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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长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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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走,你别走,嘉晖是我的!”赛明军喊。
想拔脚追赶过去,可是脚活像被钉在地下,根本动弹不得。
明军慌乱地摆着手,高声呼叫:“适文,救我!救我!”
谢适文望明军一眼,那眼神忽然变了怨愤、悔恨、失望。他甩一甩头,绝望而鄙夷地说:“原来嘉晖是左思程的!”然后再不回头,留下明军就走。
没有人再理会她。只明军独自一人,干站在那个原位置上发力狂奔。可是,她最大最大努力的结果,都只是抬起脚来,作原地跑。
明军眼巴巴的看着谢适文远去、左思程父子远去,全都离弃她了。
明军喊:“我做错什么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惩罚我?”
然后明军醒过来了。
天!是恶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再不能睡了,起床,弄好早餐,让嘉晖吃过了,就带他下楼乘校车上课。
自己呢,再不像往常般回家去好好喝杯咖啡,静静地看完报纸才上班。明军绝早就回到建煌的写字楼去。
全间写字楼都静悄悄,空无一人。
太早了,还不是上班的时刻。
赛明军下意识地走到回廊,按动电梯,直上四十楼。
那一层是董事的办公室。
依然是空洞洞、静悄悄,通过四十楼的接待处,赛明军独自走在长长的走廊上,直至来到了谢适文的办公室门口,她才停住了脚步。
心里问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
谢适文并不在里头,这是一定的。
其实,明军是确定对方还未上班,她才走上来,敢于伸手轻轻抚摸着他办公室的门,好比抚摸着自己仓皇不定,甚而在淌血淌泪的心。
明军祈望以此得着一阵安慰,去抚息她心头的冲动,一种希望跟谢适文见面又怕跟他见面的冲动。
压抑的情怀是需要得到慰藉的。
赛明军才轻轻的伸手去抚扫着谢适文的房门,刷地一声,办公室的门打开,教赛明军吓得惊叫。
谢适文出现,也不禁愣然。
彼此都没有预料会看见对方。
尖叫之后,赛明军转身就跑。
直奔过走廊,走向电梯间。
明军想,这不是梦,这是现实因为自己在此刻确能走得动。
电梯门一打开,明军跑进去,满以为可以逃过大难。
然,谢适文仅仅赶得及在电梯关上之前那一秒钟,以手挡着电梯的门,整个人侧身闪了进来。
适文差不多把明军整个抱在怀里。
“不!”明军实在再没有机会叫嚷下去。
闭上了眼,仍觉得天旋地转。
难怪,的而且确,天地在谢适文这情深的一吻之后,就开始风云变色了。
他们俩都不知道呆在电梯内多久。
“你知道我们仍停在四十楼没有动?”
适文在一大段沉默,互相低着前额,陶醉于刚才的偶遇与激情之后,说了这句话。
明军摇摇头,低声答:“不知道。”
“因为我们没有按掣。”
“请让我走!”
“走到哪儿去?”
“走到远远!”
“我会追赶而至,我不会放过你。”
明军抬头,望住眼神灼热兴奋的谢适文,他刚才的暴力,竟那么恰到好处地表现了一种英雄气概,有力地折服了明军仓皇不定的心。
“上班的时间就到了。”适文这样说。
“嗯,那么让我回去。”
“不!”适文的表情像个倔强至极的小男孩,有一点点像嘉晖馋嘴时,坚持要吃东西的那个模样,是很能打动明军的心的。
“你要怎么样?”
“随我来!”
谢适文按动电梯,直达建煌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拖住明军的手,到他的座驾前,他潇洒地打开车门,让明军坐上去。
“适文?”明军叫他。
谢适文不答。
他开动马达,把车开出大厦,再风驰电掣的驶向铜锣湾海畔,停泊在避风塘岸边那几个仅有的车位上。
然后对明军说:“来,下车!”
像着了魔似,明军紧随着他,踏入了一只二十多尺长的游艇。
适文自己开着游艇,驶出海港去。
一路的风平浪静,直至把船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海湾内。
赛明军看看手表,说:“已经九点,我们就想现今赶回写字楼,也要迟到了。”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我们今天不上班。”
“缺一天课,影响不大。其他的事,可容不下我们的放肆。”
“只除了爱情。”
适文望住明军,情不自禁地又把她深深的吻住了。
赛明军觉得有一阵子的手足麻痹,连心脏都好像有一刻的休憩,整个人像飘浮在清凉的海水之内,载浮载沉。
不能否认那种感觉是舒适的,她舍不得这就翻个身,逃脱,以祈清醒过来。
任何人做着不应该做的事,都只为耽于逸乐。
直至罪孽深重,不能自拔,悔之已晚。
明军惊觉地轻轻推开了适文。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今天早上……”
“别说了。”
适文没有理会明军的要求,他继续说:“我昨夜失眠,一早醒来,就想到要回建煌去。也只有回到写字楼去,心才会稍稍安稳下来,因为我知道,那是一个我能见得着你的地方。”
“适文,你会后悔。”
“由着我后悔好了。”
“那又何必呢?”
“我说干了这件事,你会下地狱;你不干那宗事,你会升天堂。你信不信?”
“适文,你在强词夺理。”
“不,我不为未来不肯定的事牺牲自己今日肯定的幸福。”
“我将来会给你很大很大的麻烦。”
“不用等将来,自从在太盛广场内见过你之后,就已麻烦至今。”
“你以为我谦虚、跟你说笑话?”
“不,我知道你认真,我们都是认真的。”
“适文,有很多尴尬的事会降临到你身上去,你周围的人会给你压力。”
“我没给周围的人压力,怕是他们走运了,还会掉过来对付我吗?”
明军突然的忍不住笑。
适文的倔强、执着、坚持,都那么干脆、利落、肯定,令她欣慰之余,有点啼笑皆非。
难怪,真是自小到大,娇生惯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一个人!
不可以认输!
“你屈服了?”适文这么问。
“没有。”明军说。
“要怎样才可以征服你?请告诉我。”
“时间。”
“多久?”
“不知道。我需要考虑,我需要适应,我更需要压惊。”
“好,我取消在今天向你求婚的念头,我们慢慢来!”
至此,明军真不能不笑出声来。
就在她向谢适文瞟过了一个温柔如水的眼色时,双方完完全全的缴械称降。
海风缓缓地一阵阵吹来,二人在甲舨的软椅上偎倚着,竟累得睡着。
一场战役后的和平,一场争执后的谅解,额外使人安乐舒畅。
他俩,无忧地走进梦乡。
直至转醒过来,已是中午。
明军的手仍被适文握着,诚恐她会在下一分钟就逃脱似。
明军又轻轻叹一口气,适文问:“为什么好好的又叹气?”
“因为醒了,环境人事完全没有变,死结犹在,我心戚然。适文,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坦白告诉你,我是个有过去的女人。”
谢适文哈哈大笑,伸手一拧明军的脸颊,说:“你这个模样儿最可爱,天真得像晖晖。”
“你没有听我细诉前因的诚意?”
“不可以这么说。但,明军,你太紧张了,谁没有过去呢?连我在内,都可能有一连串的过去。假说我曾三妻四妾,风流成性又如何?今日,以及今日之后,我只爱你一个,只有你一人,那是不是最重要、最足够的了?”
“可是,我的过去不同!”明军低下头去。
适文托起她的下巴,细细看着明军说:“重提过去令你松一口气,抑或会加重你的伤感?”
“我但愿能忘它个一干二净;可是,我觉得应该向你交代。”
“真的不必,明军。我不要你多受一点点的苦。我相信在今日之前,你已承担得太累、太多、太重了,是不是?自此,请放松一切,把自己交托在我手上,由我向你交代。”
赛明军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了谢适文。
多少年来她未曾听过如此感人动听的说话,未见过如此磊落大方的行为。
“来,我给你变个法宝。”谢适文捉住赛明军的双肩说。
“什么?”
“你先闭上眼睛。”
明军如言做了。
谢适文轻轻的吻在她的额上,再吻到她的小嘴上,然后说:“从这一分钟开始,你将忘掉过去的一切,心上只记得一个谢适文。礼成!”
明军睁开眼来,看到谢适文的怪模怪样,忍不住再次笑倒在他的怀里。
这一天是无比畅快的,直闹至黄昏日落,才驶回岸上去。
谢适文先把赛明军送回家,他赶着去赴一个晚宴。
明军按了黄妈家的门铃,黄妈才打开了门,左嘉晖就飞扑到明军的身上去,狂喊:“妈妈!”
明军觉着有点不妥,正以眼色询问黄妈,对方已经急不及待的解释:“有位左先生,说是嘉晖的父亲,也是你的上司,跑来按你家门铃。我给他说,你快要回来了,他坚持着要等,我看他斯文,又有个名片给我过目,的确跟你同一间机构服务,于是我让他坐到客厅里去等你。”
赛明军有点晕眩,差一点要眼前一黑似,她以手撑持着大门,定一定神,才说:“谢谢你!”
拖住了带一点疑惑与惶恐的左嘉晖,跟着黄妈走进客厅里,果然见到左思程。
赛明军的心快要从口腔吐出来似,她讷讷地问:“你怎么来了?”
“竟日的没有上班,我担心。”左思程这么说。
明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倒是左思程再要求:“已经骚扰了黄太太近整小时了,好不好到你家里去再谈!”
也只好如此了吧。
当左思程踏进赛明军的住处时,说:“房子执拾得十分干洁明亮,可是雅致有余,气派不足。搬到我那间赤柱房子去,你们会觉着很大的分别。”
“思程,我还没有计划要搬屋。”
“是吗?”左思程走近赛明军,“抑或你其实计划搬一间更宽敞更威煌更架势的巨宅,如半山谢公馆之流,你才满意。”
“思程!”明军喝止他。
“我有估计错误吗?”
“请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真是,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小人了?”
明军争辩:“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我心情乱糟糟,急了,随口说出来。思程,请你别误会。”
“误会?只今天,你和谢适文都没有上班,也没有留言。细查之下,谢家看管游艇的船夫说,谢适文跟朋友驾了小游艇出海。这朋友是谁了?”
明军没有答话。
气氛似乎僵住了。
小嘉晖一直昂起头望住交涉的两个人,他眼神是惶惑不安的,他轻轻地拉了拉明军的衣角,喊了一声:“妈妈!”
“思程,有什么话,我们留待明天在写字楼说,别吓着孩子。”
“你建议我们在建煌的会议室内,开会讨论这宗伦常个案,是不是?”
“思程!”
“还有,你应该正式把我介绍给嘉晖,告诉他,我是他的父亲。”
明军忽然的转脸流起眼泪来,对方那咄咄迫人的态度与语气,叫人难堪至极。
时至今日,她赛明军还有什么欠负左思程的?为什么他不在那几千个思念他、需要他、哀求他的日子内出现与回应?为什么偏要到今日,他才亮相表态,打算前事一笔勾销,实行予取予携。
左思程的不咎既往与谢适文的不记当年是完全两幅不同的心怀胸襟。
前者是恕己,后者是饶人。
赛明军到底是晓得分辨的。
要强迫她在此时此刻,让自己茹苦含辛地养育至今的儿子向左思程招呼一声,叫一句爸爸,似乎是最大的委屈。
“我到底是嘉晖的父亲是不是?你要不要再跟我复合,都不可以否定嘉晖是我的亲骨肉。如果你认为,不承认这个事实,可以使你容易成为谢家媳妇,那就未免太天真了。”
左思程蹲下了身,拿起左嘉晖的小手,道:“嘉晖,叫我,叫爸爸,我就是你的爸爸了。”
小嘉晖艰辛地抽回了他的手,瑟缩到他母亲的身后去。他怕这眼前的陌生男人,更怕他真是自己的爸爸。
在弱小的童心之内,爸爸不是这个样子的。爸爸是慈爱而又威严的,不像眼前人,半点诚意都没有。
孩子不懂分析,但孩子能感觉。他们的感触,一般是极其敏锐的。
小嘉晖压根儿就不喜欢这位叔叔,为什么还要把他变成自己父亲了?
况且,嘉晖看到明军愁苦的表情,他更不可能消除对左思程的敌意。
左思程呢,在孩子跟前摔一大交,实在下不了台。
重新转到赛明军跟前时,他以另一种态度跟她谈判:“明军,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心里头究竟有什么打算?”
明军猛拧头,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敢,或不好意思直说罢了!”
“思程,请别胡乱猜想。”
“不见得吧!你跟谢适文走在一起,差不多整个建煌都已知道,快要传到老太爷的耳朵了。我坦白告诉你,那将会是你的末日。”
“什么?”
“谢家的权势,远远超乎你能想象。他们要栽培一个人,要裁抑一个人,都易如反掌。你别以为东家不打、打西家,没有这回事,只要谢书琛闲闲的说一声,本城所有略具名望的企业机构,都不会将你罗致旗下。谁会拿跟谢家的关系交换一位通中环都可以找到的职员!”
“思程,你这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是提醒你,别做那春秋大梦!以为谢适文对你偶尔青睐,就代表可以飞上枝头作凤凰。谢家不会要一个身家不清白的、有个几岁油瓶仔的女人当媳妇。
“明军,清醒一点,时代进步,不等于人们的某些传统保守观念会变得新潮。”
“我从没有想过这么远。”
“你的潜意识,认为你有这个机会。明军,不可能的,我告诉你,豪门之内容纳的是另外一种女人,不是你。你并不适合。”
“我并不适合?”
“当然,还有谁比我更清楚你?”
左思程伸手拨动明军的头发,说:“跟我,明军。我给你另外安排职业,离开建煌、离开谢适文、离开你那愚蠢幼稚的美梦,尽快清醒过来,脚踏实地做人。”
“不!”赛明军忽然坚强起来,说:“我不能跟你,思程,我知道我不能。”
“为了有谢适文?”
“不,为了你根本不爱我。从过往,直至现在,以至于将来,你都不曾爱我、不会爱我。我不可能再盲目地认为你会。欠缺了这个因素,我们的相处相叙,是毫无意义的。”
“真新鲜,这么多年,你都不觉悟,直至谢适文出现,才给你灵感吗?”
实情是,左思程推测得对。
没有比较,人易执迷不悟。一旦有另外一个例子放在自己跟前,谁人的情操高下,谁人的态度才是真爱,太显而易见了。
“思程,不论你如何下你的结论,我的决定已经很牢固。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我更无法适应当一个男人的外遇。”
“多少人求之而不可得。当谁的外遇,才是最重要的。”
“或者你说得对。然,生活在自由社会之所以可贵,是因为我们可以选择。”
“把嘉晖交还给我!”
“什么?”
“我要讨回儿子!”
左思程竟这么说,吓得小嘉晖下意识地更抱紧他母亲的腰,睁着他那双小鹿般无奈慌张的大眼睛,在他的父与母脸上来回转动。
“我是有这个权利的是不是?”
“思程,你疯了,怎么可能?你对嘉晖没有尽过半点责任。”
“由法庭判断。”
“不!”明军惊叫,她完全没有预料到左思程会提出如此决绝的为难问题。
“明军,你胜利的机会仍然很高。”
“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此公诸于世,对你有好处吗?”
“明军,你倒不是愚笨的女人,这几年的社会历练把你教得精乖了,你如今晓得讨价还价。
“可是,你的道行还差得远了。我告诉你,我的首选,当然是你们母子俩跟我重新生活,包保神不知鬼不觉。你不肯,而硬要成为我们谢家的亲戚的话,我不肯咽这一口气。谢适文除了有一位富有的父亲外,他的才干根本及不上我一半。如今事事还要跨到我头上去,连我的女人与儿子都要过户到他名下,绝对不可以。”
“你宁愿一拍两散?”
“那又未必。谢适元那儿,我还有慑服说服她的机会,差不多可以肯定,谢家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还会对我网开一面,且看我日后的表现而已,适元到底已是吾妻。然,他们没有一个不希望你母子二人立时三刻消失于人间。所以,明军,收场不一定会一拍两散,你的坚持只不过是做着迫虎跳墙的功夫而已。你敢不敢赌这一铺?”
赛明军哑然,她瞪着左思程,完全无法记忆,当日怎么可能爱上这个男人,爱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没有比发现自己原来曾与虎同眠更恐怖、更难堪。
她无法敢赌这一铺,是事实。
然,这些年来,最艰难彷徨的日子都已经挨过去,别的没有得到手,却养就了一点不屈不挠的顽强斗志以及骨气。她已不再轻易屈服。
赛明军用一甩头发,带一点倔强的口气:“你的心迹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了,你其实也不需要嘉晖。以此为托口借辞而已。”
“很简单的交换条件,你不要谢适文,我不要左嘉晖。从此以后,河水不犯井水。”
“思程,前几天,当你对着我说那番话时,你的心怎么想的?你不觉得自己虚伪至应该羞愧?”
“明军,我其实跟你、跟任何人都没有分别,今日手上得来的一切都不轻易,岂容放过?”
“甚至不择手段?”
“如果你没有选择,一样会走同一样的路。”
“不,左思程,你错了。世界上值得争取的事物很多,保障自己无愧于心,是最要紧的。”
“午夜梦回,我不心惊胆跳。”
那就真正言尽于此了。
赛明军说:“思程,让我好好的考虑。我答应,我会尽早给你答复。”
左思程临走前抛下微带恨意的眼光,充满了极多的不信任。
可是,赛明军没有再理会他,她在左思程踏离家门时,第一件火速要做的事,就是紧紧的抱住儿子。
“妈妈,妈妈!”嘉晖显然是吓着了,因而乱叫。
“妈妈,请告诉我,那人是谁?他不会是我的爸爸吧?请他以后别再来我们家成不成?”
赛明军点头,答应着。
真是心如刀割、肝肠寸断。一直以来,孩子千祈百拜,会有一日见着自己的父亲,如今见着了,却落得这个收场。
左嘉晖,自己的乖孩子,注定是个无父的孤儿。
赛明军开始度日如年。
她把工作时间表重组,差不多尽量避免回建煌写字楼去,不是在本城各区巡店,便是跑到谢氏地产去,跟那几位负责建筑沙田百货商场的主管,研究清楚各项需要。
其中一位叫叶展坤的,专责建筑材料与商场配件的采购,这天,他笑盈盈地递给明军一份报告,说:“请赛小姐过目,我们已在打价之后决定要这些设备的材料,你看看有什么不适宜的,通知一声,我们好更改!”
赛明军一翻内容之后,就说:“这些都是你们的专业,我没有意见。”
“那就请赛小姐签个字,证明你同意。”叶展坤再加解释:“你同意了,会递到上头去给谢先生再批,通过得比较容易,他对你有信心,我们因此需要你的支持。”
明军笑着签了字。无可否认,这些天,对谢适文避而不见,真是心上有着无比的牵挂,连有旁的人提一提他的名字,都令赛明军既惊还喜,下意识地软化。
这就是爱情了。
明军不是不知道、不明白。几艰难才盼得这份心上连连牵动以至于适体舒畅的好感觉,跑回来相依相伴,可又是一瞬即逝,好景不长。
自有千百重的舍不得。
一直不知道怎么回复左思程才好?
跑去征询徐玉圆的意见,是不管用的。
徐玉圆恨不得剥掉左思程的皮、吃掉左思程的肉,她必会主张硬拼。
何必要两败俱伤呢?左嘉晖的而且确是左思程的骨肉,她不会把儿子交回他父亲的手上,并不等于一定要借此关系,连累到左思程在谢家的地位动摇。
正如她不再爱他,却不表示这就要害他了。
至于谢适文,那是缘也分也。
谁叫自己生就一条不会生活在温室中的命,还有什么话好说?苦苦朝这方面挣扎,徒挫志气,徒添伤感而已。
与其两败俱伤,何不就让自己曾爱过以及如今深爱的两个男人回复他们正常的生活,发展他们健康的感情,不必为自己有缺憾的人生所牵累。
走得远远去吧!例如加拿大!
这些年,再艰难辛苦,明军都没想起要回温哥华去。然,如今的这个念头一生,但觉苦涩万千,是证明自己太太太走投无路了吧?
精神压力再加上工作劳累,赛明军回到家去时,差不多想一开门,就把自己抛落床去。
然,这一晚,情况非常例外。
明军拿出门钥来,开了大门,就听到孩子们的欢笑声,不只一个,有男有女,是黄妈把小兰和嘉晖带到家里来玩耍吗?一定是吧!
如果事情不是如此峰回路转的发展,让她赛明军平静地生活下去,那会多好。
她的一份粮,足够把这间小公寓买下来,身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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