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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我有情流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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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烟盒,细长的白色包装盒上印着一片红色的花瓣,瘦金体式的行楷“茶花”在红色花瓣右边。花瓣下,是草体的金色英文字母“gamellia”。烟盒上有两行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第22节:数星星的情人(4)
王克克拉了椅子在我身边坐下,也给自己抽出一只烟。我们四个人叼着烟,一时间都无话可说,只好在烟雾缭绕里各怀心事。
烟细长纤细,白色的,烟嘴上还泛着淡色珠光。王克克把它叼在嘴里,点燃,轻轻地嘬上一口。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把烟从嘴里抽出,舌头一卷,弹出一缕白雾。拿烟的手大拇指轻轻一磕,一点烟灰落在烟缸里。烟雾一缕缕散去,一只完美的烟成为一片片的不规则的烟灰,撒落在烟灰缸里。烟灰的是灰色的,虽然泛着白,却很肮脏。
她抽烟的姿势终于让我把火车上的王克克和现在的王克克结合在一起了。是的,没错,她总有些东西是没改变的。岁月可以让她变得粗陋不堪,变得面目全非,然而在微小的细节里,还是可以看出她的雅致和美丽。
子牙抽了半支“茶花”,掐灭,扔到地上,然后站起来穿外套:“咱们该走了。”
我忽然不忍心和王克克告别,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林子夜,给我个联系方式,我找你玩。”
4年前,在S城的火车站,她给我一张名片。她知道我独自来到陌生的S城,也许会需要她的帮助。
我想,这个时候的她,也一定需要什么帮助。因为她刚才在我隔壁的餐桌,用一碗素面解决了一顿晚饭。而她的穿着,全无以前那么光鲜高雅了。我身边尚且还有两个男人陪伴,她却孤单一人。一个女人从瘦变到胖,不是过得太好,就是过得太糟。
子牙一直在拽我的衣服,示意我快点离开这儿。少年狼温和地对王克克说:“姐姐,你能把‘茶花’的烟盒送我吗?我喜欢上面那行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我也喜欢,哈哈。送给你了,连着这小半包烟一起送你了!”她显然很高兴,遇到了知音一般。
我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纸上,掏出一包没有开封口的烟——“Black Devil”,一起递给了她。她笑了笑:“我是个不客气的人,穷困如我,再客气下去,是要把自己饿死的。林子夜,你是个有意思的女人。快走吧,我会来找你的,蹭你的饭吃,还要蹭你的烟抽。”
我穿上外套刚迈开腿,她就拉住了我,俯在我耳边说道:“丫头,刚才与我说话的那个男人不错,眉目清秀也有灵气。我喜欢这样的男人,真的。我猜他不是你男朋友,你男朋友该是那个一直板着脸的家伙吧。把那俊俏的家伙给我留着哈,姐姐好色着呢……”
我没说话,浅浅笑着。
两个男人行走在我左右,我们的眼睛朝着前方,潮水一般的雾气在夜色里蒸腾,穿透过我们的身体和心脏。就这样,我们慢慢走回了家。
那个晚上,我抚摩着子牙的脸,怀念起了16岁那年与他的初次相见。还有,我想起了王克克,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再次见到她。我很想帮帮她,尽管我并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怎么样,我后悔没问她要个电话号码。
子牙翻了个身,留给我一个冰凉的脊背和一个冰凉的黑夜。
4
子牙的长篇小说《数星星的情人》顺利出版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放了一个不臭不响的屁。
这个数过星星的情人,躺在我身边数着他的钱。他烦躁地把那刀崭新的钞票甩来又甩去:“Y的,写了一年多,熬夜苦战,就得了这么点钱。橙子,你的长篇快写好了吗?Y的,你快点写,写好了也拿去出版。一定要卖个好价钱,不能像我一样,把自己的文字贱卖了。”
我的确在写一个长篇小说,写得天马行空,杂乱无章。自己都看不明白,隔几天不写,就忘记了自己笔下女主人公的名字。把稿子重新翻一遍,才发现我的久违的女主人公已经死了好几章了。
这是我们到北京的第三个月,子牙实现了出书的理想,而他却没有我预料得那么高兴。有段时间,他很荒唐地拉着我四处寻找《数星星的情人》的盗版,他说一本书有了盗版才成功。
我巴不得自己能结交几个盗版商,千方百计求他们把子牙的《数星星的情人》偷了去。不是偷,是送。他们喜欢,就尽管印刷个几万几十万册好了。那样,我的亲爱的子牙就不会焦虑不安了。
第23节:数星星的情人(5)
子牙的《数星星的情人》卖了6000块钱,还一下被买走了8年的版权。据说印刷了6000册,给了子牙5本样书。
那天,子牙拎着5本样书,不知道是因为太高兴还是太难过,被一辆自行车撞崴了脚。没等这个惨兮兮的书生回过神来,骑自行车的家伙早跑了。光是治脚伤,就花了子牙稿费里的十分之一。他送了本书给上司,上司也没觉得出了本书有什么伟大和特殊。在他养脚伤的半个月里,上司照样扣了他的工钱。
子牙在家养伤期间,一群和我们一样漂在北京的哥们川流不息地来看他。我用粗陋的厨技招待他们,似乎摆了半个月的流水席。子牙出书得了稿费,也算小小地出人投地了一把,叫朋友们吃我做的菜,已经是很寒碜的事情了。吃饭时,不断有人拿我的菜做文章,褒贬不一。更有才华横溢者赋诗一句:子夜的菜,催命的符。
我们住的是郊区的平房,好些邻居探头探脑,以为这些哥们是来抄家的。见床上躺着个人,远远地看着分不出性别,又以为是我们家在做月子,还以为我是我们家的小保姆。如此等等,我头疼的程度已经超过了子牙的脚疼。
这番折腾,又花掉了子牙稿费里的十分之二。他脚伤一好,就跑去辞职了,下决心买台二手电脑回来专职写作。房东嫌弃我们前段时间太闹腾,勒令我们搬家。搬就搬吧,索性租了一套楼房,一居室,家具齐全。虽则在郊区,每月1000块的房租是雷打不动。
子牙买了电脑,我们又搬到了新居。冷清倒冷清了许多,钱包却空了。他没了工作,电脑也不太好用,写字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我当时想,是不是我应该出去找份工作呢?
就在这个时候,我莫名其妙地收到一家杂志社的约稿函。他们要什么成人小说,风格要偏离主流一点,最好带点暧昧的情色描写。我把约稿函拿给子牙看,他一拍脑门:“对啊,就是这样的。子夜,你快写吧。‘下本身’写作是个大卖点呀,不管是杂志还是将来你自己出版的单行本,你都可以用这样的风格嘛。”
“可我没写过这样的,我的读者群都是17、8岁的学生呀。”
“什么读者群,不是我笑话你,你有什么读者群呀。你现在连自己的定位都没拿准呢,为什么不尝试下新的风格呢?老给那些学生看的杂志写稿子,你不觉得腻啊?况且……”
“况且这次的稿费很高,是吗?”
“不光是这次,是你以后的身价也会变高。橙子,我自己不能有大出息,可是我要让你有大出息。是的,就这样决定了,你写吧。来来来,我把电脑让给你。”
我的手指触碰到键盘,噼里啪啦,敲出了许多希奇古怪的文字。我卖出了第一篇成人小说,稿费是子牙《数星星的情人》的二分之一,足足3000块钱。
子牙写的15万字,卖了6000块;我写的8000字,卖了3000块。
他说:“Y的,这个世道。”
他来北京后,说的最多的词语,恐怕就是这个“Y的”(如果“Y的”算是一个词语的话)。
5
王克克终于来找我。其实我们住得地方相距不远,她还是费了许多力气才赶到我家。说来吃中饭的,直到吃晚饭的时间才到。还是气喘吁吁的样子,抓起一团纸巾,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就开始擦那些好象永远也流淌不完的汗水。
为此,少年狼给她取了个外号”自来水”。她笑道:“不是‘自来水’,我看是‘自来油水’嘛,哈哈。子夜丫头,快把你们家的油瓶拿来,好接住我的油水。哈哈,别浪费资源嘛……”
这样一说,连子牙也笑了起来。
晚饭的气氛好极了,我们和王克克俨然相识了很久一般。所以,她要留下来过夜,我们谁也没反对。子牙和少年狼睡一个房间,我和她睡一个房间,也不是很麻烦的事情。子牙拉我到一边,悄声说道:“橙子,可别让‘自来油水’小姐压垮了咱们的床呀。”
我捏了他一把,他故意失声大叫起来:“我老婆生气了,她说今晚不能和我睡一起了,她要失眠了。”
第24节:数星星的情人(6)
少年狼干笑了两声:“子夜,你大可放心。明天子牙起床后,你把他拉回房间仔细数数,看他会不会少一根毛或者多一根毛。我目前没男人没兴趣……要是子牙非要诱惑我,我也不敢保证自己有毅力去抵抗。但是,我一定会喊‘非礼’的。到时候,你和‘自来油水’一定要破门而入,保全我的童贞啊!”
“臭小子,看我收拾你,今晚我会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走,小子,咱们上床……”子牙拉着少年狼,就往少年狼的房间里走去。两个男人笑得“咯咯”做响,亲密无间。
很久,这屋子里没那么多笑声了。一时间,我的鼻子酸楚起来。
王克克也一直在笑,还主动跑去给他们关上房门:“春宵一刻值千金呀,两位可爱的先生,晚安。”
她扭过肥胖的身子来,看到在抹泪水的我:“天啊,你哭什么啊?丫头,真舍不得你那位子牙吗?”
我趴在她的肩膀:“姐姐,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子夜没有朋友,子夜就只有你这样一个朋友。4年了,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你一定受什么委屈了,丫头。你看,你住的是宽敞明亮的两居室,吃的穿的都不太坏。又有一个看上去还算可靠的男朋友,还有那么机灵的一个小帅哥在暗地里打你的主意……”
“别瞎说,你怎么知道狼在打我主意?”
“傻瓜都能看得出来,他那双小贼眼睛一刻不停地在你身上打转转。我现在倒很担心子牙的安全,冷不丁他会被那头小野狼谋杀。”
我破涕为笑,抑制不住地笑着,捂着肚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怜的孩子,你一定是很长时间没笑过了。放心,姐姐有很多的笑话可以说给你听的。保管你笑,不笑的话,我也不好意思再来蹭饭吃了。”
可怜的孩子……在她的眼里,我是个孩子。
自从我16岁离家出走,跟了子牙之后,再无人把我当成孩子了,包括我自己。
他们说我是用“下半身”写字的。一个用”下半身“写字的人,怎么还会是孩子呢?
第25节:为爱走天涯(1)
第六章 为爱走天涯
你的表情既幸福又不幸,分辨不出你是将要微笑,还是将要哭泣。
1
我和王克克整夜未眠,并肩坐在地板上,她给我披了条毯子。我注视着她的侧脸,依稀还能看出些韶华未逝来。
“姐姐,你想过改变生活状态没有?”我有些谨慎地发问。
“改变?是心还是身体?”
“心和身体一起改变,像你以前那样。”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我忘记了。你还记得你以前的样子吗?我第一眼看到你,你的脸上写了茫然。”
“那我现在呢?”
“更茫然了。子夜,你把自己弄丢了。也许,我们都把自己弄丢了。”
王克克决定前往北京。张凉和她有一个约定——他在北京发展5年后,会把她也带过去。他没来带她,是她自己去的。踏出北京火车站的那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凉并不知道她的到来,显然他似乎遗忘了这个“5年”的约定。大概是他太忙了,王克克这样告诉自己。
她住进了火车站旁边一家还算干净的宾馆,洗澡、睡觉,然后打通了张凉的电话。
“凉,我到北京了。”
那边沉默了很久,接着挂断。
她再打,对方已经关机。
当然,对于一个记者来说,独自出差、住宾馆是很常有的事情。而此时的王克克抛弃了S城的记者身份,只是一个来投奔未婚夫的小小女子。她觉得很冷清,但还是没感到凄凉。作为女人,她的直觉是——张凉出事了。
5年了,她的未婚夫张凉终于对她有了隐瞒。
第二天,她辗转去他上班的公司找他。越过三三两两打量着她的人,她笑容满面走到张凉面前。
他放下手里的书本,给她拉了把椅子:“来了?”
“来了。”
这是个开放型办公室,300多平米的空间里摆放了几十张办公桌。所有同事都能轻易窥探到彼此在做什么,是在打电话或者打字,是在接待客户或者接待私人朋友。王克克没有想到,这就是张凉在北京发展5年的结果——他只是个小职员。在S城的时候,曾经有人花重金聘请他当S城某刊物的发行部主任。张凉的工作能力被许多人认可,甚至,王克克对他的仰慕多于爱恋。
她的表情有着掩饰不了的失落,但迅速为着和情人的会面而高兴起来:“凉,我来了。我要找份工作,和你生活在一起。”
张凉似乎在翻阅着一本法语书,淡淡地说:“随便你。”
“那我把行李搬到你住的地方去,好吗?”
“随便你。”
他旁边有个同事问他:“张凉,这位漂亮小姐是你女朋友吗?”
他竟然也回答了一句:“随便你。”
同事摇着头:“这小子学法语学得不会说国语了。”
王克克打量着张凉的房间,哪里算是房间,简直是猪圈。杂乱的衣服袜子摊在床上、沙发上和地板上,空空的方便面盒和啤酒瓶,翻开的书稿和一台老化的笔记本电脑。她卷起袖子开始给他收拾屋子,他一把抱住她。
他啃咬着她的脖子,弄疼了她,她叫出声音来。他们的手脚交缠着,她被他压在床上。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初次见到的张凉。儒雅温和,谦虚谨慎的张凉,他的微笑像金黄色的太阳花。而此刻,压在她身体上的他,粗暴狂野。她在某一刹那觉得自己成了那朵太阳花,不同的是——她是一朵被蹂躏的太阳花。不,怎么能有这样可笑的想法呢?难道自己疯了吗?
她是他的未婚妻,他们已经订婚。重要的是,她爱他。
他恶狠狠的要了她的身体,在阔别5年后的这个夜晚。然后他趴在她身上痛哭:“克克,我要出国,我要钱……克克,我必须出国……”
她拿出皮包里的存折:“凉,这是我所有的积蓄……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会回来的,在法国只呆3年。你等我……”
王克克想起他离开S城的时候,他说:“我会带你去北京的,只要5年。5年后,我们结婚!”
既然已经等了5年,再等3年又何妨?
2
少年狼的头发很长,并且越来越长。他死的时候,头发已经能梳成粗辫子。有些人说,即使人死了,头发和牙齿还会照样生长。没实行火葬的时候,基本都是土葬。土葬也不是埋下了尸体就算了结的,若干年后,还需要请拣骨师傅来拾取未化的尸骨。常常是打开棺材,人们发现一堆骨头外,还有很长的毛发和牙齿……甚至长指甲。取头盖骨的时候,亲人一定要拿黑雨伞遮住太阳光。怕这样一晒,魂魄就要灰飞烟灭。
少年狼是火化的。头发再长,也终究要焚烧成灰。我剪下了一把他的黑头发,在他没火化之前。殡仪馆的化妆师把他整理得很俊俏,听说一个实习的年轻女化妆师还替他落了好几把泪水。
他活着的时候,我问过他:“你为什么要留长头发?为了增添几分姿色吗?”
刚洗完头发的他,一手叉腰,一手作飞吻的动作,还走起了猫步:“姿色?这样算姿色吗?我那么有姿色,你娶我呀!”
我抿着嘴巴不停地笑着,他一下蹲到我面前,握住我的双手:“子夜,我小时候很苦,你是知道的。18岁那年,我挣到了人生第一笔财富,也许说‘财富’会被人笑话,毕竟只有20块钱的稿费。我没想到自己的文字可以变成钱,我也不情愿自己的文字变成钱。但我别无选择,除非写字,我再没有别的技能。我是孤儿,吃的穿的都是别人施舍的。不见得人家对我有多好,可是没有那些好心人,我就会饿死冻死。我无法要求他们供我念大学……他们也不富裕……后来我求过政府,可是子夜,我一直没告诉过你,我的父亲是杀人犯。我是杀人犯的儿子……不是烈士的儿子,所以政府不理会我。”
他停顿了一下,把头发整理好。
“你从没跟我提过你的父母,我只知道你是孤儿。”我对他的怜惜又多了几分(女人怜惜男人,大概是天生的母性细胞在作祟)。
“子夜,你是精神的贫瘠,我是物质的贫瘠。所以我很满足,真的。我没恨过谁,记忆里的东西都挺美好的。我留长头发,是为了留住记忆。头发是储存记忆的工具,你相信吗?”
“所以,王克克剪了短头发……很多女人失恋了,多少都会去剪掉一些头发。”
第26节:为爱走天涯(2)
“人应该记住美好的,忘记丑陋的。这句话,你和王克克都要记好。”
“狼,我没想到你这么懂得生活……我无法给你什么……”
“我说过,只要你快乐就好。”
少年狼的房间里一直摆放着一幅油画,直到那天我才知道,画像上的女子是他的母亲(我曾经以为那是他的情人)。他抚摩着画,告诉我:“子夜,这是我的母亲。”
油画的背景是一片红色的罂粟花,每一片花瓣都闪出金黄色的光芒来。天空是阴霾的,偏偏在厚重的黑云层里,有刺眼的阳光折射到花瓣上。罂粟花丛里有一位身穿红衣的妖冶少妇,她眯起眼睛仰望天空,一手拿着刚刚采摘的罂粟花,另只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不难看出,她还是一位孕妇。她的脸上有满足感,却又有着叛逆感。她的表情既幸福又不幸,分辨不出她是将要微笑,还是将要哭泣。
“母亲当时怀孕了,这是父亲给她画的。”
“你父亲是很有思想的画家。你看,他把罂粟花、孕妇、黑云层以及阳光放置在一起,画里有着生命的迹象,干净而肮脏的生命。单单是这样,就足以证明他的大胆。”
“可是他杀了我母亲。”
我完全感应得到,少年狼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内心很平静。
天才必然疯狂,进而灭亡。少年狼的父亲是个疯狂的天才,酷爱画人体艺术。他的妻子曾经是他的模特,在那个年代,敢脱光了让人画的,也只是欢场女子。她脱光了站在画家面前,神情紧张,以前她都是脱光了躺在嫖客面前,反而来得放松些。画家只是让她摆着姿势站好或者坐好,没有像别的男人一样压在她的身上或者要求她压在他们身上。
她爱上了这个没有碰过她的男人,尽管她脱光了站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千娇百媚,而他始终专注他的画。后来,她决定免费给他当模特。她说:“按我们这行规定,你碰都没碰我,我不该收你的钱。”
“你们有这样的行规吗?”画家显然在嘲笑她。
她不生气,很认真地点头:“你以后要画我,只管来找我就好,我免费给你画。”
“这不符合我做人的原则。”
“要是你再给我钱,我就不给你画。”
他一把拉住她:“那么,我娶你吧。”
娶了她,他却再没给她画过人体。他说妻子是妻子,模特是模特,两者不一样。妻子是用来爱的,模特是用来画的。
她怀孕的这年,他给她画了结婚后唯一的一张画。4个月后,他掐死了她。人们把她送到医院,医生剖开她的肚子,拿出了一对不满10个月的男婴。其中一个男婴脆亮地哭了起来,而他的同胞胎弟弟在子宫里的时候就已经闷死。
他们的母亲,在一个小时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在她的子宫流出第一股羊水后。
3
王克克始终相信张凉。
他的母亲临死前,给过她一块青玉,质地圆润温和,形如弯月。她答应了张母,要做好张家的儿媳妇,照顾好张凉。
张母得的是红斑狼疮,先是脸颊和鼻梁上有了蝴蝶状的红斑,然后遍布全身。怕见光,老是掉头发,十指冰凉。这是个萎靡华丽的病,在得病初期,那些蝴蝶斑有着摄人的吸引人。看一眼,觉得美丽异常,再看一眼,就会觉得诡异,再看下去,就能闻到死亡的味道。红色的蝴蝶斑和苍白的皮肤,可以让人恐慌。
慢慢,张母失去了造血功能,身体的多个器官被破损。医生宣布张母已经肾衰竭的当晚,张母就死了,好象故意为儿子省了给她换肾的钱。这个守了20年寡的女人,拉着王克克的手,欣慰地离开了人世。
为着让母亲多活几天,身为独子的张凉已经身无分文。王克克在张母闭上双眼那刻,忽然想:至少这是解脱。
张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星期。走出房门后,他就去买了前往北京的火车票。
S城的很多人挽留他,高薪重职都没能动摇他的决心。
王克克想,这次张凉去法国,也一定有他的道理。就像当初S城的丧母之痛伤到了他一样,北京也一定使他失去了些什么。
第27节:为爱走天涯(3)
她很快在北京有了工作,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当售楼小姐。北京铺天盖的高楼,使得她难以呼吸。干燥的天气,让她总是流鼻血。看到鲜艳的血洒在地板上,王克克就想到了张母的血液。那个年老的寡妇,牙齿一旦出血总是没完没了。张母的牙齿一出血,张凉总是搂着她,轻声安慰,好象母亲是他的孩子。但是他对王克克的血很漠然。
终于,他拿到了签证,去了法国。在某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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