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所谓伊人-第1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委屈冲上脑袋,她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
爱情或许也仅仅是一种习惯。当湄对大伟的身体从抗拒到容忍,从陌生到熟悉,从麻木到敏感发生着一系列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之后,湄知道,习惯的力量开始作用了,依赖依赖着习惯而产生,虽然根本就不应该产生,但还是产生了。习惯开始治理女人的智慧,女人再也无法智慧地治理习惯。一个人身体的存在是这个人生命存在的证明,身体习惯自然而然会形成心理习惯,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人不得不被迫接受这个断言的正确性。湄知道该结束这场游戏了,否则,自己将彻底成为这场游戏的傀儡主角,以至于只能眼睁睁地等待悲剧再一次在自己身上发生。丧心病狂的爱情无孔不入,在每一个最细小的时刻都居心叵测准备着俘获感动,悄无声息地毁灭着人最后一丝苟延残喘的生命。
水流无痕(8)
湄总是关了灯才会做爱,在黑暗中,心理的抗拒才能够放松。但大伟总要开灯。湄就火了。大伟只好关了台灯,叹息着问湄:“你知道我是谁吗?”湄反问说:“你知道我是谁吗?”身体也就恢复了戒备状态,索然放弃了和想投机取巧的思想的抗争。
“你什么时候走?”大伟问。
“九号。后天。”湄说。
“几点飞机?”大伟问。
“下午一点。”湄说。
“九号我还要上班,可能不能送你了。”大伟说。
“不必。”湄淡淡地说。
“生气了吗?我也想送——”
湄打断了大伟的话,说:“谁生气了?自己打车更方便罢了。”
“好!不送!一万块钱够吗?要不要再给你点儿?”大伟搂过湄,湄没动。
“够了。”湄生硬地说。
“什么时候回来?”大伟问。
“初八吧。”湄说。发明时间是为了来计算的?湄有时候真搞不懂!或者是为了竞争?田径赛场上,时间精确到了零点零一秒,而人类发明这些赛事究竟是为了满足什么呢?发泄人兽性的本能?可惜人永远不如动物,连一只兔子也跑不过,残忍倒是第一,除了残忍,人以自己的无能证明了自己的无能。
去丽江的前一天,吴叶约林湄出去吃晚饭。想了想,湄还是答应了。天气阴冷,同事们陆陆续续都回家去了,办公室里冷冷清清。湄去商场买一些出门用的东西,旅行包和运动鞋,然后看着人山人海、拥挤得水泄不通的商场发愣,焦躁的主妇们找不到自己可以通行的路,好像人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备年货,而是为了躲避空袭走进了防空洞。湄莫名其妙就坐在了化妆品柜台前,可能是她恰巧看见了一个空凳子。轰鸣的人声让湄的耳朵失聪了,湄什么也听不到,眼前散发着热腾腾乱糟糟气味的人影来回晃动着,就像一场没有配音的闹剧,闹哄哄地上演着、上演着,如此真实而虚幻着,如此相同而纷乱着,或许只是一个幻灯片,所有人都不过是一个幻影!然而,大家都不知道!湄觉得气短胸闷,想冲出去时,却发现一脸焦黄的售货小姐正气势汹汹地盯着她,手里拿着一把唇膏。湄随便拿了一支,说,“就这个。”可回头看看拥挤不堪的人群,看看水泄不通的交款台,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对不起。”就赶紧走了。隔着无数人头,湄感觉到那个女人刻毒的目光向自己投射过来,整个后背都冷飕飕的了。
回家收拾好行装,湄就打车去了约定的饭店。吴叶也到了。
吴叶看起来很憔悴,消瘦了许多。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真的像是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虽然很饱满,但已然不适合再生长。
“你要去多久?”吴叶两眼空洞。
“十天左右吧。”湄说。
“我要有时间去丽江找你吧?”吴叶询问地看着湄。
“你还是好好在家过年吧!好不容易过个年,还不回家陪你父母?”湄笑着说。
“你不是也不回家吗?”吴叶幽幽地说。
“我跟你不一样!”湄苦笑着。
“怎么不一样?”吴叶问。
“反正不一样。”湄并不想解释,“况且我是去看朋友。”
“山岚为什么要去丽江?”吴叶问。
“她愿意呗!”如果不是有所希望,湄也会逃离这个地方。希望永远不会绝望,但希望仅仅也只是希望。
“我明天去送你吧?”吴叶说。
“不用了,打车方便。”湄说。
接也好,送也罢,只不过是一个形式,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一个形式而已!生活本身的内容都毫无意义,形式还有什么意义?在一个连分手仪式都省略的年代,这些更加无用的形式为什么不能统统省略了去?还有什么不能省略的呢?就连圣洁的私人家庭生活不也被那些聚集在餐馆和旅店的公共生活所代替了吗?有谁去指责他们对自己的责任熟视无睹,谴责他们的盲目、轻浮,浪费时间、金钱、荣誉和爱了呢?在自由、散漫、权力的泛滥之下,人们找到了自己了呢,还是迷失了自己?那些与生俱来的美好的东西被抛弃了,还有什么东西是重要的呢?没有什么是重要的了,没有了。
“你还爱他吗?”吴叶突然问,然后紧张地看着湄。
“爱?或许是恨吧!”湄冷笑了一下。
“恨就是爱啊!过去这么久了,阿湄,你也该忘记他了。”吴叶皱了一下眉头。
如果能忘记不早就忘记了?人类本来就是先天性患有健忘症的,曾经刻骨铭心的,曾经发誓要记一辈子的,曾经宁死不屈的,曾经奋不顾身的,一转眼就成了别人的过去,提都懒得提,想也想不起,高速发展的时代,连遗忘都是加速度的。同时忘却的还不仅仅是记忆,还有历史。也可能是这个时代大家都太注重速度了,席卷而过的故事如一日三餐中的元素,多不胜数了,都是翻版,拥有等于没有。谁知道呢?
“走不走出来,还有什么意义吗?”湄苦笑道。
突然抬头看见吴叶的眼睛,湄心里一悚。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可以打开世界,可以扭曲世界,也可以关闭世界。一个人可以通过另一个人的眼睛感受到爱情,而无须语言。语言原本就是多余的!但人们恰巧不相信眼睛说的话,偏偏迷信声带的振动、耳膜的反应。心灵,原本是用来感受世界的,而什么时候又仅仅退化为一个身体器官,一个任何动物或仿生的仪器所能替代的东西了呢?现在,湄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爱情,痛苦而变形的爱情,但湄的心灵已丧失了感受的能力。
水流无痕(9)
居然夜不能寐,湄呆呆地坐在阳台上。街道上穿梭而过的车灯流成一条河,美丽的夜的风景……洁净的胸衣下一颗热烈的心在猛烈地跳动……无疑新的旅程开启了她久已沉滞的心灵。大自然当初将期待、欣喜、兴奋深置我们灵魂之中的目的,就是为了有一天在某一刻被我们运用。然而,大自然始终不能够和这实在繁杂的生活抗衡,由于太过长久的压抑,这些期待、这些欣喜、这些兴奋早已变形,当展露出来的时候哆哆嗦嗦,像被抓住的贼,萎缩而且胆战心惊。即使只是暂别这个城市,即使不能感同身受,湄在这一刻也理解了山岚的牺牲
。所谓的自由就意味着牺牲。牺牲掉一切可信赖的、熟悉的、可依靠的、习惯的过去和未来,牺牲掉一切可牺牲的、不可牺牲的,投向完全陌生的可能。这的确需要足够的勇气和勇敢,不仅需要和人懦弱的本性做坚持不懈的斗争,还需要和从小时候起就开始的几十年的教育做持之以恒的斗争。无论我们的教育体制怎样改革,小姑娘们从小所受的教育仍旧是将为人妻、将为人母的训诫,出卖自己的性格、理解、未来换取一些得不偿失的安全、食物的方法,这是人类得以延续的信念,所有对此信念不忠的人都将得到惩罚。对人类这样一种社会性动物而言,孤独就是最大的惩罚,人有能力和一切抗衡,惟独不能和孤独抗衡。而现在没人再忠诚于这样迂腐的信念了,更多的人在背叛,在努力推翻它并建立起新的、相反的信念,因为这个令人无法信任的时代实在不值得人为之牺牲。或许并不是孤寂的女人值得同情,而是这个时代,这个时代自以为幸福着的女人。男人们并不会因为你们的精心伺从而多看你们一眼,他们只会留恋酒吧里的侍女还有身边娇小玲珑的女职员,在她们那里他们被自由地尊崇,而你们因为被尘封在那里沉默地微笑才被授予了最高的荣耀。
湄迷迷糊糊刚睡着一会儿,天就大亮了,然后,电话铃又响了。
“谁呀?”湄含含糊糊地问,眼也没睁。
“是我,阿湄。”湄蓦然惊醒,怎么可能?
“你还好吗?”石磊的声音一如从前那样清泠。
“很好,不烦您老操心。”湄生硬地说。
“阿湄,我想见你!”石磊语气坚定。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我一会儿就得走了。”湄也语气坚定。
“回家吗?”石磊问。
“对。”湄说。
“我去送你好不好?”石磊平和地说。
“不需要。”湄仍旧很冷硬。
“我马上过来。”石磊说。
“我不想见你,我也没时间。”湄大声说。
“见我一面好吗?有些话我想当面说。”石磊沉郁下来。
“有什么好说的?不早就说完了吗?我也不想听你说。”湄说。
沉默。两个灵魂在对抗的时候惯有的沉默。在沉默中激烈碰撞又深情触摸。湄听到电话里有汽车喇叭的声响。
“待会儿见。”石磊挂了线。
湄匆匆起床,洗脸、刷牙、化妆,收拾停当之后,站在卫生间大镜前,骤然感到一种失落。一阵突如其来的对自己的憎恶散布在湄的脸上,湄颓然地躺回床上。
听见敲门声,湄没有动。敲门声响了很久,湄坐起又躺下。接着听见了钥匙的开门声,湄笑容一闪,旋即表情又恢复了僵硬,但她还是从床上站了起来。仅仅是站了起来,并未走动。只是站在床边,卧室里。
脚步声一步一步近了。静止下来。
这是一个由空间和痛苦的时间构成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是一段极度纯粹、痛苦、变形的岁月。如果这段岁月还留给人什么感觉的话,不是敬重,而是怜悯。
“阿湄!”石磊干涩地从口中挤出这两个字,沉痛地望着湄。
“石磊!”居然还是那个轻柔而销魂的嗓音!好像是从岁月的褶痕里抽出了记忆,艰难却又清晰。在一刹那,回到了过去。过去何其遥远,却又须臾未曾疏离!或许你也曾对回忆感到恐惧,或许这恐惧俨然已成为你不堪重负的病疾。而这一刻,你被不可思议的一种力量无情地赦免了,不留任何反抗的余地。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历经沧桑,而沧桑有时候是多么地没有意义!
“阿湄,过了年,我们就办离婚了。对不起,我不想再隐瞒你。她回来就是来跟我离婚的,她爱上了别人,这一次,还跟她一起回的北京。我承认我很卑鄙。当初我认为我们还是有感情的,刚开始是我不想离,后来,她也答应不离。我真的怕对父母、家人造成伤害,我怕我承担不起,谁知道伤你伤得这么深,我每天都会想起来你对我的好,你对我的宽容,你对我的期待。没人对我这么好,没人!可是我却伤害了你!我尽力在矛盾中平衡,但事实是,我的确无法再和她生活下去了,生活很平静,也很淡漠,日子比水还要淡,似乎一生都将这样耗下去,彼此陌生,又似乎彼此熟悉。我终于明白,都过去了,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上次你打电话时我们刚刚决定离婚,但没有离婚我无法面对你,我也不敢见你。这几天心慌得厉害,我知道再不见你我会发疯的,我怕来不及!我怕你要离开我,我怕!阿湄!”石磊紧紧抱住林湄。湄不言不语,脊背僵硬着,旋即又松懈下来。
水流无痕(10)
“阿湄,我不能没有你!我知道错了,说什么都不能收回对你的伤害了,原谅我,阿湄!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我需要你!”有一滴泪滴落在湄脖子里。
如果爱的男人是上帝,那么除了上帝的命令,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这个女人离开她热爱的上帝。重要的不是困难、险境、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是上帝本身是否允许。然而,出尔反尔的上帝,不再能骗取信任。女人虽然是不明智的,但是仍能够察觉到自己面临的厄运,躲
避厄运是生命的旨意。湄似乎在跟比以前更多的痛苦搏斗,快要耗尽一生的气力。她试图使自己看到他所说的未来,但未来太遥远,就像在山的那边,在另一个世界。
“我爱你!阿湄!现在我才知道我是多么多么爱你!”
就像在说一种可能,仅仅是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究竟有几分可能很令人怀疑。即使令人怀疑,这些可能仍旧如此强烈,以至于使清醒的灵魂完全静止沉默,不再怀疑。我们拥有我们面前的一切,而且,面前这一切这一刻已与世隔绝,保证了它的绝对纯洁。
“没有你我不会幸福的,阿湄,别离开我!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原谅我!”
“我们都错了!石磊,我们都错了!”湄喃喃地说。
经历了那么多,走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呢?怎么可能呢?那我们又是怎样长大的呢?怎样长大似乎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长大了。长大之后就要承认一个事实,这个世界有男人和女人之分,然而,上帝赋予他们一样的生命,一样的义务和责任,为什么还要刻意区分他们?
“是我错了,阿湄,是我的错!”石磊哽咽着。
“晚了,石磊,晚了。”湄泪如断珠。
“不晚!不晚!不晚!让我们重新开始吧,重新开始!”石磊用力搂紧了湄。
“我们还能找回年轻吗?还能吗?”湄淡淡笑了。
“都过去了,阿湄,都过去了,相信我!”石磊狂躁地、狠狠地吻住了湄的唇,舌尖上咸咸的、苦苦的、涩涩的。天旋地转的,湄感觉到身体在飞速悬荡着,悬荡着。
过了安检,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窗,远远地,湄看了一眼石磊,那曾经最亲爱的、最熟悉的人,孤独地站在另一个世界。仅仅一窗相隔,却已遥远得不能再遥远了。而在昨夜他还是那么亲近。
站在候机大厅,湄却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了。走,或者是留,在这一刻居然成了问题。这个问题的起因居然仍旧是那个既熟悉又陌生、既亲近又疏远的男人。湄凭空想抓住些什么,或者是过去,或者是未来,统统不确定。整件事件就像一个幸运或不幸运的误解,忽悠在心里,有一种失重的感觉,悬浮在半空中,没有任何可依附的物件。湄开始怀疑刚刚发生过的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摸摸脸颊,似乎仍被眼泪浸泡着,紧绷绷地膨胀,却又光洁饱满,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曾经发生过什么。或许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么,是在梦里吗?在梦里,她又想去向哪里呢?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湄正在想,自己天性是不是根本没有能力去爱呢?或者是早已耗竭?大伟祝她旅行快乐。湄说,谢谢。是谁的声音在拥挤的人头上方游荡呢?缥缈,却又沉重着?这一张张焦急而又漠然的面孔,像车站墙上乱七八糟的招贴画一样,不和谐却又十分和谐地堆积着,充斥着暧昧的激烈,是幸福?还是痛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混杂在一起,以至于面孔都扭曲了?或者什么都没有?他们和自己一样,只是盲目地空洞着?
茶马古道上拥堵的巷子里,一家幽静的客栈。阳光顺着四尺见方的天井,从青色的瓦檐坠落。房子是依坡而建的,层层叠叠往上推移,巴掌大的庭院居然支撑起一步一景的职责,然而,错落有致,除了楼梯惊人地狭窄,整个院落还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的。就是在这样一个狭仄的空间里,硬生生挑出一个两米多宽的大阳台,顺着阳台的底线拉出一道花槽来,种满了各色各样的花,诸如太阳花之类不值钱但好养、又好看的、色泽艳丽的花朵。一米多高水泥的阳台高沿上摆满了杜鹃、吊钟、海棠,甚至仙人掌类的植物。阳台一侧铁丝绷的方格子上,爬着几株常春藤类的植物。阳台上摆了两个树根做的茶桌,没有上漆,灰灰黑黑,倒也更添几分朴拙。这个宽大的阳台只供两个房间的住户享用,一间住着一对从荷兰来的年轻夫妇,金发碧眼,整日笑容可掬,生活极有规律,朝九晚五,总是坐在两把低矮的藤椅上,晒着太阳看书,茶桌是用来摆咖啡的。另一间山岚住着,通常也只是黄昏时她才坐在这里喝茶、发怔。三个人,两间房,平时照面也都只是点头说句“hello”罢了,难得谁会下决心去说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对方的语言。相安无事,日子也算过得太太平平,悠闲宁静。
通常,山岚坐在屋里写东西,透过桌子对面整扇墙的玻璃窗,可以看见远处一座小山坡,蓝天白云,只要不是阴天,每天都可以看到。时间在这里是没有确切概念的,不像在城市中那样以分秒计算,而是以日、月、年来计的。日出、日落,极有规律地循环往复。岚想,这样的生活的确是很奢侈的,而且似乎可以永远这样下去,连衰老或是死亡也是悄无声息的,如花开或花落一样自然。在这里,花是四季开放的,四季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分别,生生不息,绵绵不止。
水流无痕(11)
岚每天都会盯着藤椅正对面一株盆栽植物发呆,这株植物长得煞是奇怪。主干圆柱形,分枝扁平、绿色,中肋坚厚,边缘波浪形,仙人掌科灌木。有一天岚问店老板。老板是个女人,一家三代,统统是女人,或许有男人,或许没有。岚从没见过这一家的男人,其实这里每家客栈都是这样子的,家家主事的都是女人,几乎看不见男人。可能是母系氏族的遗风还在,只是没有人研究过。岚问老板,“这是一株什么植物?”老板笑吟吟地说:“昙花呀!”“开花吗?”“开啊!要到六月以后才会开!”
在这里偶遇昙花,还是令人愉快的,为单调的心情平添了一笔浓重的彩墨。然而,花不解风语,花自有柔情万种,不为娱人,只为娱己。花只按自己的时令花开花谢,全然不懂得人的期盼是哪般神谕。然而,人们因为等待而美丽了心情。其实,不同的花有不同的美丽,千万种花草应时开放了,又应景凋落,为什么人们总是厚此薄彼、褒贬不一?为什么人们总是自作聪明想解读花语?花无语,花亦无声,花落也不留痕迹,花只为真心等待它的那个人娇艳,也只为等待它的那个人青睐。昙花开放总是在子夜,忙碌于丰富夜生活的人们,即使从三百六十五天里抽出一个夜晚来等待,也是不一定的。所以,人们要看到昙花开花,似乎并不太容易。只因难得一见,昙花也就愈加珍贵,也就愈加传奇。然而昙花只是昙花,永远只是昙花,或许它的一生,都没有人来见证它的爱情,但它还是昙花。在人们眼里,或许它只是一株永远不开花的植物,或者误以为是火龙果,都有可能。
记得有一个故事说,李家门前有一棵树,生长多年,既不开花也不结果,有人说它是梨树,有人说它是李树,众说纷纭,全无定论。这一年,李家举家搬迁,临行前仍在狐疑这棵树的来历。一个游方僧人路经此地,说,“这是核桃树啊,有什么好怀疑的!”随即摘下一个青果,的确如此!虽然只有一个青果,也足以证明了这是核桃树。是啊,如果它连一个青果儿都不结,谁能知道它是什么树呢?然而,它为什么要向人类证明呢?
院墙外人声鼎沸,即使是在午夜。而岚的视线之内只是清一色鳞次栉比的屋脊,以及墨蓝得令人怀疑的天空,偶尔有几朵白云漫无目的地飘过去。这里,是她梦起的地方。她那段不长不短的爱情,似乎并不是遗落在那个繁华似锦、大而无当的北京城,而是遗落在了这个说不清是古还是今的小镇。零零落落的爆竹声响,又让岚倾听到了在山的那方海浪拍岸的巨响,还有振聋发聩的钟鸣,是他举着手机让她听到的吗?为什么时间凝固在了一个点,从此不流动了呢?如果说,时间是有记忆的,那么,空间呢?这熙熙攘攘的古镇,每日迎来送往,来的都是客,都带着自己的梦想,多少人留下了,多少人走了,多少人留下又走了,多少人走了又回来了,每天上演的故事林林总总,石板路上的石头磨得锃亮,吱吱嘎嘎的木阁楼是不变的背景,蓝天和白云见证,这纵横交错的街巷究竟能记得起多少人物、多少故事、多少岁月呢?去的都是过往。多如繁星的红灯笼映衬着琳琅满目的小商铺以及各种肤色游人茫然的脸庞,在下一刻到来之前,这一刻就已成为过往。然而,过去和现在几乎没有任何不同,之间更没有什么清晰的界定,酒吧的老板换了一茬又一茬,但酒吧仍旧是原来的模样。商铺的饰物还是那一些,并没有翻新花样。那圆圆的木版画,阿晖挂在什么地方了?那象骨的吊坠儿,阿晖是否还戴在脖子上?哪里才是与他无关的地方呢?为什么总是逃不出这份记忆、这种感伤?或者,当初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种植她的梦想,而今天,她是来凭吊她的爱情、她的梦想?
林湄一下飞机就被吸引住了。背靠苍山的机场,湖蓝的天空中点缀着几片雪白的云朵,阳光一丝一缕地支撑着天和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