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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火的天堂 1046-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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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大。中文系。”她居然回答了,歉然的笑笑。“我忘了,诗词一定使你很烦,现 在大部分人都不念这些玩意了。不过,中国文学是很迷人的,那些意境,往往都写得非 常深远。”她想了想,又问:“你觉不觉得,中国的诗词,都是很灰色?”
“是吗?”他仓猝的反问,忽然间,觉得自己已经从“教授”被降格为“学生”了。
“你瞧,”她说:“什么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什么年年岁觋花相似,岁岁年年 人不同。什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什么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 干。什么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 暮成雪。什么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什么举杯邀明 月,对影成三人。什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你瞧,随便念 一念就知道,中国文人的思想是消极的,不是积极的。是吗?”
他真的由衷折服了。他从未想过中国文学思想这回事,听她这样一分析,似乎还颇 有道理。
“或者,”他慢吞吞的说:“中国文人的思想都很深很透。人生,本来就只有短短数 十年,这数十年间,又可能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就算事事都如意,就算成了英雄豪杰, 叱咤风云,最后也不过落到”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地步。所以,不是中 国的诗词灰色,而是生命本身,到底有什么意义的问题。”
她第一次正视他,眼睛里闪着光采。
“告诉我,”她说:“你认为生命本身,到底有什么意义?”
“有位哲学家,名叫傅朗克,他说,生命的意义,在于超越自己,如果你超越自己, 你就会快乐。”
“傅朗克,没听说过。”她盯着他:“你认为他对吗?”
“不一定。因为没人知道如何超越自己,每个”自我“,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种极限, 很少有人能超越自我。”
“那么,”她追根究底:“你认为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迎视着她的目光,他们已走出历史博物馆,重新沐浴在夏季的阳光下。她的眼睛 闪亮而带着热切的“求知欲”。
“谜。”他答了一个字。
她看着他,深思着。一时间,两人都很沉默。然后,她扬起头来,长发往后甩了甩, 她爽朗的笑了。
“我喜欢你这种说法!”她喜悦的说:“谜。真的,这是很好的字!”
“如果我通过了你的考试,”他慌忙说:“我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了?”
她笑了。
“何洁舲。”她清脆的说:“人生几何的何,纯洁的洁,舟字边一个令字的舲,一条 洁白的小船。”
“洁舲,”他念着这名字。“很美的名字,恰如其人。很美的意境,洁舲!何洁舲!”
他看着她笑,又发现一件从来没有过的事:洁舲。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名字。
失火的天堂(2)洁舲 2每天早上,都是洁舲最忙碌的时间。
她习惯于在凌晨六时就起床,梳洗过后,她就开始在自己房间里练毛笔字,她的字 写得非常有力,完全是柳派,许多看过她的字的人,都不相信是女人写的。今晨,她没 有用帖,只是随心所欲的在那大张宣纸上,写下一些零碎的思想:“生命的意义在于超 越自己,谁说的?自己两字包括些什么?自我的思想、自我的感情、自我的生活、自我 的出身、自我的历史、自我的一切。谁能超越自己,唯神而已。世界上有神吗?天知道。 或者,天也不知道。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天知道,或者,天也不知道。谜。一个很好的 字。与其用大话来装饰自我的无知,不如坦承无知。谜。一个很好的字。任何不可解的 事,都是一个谜。未来也是一个谜。人就为这个谜而活着… ”
她的字还没练完,房门上就传来“砰排排”的声响,接着,房门大开,八岁大的小珊 珊揉着惺松的睡眼,身上还穿着小睡衣,赤着脚,披散着头发,小脸蛋红扑扑的,直往 她身边奔来,嘴里嚷着说:“我不要张嫂,我要洁舲阿姨。洁舲阿姨,你帮我梳辫子, 张嫂会扯痛我的头发!”
洁舲放下了笔,抬起头来,张开手臂,小珊珊一头就钻进了她怀里。张嫂正随后追 来,手里紧握着珊珊的小衣服小裙子。洁舲笑着从张嫂手中接过衣服,说:“我来弄她, 你去照顾小中中吧!”
“小中中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呢!”张嫂无奈的笑着,胖胖的脸上堆满了慈祥。“我 叫了三次了。他拱在棉被中直嚷:我等洁舲阿姨来给我穿鞋呀!我等洁舲阿姨来给我讲 故事呀!我等洁舲阿姨来给我洗手手呀… 这两个孩子,就给你惯坏了,晚上没有你就 不肯睡,早上没有你又不肯起来。我说,洁舲小姐… ”张嫂一开口就没完没了。“你实 在太惯他们了!连他们妈都说:给洁舲宠坏了!将来离开了洁舲怎么办?”
小珊珊惊觉的抬起头来,用胳膊搂着洁舲的脖子:“洁舲阿姨,你不会离开我们的, 是不是?”
“是啊!”洁舲笑着答,闻着小女孩身上那种混合了爽身粉和香皂的味道。
“是啊!”张嫂笑着接口:“人家洁舲阿姨守着你,一辈子不嫁人呢!”说完,她奔 去照顾小中中了。
洁舲笑了笑,摇摇头,把毛笔套了起来,盖好砚台。然后,她拉着小珊珊,去自己 的浴室,帮她洗了手脸。浴室中,早有为珊珊准备的梳洗用具,她又监督她刷好牙。然 后,带回卧室里,她开始细心的给珊珊梳头发,孩子有一头软软细细、略带棕色的长发, 这发质完全遗传自她母亲,遗传学实在是很好玩的事,珊珊像宝鹃,中中就完全是秦非 的再版。
她刚父给珊珊换好衣服,弄清爽了。小中中满脸稚气冲了进来,手里紧抓着一撮生 的菠菜,正往嘴里塞去,边塞边喊:“我是大力水手!我是大力水手!嗬噜噜噜噜… ”他学着大力水手怪叫,张嫂气急败坏的跟在后面喊:“中中!不能吃呀!是生的呀!有 毒的呀… ”
洁舲捉住了中中,从他嘴里挖出那生菠菜来,五岁的小中中不服气的瞪大了眼睛, 问:“为什么大力水手可以吃生菠菜,我不能吃生菠菜?”
“因为大力水手是画出来的人,你是真的人!”洁舲一本正经的说,用手捏捏他胖呼 呼的小胳膊:“你瞧,你是肉做的,不是电视机里的,是不是?”
中中很严肃的想了想,也捏捏自己的胳膊,同意了。
“是!”他说:“我是真人,我不是假人!”他心甘情愿的放弃了那撮生菠菜。
“唉!”张嫂摇着头。“也只有你拿他们两个有办法!一早上就吵了个没完。秦医生 昨天半夜还出诊,我看,准把他们吵醒了。”
“他们起来了吗?”洁舲低声问。
“还没有呢!”
“那么,”洁舲悄声说:“我带两个孩子去国父纪念馆散散步,回来吃早饭!”
“你弄得了中中吗?”张嫂有些担心。
“放心吧!”
于是,她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走出了忠孝东路的新仁大厦。秦非白天在医院里上班, 晚上自己还开业,半夜也常常要出诊,总是那么忙,宝鹃就跟着忙。两个孩子,自然而 然就和洁舲亲热起来了。可是,中中实在是个淘气极了的孩子,他永远有些问不完的问 题:“洁舲阿姨,为什么姐姐是长头发,我是短头发?”
“因为姐姐是女生,你是男生!”
“为什么女生是长头发,男生是短头发?”
“因为这样才分得出来呀!”
“为什么要分得出来?”“这……”洁舲技穷了,可是,她知道,绝不能在中中面前 表现出技穷来,否则他更没完没了。
“因为,如果分不出来,你就和女生一样,要穿裙子,只许玩洋娃娃,不许玩手枪, 你要玩洋娃娃吗?”
“不要!”中中非常男儿气概。“我不要玩洋娃娃!我要玩手枪,我长大了要当警察!”
中中最佩服警察,认为那一身制服,佩着枪,简直威武极了。好,问题总算告一段 落。他们走到国父纪念馆前,很多人在那广场上晨跑、做体操,和打太极拳。也有些早 起的父母带着孩子全家在散步。洁舲在喷水池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珊珊亲切的倚偎着 她。在他们身边,有位年轻的母亲推着婴儿车,车内躺着个胖小子,那母亲正低哼着一 支催眠曲:“小宝贝快快睡觉,小鸟儿都已归巢,花园里和牧场上,蜜蜂儿不再吵闹…… 小宝贝快快睡觉……”
洁舲有些神思恍惚起来。中中跑开了,和几个他同龄的孩子玩了起来。一会儿,珊 珊也跑开了,和另一个女孩比赛踢毽子,她踢呀踢的,小辫子在脑后一甩一甩的,裙角 在晨风中飞扬。洁舲看着看着,眼底没有了珊珊,没有了中中……
她的思绪飘得好远,飘进了一个迷离而模糊的世界里。那世界中也有男孩,也有女 孩,也有催眠曲……只是没有画面,画面是空白的。那世界是无色无光无声的,那世界 是带着某种痛楚对她紧紧压迫过来,包围过来的,那世界是个茧,是个挣脱不开的茧, 牢牢的拴住了她的灵魂,禁锢了她某种属于“幸福”的意识……她沉在那世界中,不知道 时间过去了多久。
然后,她听到珊珊的一声惊呼:“洁舲阿姨,中中掉到水池里去了!”
她惊跳起来,慌忙回头去看,一眼看到中中浑身湿淋淋的,正若无其事的爬在水池 的水泥边缘上,双手平举,一脚跷得老高,金鸡独立的站着,像在表演特技似的。她大 惊,问:“中中,你在做什么?”
“吹干!”中中简捷的回答。“我在吹风!把衣服吹干!”
他的话才说完,特技表演就失灵了,那水池边缘又滑又高,他的身子一个不平衡, 整个人就从上面倒栽葱般摔了下去。洁舲惊叫着扑过去,已来不及了,只听到“咚”的好 大一声响,孩子的额头直撞到池边的水泥地上。洁舲慌忙把中中一把抱起来,吓得声音 都发抖了:“中中,你怎样了?中中,你怎样了?”
中中一声也不响,八成摔昏了。洁舲手忙脚乱的去检查孩子的头,中中左额上,有 个小拳头般大小的肿块,已经隆了起来。洁舲用手揉着那肿块,急得几乎要哭了:“中 中!中中! ”她呼唤着,脑子里疯狂的转着“脑震荡”、“脑血管破裂”等名词。“中 中,你说话!中中!你怎样?”
“我不哭!”中中终于说话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很勇敢,摔跤也不哭!”
“哦!老天!”洁舲透了口气,一手抓着珊珊,一手拉着中中,她的心脏还在擂鼓般 跳动着,她觉得那无色无光无声的世界又在对她紧压过来。“我们快回去,给爸爸检查一 下!我们快回去!”
她带着两个孩子,脸色苍白的冲进了新仁大厦,秦非在新仁大厦中占了两个单位, 一个单位是诊所,一个单位是住家。洁舲一路紧张的喊了进去:“中中摔伤了!快来, 中中摔伤了!”
这一喊,秦非、宝鹃、张嫂,全惊动了。大家拥过来,簇拥着小中中,都挤到诊疗 室里去了。
洁舲躲进了自己的卧室,在书桌前软软的坐了下来,她用双手蒙住了脸,仆伏在桌 上,一种类似犯罪的情绪把她紧紧的抓住了:你居然摔伤了中中!你居然让那孩子掉进 水池,再摔伤了额角!你连两个孩子都照顾不好!你心不在焉,你根本忘记了他们!你 在想别的事,想你不该想的事!你疏忽了你的责任!你居然摔伤了中中!你还能做好什 么事?你是个废物!
她就这样仆伏着,让内心一连串的自责鞭打着自己。然后,她听到一声房门响,她 惊悸的跳起来,回过头去,她看到秦非正关好身后的门,朝她走了过来。他脸色充满了 关怀,眼底,没有责难,相反的,却有深挚的体谅。
“我来告诉你,他一点事都没有!”秦非说,走到书桌边,停在她面前。他伸出手来, 轻轻拭去她颊上的泪痕,他眼底浮上了一层忧愁。“你又被犯罪感抓住了,是不是?”他 的声音低沉而深刻。“你又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是不是?你又在自责,又在自怨,是不是? 仅仅是中中摔了一跤,你就开始给自己判刑!是不是?你又有罪了,是不是?洁舲,洁 舲,”他低唤着:“我跟你说过许多次了,你不必对任何事有犯罪感,你如果肯帮我的忙, 就是把你自己从那个束缚里解脱出来!你知道,我要你快乐,要你幸福,要你活得无拘 无束,你知道,为了这个目标,我们一起打过多辛苦的仗… ”
“我知道!挝挝挝挝挝知道!”她喃喃的说着。
“但是,你哭了。”他用手指轻触着她湿润的眼角。“为什么呢?”
“因为我抱歉。”
“你不需要抱歉!”
她不语,闭了闭眼睛,眼角又有新的泪痕渗出来,她转开头,手腕放在书桌上,用 手支着额,遮住了含泪的眸子。秦非凝视她,注意到桌上的字了。他伸过手去,把那张 字拿起来,念了一遍,又默默的放下了。室内安静了好一阵子,然后,秦非说:“你想 讨论吗?”
“讨论什么?”她不抬头,低声问。
“生命的意义。”
“好。”她仍然垂着头。“你说!”
“我昨天有事去台大医院,到了小儿科癌症病房。”他沉重的说:“那里面躺着的, 都是些孩子,一些生命已经无望的孩子,许多家长陪在里面,整个病房里充斥的是一种 绝望的气息,我当时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世界没有神。如果有神,怎会让这些幼小的 生命,饱经折磨、痛苦,再走向死亡。”
她抬起头来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的神情看来十分疲倦,他额上已有皱纹,实际 上,他才四十岁,不该有那些皱纹的。她深思的注视他,觉得自己已从他的眼光中,完 全走入了他的境界,她也看到了那间病房,看到了那些被折磨的孩子和父母,看到了那 种绝望。
“自从我当医生以来,”秦非继续说:“我经常要面对痛苦和死亡,我也经常要面对 痛苦和死亡,我也经常思索,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尤其当我面对那种毫无希望的病 患者,或者,面对像王晓民那种植物人的病患者时,我往往觉得自己承受的压力比他们 都大。对我来说,这是种… ”
“痛苦。”她低低接口。
他住了嘴,凝视她。
“你懂的,是吗?你了解,是吗?”他问。
她点了点头。
“可是,”她说:“每当你治好一个病人的时候,你又充满了希望,你又得到补偿, 觉得生命依然有它的意义… 活着,就是意义。你会为了这个意义再去努力和奋斗,直 到你又碰到一个绝望时… 你,就这样矛盾的生活着。秦非,”她叹口气:“当医生,对 你也是种负担!”
他看着她。他们对看着。好半晌,他微笑了起来。
“洁舲,”他说:“你知不知道你很聪明?”
“是吗?”她反问:“不太知道,你最好告诉我,我需要直接的鼓励,来治好我那根 深蒂固的自卑感和忧郁症。”
“你是太聪明了!”他叹息着说:“岂止聪明,你敏锐、美丽、热情,而女性!”他 再叹口气。“洁舲,你该找个男朋友了,该轰轰烈烈的去恋爱。到那时候,你会发现生命 的意义,远超过你的想象。我一直等待着,等你真正开始你的人生…”
“我的人生早就开始了。”她打断他。
“还不算。”他说:“当你真正恋爱的时候,当你会为等电话而心跳,等门铃而不安, 等见面而狂喜的时候,你就在人生的道路上进了一大步。那时,你或者能了解,你来到 这世界上的目的!”
她不语,深思着。
有人敲门,秦非回过头去说:“进来!”
宝鹃推开房门,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中中怎样?还疼吗?”秦非问“哈!”宝鹃挑着眉毛。“他说他不知道什么叫痛,现 在正满屋子跳,嘴里砰排排的放枪,问他干什么,他说他正和一群隐形人打仗呢!他已 经打死五个隐形人了!”宝鹃走近洁舲身边。“你瞧,这就是孩子!假如你因为他摔了一 跤,你就懊恼的话,你未免太傻了!”
洁舲看看秦非,又看看洁舲。“你们两个,对我的了解,好象远超过了我自己对我的了解!”她说。
“本来就是!”宝鹃笑着。“你们在讨论什么?”她看着桌面那张纸:“生命的意义?”
“是的。”秦非说:“你有高见吗?”
宝鹃站在洁舲身后,她用双臂从背后搂住洁舲,让后者的脑袋紧偎在她怀中,她就 这样揽着她。亲切、真挚,而热情的说:“洁舲,我告诉你生命的意义是什么。生命是 因为我们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而这世界上,又有许多爱着我们的人,那些人希望看到 我们笑,看到我们快乐。就像我们希望看到珊珊和中中笑一样。所以,我们要活着,为 那些爱我们的人活着。洁舲,这是义务,不是权利!”
秦非抬起头来,眼睛发亮的看着宝鹃:“你比我说的透彻多了!”他说。“我从癌症 病房说起,绕了半天圈子,还说了个糊里糊涂!”
洁舲抬起头来,眼睛发亮的看着他们两个。
“唉!”她由衷的叹口气:“我真喜欢你们!”
“瞧!”宝鹃说:“我就为你这句话而活!”
洁舲笑了,秦非笑了,宝鹃笑了。就在这一片笑声中,中中胜利的跃进屋里来了: “洁舲阿姨!爸爸!妈妈!我把隐形人全打死了,你们看见没有?看见没有?”
大家笑得更开心了。
失火的天堂(2)洁舲 3展牧原和洁舲第一次约会,洁舲就带了个小电灯泡… 中中。
那是荷花池见面以后的第二个星期了,事实上,从荷花池分手后的第二天,展牧原 就想给洁舲打电话,不过洁舲给那电话号码时,曾经非常犹豫,简直是心不甘、情不愿 的说出来的。说完了,又再三叮嘱:“你最好不要打电话给我,我借住在朋友家,他们 成天都很忙,早上太早,电话铃会吵他们睡觉,晚上,电话铃会妨碍他们工作… 你不 要打电话给我,我打给你好了!”
“你会打吗?”他很怀疑。
“唔,”她沉思了一会儿,坦白的说:“不一定!”
“瞧!我就知道你靠不住,还是给我你的电话吧,我发誓,不把号码随便给别人, 也不天天打电话来烦你……我想,一个电话号码实在不会让你损失什么的。”好不容易, 才把那电话号码弄到手。
可是,展牧原有他自己的矜持,在家中他是个独生儿子,父亲留学瑞士主修经济, 母亲是英国文学博士,两个博士,生了他这个小博士。他们展家有个绰号叫展三博。朋 友们只要提到展家,总是说:“展大博是我老友,展中博是我好友,展小博是我小友。”
当然,展大博的名字不叫大博,他姓展,单名一个翔字,展翔在经济部有相当高的 地位,是政府从国外礼聘回国的。展翔的妻子名叫齐忆君,齐家也是书香世家,这段婚 姻完全是自由恋爱,却合乎了中国“门当户对”的观念。他们认识于欧洲,结婚于美国, 然后回台湾做事,展牧原是在台湾出生的。
展翔夫妇都很开明,儿子学什么、爱什么,全不加以过问,更不去影响他。因此, 牧原学新闻,展翔夫妇也全力支持,去国外进修,拿了个什么“新闻摄影”的学位回来, 才真让父母有些儿意外。好在,展翔早已深知“生活杂志”上的照片,每张都有“历史价值 ”,也就随展牧原去自我发展。
等到牧原从“新闻摄影”又转移兴趣到“艺朮摄影”上,每天在暗房中工作好几小时, 又背着照相机满山遍野跑,印出来的照片全是花、鸟、虫、鱼。展翔夫妇嘴里不说什么, 心里总觉得有点“那个”。好在,牧原还在教书,这只是暑假中的“消遣”而已。
暑假里的消遣,终于消遣出一系列的照片……洁舲。足足有一个星期,展牧原心不 在焉,只是对着那一系列的照片发呆。大特写:眼睛、嘴唇、下颚、头部、中景、半身、 全身……远景、小桥、荷花、人。包括水中的倒影。牧原把这一系列照片放在自己的工 作室中,用夹子夹在室内的绳子上,每天反复看好几遍。然后,每当有电话铃响,他就 惊跳起来问:“是不是我的电话?是不是女孩子打来的?”
是有很多他的电话,也确实有不少女孩子打来的,只是,都不是洁舲。展牧原自从念大学起,就很受女生的欢迎,女朋友也交了不少,但,却从没有任何 一个让他真正动过心。他认为女孩子都是头脑单纯,性格脆弱,反应迟钝……的一种动 物,他对女性“估价不高”。或者,是由于“期许太高”的原因。他母亲总说他是“缘份未到 ”,每当他对女生评得太苛时,齐忆君就会说:“总有一天,他要受罪!如果有朝一日, 他被某个女孩折腾得失魂落魄,我绝不会认为是”意外“!我也不会同情他!”
展牧原几乎从没有“主动”追求过女孩子。只是被动的去参加一些舞会啦,陪女孩去 看电影啦,在双方家安排下吃顿饭啦。自从留学回国,当起“副教授”来,展翔掐指一算, 展牧原已经二十八岁了,再由着他东挑西拣,看来婚事会遥遥无期,于是,父母也开始 帮他物色了。但,物色来物色去,父母看中意的,儿子依旧不中意。齐忆君烦了,问他: “你到底要找个怎样的女孩才满意?”
“我要一个……”展牧原深思着说:“完美吧!”
“什么叫完美?”
“我心目里的完美,”展牧原说:“那并非苛求!我不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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