,然后着手取那银针。病征已得,做起来倒也简单。
    准备好一切应用的药物,「江南儒医」右掌轻捺华云龙的「灵台穴」,左手握着一块磁铁,觑准脑后「玉枕穴」,将那磁铁轻轻按去。移时,他缓缓使那磁铁远离脑后,磁铁之上,赫然舔着一根长约半寸的细小银针,于是他收回右掌,将一包黄色药末小心敷在针孔之处。针孔处原有一点鲜血,经那黄色药末一敷,霎时凝结成痂。
    这点手术,耗时不多,也不见得费事,但「江南儒医」却似与人大战一场,额角已见汗珠,旁观的人也紧张万分,一颗心提到了胸口。手术完毕,「江南儒医」长长吁一口气,道:“侥幸,侥幸,稍有差池,我余尚德便是终身憾事。”
    那蔡昌义不用脑筋,莽莽撞撞的道:“伯父,用那磁铁吸取银针,我看并不麻烦么。”
    「江南儒医」一面收拾用具,交给那童子,一面余悸犹存地道:“小儿之见,小儿之见,那「玉枕穴」乃是人身三十六大死穴之一,为泥丸之门户,督脉之枢纽,通十三经络,岂同儿戏,老朽功力不够,不足以内力吸取银针,只得借用磁铁,这样危险性更大……”
    蔡昌义奇道:“那会有危险?”
    「江南儒医」道:“怎会没有危险?想想看,磁铁的吸力遍布全面,吸取银针,必须循原来的针孔,手法稍有偏颇或不稳,震动了银针,立刻便伤到经络,后果不是死亡,便是残废,那危险有多大?”
    众人这才知道「江南儒医」所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缘故,那蔡昌义更是瞠目结舌,惊疑不已,骇然道:“啊呀!其中原来还有讲究,难怪伯父通身是汗了。”
    「江南儒医」微微一笑,道:“好在事已过去,华公子已经无妨了。”
    话声微微一顿,向四人环扫一眼,接道:“诸位贤侄儿,老朽心有所感,今日要跟你们谈一谈。”众人不知他要谈些什么,惴惴分别坐下。
    这时,脚步与拐杖触地之声遥遥传来,「江南儒医」一那身边童子,说道:“夫人来了,你去吩咐厨下备酒,华公子苏醒以后,再叫他们开席。”那童子躬身应「是」,退了下去。
    余昭南伴着母亲进入书房,诸公子连忙起立相迎。余老夫人目光朝华云龙一瞥,问夫婿道:“老爷子,华公子不要紧吧?”
    这位老夫人白发皤皤,胸前项下,挂着一串佛珠,右手执一根盘龙拐杖,看去份量奇重,目光炯炯,可知也是身具武功的人。「江南儒医」道:“华公子不要紧,我已将那银针取出,再有顿饭光景,便可苏醒。夫人请坐,趁此机会,我要跟南儿他们谈一谈。”
    余老夫人一边落坐,一边问道:“谈什么?是为南儿涉足花丛的事么?”
    「江南儒医」道:“涉足花丛的事要谈,其他的事也要谈。”
    他脸庞一转,目注儿子,道:“南儿,为父的不逼你练功,不逼你学医,任由你广交友朋,甚至于河下买醉,青楼召妓,也不阻拦,你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余昭南脸色一红,道:“孩儿愚昧,孩儿但知爹爹别有用意。也许是咱们余家出身江湖,不能忘本,多交几个朋友,为人排解一点困难,总是有益无害。”
    「江南儒医」点一点头,道:“说不上益,更谈不上害,你那「不能忘本」四个字,还有一点道理,但你想得不切实际。须知江湖本是祸患之源,并不值得留恋。至于解危济困,乃是人生份内之事,你我不作,自有旁人去作,这不算为父的意向。”
    余昭南恍然接口道:“孩儿懂了,爹爹这样放纵孩儿,为得是不忘华大侠的恩德。”
    只见「江南儒医」脸露赞许之色,频频颔首道:“南儿甚称敏锐,为父的正是这样想。”人人皱起眉头,人人心头都有惑然之感。
    余老夫人道:“老爷子话,可将我老婆子弄糊涂了,华大伙赐予咱们的思德,咱们自然不能忘怀,苦无报答的机缘,老婆子只得供奉华大侠母子的画像,朝夕为他诵一遍佛经,上一炷清香,聊表一分心意,你溺爱南儿,放纵南儿,不知督促南儿上进,已是莫大的错误,如今竟将错推到华大侠身上,这……这……这是罪过。”
    「江南儒医」哈哈大笑,道:“夫人,南儿是不求上进的人么?”
    老夫人微微一怔,向儿子看了一眼,道:“你究竟要讲什么?为何不爽直的讲?这样转弯抹角,我是越听越迷糊了。”
    「江南儒医」将头一点,道:“好,我这就讲。”目光朝华云龙一瞥,然后摊开手掌,托着刚才吸出的细小银针,接道:“夫人请看,这是从华公子「玉枕穴」上取下的银针。”
    老关人取过银针看了又看,道:“这枚银针遗有残余的迷药,怎么?事情很严重?”
    「江南儒医」道:“我一直担心事,如今怕是将要爆发了。”


    老夫人瞿然一震,道:“你是讲,武林将有变乱?”
    「江南儒医」点一点头,黯然道:“久乱必治,久治必乱。自从华大侠扫荡妖氛,抵定江湖,屈指二十年矣,当年漏网的妖孽,不甘屈服的枭雄,焉肯终身雌伏?唉!天道循环,历历不爽,只是来得太快了。”
    老夫人微微一怔,道:“怕是杞人忧天吧。”
    「江南儒医」道:“我素来乐天知命,何致于杞人忧天。自从九曲掘宝以还,蒙华大侠恩赐,天台一派得以取回本门秘塞,为夫的喜涉医药二道,格外获得一册「华佗正经」,方有今日之小成。就因我乐天知命,心仪华大侠的为人,当时才能冷眼旁观,我总觉得华大侠过于宽厚,祸患未能根除,因之近年以来,无时不为此而耽心……”
    原来这位「江南儒医」本是天台一派的宿老,九曲掘宝,家道中兴,由于他生性澹泊,将本门秘发送呈掌门以后,一直寄住金陵,行医济世,终于成了一代名医,金陵城家喻户晓的大善人。谁知他感念华天虹之赐,眼中竟在留意武林的动态,这等措施,可谓有心之人了。他讲到这里,「金陵五公子」俱已明了大概,那蔡昌义人虽莽模,却也不笨,「江南儒医」话声微顿,他已「哦」的一声,接口说道:“我明白了,伯父听任咱们吃喝玩乐。不加管束,那是要咱们留心江湖的动态。”
    「江南儒医」道:“枭雄妖孽,欲想蠢动,留心是没有用的,必须习以为常,不落痕迹,方有所得。就像这次碰上那姓贾的女子,你们平日若是有了成见,那就救不了华公子了。”话声一顿,忽又接道:“不过,你们都是好孩子,平日也自有分寸,老朽才能放心。”
    四公子脸色同是一红,袁逸枫接道:“侄儿斗胆妄测,伯父恐伯另有吩咐吧。”
    「江南儒医」颔首不迭,微笑道:“逸枫机敏,老朽的用意,一来是让你们多方接触。俾以了解武林的变化,二来是让你们广结人缘,一旦发生事故,也好帮助华大侠作一番事业。老朽这点用心,自然向华大侠报恩之意,但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诸位不见怪就跟吧?”
    蔡昌义大声叫道:“随这是怕父提携,谁见怪?谁见怪就跟他绝交。”
    袁逸枫、李博生、高颂平同声接道:“昌义弟讲不得错,这父伯父提携。伯父之心,可昭月日,咱们倘能追随华大侠铲除妖氛,作一番事业,也不枉伯父苦心垂爱一场……”话未说完,「江南儒医」已自大笑不已,道:“很好,很好,诸位贤侄明理尚义,老朽衷心甚慰。”
    老夫人白眉微蹙,扬一扬手中的银针,戳口道:“老爷子,你那忧虑,是缘这枚银针而起么?”
    「江南儒医」回眸道:“正是因这枚银针而起,夫人请想,那姓贾的女子隐迹风尘,甘为妓女,又复身怀绝技,这枚银针既有残余的迷药,刺穴的手法超人一等,被制之人且是华大侠的哲嗣,几种徵侯凑在一起那不显示武林将有变乱么?”
    老关人想了一下,还要讲话,忽见锦榻上的华大华云龙翻了一个身。「江南儒医」急忙轻声道:“夫人稍安,详情还得问问华公子。”说罢起身,朝华云龙走了过去。
    只见华云龙猛地坐起,大声叫道:“闷死我也。”
    「江南儒医」左臂一伸,轻轻将他扶住,道:“华公子最好再躺一下……”
    华云龙双目一睁,讶然道:“这……这是哪里?”
    「江南儒医」道:“金陵「医庐」,老朽的住处。”
    华云龙环扫一匝,目光凝注道:“老丈是谁?怎样称呼?”
    「江南儒医」道:“老朽余尚德,人称「江南儒医」。”
    华云龙惑然不解道:“在下患病负伤了么?”
    「江南儒医」道:“公子为肖小所制,中了迷魂药针。”
    华云龙眉头一蹙,道:“迷魂药针?老丈讲,这里是金陵?”
    「江南儒医」道:“正是。”
    华云龙恍然一「哦」道:“我想起来了,贾嫣呢?”
    余昭南接口说道:“贾嫣是「怡心院」的妓女,此刻……”
    话犹未毕,华云龙一挣下地,迫不及待道:“这女人不简单,「怡心院」在哪里?我去找她。”
    「江南儒医」阻拦道:“华公子请稍安,内情确不简单,那女人此刻怕已不在「怡心院」了。”
    华云龙微微一怔,再次举目环扫,最后将目光落在「江南儒医」脸上,顿了一下,道:“老丈认得小可?小可中了迷魂药针,是蒙老才所救?”
    「江南儒医」点一点头,道:“二十年前九曲掘宝,老朽见过令尊令堂。些须小事,不足挂齿,华公子感觉如何?没有什么不适了吧?”
    提起掘宝的往事,华云龙以为「江南儒医」乃是父母故旧,连忙一整衣襟,肃容作礼道:“晚辈华云龙,参见余老前辈。”


    「江南儒医」急于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华公子如无不适之处,老朽有话请教。”
    华云龙暗暗忖道,这位余老前辈何以如此谦逊了。心中在想,口中却道:“迷魂药物本对晚辈不生敌用,晚辈并无不适之感,老前辈有话请问,晚辈洗耳恭听。”
    「江南儒医」敞声一笑,道:“那就好了,华公子请坐。”他接着又替华云龙引见在座之人,华云龙也向余老夫人行了礼,又与「金陵五公子」道了久仰,这才坦然坐下。
    「江南儒医」目光一顾儿子,道:“南儿,你将幸遇公子的事先讲一遍,免得华公子心有所疑。”余昭南听到父亲的吩咐,从头到尾又将拦截贾嫣之事讲了一遍。
    讲到赶回「医庐」之际,余老夫人扬一扬手中银针,接口道:“华公子所以昏迷不醒,便是这枚迷魂药针制住了华公子的「玉枕穴」。”
    华云龙听得十分仔细,闻言骇叫道:“「玉枕穴」?”
    「江南儒医」道:“事情已成过去,华公子定一定神,先检视一下可曾失落重要之物?”
    华云龙神情大震,旁的都不要紧,唯独那防身软甲之中,藏有「玉鼎夫人」的绝笔书信,那封书信万万不能失去,因之闻言之下,忧心仲仲,急忙向怀中摸去。总算还好,软甲依旧,他大娘给他的三个药瓶也在怀中,至于防身的宝剑,随身的衣物,以及那匹龙驹,便是失落,那也无关紧要。他知道软甲未动,书信仍在,暗暗松了口气,道:“那贾嫣好似未曾搜索晚辈的身子,宝剑衣物等倒不要紧。
    「江南儒医」眉目一蹩,道:“这就奇怪了,那姓贾的女子没有不搜身的道理?……华公子,你可记得被制时的情形?”
    华云龙脸上微微一红,道:“讲起来是晚辈自己大意……”他接着说出邂逅贾嫣,以至穴道被制的经过,然后又道:“晚辈自恃百毒不侵,「七日迷魂散」对我无敌,却未防她点我穴道,及至警觉,人已昏迷,至于她又在我「玉枕穴」上刺下迷魄药针,晚辈更是一无所知了。”
    「金陵五公子」听他说百毒不侵,人人半信半疑。「江南儒医」却是一边静听,一边寻思,待他讲完,仍是不知那贾嫣为何不搜华云龙的身子。半晌无语,书房之内一片冷寂,但气氛却是紧张而肃穆,好像一道无形的铁箍,紧紧扣住每人的心弦,连气也透不过来。
    那蔡昌义大是不耐,等了一下,突然大声道:“不要想啦,伯父,咱们「怡心院」走一趟去。”
    高颂平接口也道:“不管那贾嫣是否已回「怡心院」,走一趟「怡心院」总不会错,余伯父,侄儿想仍装狎客,晚上去「怡心院」走一趟。”
    余老夫人将头一点,道:“颂平讲得有理,那贾嫣寄身「怡心院」中,说不定「怡心院」正是某人的巢穴,前去摸一摸底细,不失是正本清源的解法。”
    「江南儒医」摇头不迭,道:“去不得,打草惊蛇,那将前功尽弃。”
    余老夫人道:“老爷子总是不改寡断的习性,犹豫不决决,焉能成事,我老婆子作他们的后盾。”
    「江南儒医」失笑道:“夫人糊涂了,将来卖命,也许尚有用处,如今便是要到「怡心院」去,那种地方,夫人怎生作他们的后盾?”
    老夫人先是一征,继而变了颜色,似要争吵,华云龙连忙起立道:“夫人息怒,请听晚辈讲一句话。晚辈所以大意受制,原是想摸一摸贾嫣的底细,如今既知贾嫣寄身于「怡心」妓院,晚辈自会处理,余老前辈以及诸位兄弟救助之恩,晚辈先谢,至于援手之意,晚辈心领了。”他双手抱拳,作了一个罗圈揖。
    蔡昌义拒不受礼,大声叫道:“嗨,你这人婆婆妈妈……”
    袁逸枫怕他失了礼数,急忙截口道:“华公子见外了,令尊的事迹脍炙人口,兄弟们只是邯郸学步,各尽为人的本份,你这样讲,那是独搅其事。”
    袁逸枫抱拳一拱,哈哈一笑,又道:“这是戏言,华公子不要当真。兄弟之意,是讲「落霞山庄」事事为人,武林同道受益良多,咱们深愿附骥左右,一者学学令尊的风范,再者也可各尽心力,作一点有意义的事。华公子若是不让咱们插手,咱们实在心有不甘。”这话和缓了些,但词锋仍然极利,令人无法峻拒。
    华云龙楞了一楞,抱拳作礼道:“袁兄这样讲,小弟无话可说,不过,诸位既不见外,这「华公子」三字,以后务必请免。小弟表字云龙,往后称华云龙,称云龙,悉听尊便,如若再称「公子」,小弟拂袖而去,诸兄可别见责?”
    那蔡昌义生性最急,击掌欢呼道:“痛快,咱们就这样讲,谁要再称你公子,谁就是这个。”他作了一个「王八」的手势,顿时引起二阵哄堂大笑,历久不歇。
    欢笑声中,老夫人连连以拐杖顿地,上气不接下气道:“不要笑啦,不要笑啦,咱们谈正事。”嘴讲「不要笑」,事实上她比旁人笑得更凶,余昭南生伯母亲岔了气,强忍欢笑,连连轻捶母亲的背脊。
    适在此时,一名家仆前来禀告,道:“启禀老太爷,酒菜已备,请示下开在何处?”
    「江南儒医」忍住笑声道:“内客厅。”起立肃容,接道:“龙哥儿,老朽恭敬不如从命,托大了。请,咱们边饮边谈,好歹商量一个可行之策。”
    华云龙讲了一句「理该如此」,余老夫人已接口道:“我看你才是真正者悖了,华哥儿昏迷日久,诸贤侄一身尘土,便这样未曾梳洗,就饮酒么?”
    笑声再起,「江南儒医」嗨的一声,道:“真是老糊涂了,南儿,领华……领龙哥儿梳洗去,诸贤侄熟门熟亲,各自请便。夫人,咱们由客厅相候去。”如此一来,气氛顿时轻松无比,老夫妇率先出门,继之各人分别前去梳洗。余昭南的身材与华云龙不相上下,从里到外,各取了一套新衣,交给华云龙替换。
    华云龙性情活泼,至此甚觉投缘,梳洗更衣毕,越发精神焕发,神采奕奕。众人先后到了内客厅,彼此一无拘束,谈谈讲讲,气氛极其融洽。难得老夫妇俩也有少年人的兴致,一席酒,直到初更,始才尽兴而散。席间「江南儒医」也曾问起华云龙何故离家?
    华云龙毫不隐瞒,率直讲明「奉命缉凶」,并将一路来的经过详加叙述,众人听了,一致为「九命剑客」之死默然扼腕,更对凶手的神秘与残忍均感忿怒,但结论只有一个,那便是「浩劫将兴」武林将要从此多事。讲起浩劫将兴,「江南儒医」至为含蓄。他对华云龙所述各节,以及所遇之人物,只笼统讲了一句「或有关联」,再往深究,他就不愿置词了。但他却竭力赞成华云龙前往南荒一行,理由也不肯多讲。


    眼前以贾嫣为重,因之华云龙对其所余,也不多问。贾嫣隐迹风尘是谜,劫持华云龙的目的是谜,不搜华云龙的身子更是谜,一连串的不能揭开,其他捕风捉影之事,更不用谈。故此,「江南儒医」同意了诸小的意见——仍装狎客,摸一摸「怡心院」的底细。可是,他只同意余昭南陪同华云龙前往,其余诸人则不必去。他总认为贾嫣必已远遁,此行实属多余。至于他让余昭南与华云龙同去,那是因为他俩同属当事人,他的理由很充分。
    「怡心院」若是鬼窟,贾嫣劫人,定有所知,隐匿贾嫣的一切,乃是意料中,事情要查访,人选必须恰当。华云龙被救之后,由余昭南以识途老马的身份,带他访问贾嫣的下落,乃在情理之中,纵然难有收获,也不至引起「怡心院」本身有侦破之感,提高了警觉。这是他的深谋远虑,不愿一次便让线索中断,诸小也就不再坚持了。
    但是,其中有一人例外,那人便是较为莽撞的蔡昌义。蔡昌义好似与华云龙特别投缘,不愿与华云龙分手,强词夺理的讲他也是当事人,救人时他也在场,直到散席,仍是吵闹不休。「江南儒医」被他吵得头脑发胀,无可奈何只得应允让他同行。这一下他高兴了,跳起来叫道:“备马,备马。”
    「江南儒医」摇头不迭,道:“昌义,此去乃是暗访,你可要沉得住气,莫要坏了龙哥儿的事。”
    蔡昌义将头连点,道:“侄儿理会得,到了「怡心院」我不开口就是。”
    这时,众人身在前院,早有家仆备妥了三匹骏骑,「江南儒医」挥一挥手,道:“上马吧,早去早回,便有所得,今晚最好不要动手。”
    最后两句话旁人也许不懂,华云龙七窍玲珑,却是一点就透。只见他微微一笑,将手一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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