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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室守则-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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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在脚面上,将一双黑色凉鞋遮住了一半。
看来贺家二房是真赚了几个钱了,连贺老太太都打扮得不文不类起来,温夫人忍不住掩嘴偷笑。
经她这一笑,贺老太太回过神来,语气不善道:“你如今已算不得我亲家了,还来作甚么?”
婆子又要斥她,仍被温夫人一个眼色止住了。
温夫人并未接贺老太太的话,只朝后招了招手,马上便有三名婆子各抱一只红漆木盒子走上前来,到贺老太太面前掀开。那三只盒子里,都是各种延年益寿的补品,贺老太太认不得,只晓得其中一支是人参。她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有三名婆子抱着东西走上前来,这回她认得了,那是三匹布料,看样子不是绸子就是缎子。
幸亏温夫人没生气掉头就走,贺老太太懊恼地一掐大腿,笑呵呵地到温夫人面前行礼,殷勤地让她进屋,道:“甚么风把亲家给吹来了,我x盼夜盼你来家里顽呢……”
温夫人勾起唇角,微笑着享受她前倨后恭的态度,随她走进院门去。这前面一进院子不大,中间铺了一条崭新的石板路,两旁还是泥土,没有铺砖,石板路的右边的有株小树,树旁搁了一只扁筐,晒着萝卜干;左边则有两名匠人正在一块大石头上又雕又琢,贺老太太自豪地介绍道:“这是头石狮子,济义说要搁到门口去,显气派。”
石狮子可不是甚么人都能用的,但温夫人并未出言提醒,只是微笑,跟着兴致勃勃的贺老太太,自左边的角门,走到后面院子里去。
后院比前院略显宽敞,靠墙架着的竹竿上,晾晒着衣裳,看得出来都是崭新的绸子,墙角有石磨,一名穿着半新不旧半臂的女子,正在奋力推磨,她虽然面黄肌瘦,但仍旧能看出容貌姣好,很有几分颜色。另一名红衣红裙的妇人,高高梳着发髻,插满金簪牙梳,正举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捶衣棒,恐吓那推磨女子道:“晚饭前这些豆子若还没磨出来,就不许吃晚饭。”
这一幕,贺老太太似是看惯了的,眼皮都没动一下,径直只把温夫人朝堂屋里引,嘴里说着:“亲家,快请屋里坐。”
举着捶衣棒的妇人闻声扭过头来,扬着眉问道:“这是谁?”
而那推磨的女子则惊喜交加地唤道:“舅母”
温夫人一愣,定睛朝推磨女子望去,细细打量了一番,犹豫道:“你是……齐家的二姑娘?”
推磨女子正是齐佩之,她连连点着头,直起身来,道:“是我,是我,我是齐佩之,舅母,你是来救我了吗?”
齐佩之的嫡母齐夫人,乃是乔三老爷的庶妹,因此齐佩之称温夫人一声舅母,确是没错。但有一位与人做妾,看起来还不怎么招夫家待见的外甥女,实在不是甚么荣耀的事,温夫人不想认她,面子上又拂却不了,一时踌躇起来。
贺老太太此时却十分地善解人意,呵斥齐佩之道:“这是我亲家,济礼的岳母,几时成了你舅母了,休要诨说,乱认亲戚。”
温夫人很高兴贺老太太此时出言相救,冲她笑了一笑,贺老太太乐得喜上眉梢。
齐佩之怔怔地,双眼落下泪来,旁边的红衣妇人见状,马上一棒子敲到她背上,马上:“好端端的,嚎甚么嚎,赶紧干活。”
温夫人瞧着不忍,欲出声相劝,但一想齐家都不管这位姑娘了,她这个不怎么亲的舅母,操的是哪门子心,于是便扭转了头,继续跟着贺老太太朝堂屋里走。
她们身后的红衣妇人又问了一声,这回声调升高了,透着一股子不耐烦:“这到底是谁?”
贺老太太正欲作答,温夫人却抬手止住了她,笑着回头道:“我是魏姑娘的朋友,刚从她那里来,瞧瞧老太太。”
红衣妇人马上收起了不耐烦,丢开捶衣棒,冲她福了一福,道:“我与夫人煮茶去。”
待红衣妇人消失在厢房,贺老太太撇嘴道:“这是我家的母夜叉,济义的媳妇,李氏。”
温夫人自然猜到了她就是李氏,不然方才也不会拿魏姑娘出来压她。
贺老太太引了温夫人进屋,请她坐下,絮絮叨叨道:“我前几日才晓得,我家这个媳妇李氏,居然只是魏姑娘家的粗使丫头,是魏姑娘当初使了伎俩,才使得她嫁到了我家来。我这回本来想休了李氏,为济义改娶魏姑娘,却不想被人抢了先……”
温夫人微微笑道:“我昨儿刚让孟里去向魏姑娘提亲,魏姑娘已是答应了。”
贺老太太的后半截话噎在了嗓子眼里,脸上讪讪的。
温夫人所来另有正事,不欲在此事上与她多作纠缠,便就此打住了话题,命婆子们把她给贺老太太带来的礼物搬上来。
婆子们鱼贯而出,将盒子布匹摆到贺老太太面前,堆作了一堆。贺老太太一看,除了方才已见过的三只红漆木盒子和三匹布料,还多出三只圆匣子,光看那盒子的用料做工,都能卖个好价钱。她脸上的皱纹,就笑成了一朵花。
温夫人口中犹道太简薄等语,满面真诚地道谢:“我家箱笼一直寄放在老太太这里,实在是让你费心了。”
贺老太太笑着摆手:“不费心,不费心。”
温夫人自袖子里取出寄存文书,道:“我嫁去西京也有些日子了,如今同夫家人相处得不错,就想把箱笼运回去。我看老太太今日恰巧有空,不如就趁现在把东西交割了罢。”
贺老太太看也没看那份文书,就笑道:“亲家,看来孟少爷还不曾向你讲过,那些箱笼,我们已是折成现钱还给他了。”
温夫人不问箱笼为甚么变成了现钱,只道:“寄存箱笼的人是我,老太太却为何要同孟里交割?”
贺老太太没听明白,愣道:“他是你亲儿子,箱笼又是孟家的,这有甚么分别?”
温夫人正色道:“分别可大了去了。老太太是听谁说那箱笼是孟家的?我只晓得那些箱笼是我的,交箱笼给你的人是我,签寄存文书的人也是我,当初我们办这些事情的时候,孟里根本就不在场,怎么却跟他扯上了关系?”
她的话句句在理,贺老太太张口结舌了好半天,才寻出话来:“亲家,你当初可是跟我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这些箱笼是准备留给孟里娶媳妇用的。”
温夫人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那些话只不过是口头一说,又没白纸黑字写下来,怎么算得了数?当初孟里年少,一无所成,自然要为他备些家当好娶媳妇,可现如今他已做了官,家里甚么没有,那些箱笼,我是要取回去自用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温夫人VS贺老太(二)
第一百八十一章 温夫人VS贺老太(二)
“你,你说甚么?那些箱笼,你不,不打算留给孟,孟里,是要带回西京乔家去的?”贺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道。
相比贺老太太的慌乱,温夫人格外显得笃定,坐得稳稳的,道:“带不带回乔家去,那是我的事,反正箱笼是我的,同孟里没得关系。”
温夫人说完,仿佛才看见贺老太太的异样,关心问道:“老太太,你这是怎么了?”
“哎哟,我的天哪。”贺老太太只觉得眼前一黑,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这时李氏端着茶盘走了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撇着嘴道:“老太太这是怎么了,来了客也没个主人样。”
贺老太太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当场大哭起来:“我们已是把银子还给孟少爷了,济义还因此欠着他三千五百两银子呢,你怎么却说箱笼不是他的……我不管,你们是亲母子,我还给他,就同还给你一样,咱们只见,已是两清了。”
“两清?”温夫人抖了抖手里的寄存文书,道:“既是这样,寄存文书怎么还在我手里?就算老太太当时找不着我,把钱暂时还给了孟里,那也该通知我回来撤销寄存文书呀?还有,我当初寄存的可是箱笼,真金白银,怎地却没知会我一声,就换作了现银?那些箱笼里的东西,可是我的陪嫁,有祖传的宝贝,老太太给我弄到哪里去了?那些可是拿着银子都买不来的好东西,更是我的一个念想。”
温夫人犹如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一通说,使得贺老太太眼前更黑了。等到温夫人再加上了一句:“老太太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现在就去报官。”贺老太太的手也抖了,嘴唇也抖了,哆哆嗦嗦地唤李氏道:“济义媳妇,你去赌场把济义叫回来。”
李氏却不肯动身,轻描淡写道:“既是还欠着这位夫人的东西没还,老太太就拿出来还给她便是,若还不了,就砸锅卖铁换了钱还她,就算把济义叫回来,也是这个理。”
贺老太太闭着眼,皱着脸,几道褶子挤到了一起去,她哪里不知这个道理,关键是她已将银子还给孟里的,还有那三千五百两的欠条,每月一百两的利息——全都打了水漂了不,不是打了水漂,而是孟里空手套白狼,诓了他们那许多银子去
贺老太太突然就想通了关节,猛地睁开眼睛,道:“亲家,要我还你钱,没问题,但得先让孟少爷把济义付给他的钱还来。”
温夫人问道:“可有凭证?”
贺老太太见温夫人并未直接反驳,大松一口气,马上爬起来道:“有,有,济义那里有欠条,我这就去叫他回来。”
那些银子不是小数目,若真闹到上公堂,就算不入大狱,也得丢去半条命,贺老太太心急如焚,颇为粗暴地推开挡住了她的路的李氏,急急忙忙跑出门去。
贺济义做事的赌场在城北,而他租赁的宅子是在城东郊外,贺老太太走了一里土路,又斜穿半个城,才气喘吁吁来到赌场外。赌场的大门是朝所有人开放的,因此贺老太太很顺利就进去了,她在场内转了两圈,没见着贺济义,便拉了一青衣小帽的人来问。
那人正是赌场中人,听见她自称是贺济义的娘,神色立时变得恭敬,热情地将她带到一扇小门前,道:“贺二哥平日里不出来的,只在这里头歇息。要不要我帮您进去通报一声?”
贺老太太何时受过这般礼遇,受用得很,笑呵呵地摆手道:“我是他亲娘,要通报作甚么,自己进去便是。”
她说完,随手把门一推,那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里头却传出女子娇滴滴地嬉笑声,贺济义的调笑声。贺老太太一愣,探头朝里看去,只见贺济义正躺在一张躺椅上,怀里坐着个穿红着绿的姐儿,他的一只手捏在姐儿的胸前,另一只手,则探到了她的衣衫里头去。而那姐儿的脸上并无丝毫不悦,反而露出**的媚笑。
贺老太太再村,也是过来人,马上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心内顿生自豪之感——自家的宝贝儿子,也有银子唤窑姐儿来服侍了。不过此时有正事,不能当作没看见,悄悄儿地带上门出去,她只得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
贺济义懒洋洋地自窑姐儿的肩头探出脑袋来,不耐烦地呵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话刚出一半,他瞧见了那“不长眼”的人,正是贺老太太,忙把后半句更不好听的话咽了回去,一把推开窑姐儿,抱怨道:“娘,你怎么来了?”
贺老太太将温夫人到访之事讲了一遍,催道:“济义,你赶紧回家一趟罢,温夫人是甚么性子,是你晓得的,要是她闹起来,咱们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贺济义如今春风得意,想也没想便道:“我如今也是有靠山的人了,怕她作甚……”他讲着讲着,突然想起他这靠山收他,是要条件的,而这条件,恰巧正与温夫人有关,那脸色,就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了。
贺老太太见他突然愣住,忙推了推他,问道:“济义,你这是怎地了?”
贺济义想到贺老太太正是当初箱笼事件的始作俑者,一肚子气都撒到了她身上,骂道:“我怎地了?我如今正是要依仗温夫人,飞黄腾达的好时候,却偏偏要坏在你手里。你当初真是猪油糊了心窍,怎么就能想出变卖温夫人箱笼的馊主意来?那三千五百两的银子倒是小事,待我替老板办好这件事,要多少银子都有,可这事儿已是得罪了温夫人,你让我怎么去向她开这个口?”
“开甚么口?”贺老太太不明所以,茫然问道。
贺济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说了你也不知道,如今要解开这个结,就只有一个办法,找到当初买下箱笼的容老板,把箱笼一件不差的赎回来,还给温夫人,再备一份重礼去当面道歉。”
箱笼都已卖了这么长时间了,谁知道还在不在容家,但贺老太太最关心的,不是这个,她急切地问道:“那咱们已经还给孟少爷的五百两银子和每月一百两的利息,还要不要回来?还有那三千五百两的欠条,作不作废?”
贺济义白了她一眼,道:“都甚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只要温夫人能消气,不计前嫌帮我个忙,那些银子,就当是孝敬她老人家了。”他说完又叹气:“唉,都怪我目光短浅,没一早就和大哥大嫂搞好关系,不然也不至于到了关键时刻,大哥对我的事不管不问。”
贺老太太听不懂他在说甚么,欲开口相问,又怕被骂,只得小心翼翼地提醒贺济义道:“温夫人这会儿还在咱们家等着回信呢。”
贺济义马上跳了起来,吼道:“你怎么不早说?”
贺老太太心道,怎么没说,是你自己发了一大通牢骚,忘了而已。她生怕又惹得贺济义不高兴,不敢将这话说出来,只望着屋顶撇了撇嘴。
贺济义拔腿就朝外跑,却见一旁的窑姐儿抿着嘴笑,他朝身上一看,原来少了件衣裳,连忙从地上抓起来,胡乱披上身,匆匆朝家里赶,贺老太太赶忙跟了上去。
温夫人还在家里等着,李氏正陪着说话,齐佩之也出人意料地没有继续推磨,而是在李氏身旁立着。
贺济义急急地冲进堂屋里,扑到温夫人面前,跪下就磕头,把青砖地碰得砰砰响。
温夫人唬了一跳,问道:“贺家老2?你这是作甚么?”
贺老太太头冒大汗地进来,喘着气笑道:“他是晚辈,给长辈磕头,该的,该的。”
温夫人袖子里还拢着寄存文书,但脸上却笑吟吟地,一点儿也不生气,亲切地让贺济义起身,又唤婆子来,取了一块上好的端砚送他,称:“你如今也是由头有面的人了,想必已布置了书房,这块砚虽说不是上好,可也还过得去,就送与你装点房间罢。”
贺济义大字不识几个,哪有甚么书房,再说他在赌场也只成天被人捧着,根本没有用到笔墨的机会,但他听得温夫人称他为“有头有面”的人,禁不住浑身都飘飘然起来,心道,既然温夫人这般高看自己,还赠了礼物,那求她帮忙的事,多半还是有希望的。
他这样一想,立时精神振奋,不急了,也不慌了,爬起来拣了温夫人身旁的椅子坐下,笑道:“温夫人如今掌家,是大忙人,怎么有空来坐坐?”说着,指了温夫人面前仍在冒热气的茶盏,呵斥齐佩之道:“温夫人的茶都凉了,怎么还不换过?”
齐佩之看了李氏一眼,委委屈屈地作答:“二少夫人才刚与舅母上的茶。”
舅母?贺济义听到这称呼,愣了一愣,脑中迅速把齐佩之与温夫人的关系理了一遍,待弄清齐佩之真是得管温夫人叫舅母,心内不禁狂喜,齐佩之这妾纳得可真好,这样一来,他同温夫人的关系又近了一层,求她帮忙的事,就更靠谱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温夫人VS贺老太(三)
第一百八十二章 温夫人VS贺老太(三)
贺济义满心想着求温夫人帮忙的事,竟把回家的目的忘到了一边,还是温夫人掏出寄存文书抖了抖,纸张放出的声响才让他回过神来。
箱笼,关键是箱笼,贺济义想着,与温夫人打包票道:“温夫人,您放心,我一定想法设法把您家的箱笼赎回来,若是赎不回来,我折价现银给您。”
温夫人微微一笑,道:“前半截话,我记下了,后半截还是休要再提,不怕说句狂妄的话,我并非缺钱的人,要你折价现银作甚?何况我那箱笼里盛的,都是传家的宝贝,不是钱能买到的。”
只要箱笼,不要钱?贺济义心里犯起了嘀咕,那些箱笼数目不少,里头的东西想必也很多,万一找不齐全呢?若是箱笼还在容家,倒也好办,求老板帮忙赎回来就是,可万一容家已将其变卖了,哪里寻去?若温夫人真是铁了心只要箱笼,那这事儿他还真不敢打包票了。
温夫人见他犹豫,又强调了一遍:“你记好了,我只要箱笼,不要钱。”说完便站起身来,扶了身旁婆子的手,告辞道:“叨扰多时,想必老太太也倦了,我这便走了,过两天再来取箱笼。”
贺济义听她语气十分平静,一副过两天一定要拿到箱笼的样子,急得满头是汗,忙道:“温夫人,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温夫人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贺老太太趁了这空档,忙插话道:“若咱们还了箱笼,先前还给里少爷的那五百两银子,每月一百两的利息,还有三千五百两的欠条,是不是……”
“娘”贺济义还指望着用那些多给的银子抚平温夫人的怒气呢,闻言狠狠瞪了贺老太太一眼。
贺老太太满心不甘,委委屈屈地垂下头去。
温夫人却笑得云淡风轻,道:“那是你同孟里的事,他说还就还,他说不还,我也管不着。”
贺老太太一听这话,心都凉了,满脸失望写到了脸上。
温夫人才不管她失望不失望,道了声“告辞”,带着贴身的婆子丫头朝外走。贺济义嘴里喊着:“温夫人,有话好商量。”追了出去。但跟在温夫人后的几名婆子不是省油的灯,几胳膊一拦一推,就将他撞了个踉跄,待得重新站稳时,温夫人的裙角已消失在院门口了。
齐佩之趁贺济义愣神时,也追了出来,扒着院门眼泪汪汪。李氏风一般地冲出来,拎了她到石磨盘,骂道:“哭兮兮地作甚么,巴望你舅母把你救回去?我看她正眼都不曾瞧你呢。”
贺老太太颤巍巍地扶着堂屋的门框,冲贺济义道:“小二,你想想辙呀,咱们家没那么多银子……”
贺济义心烦意燥,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院子里的人俱一愣,登时安静下来。待李氏回过神来,张口欲骂,贺济义已是提着直裰下摆,出门去了。他出门进城,直奔城北赌场,找到待他如亲兄弟的赌场老板,向他借钱,道:“只要我把箱笼赎回来还给温夫人,找她帮忙的事就是铁板钉钉了。”
当初贺家二房变卖了孟家箱笼的事,赌场老板也有所耳闻,他一直以为此事已了结,不然温夫人怎会不闻不问。此时听贺济义一讲,才知这事儿远远没完,心里就犯起了嘀咕,再听贺济义讲了那些箱笼的价值远超万金,两鬓就有冷汗滴下,敷衍贺济义道:“金额太大,赌场每日也需资金周转,一时实在挪不出这么多钱来,不如贺兄弟先去同温夫人讲帮忙的事,我这里马上着手帮你筹钱。”
贺济义做过小司客的人,甚么样的场面话没听过,立时就明白了赌场老板的意思,登时面如死灰。没有钱,赎箱笼便是空话一句,贺济义神情恍惚地走出赌场大门,在街头打着转,不知不觉就从城北转到了城南,走进了宽阔却又幽深的孟家巷。
直到孟府气派的广亮门出现在他眼前,贺济义才醒过神来,犹豫着,是不是依了贺老太太的话,找孟里把以前白还的钱要回来,先把箱笼赎回来,救了眼前的急再说。
他踌躇着,在孟府门前晃来晃去,没过多久便引起了孟府看门小厮的注意,出来盘问他道:“你是哪个,来孟府作甚么?”
这一问,反倒让贺济义定了神,拿了主意,笑道:“小哥是新来的?怎么不认得我?我是你们家大小姐的小叔子。”
小厮自然是认得他的,不但认得,还知道他是孟里下令不许踏入孟府大门的人,当下便冷笑道:“我们大小姐早已分了家了,并没有甚么小叔子。”
贺济义也知道自己在孟府不受欢迎,但他以为这小厮顶多问一句“你来作甚么”,却没想到他居然矢口否认他同孟瑶的亲戚关系,不禁又羞又恼。
但那小厮没等到他露出怒容,已是招手唤来同伴,将他远远轰出了孟家巷,还威胁他到,今后若再踏入这里一步,就要打断他的腿。
贺济义又一次失魂落魄,一路晃回家中,跌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颓然不语。李氏不知具体缘由,但也隐隐猜到家里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便走到贺济义身旁,撺掇他去官衙告状,道:“这天下还没个讲理的地方了?既是还错了钱,就该还回来,你当初签的欠条呢,快些拿出来,再找个状师去写状纸,明儿一早就上衙门击鼓鸣冤去。”——照说欠条只在孟里那里,但当初贺济义不放心,是让他抄录了一张一模一样的,拿回家来了的,李氏曾经见过,因此对他这样讲。
这李氏的性子,倒是同魏姑娘如出一辙,真不愧是她家的粗使丫头,孟里如今是官,他只是民,民告官,不论有理无理,先打三十大板再说,这道理她不晓得?贺济义蔫蔫地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连骂她的力气都没了。
贺老太太却是头一回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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