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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长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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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什么?”

明军蹲下来,抱住嘉晖:“你真要好好的向谢叔叔致谢,看,这么精致的玩具,甚至并非妈妈的经济能力可以负担得起。”

“为什么谢叔叔如此慷慨?”嘉晖歪着头问。

“因为他认为自己约会妈妈,会令嘉晖寂寞,故而作出补偿。”

“谢叔叔可以不停约会你,我不介意。”

童言无忌,赛明军差点笑得呛死。

当她在车子内,把嘉晖这两句说话告诉谢适文时,大家又再笑至眼角湿濡,不能自已。

“不错,嘉晖是太高兴了。但,还这么小,就利害分明,真是!”明军半开玩笑式的慨叹。

“不怕,取之以其道,是聪明的表现。”

“我们不应该接受你的礼物。尤其是这袭新衣。”明军是诚恳的。

“我不要你为了一次半次的应酬,而要作无谓的花费,我知道如今女性服装,价值不菲。”

明军身上的这一袭晚礼服,怕起码是她的三五个月薪金了。

“我其实并没有打算买新衣赴会。”

“现今是两全其美的了,其余的问题就不值得顾虑了吧!”

当他们抵达餐舞会现场时,明军就更明白,更感谢谢适文的心意。

一整个酒店大礼堂的嘉宾,全是城内顶尖儿的工商政界人物,争妍斗丽,互相辉映。

往那种衣香鬓影、翠明珠亮的气势内一站,要觉着自己没有被旁的人比了下去,是完全不容易的,竞争是太激烈了。

然,赛明军所到之处,都是无敌的。

男士们固然漂来极之友善甚而热情的目光,就是女士,那种妒羡交替的神情,只平白地为赛明军加添声威。

她活像一尊美丽而不宜触摸的玉观音,只微笑而祥和地接受着人们的尊敬与崇拜无可否认,人靠衣装,那一袭怕是价值连城的晚礼服把她托衬得如此无懈可击。

全是谢适文的周到。

正如他自己曾说过的,在任何情况下,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应该由前者肩负照顾责任。

他当然不好意思邀请女伴赴餐舞会,而又不照顾她的需要。

谢适文在跟嘉宾应酬的缝隙时间内,仍不忘低声问赛明军:“没有闷着你吧?”

“怎么会?既高兴热闹又增广见闻。”

“要是你不答应捱这场义气,我其中一位妹妹就遭殃了,找不到舞伴,我往往就要她陪我赴会,她可是怕得要死。不比我最小的一个妹妹,恨不得夜夜笙歌,晚晚应酬,对于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她俩是一个避之则吉,一个趋之若鹜。我比较中立。”

“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看,一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们来了。”

随着谢适文的目光望过去,赛明军看到左思程夫妇手拖着手地走进来。

谢适元一身的珠光宝气,颈项上围了一条金澄澄钻链,还附带一颗巨极、足有二十克拉或以上的黄色钻石。耳环、手镯、戒指,全部配套,完完全全的富贵迫人,灿烂夺目。

奇怪的是,当她站到赛明军身边去时,赛明军半点没有被比下去。

两个女人的姿色品味不只是清俗高下有别,而且明军脸相上慈祥平和,跟谢适元那嚣张跋扈的神态,实在令看官们不期然有舒适与厌烦的两种不同感受。

若不是赛明军看到左思程的出现,心头有种不能自已的惶恐不安,面部表情比较生硬,表现就更出色了。

毕竟,明军不能轻松的原因,是因为看到左思程望住自己的眼神相当怪异,混合了尴尬、不忿、暧味、欲语还休的感情在一起,变得复杂。

倒是谢适元直毕毕地问她哥哥:“我以为你不要来?”

谢适文没有解释,他只说:“要我给你们介绍吗?这位是我们建煌的同事赛明军小姐,舍妹谢适元。”

赛明军首先伸出手来一握,道:“我们见过面了。”

谢适元对这句话根本不劳反应,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表现,她只转脸继续跟她哥哥讲话。

赛明军是难免有点窘态,尤其是在左思程跟前,似乎就在这一分钟,矮掉了一截。

富贵中人,永远如此不可一世、高高在上,无视旁人吗?

也不见得吧!

谢适文与谢适元是同根而生的两个人,待人接物就有若云泥。

明军想,是不是自己心里头有鬼,故此份外觉得不能跟谢适元比较。

她到底是切切实实从自己手中把左思程抢了过去的女人。

如果有那么一天,左思程放弃谢适元,跟自己再在一起,会不会有一种胜者为王的自豪感,态度立即跟眼前的这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谢家小姐无异?

赛明军随即非常肯定,她不会。

这些年来,最积压在心头的感受,原来是一种渗透全身每一个毛孔的疲累。

她只想精神上获得歇息,不再奔波、颠沛、流离、失所、紧张、仓皇、失措。

是的,她只想心上找到寄托,如此而已。

这个寄托,会不会仍是左思程?

那答案似乎是当然。

实则上,赛明军从未曾细心分析考虑。

她只确定一事,如果她可以把自己整个人、整个心停泊在一个能保护她、疼爱她、珍惜她、负责她的男人身上,她会感恩、她会喜悦、她会满足,这种种的情绪决不会聚合幻化而成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赛明军是赛明军,并不是谢适元,或其他任何人。

谢适文兄妹俩在餐舞会上是坐同一桌子的。

赛明军被安排坐在谢适文与左思程中间,当适文将她介绍给其他同台的朋友认识时,其中一位叫马力行医生的,个子高高,模样儿顶爽朗,就大声大气地说:“适文,你这阵子容光焕发,一回香港来就走运了,连舞伴都如此标青。”

谢适文笑着答:“老兄,你说话小心点,场内醒目的小姐多的是,都要来怪你轻此重彼了。

“我来告诉你一个真实笑话,有一次晚宴一围台共十二位朋友,六男六女,某君酒酣饭饱之际,忽然兴奋过暴,情不自禁地说:”今儿个晚上真开心,跟四位国色天香的女士们共晋晚餐,酒不醉人人自醉!“

“结果怎么样?”同桌的人都急着追问。

“结果?”谢适文慢条斯理地答:“一齐强迫那傻小子说出哪四个是倾国倾城的佳丽,害得他无地自容,自讨苦吃。所以,我嘱老马当心点才好!”

众人都乐得哈哈大笑。

只有左思程并不显得太热衷于谢适文的笑话,也只有赛明军留意到他的这个冷淡反应。

当舞会开始时,谢适文急不及待地把明军带下舞池。

明军低声问:“你喜欢跳舞?”

“我喜欢跟喜欢的人跳舞。”

跟着轻轻拥着明军的细腰,把她占据在怀抱里,跳着狐步。

阵阵的发香随着悠和的乐音飘进谢适文的鼻子里,原来是如此温馨浪漫的享受。

两人都无话,只不住的轻轻移动舞步,沉溺在一个第三者不能擅自闯进的、属于他们彼此的宁静世界里。

过了很久很久,明军可以感觉到适文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似乎要借助那股力量传送一个什么信息。

明军是过来人,她明白。

有微微的慌张,同时也有微微的陶醉。

这是可喜的一个现象吧?

“明军!”

当乐台上演奏着一支《齐瓦哥医生》的电影主题曲“吾爱在一方”时,适文这样叫了她一声。

明军抬起头,望住对方。

适文说:“如果从今晚开始,我要不停约会你,再不以其他公事为借口,只为想见你而约会你,你会答应我吗?”

明军没有回话,她只让谢适文以一种非常宝贵她的态度,重新把她纳入怀中。

当舞会有个半场休息,举行什么抽奖节目的当儿,谢适文牵着明军的手,把她带回座位去。

只须留意,就必看到赛明军两颊似泛了桃花,顿现酡红。

漂亮得令人目为之眩,心为之醉。

注意明军的,除了谢适文,还有左思程。

抽奖节目告终,音乐再度扬起来时,没想到左思程会站起来,对赛明军说:“轮到我请你跳只舞了,赏面吗?”

赛明军没有理由不站起来。

她被左思程握着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曾几何时,她跟左思程也有过很多很多这样的、只属于两个人的欢乐时光,中间容不下外头世界的任何人与事。

然,现今是不同了。

赛明军深切地体会到,她有甚多的顾虑,那起码已包括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谢适文与谢适元。

她显然的精神不集中,有一点点跟不上左思程的舞步。

左思程问:“什么令你如此的战战兢兢?是我,抑或是他?”

赛明军愣然。她料想不到,对方会如此明目张胆的问。

叫她怎么回答呢?

她只好推搪:“我并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左思程坚持说:“经过了多天的考虑,怎么样?你决定下来了没有。”

“思程,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绝对简单,只要你愿意。明天,向建煌递辞职信,我给你们母子俩另找一间舒适的房子,在赤柱好不好?在那儿,我有一所自置的小洋房,环境相当的清静,以后的起居生活,我一力肩承,谢适元不会知道。”

这就是那么简单的答案了。

赛明军没有作声,她既迷惘,又清醒。

在这一刻,她依然无法辨别自己对左思程的感情。毕竟那已是种下经年的苦果,很难在极短时间之内连根拔起。

然,对于左思程的要求,是否正确,或说得公平一点,是否她之所愿,明军是清楚不过了。

她并不认为自己应该以无名无分的一个含糊身分生活下去。

她固然热爱自己的工作,也舍不得放弃那份因工作带来的自豪与安全感。

尤其是后者。经过这些年的挣扎,赛明军知道最可靠的人,还是自己。

这个思想如果是无可奈何的、悲凉的、幽怨的,也叫没法子的事了。

人往往因自己的际遇而定夺自己的信仰。

“思程,我的职业得来不易,请勿要求我辞职。”

“你是舍不得人,还是舍不得那份工?”

“思程,怪人须有理,你不以为自己的指摘或揣测,是稍为过分?”

“明军,我舍不得你,还有,我的骨肉。”

唉!明军在心内叹气,这么动听的说话,为何早不说呢,迟至今时今日,选一个如此龌龊的时候环境才说,真是太叫人听着难过了。

“我们还有时间,反正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明军这样说。

跟着音乐停止了,明军示意要走回座位去。

“要回家去了吗?”谢适文站起来迎回了赛明军。

明军点点头。

“夜了。”

于是谢适文风度翩翩的向在座各人道晚安,轻轻搀扶着明军的臂膀,走出了礼堂。

回到家门口,谢适文问:“明天是假日,你跟儿子一定有节目。”

“还没有订下来,可是陪伴他是一定的。”

“可否让我参加你们的行列。”

明军心内有无限的安慰,谢适文完全晓得尊重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物,这是重要的。

“好。欢迎你,相信嘉晖一定会很高兴。

赛明军的猜测完全正确。

翌日一早,谢适文就开车来接她们母子。一上车,适文就说:“今天的节目,由我安排。兴尽而回时,才给我批评指教好不好?”

当然好。

把头枕在汽车内时,赛明军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安乐感。

只为她肯定这一天有人会照顾她,不用她再劳心劳力,而能好好的生活。

汽车风驰电掣,直指西贡。

谢适文先把赛明军与左嘉晖带到菜市场去,在一间很地道的食店,吃油条、白粥、肠粉。

赛明军满心欢喜而又好奇的问:“你也这般平民化?”

“我头上没有长出角来吧?会有什么特别?”

然后适文又补充:“生活要多元化,才多姿多彩。我喜欢吃所有好吃的东西。”

嘉晖闻言,立即附和,大声说:“我也是,可以吃很多很多。”

“晖晖,你这样子再不节制下去,就真要减肥了。”明军说。

嘉晖嘟长了嘴,道:“不是说,减肥是女孩子的事。”

那鼓起腮帮的模样儿,可爱得令人肉紧,适文忍不住伸手拧着嘉晖脸孔,笑道:“吃是可以尽情吃的,但一定要有运动,我们今天就要好好的使体力得以发泄,然后再补充。”

下一站,谢适文把赛明军母子带到西贡的鱼市场,早上的海鲜,生猛至极,适文说:“等下到我们家的别墅消磨一整天,正好动手弄一餐家常的好吃便饭。”

明军问:“你会烧菜?”

“不,我以为你是专家!”

大家都笑起来。

明军当然可以应付,他们挑齐了鱼、虾、蟹,还买了两斤靓白菜,配些少肉类,就驱车到那间坐落在西贡尽头的谢家别墅。

最典型的西班牙式建筑物。只两层楼高,然地方十分宽敞,看样子,是有五六千叹。最叫人神往的不是那清爽简丽的室内布置,而是那个偌大青葱的后花园。

孩子一走出去,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地上拼命打滚,开心得乱笑乱叫。

“嘉晖,看我带了些什么玩具来?”

谢适文把两辆坦克车,放在草地上,将其中一个遥控掣交给嘉晖。

“来,我们斗车。”

两辆小坦克于是开始在温软的阳光下,肆无忌惮地在空旷的草地上奔跑,完全风驰电掣,来去自如。

站在一旁观赏的赛明军,有着无尽的感慨。

谁说金钱万恶了?

连孩子都必定是生长在豪门富户更显矜贵。

像这样以电力遥控的汽车玩具,再贵她赛明军都可能买得起;然,哪儿去找适用的场地,让儿子玩个痛快呢?

如果孩子的命生得好一点,或者他可以享受得更多。做父母的,永远不会满足于自己对孩子的照顾。这是天下父母心!

午膳是明军的拿手好戏,负责看管别墅的菲佣,都乘机上了有用的烹饪一课。

两个一大一小的男孩,都吃得津津有味。

下午,明军给嘉晖换上带来的泳裤,让他跟适文在泳池内嬉戏;自己拿了一本随身带备的小说,坐在太阳伞下,以一杯凉茶为伴,把个下午消磨得不知多自在。

“回市区去吃晚饭好不好?”适文问。

应该是没有异议的。不过,明军有一点迟疑,却立即被适文看在眼内,连忙问:“你没空?”

“啊,不,我只是想着,好几天没有跟我的一位好朋友见面,怕她担心,总想抽个空去看看她。她在铜锣湾一间服装店任职,如果不在晚饭时间跟她见面,就要候至十点过外,待她上了铺才有这个空。”

“那还不容易呢?我们到她店的附近去,把她请出来一起晚饭吧,你不会介意我也认识你的这位好朋友?”

明军想想,觉得是好主意。下意识的,她希望徐玉圆能够在一种比较自然的情况下,知道局面的新发展。

难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然,徐玉圆有权、有资格知道一切。因为她对明军的真心诚意是无庸置疑的。

当徐玉圆跟谢适文见面时,她是多少有些骇异的。不过,很快就被对方得体而大方的健谈态度吸引着,她和嘉晖,都成了谢适文影迷,竟有本事把赛明军冷落一旁,少管。

在送玉圆回服装店时,她悄悄放缓了脚步,故意拉住明军落后几步,然后兴奋地说:“老天爷,你走的是什么运,这么好的一个男人竟给你赛明军碰上了,还巴巴的走到我跟前来,提那姓左的干什么?”。

明军有一点落寞与无奈,微微叹气:“我哪儿敢高攀,且情势若发展下去,太复杂,太不敢想象。”

“嘿,好笑不好笑,那你现今是明知故犯,又为了什么呢?盼望奇迹出现,抑或实在已是情不自禁。”

一句话说得赛明军粉脸绯红,当场的呆住了。

是嘉晖坚持要请谢适文到他家去小坐的,只为适文送他的模型玩具,小嘉晖无法可以依图案砌出来。

“嘉晖,你太没有耐性了,慢慢的研究,自然会得出个头绪来,样样假手于人,不动脑筋,有违那玩具模型的教育意义和功能了。”明军是这样说。

嘉晖睁着圆大的眼睛,望住他的母亲。

谢适文觉得好笑,道:“明军,你解释得太深奥,孩子不会听得明白。”于是他又转脸向嘉晖说:“玩了一整天,你是应该休息了。玩具模型应留待下星期,谢叔叔跟你一起把它砌好,成不成?”

嘉晖点点头,分别在明军与适文脸上亲了一下,道了晚安,就迳自走回自己的睡房去。

不期然地,适文与明军的心,都同时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嘉晖是他俩的孩子,那会多好!

当然,谁都不敢把这个一闪而过的希望宣诸于口,太冒昧太唐突了。

“多谢你,我们母子俩都有一个非常愉快的假日。”明军这样说。

“我也是。”适文答:“最兴奋还是过了自己的一关。”

“什么?”明军有点不明白。

“如果我不能从与嘉晖,甚至你的好朋友相处中得到真正愉快的感觉,那么,对我和你日后的交往显然是一份非常严重的障碍。如今,我是不需要再顾虑。”

“适文。”明军很欲言又止。

“你有话要跟我说?”

“是的。”明军虽然微微点头,但也觉得异常吃力。

“请说,明军,请说。”

“适文,你待我好,我很感谢。但,我是始终会令你失望,会辜负你的。”

“为什么呢?”,明军一时间不晓得答。

“为了你有嘉晖在身边?那是一个我早已知晓的事实。”

“但,适文,你不知道的故事还多。”

“那么,请告诉我。”

明军摇摇头,说:“不,我不知该怎么说。总之,我明了自己的环境,自己的苦衷,自己的隐忧,这一切都必会凝聚成一股巨大的压力,使我们无法抵抗和应付。”

“你这是不切实际的想当然,除非你不给我机会。”

明军从来未见过适文有如此坚持而倔强的态度,实令她吃惊。

唯其如此,明军更觉得不能再拖累适文。

双方已非常明显地表达了心意,为了自身一时间的舒畅、安慰,甚至虚荣感,而漠视对方感情的贵重与价值,是绝对错误的。

再多几次如这些天来的接触与交往,彼此都有机会难以自拔,何苦届时才来一番狼狈?

若果情到浓时,才不得不坦白说:“嘉晖姓左,不是偶然,而是巧合,正正是汝妹夫的亲骨肉。”

叫谢适文怎样生吞这份尴尬?

千万不能让他为难。谢家更是何等样的一个家庭,哪儿会容得下这种层层叠叠,乌烟瘴气的关系?

就看在感谢适文对自己的厚爱份上,早应该来个了断。

明军是下定决心的。

大有可能是徐玉圆临别时,一言惊醒梦中人。

或者,根本上是经过这一天异常愉快的相处经验,明军心上已连连牵动,对她发出的警告,令她惊醒过来。

不能累己累人。

明军低声地说:“对不起。”

适文无从追问下去,只道:“一下子从云端返回地上的感觉太不好受。”

“只此一次,长痛不如短痛。”明军狠一狠心,这样说了。

“明天醒过来之后,你说过的话,会不会宛如长风一阵,吹过了就算,我又可再见旭日。”

“希望不一定要建在我身上。适文,我永远感谢你,祝福你,以无比的真心与诚意。”

“只此而已?”

“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请勿令我为难。”

“你这最后的一句话令我最难堪;然,最有效用。”

谢适文轻轻的拿手托起了赛明军的下巴,郑重而谨慎地看她一眼。

然后,他吻在她的脸庞上。说了一声:“晚安!”

怎会睡得着?

日间结伴同游的三个人,只有左嘉晖睡得烂熟。

谢适文在想念赛明军。

赛明军也在想念谢适文。

或者,情况如果只是如此,也还是可喜可贺的。

只可惜,赛明军的脑海除了谢适文之外,还不住地翻腾着另外一个人。

她觉着寒意,并非夜凉如水,而是打从心底里抖出来。

有一种非常恐怖的直觉,左思程不会放过她,大难即将临头。

轮不到赛明军不心惊胆跳的,为什么会突然畏惧起左思程来?怕他纠缠、怕他相迫、怕他不放松、怕他不饶人。自己从几时开始不再希望跟他重叙、复合?恨不得早早身与心都同时恢复自由了?

人,说变就变,这么无迹可寻,如此无计可施吗?

昨日,才埋怨对方辜恩负义。

今天,自己就有种宁可昨日已死的心态。

从前,变的是左思程;现在,变的是赛明军?

她能不汗颜。

不期然吓出一身冷汗来。

自己若不是个凉薄的人,那更糟糕!感情的改变只为心已向着那另一个人了吗?

怎么可能?

赛明军不要再想下去,她蒙着头,拼命睡、拼命睡,终于在迷糊之间进入梦乡。

跟她在一起还有谢适文与左嘉晖。

她与适文二人紧紧的拖起了儿子的手,在原野上奔跑。忽地二人交换一个亲切俏皮的眼色,使劲地把嘉晖抛起来,让他在半空中荡上荡落、荡前荡后,直弄得嘉晖笑个不停。

刚刚把儿子好好的放回地上去,冷不提防身后来了一个人,一把抱起嘉晖,就跑。

那人是左思程,明军认得,是左思程。

“你别走,你别走,嘉晖是我的!”赛明军喊。

想拔脚追赶过去,可是脚活像被钉在地下,根本动弹不得。

明军慌乱地摆着手,高声呼叫:“适文,救我!救我!”

谢适文望明军一眼,那眼神忽然变了怨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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