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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如尘埃-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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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色阴沉的殷仲,垂着头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气氛便沉闷了下来。
银枪将他的外袍叠好收在一边,十分自然地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殷仲。望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银枪的声音略显迟疑:“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殷仲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银枪留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侧过头低声说道:“属下觉得,吴王对将军似乎……”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将军出来进去,有没有发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将军?”
殷仲的手微微一顿,便若无其事地将水杯放回了案桌上,挑眉望着他轻声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银枪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在了一起:“将军既然知道吴王并不信任将军,为什么还要……” 
殷仲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拍了拍银枪的肩膀:“你只看到他在利用我。其实,我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呢?” 
“将军……”
殷仲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当日若非皇上默许,梁王如何能肆无忌惮地在长安就对我下手?银枪,想除掉我的人,是皇上。”他望着银枪震惊的神色,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苦涩:“既然他已经对我存了欲除之而后快的想法,我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不是引颈待戮,便是自己杀出一条活路来。银枪,阿颜还在睢阳,生死未卜。而我是朝廷钦犯,到处都有缉捕我的告示,离开吴国我便寸步难行。要想从刘武手里救她出来,我必须要借助吴王的力量……”
“可是……” 
“没有可是。”殷仲再度摇头,神情越见干脆:“你准备一下尽快离开。六个时辰之内,我便要带兵攻打棘壁了。”
银枪一把拉住了殷仲的手臂,神情突然激动了起来:“我去救她出来,是不是你就不用再耗在这里让人当刀来使了?!”
殷仲看看他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眼波闪动,却还是别开了视线微微摇头:“银枪,这里是战场,不是你的江湖。”望着银枪不肯松开的手,殷仲再度叹气:“更何况大军压境。此时此刻,只怕连只耗子都无法自如地出入梁国了。”
银枪垂下头,神色之间却突然间怒意勃发:“我去杀了那个狗皇帝!”
殷仲心头一跳,一把将他拽了回来:“银枪!你若是杀了皇上,只怕不等他下葬,刘武便会在窦氏的扶持下登基为帝。到了那时,只怕殷氏九族的性命都难保了!”
情知他所言非虚,银枪忿忿然收住了脚步。一口闷气憋在胸口无可派遣,银枪重重一拳擂在木柱上。头顶的帐篷晃了两晃,发出一阵细细簌簌的轻响。
殷仲不禁一笑:“看来,这帐篷架设得倒是满结实的。”
银枪却只是耷拉着脸,对他有意缓和气氛的话充耳不闻。这个样子的银枪,让殷仲不由得心生感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声安慰道:“你只管放宽心。在战场上,刘武绝对不是我的对手——你信不信我?”
银枪下意识地抬头。殷仲的眼睛犹如两汪深不可测的水潭,黑湛湛的。有一抹许久不曾看到过的柔和正漂浮在其中,令银枪的心头倏地一热。
“不管怎样,我都会跟着将军。你休想再逼我走了。”明明是要表示决心的一句话,不知怎么,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时却带着几分赌气的味道。
殷仲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一句话也没有说。
深红色的腊梅插在粗陶的水罐里,虽然只是普通人家厨房里使用的粗糙器皿,看上去仍然有种令人眩目的美。 
苏颜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花枝,小心翼翼地捧着水罐走到了床边。对着床榻上仍然昏迷不醒的人低声说道:“我听你的属下说,你平时最喜欢这个颜色的花。这是我特意为你折来的。你说,好不好看?”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苏颜将水罐放在案头,伸手折下小小一枝凑近了他的鼻子,“闻闻看,香不香?”红色的花朵滑过他苍白的脸颊,轻轻放在了他的脸颊旁边,苏颜低声说道:“你的属下不是说你身体一向好得很吗?你怎么还不醒呢?”
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苏颜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他的颈侧,直到指尖传来脉搏轻轻的跳动,才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房间里没有别人的时候,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样一个幼稚的动作。就仿佛满心的焦虑恐惧,都只有借着指尖传来的微弱撞击才能够抚平。
她还记得他那个名叫江鹞的属下在说起他的情况时,眼里流露出对她明显的不满。却又顾虑着她是顾血衣豁出了性命救回来的人而不好对她横加指责。可是眉目之间有意无意的责怪还是不可避免地刺痛了她。 
“门主受了极重的内伤,”江鹞说着忿忿不平地瞥了苏颜一眼:“如果有乌丝软甲防身的话,足可以卸去四成以上的力道……”
苏颜于是知道了那件黑乎乎的古怪长衫叫做乌丝软甲。原本是顾血衣的傍身之宝——可是事已至此,就算再给他披上,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两天之前,江水也带着伤回来了,最重的伤在她的左肩:琵琶骨碎裂了。据说是被黑纱的铜镜敲碎的——那天晚上她一直把黑纱拖在夜昀轩里,结结实实地大战了五百回合。当苏颜问起黑纱的下落时,江水轻描淡写地只说了两个字:“死了。”
苏颜无法想象那样嚣张的一个女人战败而死又是什么样的情形。无论如何,那冰凉的铜镜拍打在脸颊上的不愉快的记忆,永远都只是记忆了。想到这里,苏颜对江水竟然不可遏止地萌生了几分谢意。 
“江水今天起来了,”苏颜替昏迷的人拢了拢被角,低声说道:“江鹞出去打探消息,人还没有回来……”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外面响起了院门开合的声音。
这里是距离梁国不远的一处小镇,远离官道,人口又少,故而十分偏僻。苏颜不知道是他们临时找到了这样一个落脚之处,还是说这里本来就是血衣门的一个据点。牵扯到血衣门内部的秘密,对于她这样的身份来说,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普普通通的小小院落,前后不过四五间房。她的卧房和顾血衣的紧挨着。不过几天以来都是在他的房间里照顾着受了伤的人,安排给自己的卧室反而很少回去。
脚步声穿过了小院径直走到了顾血衣的卧房门外,不等苏颜走过去开门,门扇便已经推开了。进来的人是江鹞。
  不知道他又带回来什么样的消息……,望着他略显疲惫的黑色脸膛,苏颜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加快。 
江鹞却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走近床边细细地检查了一下顾血衣的情况。这才直起身来慢吞吞地说:“我们的人去过了吴国的大营,还是没能见到殷将军。”
苏颜的心倏地一沉,徒劳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鹞似乎有点不忍心看到她这副样子,沉默了片刻又补充说:“晚上也试过了。但是吴军戒备十分森严。我们的人刚一摸进大营就被巡兵发现了行踪。所以……”
苏颜不知该说什么好,心底里的惶急恐惧却越来越强烈。江鹞这么好的身手都无法得知殷仲是否真的藏身在吴王军大营之中……,难道梁王那天所说的“殷将军在吴国作客”的话是假的?只是要骗自己写信的一个借口?
真相如何,苏颜不得而知。可是黑纱说过,满天下都是朝廷悬赏缉拿殷仲的告示,如果殷仲不在吴王身边,又能去了哪里?
江鹞沉默片刻,继续说道:“至于我们,一时半会儿的倒是没有人会来找麻烦。吴楚大军正在攻打梁国,梁王这会儿分身无术,顾不上来找我们。”
攻打梁国的消息令苏颜的心跳无端地加快。她总觉得殷仲此刻一定离她不远,可是如果连江鹞这样好身手的人都无法找到他,自己又能怎么做呢? 
苏颜心中百转千回却完全束手无策。 

第六十九章

    梁王坐直了身体,一双眼死死地盯住了公孙诡,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公孙诡面容阴郁地回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臣说,周将军已经到达昌邑城。”
  梁王眸光阴沉,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喃喃重复着公孙诡的话:“他……已经到达昌邑?却不肯……”
  公孙诡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说:“臣有负王上所托。臣愿领罚。”
梁王骤然间暴怒起来,紧握的拳头在长案上重重一擂:“到达昌邑却不肯发兵来救本王?!你没有问问他皇兄已命他发兵救梁——不奉皇命该当何罪?!”
公孙诡垂下眼睑,神态略显踌躇:“他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话音未落,便听“砰”地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掼碎在了地上。一时间,阈涵殿里鸦雀无声。诡异的寂静中,只听梁王咬牙切齿的声音低低念道:“周、亚、夫!”
容裟望着脚下一堆花瓶的碎片,微微蹙起了眉头。当日在长安,梁王大张旗鼓地对付殷仲时,他便已经猜到这样的举动多少会得罪到此人——苏颜虽然只是他名义上的妹妹,然而他肯出面帮这样的忙,足见周殷两家的交情匪浅。但是周亚夫胆敢见死不救,还是大大地超出了他的预料。再往深想,难道只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么简单?万一皇上给梁国的说法是已经下旨让周亚夫发兵相救,而给周亚夫的命令却是坐看吴、梁相斗,或者借着七国起兵的契机除掉梁王这样的心腹大患……
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窦太后多次的明示暗示,已经旗帜鲜明地昭示了自己对于让刘武继承皇位一事的态度。照容裟的揣测,这个可能性只怕还更大一些。又或者,便是周亚夫暗中摸清了皇上的态度,在他的默许之下趁机公报私仇?越想越有可能,容裟的眉头不由得紧紧扭在了一起。一抬头,正好迎上梁王困兽般发红的一双怒眼。
  “王上……”容裟上前一步,刚刚开口,便被殿外的军报打断了后面的话。随声望去,梁王的心腹爱将邹阳歪顶着头盔正冲进阈涵殿来,见了梁王顾不上行礼便气喘吁吁地大声回道:“禀王上,棘壁……守不住了!”
梁王猛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邹阳的目光瑟缩了一下,重重地垂下了头:“棘壁……守不住了……”
梁王的肩头晃了一晃,颓然坐了回去。口中喃喃念道:“守不住了?”
邹阳低声说道:“叛军将领便是当年驻守霸上的殷将军。他……”
容裟听到殷仲的名字,惊诧之下忍不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殷仲?!”
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清晨,容裟悲哀地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越来越丧失了准确判断事情走向的能力。首先是错误地估计了周亚夫的城府;其次便是错误地估计了吴王刘濞的心机。吴王一向好猜忌,照他的推断,殷仲即便被拢入吴王麾下,充其量也不过是做为食客来供养罢了——不知是不是有意和朝廷作对,这人一向的喜好便是收集各色各样的亡命之徒。但也只是收集罢了,哪里知道他竟然一反常态对他委以重任?
殿外传来的急促的声音再一次打断了阈涵殿里诡异的沉默:“回禀王上,棘壁失守!叛军正向睢阳推进!” 
梁王颓然坐倒在膝榻上。
容裟沉吟片刻,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既然是殷仲,我们不妨用他的夫人来迫他退步好了……”
话音未落,一个水杯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梁王仿佛好不容易才抓到了发泄的出口一样厉声喝道:“他的夫人,他的夫人,你倒是说说看他的夫人你给我守到哪里去了?!”
容裟避过了水杯,面色不变地低声回道:“殷夫人是被血衣门门主所救。而顾血衣当夜受伤极重,恐怕未必能将殷夫人及时送到殷仲手中去。我们不妨赌上一赌……”他紧盯这梁王,一字一顿地说:“我打赌他还不知道那女人已被救出了睢阳!”
梁王抬眼望着他,目光中虽然还有些犹疑不定,却已明显地被他的话撩拨起了一抹狂乱的光。 
都尉曹焕打马越过了睢阳城下的临时营地赶到主将殷仲的帐篷中时,薛陈正巧也在帐中商议攻打睢阳城的策略。
曹焕素来深受吴王宠信,原本以为此番出征必然能有所作为,万万不料被殷仲拔了头彩。因此每次见到此人都颇有些不太自在。尤其是殷仲的一双眼睛又太过凌厉,几乎每一次和他对视都是自己败下阵来。
    一旁的薛陈略带几分狐疑的神色瞥了曹焕一眼,这个人素来好大喜功,又工于心计。直觉地,薛陈觉得自己应该提醒殷仲提防此人。不过看殷仲的反应,也许是对于吴军中上上下下都不抱有什么过高的期望,对于曹焕这样一个小角色反而不甚在意。
殷仲的视线由宽大的牛皮地图移到了曹焕的脸上,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事?”曹焕低垂了眼,朗声回禀:“末将特来回禀将军:棘壁一战俘获梁国俘虏七千人。不知该如何处置?” 
殷仲头也不抬地说道:“杀了。”
薛陈一怔,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到地反问道:“殷将军,你说什么?”
殷仲微微挑眉,神情却还是淡淡的:“我说:都杀了。一个活口不留。”
薛陈迅速和曹焕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震骇。薛陈下意识地反驳:“殷将军,俘虏七千人……”  
  殷仲转头继续去看地图,语气轻浅地反问道:“周亚夫正在打我们粮草的主意。多出来七千张嘴——难道靠我们拿军粮来养?万一我们自己人供养不足又当如何?还是说,薛将军要把这七千人放回梁国,让他们吃饱肚子养足了精神再回过头来继续和我们打?!” ‘
薛陈久久无语。他虽然在吴国带兵多年,却从来不曾上过战场。这样血腥的决定对他来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殷仲说的的确有道理。
曹焕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迟疑地看了看薛陈煞白的脸,正要退出去。便听殷仲又说道:“将俘虏拉到阵前处决——让梁王自己好好看看!” 
曹焕心头震骇,匆匆一诺便迅速离开了。
薛陈指尖微微颤抖,耳边听到殷仲低低的声音也觉得说不出的狰狞:“当务之急,便是火速拿下睢阳——唯有以睢阳为盾,方可和周亚夫的大军相抗衡。”
薛陈脑海中昏昏沉沉,不停地轰响着殷仲那一句“一个活口不留”的话。心底里却不期然浮起了出发之前吴王暗中召见他时,对他说过的那番话来:“……你要给本王看住了殷仲。这人若是一心为本王做事,你便全意辅佐。若是他动了私念,妄图用本王的大军做为他自己报仇的工具……,本王纵然爱才,也断断难以容下他了……”
薛陈不知道这军营之中,究竟有多少人得到过吴王同样的密令。只是,殷仲这样的一个举动,从吴国的角度出发,究竟算是为公还是为私?! 

由于驻扎睢阳的梁军拼死相守,新一轮攻城再度以失败告终。而梁国的俘虏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押解到了阵前,面对着护城河的方向一一斩首。殷殷血色铺染在被攻城的士兵踩踏得泥泞不堪的雪地上,连冰冻的护城河都被染成了一片刺目的腥红。
刺鼻的血腥气象一层神秘的被褥,浓酽地罩在了城池的上空。仿佛夺走了空气中可以供人呼吸的部分似的,令每一双看到这腥红的眼睛都瞬间有了一种窒息般的压抑。
殷仲纵马来到阵前时,鲜红的血已经凝固成了颜色深浓的碎冰。他没有丝毫的迟疑便挥动手中的长刀,刀尖指向城池的方向,飞快地向下一压。耳畔顿时传来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新一轮的攻城又开始了。‘
  训练有素的步兵飞快地架起云梯,士兵冲上去,落下来。后面的士兵继续冲上去。  
从城墙上射下来的弩箭和滚落下来的石块越来越少。圆木在有节奏地撞击着城门,激起的沉闷回声,高大的城门已经摇摇欲坠。
殷仲眼底的亮光也越来越骇人。
就在此刻,城墙的雉碟后面露出了一个身穿文官袍服的男人,推推搡搡地拽过了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他将自己隐身在雉碟的后面,冲着城下厉声喝道:“殷仲!你看好了,你的夫人此时此刻就在我们手里。你若是不退兵,我便将这女人当着你的面一寸一寸地剐了,一尸两命。你就等着为他们母子收尸吧!”
殷仲猛然一怔。极目望去,那女子低垂着头仿佛已经陷入了昏迷。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脸颊旁边。完全看不清楚她的面目。然而他所说的“一尸两命”四个字,还是如同巨锤一般,重重地撞上了心头。
  容裟后面喊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他只是机械地望着他手里拽着的女人的长发,脑海里模糊地想起了苏颜的长发如流水般滑过自己的手指时,在他的心里激起的是怎样的一种温柔旖旎……
那是他的妻子——她跟着自己奔波流离,还没有来得及过几天好日子……
可是……他如何能为了自己的家人就置身后的数万大军于不顾?在他以往出生入死的经验里,还从来不曾拿无辜的妇孺来做为战场上讨价还价的筹码——显然他低估了自己对手无耻的程度……3
殷仲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刀。一时间心如刀绞。
蓦然间颈上一痛,一支长剑不知何时已经架上了自己的肩头。殷仲讶然回头,正对上曹焕阴沉沉的目光。这一次,曹焕并没有避开自己的目光,甚至还微微咧开嘴嘲弄地笑了笑:“殷将军,得罪了。”话音未落,一张巨网已经兜头罩了下来。
殷仲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被那巨网拽着跌下了马背,重重倒在地上。他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便听曹焕的声音厉声喝道:“殷仲顾念私情,欲置王命于不顾。有负王上所托,末将奉王上令将殷仲拿下。由末将接管将印。”
殷仲不禁勃然大怒。双臂用力一挣,绳索上的细细的铁钩便迅速钉入了肉中,紧紧地将自己捆绑成了一个粽子。殷仲心中豁然间明白了,曹焕对于自己,只怕是处心积虑地等着这样一个机会——毕竟他跟随吴王多年,而自己只是流亡到吴国的亡命之徒。
一抬眼,却从绳索的网眼中看到马上的曹焕已经拉开了巨弓,一支长长的弩箭正对准了城墙上雉碟的方向。 
“不!”殷仲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纵身扑了过去,身体刚一动又被巨网重重地兜了回来。一回眸,那长箭已经泛着寒光飞上了城墙。一寸一寸地逼近城墙上方的雉碟,然后倏地没入了那女子的胸膛之中。
“阿颜!”殷仲撕心裂肺般的大喊。一瞬间,他只觉得脑海中那根连接着希望与美好的弦“崩”地一声断裂开来,坠着他的整个世界重重地落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他的手紧紧地攥着绳索,细小的铁钩丝丝入肉,可是他却已经失去了痛感。满心满眼都只剩下那个轻轻颤抖,随即颓然倒下的身体。
殷仲面容狰狞地望向曹焕,一双眼已泛起了奇异的红色,宛如暴戾的猛兽。双手一翻,拇指粗细的绳索已经噼里啪啦地断裂开来。曹焕不由得大骇,无意识地抓紧了缰绳后退了两步。殷仲一双通红的眼眸里就只剩下了面目可憎的曹焕。就在他作势欲扑之际,颈后蓦然传来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便扑倒在绳索上人事不知。在他身后,是面露不忍的薛陈。薛陈在他摔倒之前一把接住了他的身体,转过头来冷冷地望向曹焕,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憎恶:“别说他还没有置王命于不顾。即便他当真有负王上所托,几时又轮得到你来动手?你也配?!”
曹焕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轻哼:“王上有命……”
薛陈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王上面前,薛某自会解释。至于你,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手段拿下睢阳吧。”说罢再也不理会他,横抱着昏迷的殷仲随着看押的士兵转身离开。
曹焕冷冷望着他的背影,回过身来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攻城!”          
        
第七十章
    睡了醒,醒了又睡。浑浑噩噩中,殷仲只觉得白天和黑夜交替的脚步凌乱而模糊,时间已凝固成了黏软的一个球,将他紧紧地包裹在其中,已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银色的铠甲上还沾染着血渍,却已经变得发黑,污浊不堪。低下头的瞬间,总会让他有刹那的恍惚,然后才能模糊地想起那是从何处得来的东西。所有的厮杀都已经远离,所有那些曾经澎湃在血液里的渴望与等待,到了此刻也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一具即将枯萎的身体。
殷仲无意识地挪动身体,手脚上的镣铐发出刺耳的哗啦声。他不喜欢这样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脑海里绵绵的思绪。于是又靠回了帐篷中央束缚着自己的木柱上。
一缕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悄然无声地划开了眼前一片沉沉的黑幕。细微的尘埃在那光柱里上下翻卷,如同磨碎了的金属一样闪闪发亮。殷仲从来都不知道连灰尘也可以如此的美丽——原来它也需要光。   
他一动不动地靠着木柱,模糊地想:我们都是这世间的一粒尘埃吧。有光的地方,我们便发亮,没有光的地方,便默默无闻,哪怕飘到天那么高还是没有人会知道……。其实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注视吧。
  如果他也只是一粒尘埃,那么他也需要这样的一束光吧?他也需要这样的一个注视吧?
一直以为自己是戏台上那个光彩万丈的主角,旁的人不过是红尘中籍籍无名的看客。喝彩也罢,倒彩也罢,世俗的尘烟终究无法沾染自己翩然的衣角——羁羁红尘,又有几人可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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