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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火的天堂 1046-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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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水,整天没有清醒的时候,大家就叫他糟老头。糟老头跟儿子媳妇一起住,已 经七十几岁了,儿媳妇不许他在家里酗酒,他就在巷子里的小饭店里酗酒。鲁森尧也常 去小饭店,两人就经常在饭店里喝到“不醉无归”。鲁森尧醉了还知道回家,糟老头每次 都得被他儿子来扛回去。那糟老头也爱唱平剧,偶尔来豌豆花家喝酒,常和鲁森尧一人 一句的胡乱对唱着,唱的无非是些“英雄落难”的玩意儿,然后糟老头就骂儿子儿媳妇不 孝,鲁森尧就骂豌豆花克父克母克亲人。
在这几个月里,豌豆花和鲁森尧间的“敌对”,已越来越尖锐。任何坏事情,如果顺 利的有了第一次,就很难逃过第二次。鲁森尧自从强暴了豌豆花以后,食髓知味,没多 久,就又如法炮制,把她五花大绑的来了第二次。然后,他懒得绑她了,只要兽性一发 作,就给她几耳光,命令她顺从。豌豆花是死也不“从”的。于是,挨打又成了家常便饭, 每次,豌豆花都被打得无力还手后,再让他达到目的。真的,她认为自己已经跌进地狱 的底层了。
她变得非常沉默了。常常整天都不开口,也不笑,她原是朵含苞待放的花,如今, 却以惊人的速度在憔悴下去。她瘦了,脸颊整个削了进去,下巴尖尖的,大眼睛深幽幽 的,带着早熟的忧郁。常常坐在奖券摊前,痴痴的看着街道,看着过往的车辆行人,看 着会笑会闹的孩子,怀疑着自己是人是鬼是扫把星还是妖精?
秋天的时候,有一只迷了路、饿坏了的小狗爬到豌豆花脚下瘫住了。豌豆花注视着 它,那小狗睁着对乌溜滚圆的眼睛,对豌豆花哀哀无告的、祈求的凝视着。这又唤醒了 豌豆花血液里那种温柔的母性,她立刻去弄了碗剩菜剩饭来,那狗儿狼吞虎咽的吃了个 干干净净。从此,这只小狗就不肯走了。豌豆花那么寂寞,那么孤独,她悄悄的收养了 小狗,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流浪”。
“小流浪”是只长毛小种狗和土狗的混血种,有长而微卷的毛,洗干净之后,居然是 纯白和金黄杂色的。两个耳朵是金黄色,背脊上有一块金黄,其余都是白色。颜色分配 得很平均,因此,是相当“漂亮”的。
豌豆花忽然从没有爱的世界里苏醒了,她又懂得爱了,她又会笑了,她又会说了。 都是对小流浪笑,对小流浪说。她拿着自己的梳子,细心的梳着小流浪的长毛,还用毛 线把那遮着它眼睛的毛扎起来,喊它:“小心肝,小宝贝,小流浪,小东西,小美丽, 小骄傲,小可爱,小漂亮,小乖乖… ”
一切她想得出来的美好名称,她都用在小流浪身上。她也会对着小流浪说悄悄话了: “小流浪,如果有个仙女,给我们三个愿望,我们要什么?”
她摸摸小流浪那潮湿的黑鼻头,警告的说:“当然,你绝对不可以要香肠,那太傻 了!”她侧着头想了想。“我会要爸爸和玉兰妈妈复活,”她对自己的生母,实在连概念都 没有,她只记得玉兰。“我会要恢复山上的生活,当然有光宗光美。”对她而言,山上的 童年就是天堂了。“我还要… 哎呀,”她紧张起来,三个愿望已经说掉两个了。“和我的 小流浪永不分离,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说完了三个愿望,她笑了。小流浪感染了她 的喜悦,汪汪叫着,扑在她肩头,用舌头舔她的面颊和下巴。她多开心呀!把小流浪的 脖子紧紧抱着,把面颊埋在它脖子上的长毛里。她静了片刻,又不禁悲从中来。“小流浪, ”她低语:“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只有你。”
鲁森尧冷眼旁观着豌豆花和小流浪间的友谊,他不表示什么。可是,小流浪只要不 小心挨近了他,他准会一脚对它踢过去,踢得小流浪“嗷噜噜”的哀鸣不止,每当这时候, 豌豆花就觉得比踢自己一脚还心痛。于是,鲁森尧借机对豌豆花说:“你一切听我的话 就没事,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小流浪杀了下酒吃!香肉大 补,我看小流浪越来越胖,吃起来一定美味无比!”
这把豌豆花吓坏了。她知道鲁森尧确实吃狗肉,每年冬天,他都会不知从哪儿弄回 几条野狗,煮了配酒吃。这个“威胁”,比肉体上任何惩罚都有用,豌豆花再也不敢反抗 鲁森尧了。不论什么凌辱,她都承受着。即使如此,鲁森尧那馋涎欲滴的眼光,仍然常 常溜到小流浪身上去。于是,豌豆花从不敢让小流浪离开她的视线,私下里,她对着小 流浪的耳朵,警告了千遍万遍:“小流浪,你记着记着,千万要躲开他啊!”
小流浪也是只机灵的狗,它早就发现鲁森尧的脚边绝非安乐地。事实上,它一直躲 着鲁森尧。但,它只是一只狗,一只忠心的、热爱着主人的狗,它对豌豆花,已变得寸 步不离,同时,懂得分担豌豆花的喜怒哀乐了。它并不知道,这种“忠实”会给它带来灾 难。
事情发生的那一夜,时间并不太晚,大约只有九点多钟。
鲁森尧又喝得半醉,和糟老头在小饭馆分手,他回到家里。
豌豆花已经睡了,最近,她一直昏昏欲睡。鲁森尧推开她的房门,发现她蜷缩在床 上,白皙的面颊靠在枕上,乌黑的头发半掩着脸儿,身子拥紧了棉被……那是冬天了, 天气相当冷。鲁森尧走过去,斜睨着她的睡态。在床前,小流浪的毛开始竖起来,喉咙 里呜呜作声。
豌豆花立刻醒了,睁开眼睛,一眼看到鲁森尧那向她逼近的脸孔,她就知道又要发 生什么事了。但,那天她很不舒服,白天在门口卖奖券,吹了太多冷风,她已经感冒了。 鲁森尧那带着酒味的脸孔向她一逼近,她简直压抑不住自己的嫌恶,本能的,她一翻身 就躲了开去。这使他大怒如狂了。他伸手把她拉了过来,怒吼着说:“你要死!躲什么 躲?”说着,就用手背甩了她一耳光!
“脱掉衣服!快!”
“不!”她不知怎的反抗起来。“不要!不要!我生病了……”
“你生病了?你还要死了呢!……”鲁森尧开始去扯她的衣服,因为是冬天,被又很 薄,她穿了件棉袄睡,一时间,他竟扯不下来,这使他更加怒火中烧:“你脱呀!脱呀! ”他叫着:“小婊子!你快脱……”
“不!”豌豆花赤脚跳下了床,想往门外跑。
“站住!”鲁森尧伸手就扯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腕往背后用力扭转,疼痛使豌豆花 忍不住叫了起来。这一叫,使那早已浑身备战的小流浪完全惊动了。它飞快的跃起身来, 狂吠一声,张开嘴,死命咬住鲁森尧脚踝上。鲁森尧大痛又大惊,松开了豌豆花,豌豆 花逃向卧房门口,嘴里尖叫着:“小流浪!快跑!小流浪,快跑!”
小流浪不跑,它咬住它的敌人,就是不松口,它完全忘记,它只是只体型很小的混 种狗,并没有“真材实料”,更没有打斗经验。鲁森尧被豌豆花一叫,酒也醒了大半。这 下子,他的怒火把他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他弯下身子,用双手叉住了小流浪的脖子, 轻易的就把那只小狗拎了起来。豌豆花心惊肉跳,开始尖声求饶:“放了它,我依你! 我什么都依你!”
太迟了。鲁森尧已把小流浪用力砸向水泥墙上,小流浪的脑袋“咚”的一声,正正的 撞在墙上面,身子就直直的落了下来。鲁森尧不放过它,追过去,他用穿着大木屐的脚 对着小流浪的脑袋,一脚,又一脚,一脚,又一脚的跺下去。豌豆花扑过来,开始尖叫: “你杀了它了!你杀了它了!你杀了它了……”
地上,小流浪的嘴张着,血流了一地,眼睛凸着,已断了气。豌豆花俯身看了看, 知道什么都晚了,知道小流浪死了。这一下,积压在她内心中所有的悲愤全在一剎那间 爆发,她忘了对他的恐惧,忘了一向的逆来顺受,忘了自己斗不过他,忘了一切的一切。 她疯狂般的扑向他,伸手对他的脸孔狠狠一抓,哭着尖叫:“你是凶手!你杀了它!你 是凶手!你杀了它!你这个魔鬼!魔ЁЁЁЁ……”
她一面尖叫,一面展开了她这一生都未曾有过的反抗,她又抓又咬又踢又踹,完全 丧失了理智。鲁森尧试着去制伏她,嘴里喊着:“你疯了!你贩贩贩贩贩了!”
豌豆花是真的疯了。她不顾一切的咬住鲁森尧的手指,鲁森尧又惊又怒,故技重施, 他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拖向床边,可是,豌豆花似乎预备拚命了,她的手伸向他的脸, 直对他的眼睛挖去。鲁森尧差点被她伤到,他一偏身子躲过,脸上已热辣辣的一阵刺痛。 他相信脸上留下指痕了,这使他惊觉到,面前不再是个“孩子”,而是个危险的、发了疯 的小女人。他不想跟她缠斗了,摔开她,他奔出了她的卧房,谁知道,豌豆花却继续喊 着:“魔鬼!魔ЁЁЁЁ……”
一面继续对他冲过来。他奔进了厨房,厨房内,煤球的火还燃着。(那时一般穷人 家都用煤球,煤球上有孔,两个煤球接起来,炉火可终夜不熄灭。)他眼看豌豆花如疯 子般对他扑来,他竟随手抓了一卷起火用的报纸,伸进炉火里去点燃,嘴里威胁着: “你再过来,我就烧死你!”
豌豆花根本没有理智了,多年来压抑在心头的耻辱、愤怒、悲痛、委屈、恐惧…… 全因小流浪的被杀而爆发了。她恨透了面前这个人!恨死了面前这个人!恨不得杀了他! 恨不得咬死他!她根本听不到鲁森尧在吼些什么,根本看不到那燃烧着的报纸卷,她只 是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去,嘴里不停的尖声大叫:“魔鬼!魔ЁЁЁЁ……”
鲁森尧眼看她伸着手冲过来,眼光发直,里面燃着疯狂的、仇恨的怒火。他大惊, 立刻用烧着的报纸去烧她的头发,哪里也大叫着:“你存心要找死!你存心要找死!”
火焰卷住了豌豆花的头发,立即,那长发开始发出一串细小的噼里啪啦声,就往上 一路卷曲着绕过去。豌豆花闻到了那股强烈的头发烧焦味,同时,感到那热烘烘的火焰 在炙烤着她后颈的肌肤,烧灼的痛楚使她惊跳……她有些醒觉了,顿时,觉得肩上那件 棉袄也发起烫来,并延伸到袖管里去。而头顶上,头发更加迅速的在烧焦,在卷曲,在 灼热。她终于发出一声尖厉的惨叫,冲出了厨房,带着满身的浓烟和烧着的长发,奔向 那灯火依旧明亮的街头……
失火的天堂(1)蜿豆花 9同一时间,秦非的车子正好停在这条街道上,而秦非,也正好拎着他的医药箱,走 回他的车子。
秦非是来为一个病人出诊的,那病人害的是肝硬化,实际上只是拖时间而已。这一 带都是些穷苦人家,害了绝症也往往无法住医院,只能在家中等待死亡。秦非是某公立 医院的医生,虽然下班后没他的事,但他那年轻的、充满热情的心,和要济世救人的观 念还牢牢的抓着他。所以,每晚,他总是开着车子,带着他的医药箱,去看那些无力住 院的病患者。能治疗的,他一定尽力为他治疗。不能治疗的,他最起码可以开些药为他 止痛或减轻痛苦。
秦非,今年才二十九岁,毕业于台大医学院,学的是一般内科。当初学医,是他自 愿的,而不是父母代他选择的。他从小就有种悲天悯人的狂热,认为只有学医,才能救 人于痛苦折磨中。
当正式医生,已经三年了,在这三年中,他看尽了形形色色的病人。有时,他甚至 会怀疑自己学错了科系,干错了行。因为,他始终无法很平静的面对“痛苦”和“死亡”。 他总会把自我的感情投注在病患的身上,这使他自己十分苦恼,许多时候,他会忘掉自 己面对的是一种“科学”的疾病,而认为,是面对一种邪恶的“敌人”。最痛苦的事,莫过 于眼看这“敌人”把他的病人一点一滴的“吃”掉,自己却束手无策。这种时候,他的情绪 就会变得很坏,很消沉,很无助。难怪他那学护理的妻子方宝鹃常常又爱又怜又无奈的 说:“秦非当初应该去学神学,当神父对他可能更合适,医生只解除病人生理的痛苦, 他连别人心理的痛苦,和灵魂的去处都要考虑。他真是……感情太丰沛了!”
方宝鹃比秦非小四岁,她是他的护士。医生和护士结婚似乎已成一种公式。可是, 秦家和方家事实上是世交,他们在童年时就玩在一起,秦非始终是方宝鹃心目中的“王子 ”。
当秦非立志学医时,那热爱文学的方宝鹃,就立志学了“护理”。这段婚姻的感情基 础,说起来实在很动人,尽管在表面上很“平凡”。人类许多“不平凡”的故事,都隐藏在 “平凡”之中。他们新婚才一年,刚刚成立了小家庭,夫妇两个都在公立医院做事,她依 然是他的助手。
医生和护士的待遇都不低,他们生活得相当不错。只是,秦非那不肯休息的个性, 那对病人的关切,使他从早忙到晚,宝鹃没有怨言,她从不抱怨秦非的任何行动。相反 的,她发现自己也越来越受他影响,变得柔软、热情,而易感起来。他们都很热于把自 己多余的时间,投注在病患身上。因此,这晚,当秦非正在松山区为“肝硬化”患者免费 治疗时,方宝鹃也在医院里为一位“胃出血”的老太太免费看护。
秦非这晚的情绪又很沉重,因为那姓赵的病人没多久可活了,最使他难过的,是这 病人才四十岁,正当壮年,应该还有无限的人生让他去享受,而病魔却毫无理由的“选择 ”了他。
他拎着医药箱,正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忽然间,他听到满街的人都在惊呼着向一个方向奔跑着。
本能告诉他,有什么事发生了。他跟着跑了两步,放眼看去,一个惊人的景象几乎 使他呆住了。
豌豆花的棉袄已经烧着了,头发都烧焦了,带着浑身的烟雾,她正发疯般在街上狂 奔,双手无助的飞舞,嘴里尖声哭叫着:“魔鬼!魔构构构构……”
秦非的医药箱掉在地上了,他不自禁的喊出一声:“天啊!”
然后,想也没想,他就往那“着火的女孩”奔过去,一面飞快的脱下自己的西装上衣, 从那女孩头上罩下去,然后,他紧紧的抱住女孩,隔着上衣,扑打着,要打灭那些火, 同时,他发现女孩的裤管也有焦痕和火星,仓促中,他赤手就去抓灭它。女孩的头蓦然 被蒙住,又感到有人捉住了自己,她似乎更昏乱了,她拚命挣扎,在外衣蒙罩下呜咽的 狂喊:“魔鬼……哪哪哪哪哪构……”
秦非把上衣拿开,再用上衣去扑灭豌豆花身上其余的火星,嘴里急促的安慰解释着: “不要紧,不要紧,火都扑灭了!来,让我看一下!来!”
他抓住豌豆花的胳膊,定睛去注视面前这个女孩。满头烧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仍然发 着焦臭,奇怪的是面孔上丝毫没有波及,那张吓得惨白的脸孔姣好细致,一对大大的眸 子,似乎盛载了对全世界的仇恨、悲痛、狂怒……这女孩身上的火是扑灭了,眼睛里的 火却燃烧得那么猛烈,似乎可以烧掉整个世界。这张带着烧焦了头发的面孔简直是怪异 的,给人一种强烈得不能再强烈的感觉:怪异,却美丽!令人震撼的某种美丽!秦非眩 惑的抽了口气,开始去检查她身上的伤势,她肩上的棉袄已成碎片,肩头的肌肤,已严 重的受到灼伤。而最严重的,是这孩子显然已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中。即使火已扑灭, 尽管秦非在检视她和安慰她,她始终没有停止挥舞她的手臂,始终在尖锐的、重复的、 悲愤的喊着:“魔鬼!魔构构构构构构构……”
没时间耽误,这孩子要立刻接受治疗。秦非抬眼看了看,周围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群。他用自己的外衣,把豌豆花全身裹住,一把就抱了起来,对那些围观的群众们大声 的嚷着:“谁是这孩子的父母?”
围观的群众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回答。
“好!”秦非说:“我是秦医生,赵家认得我,我带她去医院,你们转告她的家长, 到某某医院来找我!”
说完,他抱着豌豆花就向车子的方向走去。一个好心的围观者,拾起了秦非的医药 箱,送到车子上去。
豌豆花终于不叫了,睁着眼睛,她困惑的、迷失的、茫然的看着那抱着自己的人。 痛楚从她的肩头往四肢扩散,她微张着嘴,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过度的愤怒、 惊恐,和疼痛终于使她失去了知觉。
秦非把她放进车子的后座,用外衣垫住她受伤的肩头和颈项。
他发动了车子,飞快的向医院里疾驶。
这女孩使医院里忙了一整夜。
完全是秦非的面子,他把外科、内科、皮肤科,和妇科医生在一夜间全请来会诊。 当那女孩注射过镇定剂,又敷好了全身各种伤口,终于沉沉入睡时,大家才聚集到内科 章主任的办公厅里来讨论,时间已经是黎明了。
室内,除了章主任和秦非,还有宝鹃,她几乎整夜都陪着每位大夫检查豌豆花。另 外,还有外科的黄大夫、妇科的俞大夫,大家的脸色都异常沉重,宝鹃手里,握着一张 非正式的检查记录,是她自己记上去的。
“我必须告诉你们大家一件事,一件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说话的是妇科的 俞大夫,他是最后诊察豌豆花的一位医生,是宝鹃和秦非都认为有此必要而请来会诊的。 “那女孩并不是腹部水肿,而是怀孕了!”
“什么?”章主任吓了一大跳,他是唯一没有亲自参加诊断的医生。“那只是个孩子 呀!”
“是的,是个孩子!”俞大夫面色凝重。“但是,我们都知道,只要女孩子开始排卵, 就可以受孕!世界上最年轻的母亲,才只有五岁大!”
“怀孕?”秦非注视着俞大夫,不停的摇着头,沉痛的说:“我已经怀疑了,只是不 敢相信!她那么小,看起来还不满十二岁!俞大夫,你确定没有弄错?”
“小秦,”俞大夫看着秦非。“其实,你自己已经诊断出来了,你不过要再请我来证 实一下而已!是的,她怀了孕,我确定没有弄错!”
“老天!”宝鹃舞着手里那张记录单。“我还是不能相信,谁会对一个孩子做这种伤 天害理的事?”
“一定有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俞大夫接着说:“她不但是怀了孕,而且,起码已 经有四个月了,胎儿的心跳都可以听到了,当然,我明天可以再给她做更精密的检查, 等她清醒了,或者可以肯定一下怀孕多久了!”
“我猜,那孩子百分之八十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宝鹃说,又看着那张记录单。 “你们认为头发和衣服着火是意外吗?火会从背后的头发烧起吗?”
“而且,”黄大夫接口:“她身上的新旧伤痕,大约有一百处之多,左额上方,还有 个两吋长的伤疤,显然是铁器所伤,伤疤愈合得极不规则,当初受伤时没有缝过线,至 于灼伤,这不是第一次… ”
“那么,你和我的看法一样,”秦非咬牙说:“虐待!她受了虐待!”
“是,她受了虐待!”黄大夫肯定的回答。“不是短时期的虐待,是长时期的虐待! 我还只给她做了初步检查,已经够瞧了!但是,我建议用三天时间,给她彻底检查一遍, 包括骨科、内科和泌尿科!”
章主任靠在办公桌上,燃起一支烟,注视着秦非。他的脸色疲倦而悲痛。
“我不懂怎么有这种事情!小秦,”医院里的医生都称呼秦非为小秦,因为他是医院 里最年轻的医生。“你知道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是什么?是马上去把她的父母找来!这孩子 是你”捡“来的,我看,你再去把她父母找来,让我们弄弄清楚。即使要进一步检查,也 要和她的家长取得联系,何况,怀了四个月的孕,这事不止牵连医学,甚至牵连到道德 和法律!”
“她可能被强暴过,而家长不愿报案… ”宝鹃说:“许多家长为了女儿的名誉,都 不肯报案… ”
“没有那么单纯!”俞大夫猛摇着头,深吸了一口烟:“如果是强暴,这个男人一定 在经常强暴她… ”
“老天!”宝鹃走到窗边去透口气,脸色相当苍白。“秦非,”
她说:“你确实告诉清楚了那些人,是这家医院吗?为什么父母到现在没出现?”
“我怀疑… ”秦非慢吞吞的说,回忆着豌豆花大叫“魔鬼”的神情,他猛的打了个冷 战。“我怀疑有个魔鬼,我要去把那个魔鬼抓出来!”
“不止是个魔鬼,而且是个禽兽!”黄大夫说:“不过,这些伤痕,和怀孕可能是两 回事… ”
“难道还有两个魔鬼不成?”秦非激动的嚷。
“看看这个!”宝鹃把记录单放在秦非面前。“看一看,我知道你已看过,但不妨再 看一遍!”
秦非早已参与过检查,仍然不相信的再一次的看那记录:灼伤、刀伤、不明原因伤、 鞭痕、勒痕、掐伤、瘀紫、肿伤、拧伤、刮伤、抓伤、咬伤、钝器打击伤… …一大串 又一大串,分别列明着大约受伤时间,三年?四年?五年?甚至更久以前。
“想想看,”宝鹃比秦非还激动。“四年前,这孩子能有多大?她身上累积的伤痕, 起码有三四年了!会有人忍心用钝器打一个七八岁孩子的脑袋吗?… ”
秦非往办公厅外面就走。宝鹃伸手一把拉住他:“你要去哪儿?”
“去找出那个魔鬼来!”秦非咬牙说:“我要把他找出来!在他继续摧毁别的孩子以 前,我要把他从人群里揪出来,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我要送他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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