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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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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情奇道:「为什么?」
水云儿叹气,「因为你的脾气比驴子更糟糕。」
白少情瞅了她半晌,喃喃道:「如果我不是白少情,我一定会大喊一声,司马繁,正义教的水云儿护法在此。」
水云儿便也学他的样子,喃喃道:「如果你不是教主的命根,我就算是正义教的水云儿护法,也一定会大喊一声,司马繁,你要采阳补阳的蝙蝠公子在此……哎呀!」
白少情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冽。
冷冽得像浸在冰海里百年的剑,冷的能教人的骨头冻出裂缝。
纵是水云儿,也忽然在他的目光下打了个寒战。
水云儿强笑道:「公子有何赐教?」
白少情问:「你在我茶碗里放了什么?」「你以为我放了什么?」水云儿仍在强笑。
白少情沉默。
半晌,他叹:「也罢,他要我的性命,原本不难。」冷冽的目光忽然消失了。他回头,看向窗外。
窗外无柳,无明月,无银瀑,无蝶影。
水云儿在他身后,低声道:「那里面放的东西对你没有害处,都是助你练功的药。教主亲自吩咐我给你用的,这药末无色无味,放在茶里,压根尝不出。你其实已经喝了好几天了。既然已经揭穿,我也不放茶里,你都拿去,喝不喝都随你。」取出一个小纸包,递给白少情。
白少情转过身,看向那小纸包。
他静静看着它,就像他第一次在山东万人庄,看见那颗名满天下的夜夜碧心丹;就像第一次看见方霓虹,在林中舞那套风华若无声。
他的眼睛猫眼似的,晶莹中有微光颤动。
水云儿见过白少情许多次,却第一次发现,白少情确实很美。
让白少情动心,竟是一件如此令人满足的事。
她终于知道,教主费了许多心血,也不过是为了让这个人冷冰冰的心,轻轻跳上那么一跳。
「你怎么不接?」
白少情仍看着它,不语。脸上显出一丝挣扎。
「你不要,那我可要仍掉它了。」
水云儿不是说笑,手一扬,小纸包破风而出。小纸包直飞向白少情,他侧身,让它从自己身边掠过,斜斜掉在窗沿上。
水云儿的脾气一向很好。她是赫阳的师父,即使在辣手施刑的时候,还是笑嘻嘻的;但现在,她却无端起了怒火。
前一刻,她还觉得白少情很美;这一刻,她只觉得这家伙真是可恶透顶。
她甚至忍不住霍然站起来,咬牙道:「你算什么东西,够得上教主一根头发?我总算明白了,他就算为你死了,你说不定还高兴呢!」她真的很少如此没有风度。
「你总算明白了。」白少情冷冷道:「他如果为我死了,我一定会很高兴。」两人的视线,都像冰一样。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冰一样的视线忽然融化,同时看向远处的大门。
「奴婢告退。」几乎是瞬间,水云儿恢复了丫头的天真本色,盈盈退出侧门。
几乎就在同时,掉在窗沿上的小纸包滑进了白少情的袖口。
「又来打扰前辈。」司马繁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处。
白少情拱手道:「司马公子。」暗中观察,司马繁神情特别轻松,似乎遇到高兴事。
「公子红光满面,似乎喜事降临。」
「今天得了好消息,前辈猜一猜如何?」
万里红能和什么好消息挂上钩?白少情略一低头,揣测着问:「是否已经有那蝙蝠的下落?」
司马繁点头道:「不错,我已经知道蝙蝠在哪了。」
白少情呼吸蓦顿。
司马繁眼睛盯着白少情的瞳子,时间仿佛沉淀了许久,才有一丝清淡的笑意从唇边散开。「前辈为何不追问蝙蝠的行踪?」
白少情讶道:「我不追问,难道公子就不打算说吗?」他假意地咳嗽一声,撩着摆子坐下,直着腰杆。
司马繁干笑,「前辈动气了。」选了对面的椅子坐下,摇着纸扇道:「司马繁不够恭敬,前辈恕过。」刷地合起扇子,双手握扇,对白少情作了一揖。
白少情哼了一声,等他说下去。
司马繁道:「关于蝙蝠的事司马繁多方打探,总算知道他的来历。」
白少情假做思索状,「这个来历,一定很有趣。」
「很有趣。」司马繁道:「这位蝙蝠公子,竟然就是武林世家之后,白家的三公子,白少情。」
「白少情。」白少情古怪地笑了笑。
「前辈也没有想到吧?」
白少情确实没有想到。
他没有想到,司马繁和向冷红狼狈为奸;可向冷红知道数年的事,司马繁竟到今天才知道。
到底是向冷红欺骗了司马繁,还是司马繁正在欺骗万里红?
「真是武林奇闻。」白少情冷冷道:「武林世家之后,竟自甘堕落。」
他语带双关,司马繁毫无愧色,点头,沉声叹道:「不错,明明出身名门,居然做出这等辱没祖宗的事来。」
这两人心中都明白,四大家族的祖宗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正义何来。
司马繁骂了两声,又忽然微笑起来,「不过,那白家三公子的样貌,却真是少有的标致。」
白少情被他诡异的笑容捣得心里一紧,不由问:「那白少情目前行踪何在?」
「日前探子回报,白少情在白家山庄出现。」
白少情皱眉道:「白家山庄,听说已经被夷为平地。」
「那白少情也许是回去拜祭父亲兄长,不料却被我派去的人撞个正著。」
「抓来了?」
司马繁点头道:「不错。」
白少情立知不妥。果然,司马繁道:「蝙蝠已被我带来了,请前辈指点错合功。」双掌伸出,轻击一下,发出清脆的掌声。
白少情又笑起来。
边笑,边暗暗叫苦:此刻去哪里找《错合功》?
两个彪悍大汉提了一个半昏的年轻男子进来。那男子低垂着头,黑发散落大半,将脸遮个严实,似乎在路途中受了不少折磨,连气息也甚为虚弱。
白少情正想这人的身形好熟,猛然想起一个人,眼睛蓦地掠过厉光。
司马繁笑吟吟把男子垂下的脸挑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
「前辈请看。」
白少情仔细看去,不出所料,果然是见过一面的徐梦回。
上次藏身屋顶,并没有仔细瞧清楚他的模样,只依稀记住身形。现在近看,才发现徐梦回虽然肤色稍黄,眉目也粗浓,但面容却有种说不出的精致,怪不得徐和青恋恋不忘。
「蝙蝠在此,请前辈施展神功。」
「这就是蝙蝠?」
「应该是。」
「应该?」
司马繁笑道:「就算错认了,也不过练练功而已,于前辈无损。」
白少情瞅着徐梦回半晌,心思急转,末了,才冷笑道:「此人并非蝙蝠。」
「哦?」司马繁问:「前辈如何知道?」他这么说的时候,身形似乎根本没动,却已经离白少情近了至少两步。
白少情忽然一震,看司马繁一眼,轻声问:「司马小姐有喜了?」
司马繁赞道:「前辈真厉害。」
白少情叹气,「徐和青已经死了?」
「妹夫的急病,前辈今天是亲自去诊过的。」司马繁摇着扇子慢慢道:「我挺器重和青的,可惜他身子不行。不过,幸亏小妹肚中留了骨血,徐家不至于断后。」
徐和青一死,徐梦回当然也失去价值。
白少情静静看着司马繁,忽然笑起来,「司马公子,你倒会耍把戏。」
「比不上你。」
「何时发现的?」
「到这宅子后的第三天。」司马繁欣然道:「风情这物,可不是一张面具挡得了的。况且,向副教主还暗地瞅了几眼。他是亲眼见过你的人,自然不会认不出你。」他一边说,一边收了扇子,向前一放,似乎要将扇子递到白少情手里。
白少情早全身凝气,见他动时,却发现后路已经被隐隐封死,朝任何一个方向躲,都只会牵动司马繁更大的杀气。
无可奈何,只能迎。
白少情迎的,不过是把纸扇。但这纸扇,却忽然变得比刀更可怕。司马繁的身形移的不快,悠然自在,就如在院子里散步;可他只移了一步,已经到了白少情跟前,诡异的笑容仿佛瞬间从司马繁的嘴角,传到白少情的肌肤上。
白少情一指,点在纸扇一端。
「锵」的一声,仿佛石头敲在铁器上一样,竟冒出几点火星。
「好功夫。」司马繁戏谑道:「横天逆日,火气十足。」手腕一动,朝白少情双手扣去。
白少情识得厉害,仓皇疾退。
只觉司马繁若有若无地笑了笑,轻飘飘伸手过来。
白少情再退,退的同时脚踝一伸,身旁的椅子凝聚着横天逆日四成功力,朝司马繁飞过去。
椅子勇不可挡的飞到司马繁面前,却奇异地停止了向前,反而缓缓地往下落,就像有人抓着它,慢慢把它放回地上。
司马繁的脸上还是挂着笑。
退无可退,白少情终于不退了。他叱一声,反手抽出腰间的剑。
蝙蝠会的绝技本就不少,剑法当然也不错。
一出鞘,就刺了二十七剑。没有一剑是留有余地的,这剑法仿佛造来就是为了最后一搏。
司马繁凝神。
「这是哪家剑法?」
「蝙蝠家。」白少情冷冷答。
「何名?」
「屠龙。」
白少情的剑,又已经攻出二十七剑,有三剑,甚至划破了司马繁的衣衫。
司马繁皱眉,可又笑了起来。
笑的最得意的时候,司马繁鬼魅一样动了起来,冲入剑芒最盛处。
这实在太冒险连白少情也觉得诧异;但司马繁已经冲了进来。而当剑光划破他胸前时,白少情却发现,他这一招并不足以刺透对手的胸膛。
司马繁胸前出血,却已经出手。
他只用了一招—;—;徐家的蓦然回首。
瞬间,白少情的脉门已经落到司马繁掌握之中。
他苦笑。
一天之中,竟两次栽在同一招上,他唯有苦笑。
第九章
一阵灼热沿着手腕延伸过来,像被烧得发红的铁钳子夹住一样。白少情闷哼一声,全身一软,再使不出一分力气。
「匡当」一声,剑掉在地上。
屋里实在太安静了,所以这一声匡当很响,简直震得人耳膜发疼。
两个彪悍大汉和徐梦回,已经不知踪影。
司马繁一手抓着白少情手腕,一手轻薄地搂上他的腰,就势坐回椅上,轻轻一带,让白少情摔在自己大腿上。
「屠龙?」司马繁调侃,「剑剑够狠,偏偏都不够绝。」他揭下白少情面具,看见那张俊美的脸,也不禁怔了怔,叹道:「封龙好福气。」径自吻了上去。
白少情气得浑身发抖。
院外一片嘈杂,喧闹一阵,又听见仿佛烟花爆竹燃放的声音。随即天空闪过几道光亮,不知是哪一家武林同道的烟火信号。
「封龙安插的探子,已经处理妥当了。」司马繁透过窗子看天上绽放的烟花,转头道:「不过若你开口求我,我还可以让你再等一等?」
「等谁?」
司马繁轻笑,「还能有谁?」
他一边说,一边瞅着白少情的脸,啧啧道:「我已给了他机会来救你,怎么他竟不来?可惜,可惜。」手还是扣着白少情的脉门。
「有饵,不一定就会有鱼。」白少情仍在笑。
只是他笑得实在勉强,以至于薄薄的唇也开始微微颤抖。无论是谁,脉门被熔岩似的高温灼烧着时,笑容都会有点勉强。
「你这么块香喷喷的饵,换了我,一定会上钩。」司马繁凑到白少情脖子上嗅了嗅,轻佻道:「他不来也不要紧,我先和小蝙蝠儿练练错合……」说到后来两个字,声调却忽然变了。
司马繁猛然停下话,接着霍然把头抬起来,瞪着白少情,「你的剑叫什么名字?」他一向温柔斯文,此刻呻吟却嘶哑起来。
「剑法是屠龙剑法,剑当然是屠龙剑」白少情却不发抖了,似乎有趣地看着他,「没想到屠龙的刀,也能用来对付豺狼。」
「你把三尺刀重铸……」司马繁面目浅浅扭曲,竟是前所未有的可怕。
白少情恍如未觉,续道:「三尺刀的寒性虽然因为重铸而显露得缓一些,但寒气入体无声无息,对练横天逆日功的人,杀伤力却更加霸道。司马教主,你难道不知道封龙当日就是伤在我的三尺刀下?铁器是可以熔了重铸的,这道理连普通武夫都懂,你怎么就没有想到?」
司马繁的嗓子里发出丝丝的声音,死瞅着白少情,终于笑起来,「你想我杀你吗?这激将法未免太可笑了。」他的笑容和先前截然不同,再没有原来潇洒的样子,血红的眼睛像毒蛇一般盯着白少情,恶毒非常。
他点了白少情穴道,把白少情往地上狠狠一摔。
「我不杀你。却要让你也尝尝这剑的滋味。」他拾起掉在地上的屠龙剑,拧笑,「你不也是练横天逆日功的?」他忽然哇地吐出一小口鲜血,却不擦拭,任血丝挂在嘴边,盯着白少情轻轻道:「我要用这剑,轻轻地、轻轻地在你身上划上七、八十下,让你不死不活。」
白少情被他狠毒的目光刺着,不由打个寒战,弯起嘴角半笑着叹气,「可惜,这样我的横天逆日功也打了折扣,错合功也帮不了你。」
司马繁似乎没有想到这点,愣了一下道:「对,我虽然受伤,却有现成东西疗伤的。」望向白少情的眼光,立刻多了淫亵意味,闪着一阵阵恐怖的光芒。
白少情愣住。
如果手可以动弹必狠狠打自己二、三十个耳光。
司马繁缓缓靠近,邪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我远不想这般用了你。」
他的手轻轻探进白少情的衣襟里。
「好滑。小蝙蝠儿,你治好了我的伤,我会好好待你。」司马繁问:「你若想和封龙合葬,我也会了你这个心愿。」
白少情的牙齿,终于打起颤来。
他闭起眼睛。
闭起眼睛的瞬间,封龙可恶的脸从脑里掠过。司马繁的手触到肌肤,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部冒了出来,粘稠恶心的感觉从头到脚,像爬满了鼻涕虫。
封龙……
他的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了,想吐出一个名字,却又有点不想吐出。这名字和名字的主人一样可恶,卡在喉咙深处,捣得白少情一阵阵心疼。
「我很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碰过你?」
「你可知道,我会多少门派的武功?」
「三十四家。」
「那么,便不止三十四人……」
白少情忽然想起,自从离开封龙后,没有人再碰过他。
两年,唯一可以亲密地接触他的肌肤,被他贴身藏在胸前的,是那碧绿玉箫。
而如今,司马繁的手却伸了进来。
白少情以为一切都已经完了。
但这个时候,却有声音传来。几乎是轻柔的声音,分辨不清是由什么发出,就如微风掠过耳膜,但白少情知道那不是风声。
司马繁低叫一声。
白少情身上一轻,司马繁已经闪到一旁。白少情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全身一轻,已经被人打横从地上抱起。
又是腾云驾雾的感觉,风声呼呼,听见几声惊讶的叱喊,连续两三声惨叫后,又只剩下风声。
白少情原本想睁开的眼睛,现在却用力闭得更紧了。
「大哥有轻功,抱你上去容易得很。少情,你可不要睁开眼睛。」依稀又像回到那山峰下,有人把假装不识武功的他拦腰抱起。
他已经知道来者何人。
他在此人怀中,说不定正被他带回老巢。
他的屠龙剑不在手上。
最糟糕的是,他的穴道还没有解开,一分劲也使不出来。
终于,风声停了下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你为何不睁开眼睛?」
白少情闭着眼睛,半天反问:「你为何要救我?」
「救你?我何曾救你了?」他带着笑声否认。
「我虽然恨你,却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这次你确实从司马繁那个疯子手里救了我,我大大感激。」白少情还是不肯睁开眼睛,仿佛抱着他的人是人间最难看恶心的鬼。他细声细气说:「我答应你,杀死你后,会好好安葬你,不会让野狗吃你的尸身。」
「我确实没有救你。」头顶上的人俯视他,笑得越发厉害。「不过这么好的补药,让司马繁吃太可惜。我也挨了三尺刀,身上也有伤,也学过采阳的法子,而且恐怕比司马繁学得更好。所以我想,还是我来采你比较划算。」
白少情脸色骤变,猛然瞪大眼睛,狠狠瞪着他,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封龙,我决定还是让你进野狗的肚子比较好。」
他边骂着,乌黑的眼睛牢牢盯着封龙久违的脸庞,只觉眼前的人清瘦了不少,霸气却还是有的。一点温热的气息悄悄涌到嗓子眼,隐隐徘徊着不肯退去。
封龙一直得意地笑着,见白少情睁开眼睛,稍敛了笑容,仔细打量着他,低声道:「你还是这么轻飘飘的。」
白少情脸上一热,封龙抱着自己的手,仿佛把极高的热量传递到身上,顿时尴尬起来,恨恨道:「你放我下来。」他穴道未解,连稍微象征性的挣扎都做不到。
他乖乖躺在封龙臂弯里,却又恶狠狠的样子,引得封龙眼里一亮,如被点燃的两簇火星。
白少情看见封龙的眼神,心里霍然一跳。不料封龙却点头道:「好。」
他走了两步,找个地方,将白少情平放倒。
白少情脱离了封龙的热度,心里稍安,这才环视周围一眼。他们似乎是在一个破旧的寺庙里,看来封龙抱着他一路逃窜到了这里。而他躺的地方,正是寺庙的石供台。
封龙放下白少情,低头端详白少情,眉眼鼻嘴都一一仔细地看着,隔了一会,挑着浓眉问:「这是什么?」伸手在白少情额头上扫了扫,看清楚是一点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污迹。才松开眉头,半晌又道:「小蝙蝠儿,你还是老样子。」
白少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就像仍进大熔炉一样,神智似乎在高温中受了蛊惑。在封龙目光照射下,不觉醺醺起来,迷迷糊糊应道:「大哥,你倒瘦了不少。」一开口,自己猛地吓了一跳,朦胧的眼睛立即犀利起来,直直盯着封龙道:「师父,你解了我的穴道吧!」
封龙眸子里射出几分深邃到极点的温柔,又渐渐消散,剩下一丝戏谑挂在嘴边。「等师父看看好徒儿偷了什么东西藏在身上,再帮你解穴。」手探进白少情的衣襟里。
白少情感受着封龙探进来的手在身上摸索,心内惊道:他要拿我练功了吗?但看封龙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窝着满心火头恨起来,死咬着牙想:哼,有什么好惊讶的。他本就这么对我。
一时怨恨中有夹着一股悲凉,仿佛这许多年受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统统争着冒出来。
眼角有点发痒,他想定是空中乱飞的稻草掉到脸上了。想举手拂去,却发觉穴道还没有解开,一丝力气也挤不出来,心里更是疼得似被许多针刺着一般。
封龙的手伸了进去,却没有如白少情想像中的乱来,连轻薄一下的举动都没有,不会儿,果然掏了一件东西出来。
「亏你保存得好。」
玉箫还带着白少情的体温,封龙啧啧看着,把玉箫凑到嘴边,似想吹奏一曲以表高兴,又忽然停下,转头喃喃道:「我怎么忘了帮你解开穴道?」一指下去,帮白少情解开穴道。
白少情本是既悲又恨,想着又要被封龙羞辱,见封龙规矩,大为愕然,后见封龙戳破他偷了玉箫,不免尴尬起来。
愕然尴尬中,浑身一松,顿时可以动弹,更是诧异非常。但诧异归诧异,松动了腿脚后立即从供台上一跳而起。他对封龙忌惮非常,首先一掌向封龙右肩挥去,最厉害的招数却藏在右脚那缓缓而来的一挑中,随后一招,却是预备跑用的。
他原不指望这一招能伤到封龙,不料「砰」的一声,掌心却结结实实印上封龙右肩。
白少情惊讶非常,抬头看封龙,他也是一脸惊讶。那张俊脸上的惊讶直戳了白少情心脏一下,也不禁怔了怔。封龙这个时候却反应过来了,眉头挑得高高,一指向白少情额间按过来,白少情不敢小瞧,猛一个转身,再拍一掌。
但封龙这一指力度之弱,却大出白少情意料之外,被白少情轻易避过去。
忽然,一个极清脆的声音传来,原来那掌正好被封龙持箫的手挡着,玉箫应声而断。
白少情回头去看,瞧见地上两截断开的玉箫,又想:对了,封龙伤势未好,刚刚又狂奔消耗内力,自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想到这里,惧怕全去,停下攻击。
他一停,封龙便也停了下来。
两人对站着,互相看着,都像在猜测对方的心思。白少情忽起念:他今天刚好势弱,我要报仇,岂不正是时候?可这时候,偏偏又想不出封龙和他有什么定要断出生死的仇来。仿佛隔了两年,记忆都被磨灭了不少,只剩下一些水珠浪花和蝴蝶。
封龙开口道:「你也只有这么一个机会,动手好了。」白少情像被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霍然瞪着他,「你放心,我定会动手,定不会心软。」
封龙微微笑起来,「可惜,你那屠龙剑不在。」
白少情傲然道:「没有屠龙剑,也可以杀你。」
封龙不答话,只是笑着,笑着笑着,轻轻按着胸膛,皱了一下眉。白少情心里一紧。但封龙很快又站直了,眉头舒展开来,仍是淡淡笑着。
白少情觉得封龙笑得刺眼,不想与他对望,低头避开。一低头,见到地上静静躺着的两截玉箫,更觉刺眼。
「你为何还不动手?」
「你为何要我动手?」
封龙轻声道:「等你杀了我,自然就会知道了。」
白少情听他说得高深莫测,顿时起了警觉,暗道:难道他又在暗中定下什么诡计?一定是的,我如果动手,就中了他的计了。还是千万不要动手的好,来日方长,我总有机会杀他。
想定后,后退两步靠在墙上,环视四方,察看是否有封龙暗中布置的陷阱,对封龙冷冷道:「我要在你最不想死的时候杀你。」
封龙哈哈笑道:「我唱的是空城计,小蝙蝠儿不用惊慌。」
白少情更加不信,瞥了门外一眼,「今天先饶了你,日后再取你性命。」施展身法,朝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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