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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阿玛菲-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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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这家伙!」叶国维起身,弯着腰吻了吻蓝彦的红发,「我先去洗澡了,妳不要看太晚,知道吗?」他说完,往房间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来,转头问蓝彦,「蓝彦,妳上次说合约的问题,都谈好了吗?」
「嗯,除了一些细节还要谈。」
「是吗?那这次妳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吧。」
「到时我送妳。」他已经习惯了她在冬季离开,在秋末回来。
「好。」蓝彦对着他点点头。
他依稀记得,那年,台湾的冬天异常寒冷。
蓝彦在澳门的优异表现,替她赢得在F3000出赛的机会。在这之前,赛车界对于女子选手是否有足够的体能和技术挑战更高规格的赛级,普遍抱持着怀疑,直到澳门一役,蓝彦的赛车实力终于获得肯定,英国的Ravan车队决定和她签下两年合约,这也使得她又朝她F1的梦想迈进一大步。
那天下午四点的飞机,叶国维还特地请了半天假来送蓝彦。飞机起飞前两小时,他们坐在机场大厅的椅子上,叶国维照例向蓝彦叮咛一些日常生活要注意的事,要她按时吃饭、要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蓝彦,我舍不得妳走。」他握住她的手说。
蓝彦笑笑地说:「你不是总说时间过得很快,我十月就回来了。」
「对我来讲,没有比这个更长的时间了。」叶国维下舍地说道,「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把妳留住,不让妳一而再再而三的离开我?」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蓝彦看着他。
「你给了我一个大难题。」她说。
「这不是针对妳说的,我在想,干脆我把工作辞了,去当妳的经纪人,妳觉得怎样?」
「你问我?」蓝彦露出大大的笑容,「我觉得不好,像你这么宅心仁厚的医生,不要只属于我一个,我没那么自私。」
叶国维举起她的手,吻了一下说:「自私的人是我,我希望妳只属于我一个,下属于妳广大的车迷,也不属于赛车。」他其实很清楚,这世上如果有什么可以让她不顾一切、舍命追求,那一定是赛车而不是他。但渐渐地,他开始懂得向她多要一些,藉此试探她在爱情中所能付出的最大底限。
蓝彦笑而不答,叶国维搂住她的肩膀,让她依偎在他肩头上。午后的阳光,洒在大厅来来去去的人潮身上,他依稀闻到蓝彦身上的味道,熟悉的Davidoff,离别在即,他紧紧抓住相聚的最后时光。
机场的广播在这时响起,提醒旅客入关的时候到了。
「我该进去了。」蓝彦在他耳畔轻轻说道。
叶国维起身,陪她往入关的门走去,到了入口处,蓝彦卸下叶国维肩上的行李,换到她肩上去,准备向他告别。
叶国维这时突然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红盒子,打开,里面是那天他替她挑的戒指。
他注视着她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
「蓝彦,我知道妳说过妳不想结婚,但我只想让妳知道,这世上妳是我最重要的人……」他的手有些抖,话也有些说不下去,顿时像有东西梗在喉中似。
蓝彦看着他不语。
叶国维鼓起勇气,又继续说道:「长久以来,妳一直习惯靠自己一个人生活,但现在我有能力了,蓝彦,给我个机会,换我来照顾妳以后的人生,我会尽我一切的力量让妳幸福的!我想过了,妳不要小孩,那我们就不生小孩;妳想继续赛车,我会担心没错,但我不会阻止妳。妳相信我,我只想要妳快乐、只想给妳我的所有!」他一宇一句,说得恳切。
蓝彦还是没有作出回应,叶国维有些心急,怕她不明白他的心意。「蓝彦,我不是想造成妳的压力,我只是……」他一时语塞,讲不出话来,觉得整个背都湿透了,彷佛又回到当年,他开口要求她和他交往的那个午后。
叶国维推了推镜框,将手伸进口袋中,紧紧握着钥匙,钥匙尖的那一端刺入他的掌中,他却完全不觉得痛。
时间彷佛停住,蓝彦的声音在这时突然响起,划破沉静。
他直直看着她嘴里吐出的每个字。
「叶国维,我没……」蓝彦的话还没说完,叶国维便抢先截住。
「妳不用现在就回答我!」他快速地说道,心里实在没勇气听她接下去要说的话,更害怕她原先的想法末变,所以情急之下,他决定向她多偷取些时间。「这个戒指妳带去欧洲,用九个月的时间慢慢考虑,如果最后妳答应了,就把戒指戴在手上,下次我来接妳,就知道妳的心意了;同样的,如果九个月后,妳没戴上这枚戒指,我也会尊重妳的决定,不再向妳提出结婚的要求,这样可以吗?」他一口气说道。
蓝彦看着他,眼里一片澄净,半晌后,爽快的给了他一个答案,「好。」
「妳答应了?」叶国维讶异,心里压力同时减轻一半。
「嗯。」蓝彦点点头。
叶国维把戒指交给她,蓝彦接过,顺势搂了搂他,轻轻地说道:「我希望你知道,不管我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我都很高兴能遇到你。」她仰起头看着他,「谢谢你,叶国维。」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时她的声音有多温柔。
松开他后,蓝彦转身往入口的门走去。
「蓝彦!」叶国维从身后叫住她。
蓝彦转过身,叶国维走近,一把将她揽进怀中,搂得好紧好紧。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次的离别格外令人感伤。
放开蓝彦,他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目送她的背影入关。
他站在透明墙的这一端,目送着蓝彦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她身上那件咖啡色夹克为止。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她,她背着旅行袋的背影,也成了她生命中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画面。
第九章
留不住的往事如风,想来教人心痛。
叶国维从记忆中跌出,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顺一顺喉中的哽咽,伸手遮着双眼,他的泪早在十年前就应该流干了啊?
抹去泪,他闭上眼,试着去想后来的一切,他几乎记不太清了。这十年来,他像活在梦里,吃睡照常,然而,就像被抽掉灵魂的机器人,虽然重复着生活里的必然,却什么都不在乎,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再去在乎了。
临桌客人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他听得清清楚楚,彷佛和十年前那个晚上的电话声重迭了。
那天晚上他值班到凌晨一点,洗完澡正准备就寝时,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在寂静的夜里乍响,他伸手接起,一个陌生且操着洋腔的国语,从另一头传来,就此揭开悲伤的序幕。
「喂,请找叶国维先生。」对方的声音听来很紧急。
「喂,请找叶国维先生。」对方的声音听来很紧急。
「我是。」他小心翼翼地回答。
「叶先生,我是蓝彦的经纪人,她……」电话那头的声音被一阵哽咽打断,叶国维感到心跳突然加速,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她怎么了?」他的声音颤抖、手心发汗。
「她驾驶的赛车……在义大利站出事了。」
他像受到电击,从头顶麻到了脚,挤出的细微声音,彷佛不是自己的,「那她呢,有没有事?」他兀自挣扎,盼望得到最后一丝的希望,希望她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事实与他的愿望总是相违。
电话那头最后传来的话是--
「蓝彦……没救回来。」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和脉搏都在剎那间停止了,他呆在原地,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四周围一直转、一直转,最后终于掉进无边的黑暗。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和脉搏都在剎那间停止了,他呆在原地,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四周围一直转、一直转,最后终于掉进无边的黑暗。
后来他记得自己作了一个长长的梦,他在梦里看到蓝彦的背影,他唤她,她没有回头,只是举起她的右手挥了挥,潇洒的跟他说再见,然后愈走愈远,终至隐没,就像那个午后,他在机场大厅送她离去时,她留给他的最后影像。
他不明白,是不是他对命运之神的道歉不够诚心,才会让蓝彦的话一语成真;还是像他原先害怕的一样,在如戏的人生里,他折杀完了最后的福分,于是悲哀终究也落到了他头上,让他尝到失去珍贵的另一半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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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国维再次睁开双眼时,人已经躺在医院了,他母亲一见他醒来,就趴在他身上大哭;他父亲站在他母亲的身后,眼眶泛红,两鬓的白发醒目,拍着他母亲的背,嘴里直说:「不要这样啦,人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你看伊瘦成这样,这样甘有价值?」叶国维的妈妈起身摸着他的脸说。
「人醒来最重要,代志过去妳就别搁讲,让伊好好休困。」
「你这个囡仔怎么这夭寿,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他的母亲一面哭、一面说。
叶国维只是用一双眼望着她,感到整个脑昏胀胀的。
「好了啦,妳搁讲这个是要干嘛,妳就卡好心点,伊才刚醒来,妳就让伊好好休困,啥米代志以后再搁说。」叶国维的父亲说道。
「算我在讲心酸的,一个囡仔我养到这么大,现在为了一个四处跑的女人连命都不要了,我甘能够不伤心?我早就跟伊说过,离那个人远一点,伊就是不听,现在……」他妈妈哭得更厉害了,眼泪鼻涕齐流,「你不知道,我那时看到伊,不仅是惊怕,我搁就心痛!」
叶国维看着父亲叹了一口气便没再接话。
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着白袍的人影走了进来,他认出那是他的上司,外科部的主任--王医生。
叶国维疑惑的看着他,王医生有点讶异,随即露出笑容,「你总算醒了。」
「很久了吗?」叶国维扯着干哑的嗓子,冒出一句话来。
「是啊,两个多礼拜了。」王医生一边检视叶国维手上打的点滴,一边回答道。
「医生,请问一下,我儿子是不是没事了?」叶国维的母亲着急地询问医生。
「醒来应该就没事了,等这瓶点滴打完,我们再替他检查一下,如果没什么,应该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多谢喔,医生,多谢喔。」叶国维的母亲拼命点头向医生道谢。
「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话说完,王医生便转头对叶国维说:「国维,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感到特别不舒服?」
「若有不爽快的所在,你就要跟医生讲。」叶国维的妈妈在一旁含泪叮咛道。
叶国维摇摇头。
王医生看着他打趣道:「还有,你要多保重啊,这两个多礼拜,小郭他们为了排你的缺,几乎要忙不过来了。」
「我会的,替我跟他们说声抱歉,造成大家的困扰了。」叶国维有些吃力的说。
「哪的事!说是这么说,大家都很替你担心,总之,你现在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最重要,我等会再过来。」说完,王医生拍拍他的肩膀,随即转身离开。
医生离开后,叶国维的父亲对他母亲说:「妳也已经很累了,要不妳先返去休困,我在这照顾伊就好了。」
「袂使,我怎会放心,我要留在这。」
父亲转头看一下他,突然把他的母亲拉到一边,低声说:「伊现在的情绪看起来很稳定,妳就别搁刺激伊了,听我的话,先返去啦。」
「我儿子现在这样,我怎么困得下去?一个好好的人,现在变得瘦比巴,你没看到?伊整个脸都凹下去了,我这个做老母的,心肝亲像乎人拿刀在剐。」叶国维的母亲边说边啜泣。
「好了啦,拢过去了,伊现在醒了,已经没代志了,妳也别想那么多,紧返去休困,妳身体没顾好,若是倒下,是要按怎照顾伊?」
叶国维静静地看着他们对话,像是出了窍的灵魂,旁观着这个病房里的一切。
母亲像被说服了,定近他的床边,握住他的手说:「你好好休困,妈妈明天再来看你,你有想要吃的东西没有?妈妈给你带来。」
叶国维摇摇头,看着他的母亲一脸哀伤疲倦、双眼也有些肿,他有点抱歉,却什么也没说。
母亲离开病房后,父亲拉了一把椅子靠在叶国维的床边,静静的坐着,空荡荡的病房顿时回复一片宁静,只听到两个错落的呼吸声,伴随着白色的病床、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像极了一只白色的巨兽,吞没满室的寂寞,还有那在寂寞里的,早已受伤的心灵。
叶国维转头看看父亲,再转回头,两只眼盯着天花板,开口划破沉默,「爸,你们怎么会在这?」
「你身体还很虚,好好休困,不要说太多话,啥米代志以后再搁讲。」父亲说道。
「爸,我没事,你说吧。」
叶国维的父亲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是医院打电话到厝里来的,说你好几天没去上班,也联络不到你,我跟你妈就到你住的所在找你。」
「你们送我到医院的?」
「那个时候,你全身躯都是热的,」叶国维的父亲声音微微哽咽。「我们按怎叫你也叫不醒,我跟你妈都吓到了,赶紧把你送来医院。」
「是吗?」叶国维依旧盯着天花板。他不记得了,好像一觉醒来,天地全变了,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模样。
「好了,过去的代志就算了,你也别搁想,好好休困,别搁让你妈妈为你担心了。」叶国维的父亲说。
接着是一段相当长的沉默,然后--
「爸,对不起。」叶国维突然以细微嘶哑的声音说道。
父亲没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手臂,他闭起眼,小小的病房再度陷入一片沉静。
在医院里多待一天后,叶国维出院了,回到他在长宁街的家修养。这段期间,除了医院的同事外,连黄耀平也来探望过他。
那天黄耀平一看到他,嘴上虽然像是在开玩笑,神情却显得很担忧。
「叶国维,你有没有照过镜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跟鬼没有两样,这样谁还敢找你看病啊!」
大病过后,叶国维元气全无,连笑都很勉强。
「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我找不到你,打你的手机也不通,最后打到你们家,伯父告诉我的。你怎么还这么虚?」
「还好。」叶国维露出浅浅地笑容。
「还好才怪,你知不知道你爸妈很担心?」黄耀平收敛起打趣的笑脸,一本正经地说。
「我知道。」叶国维低下头。
「没什么过不了的事,你又不是一个人,再难过都会有人陪你一起扛。」
叶国维嘴角牵动了一下,但没接话,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很多事在他脑海里模模糊糊的,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喂,你知道吗?」黄耀平话锋一转,试着缓和太过灰色的气氛。「前几个礼拜我去蓝桥街附近谈事情,你还记不记得吕山咖啡馆?我那天想说去那坐坐,谁知道一到那,才发现咖啡馆倒了,现在是一间很时髦的发廊。」
「真的?我好久没去了。」叶国维说着,往事也一一浮上心头。「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到那里逛。」曾经,他们每个周末总会到蓝桥街消磨时光,照黄耀平的说法,那里常有时髦又标致的美女出没,他总说那里是消磨午后时光的最好去处。
「我也记得,你还在那还把到A女中的校花,叫……杨启妮是不是?前几年我听说她到国外念MBA,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是吗?」听黄耀平这么一说,倒也勾起他一些早已忘了的记忆,杨启妮--他依稀记得这个名字,但却无法将名字和人的轮廓连起来。
「叶国维,有些事--」黄耀平嗫嚅道:「我是说,你……」他忖度着该如何启齿。
「别说我了,」叶国维截断他的话,「说说你吧,怎么样?你和你太太还好吗?」
黄耀平轻叹一口气说:「我们很好,绍慈怀孕了。」
「真的,男孩还是女孩?」
「还退不知道。」
「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还早呢,现在才两个月,明年初吧。」
「恭喜你,宝宝出生,我一定会包一份大红包给他。」叶国维笑笑地说。
话说多了,他感到有些累,身子往后靠向沙发椅背。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窗外的蓝天、流动的白云,这样美的景致,哪里都有,只是有人离开了,到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一个礼拜后,叶国维重新回到医院上班,他父母不提,他索性也不说,把将近一个月里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抛诸脑后,彷佛从没发生过一样。
然而,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最大的悲哀,不是看不清楚事实,而是改变不了事实。
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正当叶国维下班要离开医院时,有人敲了他的门,走进来的是一位扎着马尾的男人,他觉得有点面熟,但想下起来是谁。
先开口的是那个陌生男子。
「你好,叶先生,我们见过面的,我是蓝彦的经纪人,David。」
叶国维朝他点点头,心里某个部分也跟着翻腾起来,他试图阻止它们向他袭来,但却是徒劳无功,因为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紧接着说话了,「其实我应该早点来看你,但有很多事必须处理,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过来--」经纪人顿了一下,口气黯然地接着说:「蓝彦下葬了。」
一听到这句话,原本战战兢兢定在一片薄冰上的他,猛然砰的一声,跌进冰河最深处,他身子一颤,似已站不住脚,他伸手撑了一下桌缘,然后这一个月里发生的所有事,突然像倒带的录影机开始在他脑中播放。
他回到医院上班,他在家静养,他住院,他沉睡,再之前呢?
是了,他记起来了,在他沉睡前的最后一通电话--
蓝彦没救回来,没救回来,没救回来……
原来这一个月来,他一直在做的事,不过是绕着这个悲哀的事实打转。
「叶先生,这一个月来,我一直试着联络你,因为你是蓝彦唯一的亲人,这件事本该由你来做主,但我联络不上你,所以我自作主张,让她留在那,希望你能了解。事实上,她在欧洲有许多车迷,她一点都不会寂寞的。」经纪人说。
叶国维茫然的看着他。
「这是墓园的地址。」经纪人递了一张纸给他,纸上有一连串用义大利文写成的地名。叶国维握着那张纸,手抖得很厉害,脑中一片空白,再也忍不住晕眩,跌坐在桌上。
接着是一段长长的沉默,像种默哀似的,蓝彦的经纪人试着开口,想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哀伤气氛。
「蓝彦真的很了不起,她是第一个在F3000赛的女车手,以前根本没有女车手做到过,但蓝彦硬是做到了……而且还做得很好。你知道吗?今年只是她跑F3000第一年,但她交出的成绩,已经足以在赛车界引起震撼了,欧洲的一些报纸,还特别替她做了专题。」经纪人语气中带着一点骄傲。
但听在叶国维的耳里,却只感到极度的讽刺和痛苦,他不在乎蓝彦拿了多少个冠军、创造了多少的话题和历史,他只在乎她有没有好好的活着。
「没人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赛季走到这,蓝彦拿了4个分站冠军,是所有选手中成绩最好的,开赛前两天,她还跟我说觉得状况很好,我们大家也都有信心,她会在这个分站拿到好成绩……」蓝彦的经纪人一阵哽咽,「根本没有人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束的,事情不应该是这样……」说到最后,声音中已带着浓浓的哭意。
叶国维静静的听着。
「蓝彦这一季的成绩真的很突出,大家都预估继续以这样的成绩跑下去,在明年合约结束前,她应该会顺利拿到FIA的S?她应该会顺利拿到F1A的Super License,欧洲的媒体也都预测以她这样的成绩,在拿到Super License后,一定会有F1的车队和她接洽,能在F1出赛一直是蓝彦的目标,她也几乎做到了,如果不是……」经纪人再也说不下去,用手抹了一下眼睛,擦去泪水。
叶国维没说一句话,木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却教人看了更悲伤。
「叶先生--」蓝彦的经纪人出口唤他。
许久,他彷佛是走出迷雾的旅人,在理智的边缘,他的目光掠过蓝彦的经纪人,落在远方,下定决心,他要知道蓝彦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想知道全部的经过。」叶国维的声音有些抖。
经纪人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吸了吸鼻子说:「开赛一个小时后,她的车子在过高速弯时,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摇晃得很激烈,接着就滑过砂石地,撞上路旁的护栏,事情发生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车子的速度又那么快,撞击后整个鼻翼和右半部的车体全毁……然后……然后,」经纪人又是一阵哽咽,「车子右前方的悬吊机柱从车上分解,碎片刺进她的头盔……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说着说着已然泣不成声。
叶国维听得整颗心都绞痛起来,觉得那根刺进蓝彦头部的碎片,同时也刺进了他的心,血淋淋的、硬生生地斩断蓝彦和他在这世上的牵连。
经纪人缓了一口气,语带哽咽地继续说道:「赛会立刻出示了红旗,医务人员把蓝彦移出驾驶座,用直升机把她送到医院,医院随后发布蓝彦的死讯,但场边的医务人员说,实际上,蓝彦在到医院之前,就已经没有心跳了。」
身为一个医生,叶国维遇到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但直到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才了解到那有多让人痛不欲生。此刻,他像亲自定了一遭,在千百里外的医院,亲耳听到蓝彦被宣告死亡。
谁能告诉他,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惩罚?
在崩溃的临界点想寻找支撑的力量,叶国维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为什么会这样?」他问,声音抖得更厉害了,静肃的空气中,甚至能清楚的听到他牙齿打颤时所发出的嘎吱声。
蓝彦的经纪人擦了擦眼泪说:「真正的原因,要等义大利当局的报告出来才会知道,不过他们在开赛十分钟后,场上曾经发生很严重的碰撞,有人猜测蓝彦可能因此辗到散落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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