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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别离-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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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永远照耀,在它们庇护之下的土地永远沉默。沉默的土地上是各色生命在展开,小草和石头,河流和树木,歌声和烟雾,马匹和黄昏,生活和情感,每一秒钟都在展开,每一秒钟都在变化。艾山江每天早晨享受着清新的、沁人心脾的来自土地的芳香,感觉自己是多么幸运又多么渺小,自己不过是乌兰山脚下的一粒微尘,不过是太阳照耀下的众生中的一种生命。有时,他也会在内心自问自答。问:你是谁?答:我有过许多名字,也不知道我是谁了。问:为什么孑然一身来到这里?答:上级派我来的,我将尽力完成不可言传的使命。问:你害怕吗?答:说不怕是假的,可是每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因为想着完成任务,就忘记了怕。问:想念家人吗?答:想得心疼。明知她们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问:你后悔吗?答:后悔就不选择这份职业了。
这天上午11点,身着马裤马靴,头戴黑头盔的艾山江给两名马迷上完骑术课,便带着他俩进行跑马操练。
一辆银色“奥迪A6”不知何时驶来,静静地停在赛道的一侧,车窗被打开一扇,戴着墨镜的车主人很有耐心地等着艾山江跑完最后三圈障碍。
艾山江骑在马背上,把头盔摘下,匆匆整理一下湿碌碌的头发,又戴上头盔。仅这两秒钟,他就判断出空气中飘浮着不易察觉的香水是法国的名牌“毒药”,不用猜就知道车的主人是阿米娜。俱乐部举行跑马比赛那天,阿米娜就是使用这个牌子的香水为艾山江颁奖。
艾山江会心一笑,按着他的计算,阿米娜这两天应该来找他,而不是他去找她。早在两天前,艾山江把一份“金地国际马术大赛计划”从门缝里塞进她的办公室。借着送大赛计划的机会,艾山江把金地公司的基本情况摸了一遍,当然他也看到了七层挂起“健身培训中心”的招牌。阿不杜西克当然也从监视器里看到艾山江,他派人把艾山江叫到办公室,问他何故到公司来。艾山江装着不知阿米娜外出,解释说阿米娜委托他做一份大赛计划,有些事项需要当面请示她。阿不杜西克皱着眉头给他作了两条规定:一,以后见董事长,必须先通过他;二,除非通知他到公司来,一般情况下就待在骑马俱乐部。艾山江确定阿米娜已经看到那份大赛计划,而且对他的工作持欣赏态度。再者,阿米娜到东北处理阿斯卡尔的事肯定心烦意乱,回来后一定会到俱乐部骑马散心。这是马迷们的基本心理,遇到挫折或开心的事都从马背上找到平衡和刺激。可是,她为什么没开那辆黑底红字的“帕萨特”来呢?艾山江猜测,她可能不想让公司里其他人知道她的行踪,她需要一定的私密空间,由此他判断这是一个拥有许多隐情的女人。
艾山江跳下马背,先把两名马迷送回俱乐部的接待室,他们要洗浴换衣,然后走人。艾山江则呵护着“领舞者”慢慢地散步。
阿米娜从银色“奥迪A6”里走出来,手里拎着头盔马鞭等行头。艾山江见状笑容可掬地迎上去,热情招呼:“董事长好。您今天心情不错,有时间来骑马了?需要我为您效劳吗?”
阿米娜绷着脸,戴着墨镜的双眼看不出一点笑容,她略一点头,直奔俱乐部为她设置的接待室。艾山江没有追上去用好听的话恭维她,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干什么。他去了马厩,牵出阿米娜专用的那匹爱尔兰纯血马“闪电”,并让专职的驯马师歇着,自己亲自当董事长的陪练。
阿米娜从接待室出来,一身华丽的骑士服给她增添了不少英气,她大步走到棕色的“闪电”跟前,亲切地用手来回捋着它脖颈处的鬃毛,“闪电”懂事地回转头来亲吻她的手臂,这一吻,令她感到了其实兽比人更有情义,内心的委屈顿时化作眼泪涌出眼眶。
艾山江把这个细节看在眼里。他暂时还无法把在幕后操纵一个严密的组织、进行重大冼钱、非法买卖巨额外汇的头目人物与阿米娜联系起来。眼前,她更像个软弱的女人,看上去需要人同情,需要人帮助。在把缰绳都递到她手中之前,他轻声问:董事长,恕我直言,您有什么烦心事吗?需要我帮忙吗?”
阿米娜抬起浮肿的眼皮看了看艾山江,欲言又止。
艾山江笑吟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OK,没事就好。如果董事长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我将尽力。毕竟我是个男人,在这一带还是有些关系的。”
阿米娜默然地点头。此刻她多想把小弟的事向他倾诉,甚至求助于他。她看出来了,他是个能量很大的男人,如果她把头颅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定能感受到来自男性的力量和帮助,她很会看男人。然而,小弟的事不同与以往所遇到的一切不畅。不能,绝不能对任何人透露一丁点信息。这一生,她只能如梗在喉地难受着,内心永远得不到释放。
《爱别离》第二部分(15)
艾山江也是很会看女人的那种男人,他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所需和所思,他把两匹马的缰绳都递到她的手里,问道:“董事长,是跑障碍还是直接上跑道?”
阿米娜平日最恨跑障碍,讨厌身下的马腿老是被各种障碍别扭着,她不喜欢那种感觉,那不叫骑马,在她看来那是瘸子在一拐一拐地走路。她喜欢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信马由缰地飞奔,那才叫骑马的感觉。也许是心情坏透了的原因,今天她却选择了跑障碍。她生命遭遇的障碍原本很多,她每次都忽略不计。这次不同了,忽然间有了屈服感,妥协感,从米吉提告诉她小弟自杀的那一刻,她就预感到自己要改变了,要从辉煌走向没落,从狂傲走向委曲求全,从众多的成功走向经常的失败。她突然承认这世间有许多事是她不能左右的,是她的能力所不及的,是她必须服软的,她要尝试另一种活法了。
艾山江仿佛捕捉到了这个女人的内心。他叮嘱阿米娜:“董事长,抓紧缰绳,什么都不用怕。‘闪电’很棒也很懂事,我调教过它几次,它会关照你的。如果选择‘领舞者’那就更没问题,它从不欺生,很会善待我的朋友。”
选哪匹马?阿米娜犹豫了一下,难道从现在开始每件事都需要适应陌生吗?都要适应改变吗?如果人生一定是这样别扭,那就只有接受新的挑战。带着好胜心和屈从心,她毅然选择了“领舞者”。其实她也喜欢这匹马的气质,对它既有征服欲还有占有欲。她飞身跃上“领舞者”,熟练地进入了障碍跑道。艾山江则紧紧追随着“领舞者”,惟恐阿米娜不慎掉下来。
“领舞者”果然很配合,虽然阿米娜在马背上东倒西歪前仰后合地很难受,第一轮障碍还是轻轻松松跑下来了。
艾山江用鼓励的眼神暗示阿米娜再尝试跑第二圈。“领舞者”会意,载着阿米娜又上了障碍跑道。艾山江不放心,骑上“闪电”跟在“领舞者”身后与它一起跳障碍。那时,艾山江感别在腰间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他顾不上看手机,董事长有一丁点闪失都会影响到调查计划的实施。
阿米娜大着胆子在障碍道上连着跑了两圈才肯停顿。初试成功,阿米娜的心情也因此阴转晴天。她向艾山江示意要跑第三圈,艾山江用手打了个响榧,阿米娜一拉缰绳,给了“领舞者”一个信号,它又开始了跑跳。这次艾山江站在终点没动,他预感这个女人可能要跑五圈以上才可罢手,一方面是因为她疯了,另一方面这种跑障碍的方式能把她骨子里的征服欲挑斗起来。
阿米娜终于跑够了,连她自己也没数清到底在障碍道上跑了多少圈。这极像她的饮食习惯,不喜欢吃的根本不动,喜欢吃的通常暴饮暴食。她骨子里是个凡事都想痛快的女人!艾山江直心疼“领舞者”明天爬不起来了。他扶着阿米娜从大汗淋漓的马背上跳下来,驯马师赶紧把劳累过度的“领舞者”和刚刚兴奋起来的“闪电”牵走,给它们喂水加草料去了。
阿米娜摘掉头盔,兴奋地望着艾山江说:“没想到,是你让我开始了跑障碍的生涯。而且,初次尝试感觉不错!”
直到现在,阿米娜才开始说第一句话。而且,既然艾山江已经是自己的员工,她已用不着跟他客气,艾山江敏感地发现,她已经把对他的称呼“您”去掉,改成了“你”。
艾山江也拿掉头盔,汗水正贴着额际往下淌,他微笑着问面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董事长,您现在是什么感觉?”
“叫我阿米娜吧。”她温柔地要求道。她感觉这个小伙子无论说话还是办事都很妥贴,让她如沐春风般舒服。早秋的微风此刻吹拂着她的长发,让她有了蓬勃的说话的欲望。她说:“我以前一直不屑跑障碍,跑下来之后我才有了新发现,这种跑法更激发了我的战斗欲。现在看来,过去那种在平地上奔跑的感觉,只是骑马的一种,不是最好的感觉。而且那种跑法有欺骗性,以为前方真的是一马平川呢,让人缺少承受陷阱的心理准备。”
从这番话里,艾山江觉出阿米娜有点悟性。他直言不讳地夸赞道:“董事长真是女人当中少见的聪明人。”
阿米娜像接受礼物那样,接受了艾山江的赞美,她说:“谢谢。不过,我刚才提醒你了,叫我阿米娜,我喜欢你这样叫我。”说起来,阿米娜和艾山江应该是极易沟通的,他们都来自乌兰山北部,说着同样的乡音;他们的年龄相仿,成长过程中,他们都共同走过童年的苦难;他们都痴迷于马,能在马背上睡眠而感受到莫名的幸福;他们彼此看一眼,都知道对方能歌善舞;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聪明人,简短的几句话就能达成默契。
艾山江无需赘言了,他点燃一根烟,潇洒地吐出几个烟圈后,对着天空说:“好吧,阿米娜,你是个可爱的女人,恕我直言,你也是个贪婪的女人,不服输的女人。”
阿米娜宽怀地问:“噢,是么?我的优点和缺点一样多吗?艾山江,你评价我贪婪?这很令我生气。”
“生气正说明你在乎,说明我碰到了你的疼处,对吗?”艾山江斜着眼看阿米娜,他以为她会面红耳赤。阿米娜也迎着他的目光对峙了几秒钟,那一刻,她发现他真是个美男子,他面部的轮廓,刀削般性感的嘴唇,都是她喜欢的。她的目光最终定在了他的宽宽的肩膀上,定在坚硬有力全都是肌肉组成的手臂上。她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性爱,想到了另一种释放带给她的轻松,她的脸色不禁潮红起来。
《爱别离》第二部分(16)
艾山江故作问:“怎么,阿米娜你又不生我的气了?”
阿米娜噗哧笑了,她说:“我怎么舍得跟你生气呢?”说完这话,她意识到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放肆得有点过早,得收敛着点,不然会一败涂地。她说:“艾山江我笑是因为我高兴你知道吗?你想想,你是新人,却为公司的生意做那么长远的考虑,我想问问,你怎么产生的搞国际马术大赛动意的?我相信你以前参加过许多马术比赛,但是为什么想到组织这样一场比赛,是不是突发奇想?”
“你对我的猜测有道理。我知道搞这样的活动既能赚钱,又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公司的机会。说实话,如果我来组织这样的活动,一定会是最棒的,因为我不仅懂得这其中的程序,更有经营头脑。整场活动中,比赛是因,以比赛的名义拉各地的广告才是果。也就是说,利用搞比赛进行商业运作才是生意人的最终目的。既然你瞧得起我,让我有了临时借身的地方,就算是报答吧,我也应该为金地俱乐部做点事情。”
阿米娜不客气地问:“你在计划中写道,筹备大赛的时间需要半年左右,启动资金80万,那么,大赛结束后,除了给本俱乐部增加知名度外,能给我的公司挣回多少钱呢?你说对了,我是商人,在商言商,我首先得考虑获利的问题。”
艾山江耸耸肩:“计划里不是写清楚了吗?如果我们拿到国家体委的红头文件,拉企业赞助做广告,我想,如果广告费以5000万到8000万计算的话,等活动结束后,我按总额比例拿走我的20%的分成,剩下的不都是你的吗?”
阿米娜眉毛一挑,不相信似的问:“这么说这笔钱我赚定了?只是这么大的赚钱工程,怎么到你嘴里好像并不费力气呢?”
艾山江淡淡地说:“我想,你也要有赔钱的思想准备,我计划里说的都是理想状态,万一种种原因赔了钱,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像每场手术之前,医生让家长签字一样,承担5%的手术风险的心理你还是应该要有的。我把话说透到这个程度,作为董事长,你还有兴趣让我操办这场大赛吗?”
阿米娜把脖子往后一扬:“哈哈哈,你以为我是个小气的女人?一听亏钱就不干了?做生意哪有只赚不赔的?顶多这里赔了那里补嘛。我从来就没想过俱乐部是个赚钱的地方,不就是个玩乐场嘛?”阿米娜聪明极了,她所能做的,就是鼓励艾山江,给他打气,同时也是给自己加油。她极力想用一个新的计划、新的商机带来的成功,走出小弟遇害的阴影。人死如灯灭,小弟那盏灯灭了,自己还亮着,不仅亮着,还要亮下去,继续照耀大弟和二弟。要让爱她的人为她骄傲,比如那个初恋情人;要让她爱的人幸福,比如大弟二弟;要让恨她的人忌妒,比如阿不杜西克;要让她恨的人生气,比如肉孜。阿米娜憎爱分明,一颗狂野的心只受自己支配。
今天早晨,阿米娜看到那份国际马术比赛计划,当时她就意识到,正好可以利用这场大赛,把从银行刚刚结汇的那160万,倒腾到肉孜手里。这样,肉孜的暴怒会减少些。这真是个洗钱的好主意。想到这儿,她会心一笑。
艾山江不知阿米娜为何又高兴了,他也乘兴道:“好,有气魄,算我跟对人了。”
阿米娜得意地说:“我也找对人了。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的赔钱理论?就凭你的精明,我相信你只会为我赚钱。”她认真地问艾山江:“说吧,筹备这个大赛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公司是大赛的主办方,你又是董事长,而且懂得马术,所以有些事我需要直接向你汇报,可是公司里的阿副董事长规定我,不能单独去见你,而且不能随便出入公司,你看—”
“不理他。多管闲事。有事只管来找我,我是公司的董事长,我再强调一遍,我的股份占了公司的70%,即使召开董事会,我只要举手,得票率就是大多数。”阿米娜没等艾山江说完话,便忿忿地强调她的身份和重要性,她这是第一次在艾山江面前公开表达她对阿不杜西克的不满。董事长和副董事长之间存在缝隙,艾山江顿然察觉到了。他暗想:他们之间为什么僵持?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到底谁听谁的?怎样才能确证这一切呢?显然不能直接问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看来只能从边缘人入手。
艾山江用离间的口吻说:“阿副董事长对我似乎有点不放心,前些日子,他说是请我喝酒,实际上是审问过我过去的情况。哎,怎么说呢,我觉得很不舒服。听那语气,好像是你让他这么做的,有这回事吗?”
阿米娜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解释说:“作为副董事长,他得跟每个部室处好关系,他与你交往的过程中可能工作方法简单了些,别在意,他就是那种人。当然了,男人和男人之间有醋意,这个,你自己慢慢体味吧。”
艾山江恍然大悟:“董事长非常有魅力,听说丈夫在国外,换了谁做你的丈夫都觉得既幸福又担心。我明白了,副董事长有保护董事长的义务,他是怕我把漂亮的董事长拐跑了,所以提前警告我。行,我识劝,尽量不多看董事长一眼。”
从艾山江嘴里说出的话,怎么听怎么舒服,阿米娜心里美滋滋的。她按捺不住了,好奇地探问道:“能关心一下你夫人的情况吗?”
这个话题令艾山江立刻忧郁起来,他心想,如果阿米娜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的同乡该多好,他们一起聊天时,她一定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姐姐,遗憾的是,他们不可能交流。他仰天长叹道:“她呀,大概很快就嫁人了吧。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过,我希望有自己的马厩,培育最好的良马,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俱乐部是我的理想。我没有马上去做这些,并不是我缺少条件和能力,主要是我需要一段时间疗伤,是心理的伤,需要独处一些日子,需要好好想清楚一些事情后,再做自己的事业,这就是为什么我能答应临时投奔在你手下的根本理由。”
《爱别离》第二部分(17)
阿米娜没想到这么成熟的男人婚姻也出了问题,她心中一阵暗喜,真是天赐良机,她的生命里必然会出现这么一个过客。她非常希望自己能与这个过客发生一段故事,一段浪漫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不带任何杂质的,能让她回味一生的故事。想到这儿,她主动倡议:“喂,我说咱们去喝一杯怎么样?我车上有最地道的澳洲冰酒。”
艾山江婉拒道:“不,阿米娜,我正在工作。一会儿还有几个马迷来上骑术课。再说了,让女人请客我会无地自容。还有,以此刻的心情下,我跟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单独呆在一起,万一我失控了,做出不礼貌的事情,我会后悔一辈子的。要不这样吧,晚上你有空吗,估计那时我就平静下来了,到时我请你喝酒好吗?”
阿米娜真想马上把自己灌醉,好好疯一次,即便喝酒,她也不想随便什么男人都行的,她直希望与自己看顺眼的、或喜欢的男人对饮。艾山江目前尚属于看得顺眼的男人。遭到拒绝有点悻悻然,可她毕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也是对自身充满自信的女人,若让艾山江主动,需要一点时间。她愿意用一天的时间等着艾山江的邀请。一般来说,她对男人的耐心,不会超过三天以上。但是这个艾山江需要她用多长时间来摆平呢?她心里还没数。她的骄傲暂时还是空洞的骄傲。
二
艾山江目送着阿米娜的“奥迪A6”消失后,才取下腰间的手机。打开来一看,是一串陌生的数字。但电话号码是有地区规律的,艾山江稍加辨别即判断出这是市机关一带的数字,这是谁打来的呢?他顺着这个号码打回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听了,接电话的人出他意料地竟然是安琪。而安琪也没想到是艾山江的电话。那一刻,她刚刚入睡,以为是队上的电话。前天,亚力坤才帮着她装上宿舍电话,潜意识里,除了缉毒大队,还没其他人知道。她对艾山江能够回电话,原来是不抱希望的,自己也忘了,因此她懒洋洋地问:“谁呀?对方却反问:“请问您是哪位?我是艾山江。”
安琪本来已经入睡,听到“艾山江”这个名字,立刻醒了。清醒中夹带着激动,她觉得自己好像口吃了般:“我,我,我是安琪呀。”
艾山江已经听出接电话的人是给他打过两次电话的女警察,但并不知道她叫安琪。这时他想起那晚跟阿不杜西克喝酒时,她曾经给自己打过电话,而且自己也对她许诺过要回电话的。实事上,他没忘记,只是不想回电话而已。既然她再次打电话来,客气一下总是应该的。“您好,安警官!请问找我有何贵干?”像是要挽回上次的不礼貌,艾山江这回非常注意自己的用语,所以,一字一顿的。
在安琪听来,艾山江的声音悦耳极了,她却不知说什么才好。智慧和机敏消失了般。她也自问:是啊,早上打电话找他是想干什么来着?她极力梳理自己的思绪。昨夜,她和亚力坤、艾尼三人加夜班,在几百份有案底的档案里,查出了50多个叫“耳朵”的嫌疑人。筛选来筛选去,“0808”专案组最终确定了20名绰号叫“耳朵”的嫌疑人为主侦目标。他们的年龄在18岁至48岁之间,大都有犯罪前科,无正经职业。刘队命令,从明天开始,专案组成员都深入到各派出所,把真正的“耳朵”挖出来。
天亮时,安琪才回到宿舍。也许是生物钟被打乱的缘故,躺下后,怎么也睡不着,一种莫名的激动令她亢奋。睡不着她就想各种各样令她好奇的事,想卡帕的死,想亚力坤是否被感染艾滋病,想阿依仙木的可怜,想缉毒队庭院里成熟的葡萄,想乌兰山峰的积雪,想小说《时光流逝》里伊尔莎矛盾的爱情,想火车上见过的那个帅哥,想艾山江的声音,就像翻电影片一样,翻来翻去,最后,满脑子只剩下艾山江的声音:“喂,您好!请问您找哪位?喂,您好!……”安琪把艾山江好听的男低音在自己的记忆深层处理成电影画面里的迭音,让它们在自己内视的世界里一遍遍响起。她觉得很好玩,每重复一遍自己就咯咯地笑一阵。笑完了,她就遗憾地想:可惜啊,本以为那天能见到拥有这副嗓音的主人,谁知没缘份。胡思乱想中的安琪着实有点郁闷,青春期的迷茫似乎总也走不开似地围着她转,她也不知为什么郁闷,只搬着自己的手指头玩,不停地对自己说:郁闷,郁闷,就是郁闷!郁闷之中,她顺手拿起床头的电话随意地拨号码,每一个号码都是拨一半就挂了,因为她并不想真心拨电话,拨通一次,只要对方接了,就得花3毛钱呢。所以,她只是拨着玩而已,可是拨着,拨着,竟然有个电话被拨通了,响了两声之后,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又赶紧挂了。这不是艾山江的手机号码吗?怎么就记得那么清楚呢?还好,幸亏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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