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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风的女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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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笔直伸出手。
等了半天,没有反应。
“真的是……”她站起来,跨开椅子,不由分说地抓起他的手,握手为盟。“握过手就算是朋友了,以后请你多担待,日子过得会比较愉快。”
唐藕西来不及缩手,有些微乱。等他回过神,卡门萧已经放开他,房内一下静寂起来。
那种废墟一般的静寂。
“好了,我该出去了。”卡门萧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来回头说:“你老是这样关在房里不出来,当心久了变自闭。”
说完回过身,背对着唐藕西摆摆手。
带上门,门里门外就隔成两个世界。门外赫然站着一个让人未期的唐荷西,冷然的目光迎着她,等待吞噬她。卡门萧转开脸,预备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你倒很行嘛!”幽冷的冰刺,冷冷穿透她。
“什么意思?”她心脏一紧,不禁停下来。
“‘握过手就算朋友了’,我太小看你了!”
唐荷西语调阴沉,一句一句地冷冰冰地由齿缝出来。
卡门萧冷淡地望他一眼,不打算理会。
他伸出手臂挡住她,将她逼靠到墙上,而后一步步将她逼进他房里。
“这样谈话就不会被打扰。”他不希望被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关上门,落下锁。
“你跟我有什么好谈的?”她不认为他这种态度打算赞美她,抱着双臂,沉着地靠墙站着。
唐荷西背抵着门,冷漠地盯着她。
“你接近藕西有什么目的?”
“送饭给他啊。”卡门萧正色回答,半嘲笑半讽刺。
“这种事张嫂自然会做,不需要你插手。”唐荷西脸色微沉,阴阴的眼神更为冰森。他靠上前,倾身威胁地说:“我警告你,不要打藕西的主意。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他不是你可以攀附的对象。我不许你接近他!”
原来他是这样揣度她,认定她接近唐藕西必定存有龌龊的心机,先行来警告她,叫她别自不量力。
“如果他自己来接近我呢?”怒极生笑。卡门萧反倒不否认,冷着笑反问。
“只要你不骚乱他,他绝不会主动靠近你。”
“是吗?那么我想请示,这个屋子里有哪个人是我可以接近,而不算骚扰的呢?大少爷?”
她对唐莲西和唐藕西,都很直接地称呼名字;只有对唐荷西例外,用着充满讽刺、不以为然的态度面对他。
唐荷西不是她能“撒饵”的对象,一开始她就知道,她也未曾这样想过,只凭着野性的直觉筑起一道堤防,避免麻烦。他却先小人地揣度起她的“心机”,暗含着鄙夷地认定她是那种工于心计,追逐富贵,攀龙附凤的女子。
本来她可以不管他怎么想、怎么待她,但他如此威胁警告她,要她乖乖不吭一声,实在不可能。
“你只要离藕西远一点就行了。”唐荷西表情冷峻,不废话、不啰唆,也不受挑衅。
卡门萧如此来到唐家,对他生命是种闯入。那种侵袭太突然,叫他来不及提防,无时无刻不提醒他她的存在。他明白那种危险,极力排斥那些企图混淆他感情的混沌的感觉,强制他自己对她生起憎厌。
他必须如此,否则他会逐渐地被侵蚀。
“这么说,我可以接近莲西了?”卡门萧存心惹他,带一点报复的恶意。“那么,我再请示,我可以喜欢他吗?可以打他的主意、攀附他好变成凤凰吗?”
“如果你有那个本事,那就请便。”唐荷西浓眉化成剑,斜斜刺入她的心窝。
卡门萧心头蓦然一阵痛。她一向不跟现实挑衅,也不会那么不识时务,怎么对唐荷西的警告,竟浮躁得有些沉不住气?
“我自问没那个本事,大少爷。”她退让一步。“我会牢记你的警告的,不再去打扰藕西。这样,你满意了吧?”
对她的妥协,唐荷西仍然面无表情。他为什么警告她,不让她靠近藕西?那警告的反面,恐怕也在警告他自己——
“看样子,你好像不太满意。”卡门萧耸耸肩。“不满意我也没办法喽。我已经接受你的警告,不敢‘心存妄想’了。”
她再次耸肩。
一般而言,拥有悲剧性格的女孩,如果美,就容易被原谅;所有加诸她命运的不幸,就可以解释作命运的乖舛。如果不美,那就惨了,悲剧的性格只会被视为制造麻烦;一切加诸她人生的不幸,也会认为是咎由自取。
她自认没有美丽到被原谅的地步,所以她从来不作茧自缚,不让忧愁悲哀冲垮自己。类如唐荷西对她的“警告”、憎恶的眼神,以及扭曲她人格的侮辱,她就耸耸肩,将它甩开,摒弃它孽滋出的悲哀情绪。
她绝对不对自己质疑,不对自己的性格、生存方式起犹豫。
“我可以走了吧?”她看着他问。
唐荷西没动,无情的眼,发出无情光芒。那是掠夺者的眼神!宝石一样的坚冷美丽,让人战栗,将人吞噬。
一样的光芒笼罩卡门萧好一段时候,将她覆盖。然后他突然一反常态,冷静地推开她说:“走吧!不要再闯进我的生——”
像弦断一样地猛然戛止,转过身背对着卡门萧。
卡门萧不解他这冲动冷静的举动,对他的失常紧皱起眉头。
“喀”一声,门里门外又隔成两个世界。
第四章
    离晚餐还有半个小时,卡门萧穿戴妥当,准备下楼。这是她第一次要和唐家所有的人正正式式、面对面做第一类的的接触。张嫂特别叮咛她,一定要准时下楼,不可迟到;唐介木对时间观念的要求很严格。
她见过唐介木几回,几次都只是匆匆地行个礼打个招呼。唐介木大概五十开外的年纪,表情沉着,不苟言笑,和唐荷西有几分相似的味道,是那种很有气势、让人难以忽视他存在的人物。
几次照面,他都只是对她点点头,除了第一次随口的问候。她也只是回个礼,不太热情殷勤。巴结要看时机,光是涎着脸讨好对方没什么大用处,只会坏了印象。而且她只是唐家门下一个食客,可以不须要那么卑躬屈膝,姿态高一点,出未尝不可。
她不习惯凡事都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而以本能判断,朝对自己有利的妥协。
“卡门!”才走出房间,她就看见唐莲西在廊外另一头对她招手,表情有点诡谲神秘。
“有事吗?”她走过去,停在楼梯附近。
“过来一下!”
唐莲西只是一迳对她招手,嘴角斜勾,要笑的表情,掩着一层神秘的兴味。
她狐疑不解,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他。
“什么事?”她觉得距离够了,停下脚步。
“再过来一点!”唐莲西拚命殷勤地招手,手掌朝上,由外向内一摆一摆地比动,一直要卡门萧再走近一些。“别担心,我不会吃了你,再过来一点!”
到底什么事那么神秘?卡门萧不禁感到好奇了,又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对!再过来一点,我有事要——”唐莲西边招手边引诱,等卡门萧走到门口,冷不防一把将她拉进房里。
卡门萧没有防备,叫了一声,回过神时人已在他房间里,兀自心悸,却见他一脸笑吟吟地望着她,想生气也发作不得。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她嗔他一眼。
“没办法,用普通的方式叫你一定不肯过来的。”唐莲西还是笑眯眯的。
面对着那样一张盈盈的笑脸,卡门萧再想生气埋怨,也不得不打消。吐一口气说:“赶快说,到底有什么事?”
“哪!”唐莲西指指床上一个红色大纸盒。
“那是什么?”
“打开看看啊!我选了好久,跟你很配,你一定会喜欢的。”表情诡谲又自信,笑得意兴昂扬。
卡门萧不以为然地看他一眼。走过去打开纸盒,拿掉垫衬的白色半透明雾面纸——里面是一件红色露肩的连身洋装。
她侧脸去看唐莲西,询问的眼神。
唐莲西面带微笑走到她身边,撩起衣裳,往她身上比了比。
“怎么样?漂亮吧?”他的姿态像是个殷勤的骑士。
“是很漂亮。”卡门萧耸人肩,不感兴趣地瞄一眼。
漂亮归漂亮,跟她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是要呈献给哪个女人的贡物,竟找她来献宝!
“又是给哪个女人的贡品了?”她没好气地问。
唐莲西轻笑一声,将衣裳叠入她手里。
“当然是给美丽热情的卡门小姐。”他嘴角勾起来,怂恿的说:“穿穿看合不合身,我到外头等。”话说着就走到门外,不给卡门萧拒绝的余地。
“等等——”卡门萧喊着,慢了半拍。
怎么回事?她瞪着火一样艳红的洋装,有点迷惘。
她歪头想想,脸上慢慢浮起笑,换下紫色洋装。
衣裳一改,色彩一换,镜中的人便呈现出全然不同的情调;有一点野,充满冷艳热情的现代型矛盾美感。她的身材虽然略显清瘦,但瘦不露骨,整体修长有致。
“好了吗?我要进来了……”
唐莲西敲敲门,等了半晌,推开门进来。卡门萧回身面向他,红红的艳光逼得他霎时闭了闭眼。
“卡门……”他由衷地发出赞美。卡门萧此刻散发出的光采,已不是单纯一个美字所能形容。
“好看吗?”卡门萧问,有些不确定。
“当然!”唐莲西夸张地吹声口哨,神采张扬。“你的身材高挑,不管穿什么都很迷人,很有味道。”
“你太夸张了。”对唐莲西辞溢乎情,稍嫌过火的赞美,卡门萧摇摇头,只敢打对折接受。
如果她蓬头垢面,穿着脏旧破烂、毫无设计可言的老气服装,还会像他说的一样迷人、一样有味道吗?
“别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你天生丽质,就算身上只裹条破布,一样很迷人、很有味道。”
“是吗?”卡门萧有点嘲谑,要笑不笑。真要像那样,她想“味道”是有的,只不过是发腐的盐菜味。
“不相信?来——”唐莲西听她语带嘲讽怀疑,将她拉到镜子前,站在她身后,双手按着她的肩,面对着镜子说:“看到没有?镜子中的那个人——那就是你!足以令人目眩的你,你不应该对自己没信心——”
一句一句像呓语,卡门萧却没有丝毫陶醉。
“美丽本身不需任何解释,就有足够的说服力。相信我,你的美足以颠倒众生。”
夸大的赞美,夸大的形容词;卡门萧又摇摇头,依然将它打对折。
门开着。门外一身黑的唐荷西背贴墙站着,手里拿着一束正红的玫瑰。
两个人都没注意,不察门外有什么动静。
唐莲西左右品量镜中的卡门萧,又笑笑说:“你身材高,适合这样诱人的妆扮。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的确是不错。”卡门萧回头对他一笑。
唐莲西略微敛容。“喜欢吧?这是特地要送你的,只有你穿得出这种难以形容的好风采。”
“这件洋装要送我?你倒很大方嘛!”她微微扬了扬脸。“好,我收。我的确喜欢。”一点也不忸怩作态,也不显得靦腆或不好意思,好像接受唐莲西馈赠是理所当然、应该的。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收——”
“为什么不收?男人送衣服给女人,对女人是一种华丽的赞美,没有理由不要。”
“说的好。你真的跟我认识的那些女人很不一样,她们收到衣物,不管是什么东西,总是一副惊喜、很高兴的模样,有时还会做出推辞职不好意思一番。你倒干脆,理直气壮。”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样?匍匐感谢吗?”
“我怎么敢!”唐莲西出声笑起来。“而且,你也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对不对?”
“只是一件衣服,还没有伟大的须要那样做的地步。”
“所以喽,我怎么敢‘痴心妄想’!我只是看你每天穿来穿去就那么几件,猜想你衣服大概带得不多,才这么多事的献殷勤。”
“你注意到了?”卡门萧心情微微受波动。这种事大概只有唐莲西会注意。她想,他其实是一个体贴细心的人。
“这屋子就我们两个是正常的人,我不注意你,注意谁?”唐莲西以玩笑的口吻,轻描淡写地将事情带过。
卡门萧轻瞄他一眼,回眸再看看镜中自己。突然玩笑心起,旋身面对他,一手掩嘴痴笑,一手惊慌忙乱地盖住裙子的前摆……“你看我这样像什么?”
唐莲西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看出她是在模仿玛丽莲露在“七年之痒”里,那幕举世闻名的名镜头。在那幕镜头里面,梦露身穿露背白色的连身裙子,站在地下铁的通风口,裙子被风吹起来,她惊忙想遮下翻飞篷摆的裙子……他以为卡门萧是那种艳冷的女子,没想到她会有这种玩笑、可爱的举动。有趣地瞧着她,兴味盎然说:“跟我约会吧!卡门。”
“拒绝。”卡门萧既不吃惊也不躁动,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唐莲西追问。
“你已经‘恶名’在外了,跟你约会,我岂不是被拖下水,染上‘堕落’的污名?搞不好还会被冠下引诱你的罪名。”
“你会在意那些吗?”
“当然!”卡门萧睁大眼睛,一副“为什么不在意”的郑重。“我只是你们家门下一个食客,动见观瞻,稍有个不慎,可不是一两句道歉就可以收拾得了。再说,我跟你的身份不一样,牵扯太多,会很麻烦。”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唐莲西又是皱眉又是摇头在笑,表情奇怪,就是不相信。
卡门萧甩了甩头,鹅绒黑的长卷发,像波浪一样起伏,微带散乱。表情似真非真,既正经又有点胡闹的神色。
“我本来想利用美色勾引你,看你会不会喜欢上我,那么我就可以攀进豪门,一辈子吃穿不愁。”她说得煞有其事。“可是你到处是女朋友,不会少我一个,所以这条路行不通,我还是早些打消那个念头的好。再说,对女人,你也不会太认真,勾引你,十必九败,我可不想自讨没趣。”
“哈哈!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唐莲西哈哈大笑,断定卡门萧在开玩笑。
门外的唐荷西,冷漠的脸上却微微起了皱。红红的玫瑰,被握力的挤压,碎落了几朵。
卡门萧倾了倾头,说:“那么好笑吗?我是很认真的——”
“你真的是认真的?”唐莲西笑声不歇,还是不相信。“那好,我就等着你来勾引我——”
“你没听懂吗?”卡门萧摇头。“我‘本来’——本来是这么打算的,现在放弃了。”
“为什么?”
“你对我没有那种感觉,即使我有心勾引你,也不会成功。”
“哦?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我是女人,你是男人,彼此有没有感觉,很自然会明白。”卡门萧又是一副煞有其事的品吻。
唐莲西忍不住笑意又笑了!什么女人!哪个女人会像她这样赤裸坦白?
“看!你又笑了吧!”卡门萧耸耸肩说:“你没有以那种角度来看我,所以不管我对你放出任何讯息都没有用。”
“照你这么说,那么,我们之间算什么?”
“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男女罢了!”
“就这样?”唐莲西歪头思考。“你说得太武断,不试试看你怎么会知道?”
“这种事不必试,一个眼神、一个手势,甚至光凭感觉就知道了。”
“不对!我是很喜欢你的。”
“我也没说我不喜欢你啊!”卡门萧腮旁又挂起了笑。“光凭那种喜欢是勾不动的。”
爱情会战栗一颗心;勾引则牵动表层的欲望。
但爱情对她来说不是必要的,她将它当作是一种勾引的姿态、撒饵的工具。而她感觉唐莲西不是她想撒饵的对象,她不想碰触那种干净的纯粹的感情。她感觉得出唐莲西喜欢跟她相处,感情与她接近,但那离爱欲的层次还有相当大的一段距离。她知道他们之间无法那么算,她无法像对倪日升那样对待唐莲西。
“你是说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了?”唐莲西将手交抱胸前,目光笔直盯着卡门萧。
“有没有可能,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卡站萧惯常的不置可否,不对事情定一个确然的态度。
“唉!”唐莲西垂下头,做作地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少在那里装腔作势。你们兄弟实在都太好命了,不愁柴米油盐,才会有那么多时间忧郁闹情绪。”
“兄弟?你说谁?”唐莲西抬起头皱着眉。
“还有谁?你们家那个自闭儿啊!”卡门萧用极不以为然,甚至轻蔑的语气说道:“还有你二少的事,我也听了不少。”
唐莲西反应平淡,像并不意外。
“你都知道了?比我预期的还快嘛!”他收起玩世不恭、玩笑不正经的表情。
气氛改变了,变得髭凝重。卡门萧陷入沉默。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说吧!”唐莲西误解她的沉默,扬扬眉,一副备训的无所谓态度。
“你说什么?”卡门萧反问。“我跟你非亲非故,凭什么替你担忧、浪费口舌?”
唐莲西翻眼瞪她。“你少说这种话气我!”叹口气,接着说:“我只跟你说——其实,我认真想过,跳出这些牵绊是非;摆脱家庭、父母等这些不愉快的阴影,认真开始,好好做我该做的事——”
“你该做的?”卡门萧倒感意外,插嘴道。
“嗯……就是好好跟着教授做研究嘛!”卡门萧好奇且意外的表情,倒让唐莲西郑重起来。
“研究?你是指跟着一些大学里的奇怪老头,这边查查,那边弄弄,然后发表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
“嗯,差不多。”唐莲西忍住笑,对卡门萧不知轻重的冒犯不以为忤。
卡门萧安静下来,仔细盯着他,像盯着标本那么仔细。
“这倒真是天方夜谭。”她说:“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只知享乐、没什么出息的富家少爷。说说看,你研究的是什么?”
“你没看错,我的确没什么出息,只知享乐。”他做态地垮下脸。
“别拿话来激我,我不会良心不安的。快说,你所谓该好好做的事是什么?”
“考古。”
考古?
卡门萧愣了一下,盯着唐莲西,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突然爆出一声大笑,不可自抑。
“嘿……”唐莲西被她笑得髭窘,脸庞微涨红。
气氛又变了,变得热闹轻松。
门外的唐荷西森黯的表情,始终没有舒展开过。怒放的玫瑰随他情绪的起落,碎落了一地红,四下一瓣一瓣破碎的嫣红,像煞他脸上妒恨的血色。
他惯将情绪收敛,将表情覆以冷漠,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冷漠的一张脸,结构却复杂得让人难以读懂,不若唐莲西单纯的感情分明,爱就是爱,厌恶就是厌恶,鲜少有模糊的地带。
他悄然无息地移至到门口。
唐莲西正抱着衣服,将自己关进房间内卫浴室,一边嚷嚷着要卡门萧等着他换好衣服好充当她的护花使者伴她下楼。
卡门萧笑着应声答应,视线不经心一转,触到门口唐荷西冷冷的目光。
他不发一语,当着她的面,将手上那束玫瑰丢到地上,伸脚踩烂。红红的碎瓣无辜地四散逸落,残情在流,流着无声的呜咽。
卡门萧目不转睛地瞪着他,像被定住一样无法将视线移开,有一刻,她觉得她好似化成地上那些四碎的落红,而唐荷西正一肢一肢充满憎恨无情地踩踏着她。
她感觉唐荷西对她充满愤怒憎厌。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那会只是她的错觉吗?
七点差五分,卡门萧穿着唐莲西送她的露肩连身洋装,与唐莲西双双步下楼梯。走到一楼楼梯口时,正巧碰见从楼梯下走过的张嫂。张嫂含笑抬头称赞她,说“卡门小姐,你穿这件衣服真好看;不比大小姐差!”
唐莲西对卡门萧眨眨眼,两人相视一笑。
“那我呢!张嫂?”他说:“你看我们是不是很相配?”
“是很相配。不过……”张嫂神秘一笑,趋向卡门萧。“大少爷有没有把东西交给你?”
“什么东西?”卡门萧一头雾水。
“花啊!好大一束!我托大——”
“张嫂!”张嫂的话,说的不清不楚,尚未说完,就被詹嫂一声叫喝截断,留下一截让人困惑的尾巴。
“张嫂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花?”唐莲西好奇问。
“我也不知道。”卡门萧也是一脸疑惑,一时没有想太多。“不管那么多了,走吧。”
进了餐厅,唐荷西和唐芙蓉已经先到,各自坐在位子上,就连唐藕西也教人意外地出现在他的座位上。
大方形桌上首是主人唐介木的位子,两个长边左首三兄弟依席而坐,右首坐的是唐夫人和唐芙蓉。卡门萧算是客人,被安排在唐夫人的座旁,右邻唐芙蓉,与唐莲西面对面。
唐莲西右手边位上,唐荷西一语不发地看着前方,视线里没有任何人。
“什么嘛!竟然让我坐在这个人的下位!詹嫂!詹嫂!”唐芙蓉不满地闹脾气,高声叫着詹嫂。
詹嫂很快出来。唐芙蓉骄蛮地瞪眼说:“詹嫂,位子这么多,干嘛让这个人坐在我前旁!?”
“这是老爷吩咐的,芙蓉小姐。”詹嫂低声下气地解释。
“我不管!叫她走开!别在我身——”
“芙蓉,够了!”唐荷西沉声喝止她的任性。
唐芙蓉似乎对唐荷西颇为忌惮,被他喝止,不敢再大声嚷嚷,嘟着嘴乱扯着桌巾出气。
唐莲西侧头斜一眼唐荷西,再将目光移向卡门萧。唐荷西仍然目视前方,不意其他的人;卡门萧则若无其事地面对着他,泛着蓝意的眼睛和表情一样地无动于衷。
他猛觉得懊恼,刚刚为什么慢唐荷西一步挺身而出?
他朝着卡门萧正想开口,唐夫人挽着唐介木走进餐厅里来。
唐介木一坐定,便朝卡门萧望来,目光如隼,审视的成分大于问候。
“住得还习惯吧?”他的声音很有力量,稍微低沉,一字一句地很有权威感。
卡门萧没有被他锐利的眼神吓倒,笔直逼视回去,但技巧地略微放低头,使得架势上矮他一截。臣服在他的力量下。
“很舒适。”她说:“非常感谢唐先生和夫人对我照顾,使我免于流落街头。”
到唐家这几天,她第一次开说感谢。这是说这种场面话的时机,跟她心里真正怎么想没有关系。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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