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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我有情流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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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和他开始通信。子牙是我的日记本,我没保留日记的习惯,可是需要写下来。每篇日记的开头都这样写:子牙,我是橙子。
积累到5张信纸的时候,我再给他寄去。
这是种奇怪的感情,承载了之后所有的寄托和守望。为了得到子牙写满闲言碎语的纸片,我每天跑去传达室打探我的信件。除了子牙,另有些读者也曾经给我写信,然而我没回复他们。
终有天,子牙这样写道:橙子,大概,我是喜欢上你了。
彼时,子牙22岁,他漂泊在不属于他的城市,孤单脆弱而无法言说。
我们的爱,刚开始的时候是柏拉图的。性,距离我们很远。我是说,那是我邂逅的最纯真的爱情。
有必要说明的是,我是个奇怪的人。有点孤僻但是热情占据了我个性的一大半,我是爱热闹的人。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把自己封闭一阵子,不和人说话。最长的一次,我封闭了自己2个月,一声也不吭。好象是8岁那年的暑假,父亲和母亲之间的战争最白热化的时候,我整整2个月,未对谁说过半句话。
父亲有许多女人,母亲也有许多男人。在家乡P城,他们是社会名流。父亲当着不小的官,母亲是一家报社的副主编。
我的离家出走,带给他们最大的打击就是丢失了面子。
后来,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到,他们在我出走后不久又大闹了一次了。没有照顾好我,成了他们指责对方的相同借口。
然而我自由了,我离开我的父母。把我们这样三个人捆绑在一起,以家庭为单位生存着,是对我们最残忍的折磨。
子牙是我的幸福,起码那个时候我这样想。我们要如同亲人一样生活在一起,朋友一样彼此宽厚,情人一样恩爱无边。
子牙说他喜欢上我的时候,我马上写信告诉他:子牙,我爱你。
请相信,我们的爱透明清澈。
3
我还在等待,夜幕降临了,我仍然没放弃等待。除非等待,否则我也无路可走。
子牙终于回了电话过来:“橙子,我刚到S城。对不起……对不起……火车上没有电话。你在哪里……橙子别哭……小橙子……别哭啊……”
我的子牙来了。我们交换过照片,我们认出了彼此。
没有激动,只是互相隔了几米远观望着。
我没想到,他那么年轻,那么……好看。比照片要迷人得多,看上去就是一个大孩子。我放心了,这样我走在他身边,别人才不会怀疑他拐带未成年少女。
他张开了双臂,苍白的脸上神采奕奕。他说:“橙子,快跑到我这里来。”
我慢慢走着,伸出我的手,满脸的笑容。他朝前迈了两步,一把搂我到他的怀抱。
“橙子,橙子,你以后再不是那个没人爱的孩子了。橙子,你听见没?”
我点着头,不停地点头。
华灯初上的S城,仿佛盛开了一朵朵妖娆的花。子牙的手指和我的手指缠绕杂一起,是海底深处纠结着的不见天日却茂密旺盛的水草。

第7节:清澈的初爱(3)

我等到了和我私奔的男子。白色外套和蓝色的牛仔裤,身上背一个墨绿色的旅行包,他英俊的脸孔上挂着不退却的笑容。这是子牙最美好的瞬间。
24岁之后,子牙开始老化,以他的啤酒肚为代表,从他的消化系统乃至神态气质,迅速蔓延。老,是从内到外的。可以想象,他24岁的时候,我才18岁。当然,别人都以为我已经20岁,但是子牙知道我只有18岁。他说我真年轻,年轻到他无法再把握。
那16岁那年,是谁先握住了我的手呢?
子牙,你错了,你错了……我从没嫌弃过你,从没责怪过你。可是,你真的错了……
见到少年狼后的某一片刻,我想起了我第一次看到的子牙。我有个自私的心愿,那便是:我的亲爱,我的狼,你不要长大。
我怕老化,也怕自己身边任何一个人的老化。
当子牙牵引着我的手,漫步在S城的宽阔街道之时,我想的却是——老天,让橙子快点老去。不,是让子夜快点老去。
我要和子牙结婚。
是的,谁也动摇不了我的决定。
4
面对19岁的少年狼,我不知所措。
子夜,子夜,他这样叫着。我转头看他,他的笑容明亮温暖。宽额头凝聚了他所有的灵气所在,红嘴唇上凝聚了他所有的性感所在。我慌张地走开,喝水,或者打开电脑写字。
他走到我背后:“子夜,你在写什么故事?”
“关于背叛的故事。”
他笑着把嘴凑到我面前,干脆用力地吻了我的耳垂:“子夜,你没有背叛谁。你只是遇到了更好的男人,你只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
更好的男人?
当年,我确信世界上再没有比子牙更好的男人了。
他带着我去吃饭。排骨炖的汤,黄鱼煲的羹,糯米酿的酒。另有清脆的糖醋黄瓜、喷香的辣味鸡翅,甜腻的桂花汤圆。盛菜的瓷器光泽照人,它们陈列在灯光下宛如一件件艺术品。
和一个相爱的人吃一顿温情的饭,曾经是我的理想。
我没有吃过一顿愉快的饭,在遇到子牙之前。我单独一个人在家里,也能吃到很美味的饭菜,可是并不可口。父母难得在家陪伴我吃一次饭,每每吃到一半就摔盘摔碗。我看着坠落在地上的盘盘碗碗,我的神情是如此漠然。我放下手中的筷子,去看我的电视,或者去写日记。
他们闹他们的,我做我的事情。
我们不相爱,我和我的父母。
子牙柔声唤我:“橙子,快吃吧,多吃点。”
我的泪水滑落在饭碗里,低眉不语。子牙坐到我身边,拿纸巾给我擦眼泪,看到了我左腮上隐约的红手印。
“怎么回事?被谁打了吗?橙子,谁打了你?”
“不知道是谁,在车站的公共厕所里……那女人弄脏了我的毛衣……她的男人打了我……”这是我说话的一个特点,总是藏匿自己的过失,渲染别人的失误。
“子牙,你以后要好好保护我,知道吗?”
“好橙子,吃了饭,我带你去买新衣服,很多很多的新衣服。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坚决不会!”子牙捏着我的手,表情认真而严肃。
子牙带我去买了很多的衣服,基本都是白色的,象牙白,乳白,米白,纯白。我对白色有特殊的偏爱。
子牙苍白的脸凑近我的时候,我嗅到透明的细胞里发散出的柔情,它如同一层薄膜包裹着我的凄凉。我很想当子宫里的胎儿,蜷缩起自己,吸吮着母体的营养。子牙是我的母亲,也是我的父亲,更是我的情人。
我踮起脚尖,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脸:“子牙,我爱你。”
他捧起我的脸,慢慢地说着:“我要等你长大,橙子,我必须等你长大。我很想亲你,甚至……可是不能,我要等你……”
他要等我长大。
那个夜晚,我们拥抱着,在旅店的双人床上,仅仅拥抱。我知道他一夜未眠,我同样如此。我们在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我在拼命长大,他在拼命等我长大。
20岁的林橙子有了子牙的孩子的时候,是在春天。

第8节:清澈的初爱(4)

我和子牙专注做过同一件事情,在同一时间。那就是,怎么联手谋杀掉我们的孩子。在医院的大厅里,我看到他的泪水混合着汗水,焦灼而不安。我安慰他:“没关系的,听说并不疼,一点也不疼……”他才记起要做人流的是我而不是他,他抱住了我:“橙子,原谅我……”
“不是我们在屠杀生命,是贫穷。”
“原谅我的贫穷……”
我原谅了你,并且一直原谅到我们失去彼此。
16岁的这个夜晚,我们没想到那么多。只是握住对方的手,一起守望天明。
那一夜,真长。
5
我告诉子牙我改了名字和年龄。他说挺好的呀,这样的话,我们的名字很接近。子牙和子夜像是亲兄妹或者情侣。
我幻想我和子牙有了自己的火车,火车头上挂着一块鲜红的绸缎,上面写着我们的名字。一直开,一直开,开到我们和火车一起成为化石。
化石多永恒啊,几千年后我们仍然存在。
子牙说:“有一种东西比化石更永恒,那就是文字。”
文字,我会写,子牙也会。如此,我们要让我们的文字永恒下来,如同我们的爱情。
我为了子牙而努力写字,我为了爱情而写。
在我成名后,记者问我为什么而写。我说:“为了呼唤人们的良知。”这个荒诞的回答是子牙教给我的,他说林子夜是著名作家了,林子夜的写作原由怎么能是爱情和男人呢?
“爱情不高尚吗?还是说男人不够高尚?”我问。
他摔了一本正在看的书:“你到底闹够了没?这么多年,你还没弄明白孰重孰轻吗?”
少年狼后来给我写了一首诗,里面句子我记得特别清楚:
冬天一直向上
西伯利亚的寒流
强烈的阳光
交替登上舞台
掌声不断
旋转的你们忘记了中心
子牙带着18岁的林子夜回到A城,那是他工作的城市。
我默默对自己说:“从此我叫林子夜,我18岁,我是子牙的女人,我的理想是当作家。”
象牙白的套裙穿在我身上,再加上我披散在肩膀的黑色长发,流转的眼光透露着不安静和不屈服。我是美好的,子牙这样夸奖我。
子牙领了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进他的家门,他说:“家徒四壁,肯定是比不了你以前的家。”
我摇头,我其实已经很满足。17寸的彩色电视机,据说是二手的。沙发和床也是二手甚至三手的,只是那个书架和那张书桌是新的。还有一面大大镜子,大到可以装进我和子牙的全身。
子牙说:“我想到你会来的,我得给你买点什么。可是我没钱,只够买书架和书桌,还有镜子。”
这就够了,真的。一居室也有它的温暖,我是这里唯一的女主人。
子牙说:“我马上就要去上班了,你先洗澡然后睡觉,乖乖地等我回来给你做晚饭。”
他轻轻抱了我一下,然后扣上房门。
我在大镜子前跳了一个舞蹈,没有章法的舞蹈,就像是一个原始人在表达内心的感受。有很多感受是写不出来了,即使是最有实力的作家。
我很快乐,除此之外的感受我说不明白也写不出。
少年狼说我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女人,对什么都要求的简单。只是他并不知道,简单的东西偏偏得到得艰难。
不然我和少年狼的故事怎么能那么草率而残酷地收场呢?
他是个孩子,我的职责是保护他,就如同子牙当初保护着我一样。我的保护伤害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了太多关于少年狼的事情。
我太乱了。

第9节:双重的自我(1)

第三章 双重的自我
镜子里的你并不是你,砸掉镜子吧,假如你要找到自我。
1男人这东西。
很多女人都把“男人”当成一门高深的学问,为了研究这学问,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花一辈子的时间来学习什么是“男人”,到头来,并不曾得到过“男人”,这是许多女人的悲剧。女人应该笨一点的,最起码要学会装笨。有棱角的性格和聪明的秉性,并不会带给女人什么好处。
一个恋爱经验丰富的男人,他的价值只会越来越高;一个恋爱经验丰富的女人,她的价值只会越来越低。男人喜欢和对爱情迷茫的女人在一起,女人喜欢和对爱情看的透彻的男人在一起。男人是主动的,女人是被动的。男人在拉,女人被他拉,一切相安无事,只会让他们更亲近。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这样的理论是无稽之谈。男人就是愿意去追逐,一旦换女人去追逐,他被她追到,他也不会去珍惜她。两个聪明且恋爱经验丰富的男女在一起,就成了两个人都在拉。要么绳子被拉断,要么索性没有了拉的兴趣。总有一个人会在绳子断的时候摔倒,甚至是两败俱伤。
这社会,对女人本来就不太公平。放弃了很多,才能够得到一点点东西;而得到的东西,又总是迅速地失去。
命犯桃花,流年不利,塔罗牌说我寻不到真爱。失去的总是比得到的要多,而得到的却又未必是我想要的。
我不太相信。这样的命运是我母亲梅娉婷的,不是我的。我们有着相似的外貌也好,我的身体里流动着她的血液也罢,但命运总是要有区别的吧。
我是个容易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来摆布的人,对于自己,我总是没有信心。过于脆弱敏感的个性,偏偏有着莫名的彪焊与耐力。这让我非常矛盾……和我渴望被保护却又渴望保护别人一样,只能是个无法实现的理想。
一旦爱上一个人,我必然为他舍弃全部,把他当成我生存的支撑点。我害怕孤独,厌恶寂寞,憎恨空虚。可惜,孤独、寂寞和空虚占据着我生命的大部分时间。
同时,我需要温暖。
时常觉得自己要求的并不算多,甚至是简单到极点的某种最寻常的欲望。热闹地活着,温暖地活着,和自己相爱的人永远不分开。我要的爱情就是这样平常,然而我就是得不到。
2006年1月1日的上海,它的美丽有增无减。无数游客蜂涌而至,惊异着国际大都会的极致繁华。我抱着我的女儿非非,站立在东方明珠塔底下。非非挥舞着小胳膊,圆圆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疑惑,只是,她的疑惑比我对这个世界的疑惑纯洁一万倍。
非非已经满一百天了,这意味着我拥有她也快3个多月了。她慢慢学会认人了,而且只喜欢粘着我。除了我,谁也抱不走她。
让我高兴的是,非非的语言表达能力很不错,没事就自言自语,自说自话——嗯哈啊啊、叽咕噜噜、嘎吱呀呀。我讲童话故事给她听的时候,她会马上安静下来,装作听得很明白的样子。
过了一阵子后,非非口中吐出的第一个完整的词汇是“爸爸”。
非非,你的爸爸出了一趟远门,要很久才能回来。你的爸爸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莫恩然。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是露出很白的牙齿,像皓皓的月色;他从来不发脾气,喜欢把一切收拾着井井有条;他的手指细细长长,会弹奏肖邦的夜曲(水一样流畅的琴声,阴郁里的自我安慰和自我催眠,总是能打动任何人的心灵)。非非,你有一个很完美的爸爸,他的名字……你一定要记得他的名字——莫恩然。
莫不如是,普施恩泽,不负然诺——人生不过如此,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把恩惠和福泽给我们所爱的人,这才是我们不可违背的诺言。遵守了这个诺言,我们才有幸福的可能。
非非,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懂得。我所做的只有两件事情:一件是理所当然地等你长大,另一件是……我等待着你的谅解。我知道你会恨我,就如同当初我也恨过自己的母亲。而我,说到底只是你的养母,而且我亏欠了你的父亲太多太多。
恩然,我亏欠你的,是我永远不可能还清的。
恩然,我曾经等过你,直到有天我意识到你不可能再回来。在这座如花似锦、灯火迷醉的城市,我需要一个用来欺骗自己,促使自己生存下去的谎言。所以我常常对着天空,编撰着我们的未来。
恩然,恩然……或者我从来都是在你身边,我没有离开过——我是你流浪时候看到的一只蝴蝶,我是你难过时候的一瓶白酒,我是你快乐时候的满脸笑容,我是紧贴你脸上的一缕头发,我是你打开家门后喝的一杯糖水。

第10节:双重的自我(2)

我就是你。
我在写故事,恩然,这是我的老本行。故事里有方子牙、少年狼、诸葛名优和你,还有我自己。一个流离失所的女人和四个男人的故事,横越了时间和空间的苍苍文字。
关于这个故事的结尾,我等着你回来,我们一起写完它。
2
保护你到达天亮,感觉你是我的婴儿一样。
我是谁的婴儿?谁又是我的婴儿呢?
人可以作为个体存在,可是需要被旁人接纳。不被接纳的人是可耻的,是可叹可悲的。渴望被保护,不管是强大或者弱小,男人或者女人,都会渴望被保护。
我一直寻求着保护,我是一个弱者。女人是弱者,何况我是敏感脆弱的女人。我需要被某个人甚至某些人保护着,我要的是一种认同与呵护。
在不被认同的少女时代,我很自卑。首先我的出生就不能被父亲认同,渐渐母亲也无法认同我了。他们的婚姻是个笑话,而他们的结合是冷色调的幽默。我只是一个小丑。
我做了很多事情来吸引他们的注意,证明我的存在。后来我才发现,我的存在本就是没意义的。那些吸引过来的注意只会给我造成更大的伤害。
我是私生女。
事情从那天大表姐兰若问我母亲要一条绸裙,而母亲没满足兰若说起。兰若不可否认是我们整个家族最美丽的女人,即使传言中她的私生活一塌糊涂。我那时候不明白什么是“私生活”,母亲告诉我,兰若是个坏女人。怎么坏?就好象妖孽或者鬼魅。
这个妖孽或者鬼魅的女人兰若,在得不到母亲的绸裙后,走进了我的房间。
12岁的我惊慌失措地从地板上站起来,怔怔地看着她。她微笑着:“橙子,你从不出去玩吗?你没朋友吗?我的小可怜……”
她叫我“小可怜”,我听着这半真半假的称呼,重新坐到地板,继续玩我的拼图。
“橙子,我知道的,你是个寂寞的小可怜。他们都说我可怜,那是因为我已经长大,而且我足够美丽。而你,从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可怜的命运。你千万别长大,越长大,你就会感到越凄凉……”
“什么是凄凉?”我对她的话有了些兴趣,抬头看她。
她捏起我尖刻的下巴:“‘凄凉’就是把你脱光了扔到雪地里……隔一会把你用棉被捂暖……隔一会又把棉被扯了……‘凄凉’就是这样。‘凄凉’还是下着雨的冬夜,你没有任何取暖的工具,你身边没任何一个人的陪伴……你受尽了人们的冷眼……甚至问自己的姨妈要一条裙子都要被拒绝!”
我掰开她捏着我下巴的手,眼泪喷涌而出。
她双手抱怀,一脸故作的难过:“橙子,你是个私生女。你是你母亲和别的男人生的,和你父亲一点瓜葛也无。你母亲才是造孽……她造了你这样的孽种!我为你感到凄凉……懂得吗?凄凉啊凄凉……”
我不顾一切地扑向她:“你这个坏女人,你这个坏女人!”
母亲走进这个房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张牙舞爪地扯着兰若的衣服,兰若只是在笑。我腾出一只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妈妈,妈妈,她说我是私生女!你快点证明我不是啊,你能证明的!”
母亲不动声色,这个我眼里的极具震撼性的秘密,显然早已经是整个家族共知的“秘密”。
多凄凉……
兰若轻易摆脱我,傲慢地离开了。
从那个晚上起,我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锦绣的衣裳和美味的食物,包括高贵的母亲和威严的父亲,在那一刻,都成了我丧失安全感的因素。
母亲摸着我的脑袋:“没关系,我已经习惯……”
可是我没习惯,我无法习惯。
我见了父亲,都是低了头,唯唯诺诺,哀哀戚戚的可怜样。我怕有天他把我赶出这个家,因为我是别的男人的孩子……
父亲没有赶我,可是我知道,早晚我是要离开这里的。
没有安全感的依赖,怎么能算依赖呢?
3
“你憔悴的容颜是我堕落的根源。”少年狼把我拥抱在怀里,我感觉到他的心跳。年轻的男孩子,他的心跳蓬勃有力量。

第11节:双重的自我(3)

我说我只是个私生女,我是一个不被认可的生命。
他笑着说:“有什么要紧呢?世界上有我认可你不就行了吗?我要你做我合法的妻子,我要你获得幸福。”
“可是,亲爱……子牙怎么办?”
子牙怎么办?这个带着我私奔过的男人,我要拿他怎么办?子牙,我怎么开口告诉你我的私情?
刚和子牙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个温存的男人。每天下班回来,买了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肉食和零嘴,满脸微笑地放下盛装了食品的袋子。他洗好手,就抱住我,咬着我的耳朵:“小橙子,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他。16年来,我承受着的不被认同在子牙这里打上了一个句号。我觉得,我是为子牙而存在着的。
就像兰若折腾了那么久,离婚结婚再离婚,最后不也是跟了一个男人离开了家乡P城吗?女人想要的归宿,无非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子牙上班的时间里,我收拾房间、看书和写字。子牙会把我的文字变成铅字,再得到一笔笔稿酬。钱不多,可是子牙和我都很快乐满足。他已经动笔写一个长篇,深夜还不肯缀笔。我帮他泡茶水,搓揉他的腰背。
这是我们最初相处的场景,我们更像亲人。
我到P城2个月后,子牙帮我弄到了一张身份证。
姓名:林子夜
出生年月:1980年4月26日
我不无兴奋地跳起来:“怎么弄到的,怎么弄的!”
“是假的啊。”
“啊……”
“糊弄下平常人是足够的了,其实我只是想买个身份给你。免得你老是在那里说自己身份不明……”
子牙买了一个身份给我。
正因为这个身份,我这辈子再无身份。几年后离开子牙,失去了少年狼,我成了一个空白的人。我分不清谁是我,我是谁,我开始了生命里另外的流浪和背叛。
子夜所谓的流离失所,其实是在接受命定的劫数。
没有终点,除非死亡。
4
兰若在机场的大厅里等人,她没有看到我。
25岁的子夜不再是16岁的橙子。我自己也辨认不出自己,辨认得出已经苍老的兰若,然则我看不到自己的苍老。
我站在她身边,看她疲倦的眼角和眉梢,看她修长的脖子上的折皱。唯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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