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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小传-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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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房门后我回头一望,只见他将箭头对准窗口,显是防备仇家从窗中进来”。
    “我回到自己房里,对这事好生犯疑,心想田伯父的神色之中,始终透著七分惊惶、三分诡秘,可以料定他对我决无好意。
    我将这事对爹爹说了,但为了怕惹他生气,青文妹子的事却瞒著不说。
    爹爹道:『先瞧瞧包中是什么东西。
    』我也正有此意,两人打开包裹,原来正是这只铁盒”。
    “爹爹当年亲眼见到田伯父将这只铁盒从胡一刀的遗孤手中抢来,后来就将天龙门镇门之宝的宝刀放在盒里。
    爹爹当时说道:『这就奇了。
    』他知道铁盒旁藏有短箭,也知道铁盒的开启之法,当即依法打开。
    我爷儿俩一看之下,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原来盒中竟是空无一物。
    爹爹道:『那是什么意思?』”“我早就瞧出不妙,这时更已心中雪亮,知道必是田伯父陷害我的一条毒计,他将宝刀藏在别处,却将铁盒给我。
    他必派人在路上截阻,拿到我后,便诬陷我盗他宝刀,逼我交出。
    我交不出刀,他纵不杀我,也必将青妹的婚事退了,好让她另嫁曹师兄。
    爹爹不知其中原委,自然瞧不透这毒计。
    我不便对爹爹明言,发了半天呆,爷儿俩有商量了半天,不知如何是好”。
    曹云奇大叫:“你害死我师父,偷窃我天龙门至宝,却又来胡说八道。
    这套鬼话,连三岁孩儿也瞒骗不过”。
    陶子安冷笑道:“田伯父虽已死无对证,我手上却有证据”。
    曹云奇更是暴跳如雷,喝道:“证据?什么证据?拿出来大家瞧瞧”。
    陶子安道:“到时候我自会拿出来,不用你著忙。
    各位,这位曹师兄老是打断我的话头,还不如请他来说”。
    宝树冷冷的道:“曹云奇,你妈巴羔子的,你要把老和尚撞下山去,和尚还没跟你算帐呢!直娘贼,你瞪眼珠粗脖子干么?”曹云奇心中一寒,不敢再说。
    陶子安道:“我知道只要拿著铁盒一出田门,就算没杀身之祸,也必闹个身败名*选*
    我道:『爹,这中间大有古怪,我把包裹去还给岳父,不能招揽这门子事。
    』当下将铁盒包回在锦缎之中,心下琢磨了几句话,要点破他的诡计,大家来个心照不宣”。
    “待我捧著包裹赶到田伯父房外,他房中灯光已熄,窗子房门都已紧闭。
    我想这件事随时都能闹穿,片刻延挨不得,当下在窗外叫了几声:『阿爹,阿爹!』房里却没应声。
    我心下起疑:『他这等武功,纵在沈睡之中也必立时惊觉,看来是故意不答。
    』”“我越想越怕,似觉天龙门的弟子已埋伏在侧,马上就要一拥而上,逼我交出宝刀。
    我一面拍门,一面把话说明在先:『阿爹!我爹爹要我把包裹还您。
    我们有要事在身,没能跟您老办事。
    这包裹小婿可没打开过。
    』拍了几下,房中仍是无声无息。
    我急了,取出刀子撬开了门闩,推门进去,打火点亮蜡烛,不由得惊得呆了,只见田伯父已死在床上,胸口插了一枝长箭,那正是我常用的羽箭。
    我那副弓箭放在他棉被之上。
    他脸色惊怖异常,似乎临死之前曾见到什么极可怕的妖魔鬼怪一般”。
    “我呆了半晌,不知如何是好,眼见门窗紧闭,不知害死田伯父的凶手怎生进来,下手后又从何处出去?抬头向屋顶一张,但见屋瓦好好的没半点破碎,那么凶手就不是从屋顶出入的了”。
    “我再想查看,忽听得走廊中传来几个人的脚步之声。
    我想田伯父死在我的箭下,此时若有人进来,我如何脱得了干系?忙在被上取过我的弓箭,正要去拔他胸口的羽箭,烛光下突然见到床上有两件物事,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手一颤,烛台脱手,烛火立时灭了”。
    “各位定然猜不到我见了什么东西。
    原来一样是这柄宝刀,另一样即是青妹埋在坟中的那个死婴。
    当时我只道是这个婴儿不甘无辜枉死,竟从坟中钻出来索命,慌乱之下,顺手抢了宝刀就逃。
    刚奔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回来在田伯父的褥子下一摸,果然摸到那张白纸。
    我料到他的死因跟这张只一定大有干系,于是塞入怀中,正要伸手再去拔箭,脚步声近,已有三人走到了门口。
    我暗叫:『糟糕!这一下门口被堵,我陶子安性命休矣!』”“危急之下,眼见无处躲藏,只得往床底下一钻,但听得那三人推门进来,原来是阮师叔和曹周两位师兄。
    阮师叔叫了两声:『师哥!』不听见应声,就命周师兄去点蜡烛来。
    我想待会取来烛火,他们见到田伯父枉死,一搜之下,我性命难保,此时乘黑,正好冲将出去”。
    “阮师叔与曹师哥都是高手,我一人自不是他二人之敌,但出其不意,或能脱身,此时须得当机立断,万万迁延不得,当下慢慢爬到床边,正要跃出,突然手臂伸将出去,碰到一人的脸孔,原来床底下已有人比我先到”。
    “我险些失声惊呼,那人已伸手扣住我的脉门。
    我暗暗叫苦,那人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别作声,一起出去。
    』我心中大喜,就在此时,眼前一亮,周师哥已提了灯笼来到”。
    “只听得噗的一响,那人发了一枚暗器,将灯笼打灭,跟著翻手竟来夺我手中的宝刀。
    我一个打滚,滚出床底,急冲而出。
    床底那人追将出来。
    只听阮师叔叫道:『好贼子!』挥掌打去。
    阮师叔武功极高,料想那人也脱不了身。
    我急忙奔回房中,叫了爹爹,连夜逃出田家”。
    “这件事的经过就是这样。
    这只铁盒适田伯父亲手交给我的,他叫我埋在关外,我是依他的遗命而为。
    天龙门的师叔师兄们见到田伯父胸上羽箭,自是疑心是我下手害他,这原是难怪。
    只可惜我不知床底那人的底细,否则大可找来做个见证。
    但就算找不到床下那人,我也知害死田伯父的凶手是谁。
    各位请看,这张只是田伯父见到我时塞在褥子底下的,他害怕仇家前来相害,弯弓搭箭对准窗口,等的就是此人。
    可是此人终于到来,而田伯父也终于逃不出他的毒手”。
    他说到这里,从怀里取出一只绣花的锦囊。
    众人见这锦囊手工精致,料知是田青文所作,不由得转头去望曹云奇。
    只见他恼得眼中如要喷火,心中都是暗暗好笑。
    陶子安打开锦囊,摸出一张白纸,要待交给宝树,微一迟疑,却递给了苗若兰。
    那白纸摺成一个方胜,苗若兰接过来打开一看,轻轻咦了一声,只见纸上浓墨写著两行字道:“恭贺田老前辈闭门封剑,福寿全归。
    门下侍教晚生胡斐谨拜”。
    这两行字笔力遒迳,与左右双僮送上山来的拜帖书法一模一样,却是雪山飞狐胡斐的亲笔。
    苗若兰拿著白纸的手微微颤动,轻声道:“难道是他?”阮士中从苗若兰手中接过白纸一看,道:“那确是胡斐的笔迹。
    这样说来,咱们倒是错怪子安了”。
    他突然回过头来,望著刘元鹤道:“刘大人,那么你躲在我田师哥床底下干什么?你是给雪山飞狐卧底来啦,是不是?”众人闻言,都吃了一惊,连曹云奇与周云阳也都摸不著头脑。
    当晚黑暗之中,那床底人与阮士中交手数合,随即逸去,三人事后猜测,始终不知是谁,怎么他此时突然指著刘元鹤叫阵?刘元鹤只是冷笑一声,却不答话。
    阮士中又道:“那晚黑暗之中,在下未能得见床下君子的面貌,心中却很佩服此公武艺了得。
    我们师叔侄三人不但未能将他截住,连他的底细来历也是摸不到半点边儿,当真算得无能。
    今日雪地一战,得与刘大人过招,却正是当日床下君子的身手。
    嘿嘿,幸会啊幸会!嘿嘿,可惜啊可惜”。
    周云阳知道师叔此时必得要个搭档,就如说相声的下手,否则接不下口去,于是问道:“师叔,可惜什么?”阮士中双眉一扬,高声道:“可惜堂堂一位御前侍卫刘大人,居然不顾身分,来干这等穿堂入户、偷鸡摸狗的勾当!”刘元鹤哈哈大笑,说道:“阮大哥骂得好,骂得痛快,那晚躲在田归农床下的,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你骂我偷鸡摸狗,原也不假”。
    说到这里,脸上显出一副得意的神情,又道:“只是在下的偷鸡摸狗,却是奉了皇上的圣旨而行!”众人心中一奇,都觉他胡说八道,但转念一想,他是清宫侍卫,只怕当真是奉旨对付天龙门,亦未可知。
    天龙诸人都是有家有业之人,闻言不禁气沮。
    殷吉是两广著名的大财主,心中尤其惊惧。
    刘元鹤见一句话便把众人慑伏了,更是洋洋自得,说道:“事到如今,我就把这事跟各位说说,待会或者尚有借重各位之处。
    这一件东西,或者各位从未见过”。
    说著从怀中取出一个黄色的大封套来。
    封套外写著“密令”二字,他开了袋口,取出一张黄纸,朗声读道:“奉密谕,令御前一等侍卫刘元鹤依计行事,不得有误。
    总管赛”。
    读毕,将那黄纸摊在桌上,让众人共观。
    殷吉、陶百岁等多见博闻,眼见黄纸上盖著朱红的图章,知道确是侍卫总管赛尚鄂所下的密令。
    那赛总管向称满洲武士的第一高手,素为乾隆皇帝所倚重。
    刘元鹤道:“阮大哥,你不用跟我瞪眼珠吹胡子,这件事从头说来,还是令师兄田归农起的因头。
    有一日,赛总管邀了我们十八个侍卫到总管府去吃晚饭。
    这十八个人哪,外边朋友送我们一个外号,叫做『大内十八高手』。
    其实凭我们这一点儿三脚猫本事,那里说得上『高手』二字?不过朋友们要这么叫,要给我们脸上贴金,那也没有法儿,是不是?”“我们一到,赛总管就说,今日要给大多儿引见一位武林中响当当的脚色。
    我们忙问是谁,赛总管微笑不说。
    待会开了酒席,赛总管到内堂引出一个人来。
    只见他腰板笔挺,步履矫健,双目有神,果然是一派武林高手的风范。
    他两鬓虽已灰白,但面目仍是极为英俊清秀,想当年定是一位美男子。
    赛总管朗声道:『各位兄弟,这位是天龙门北宗掌门,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田归农田大哥!』”“我们一听,都是微微一惊。
    田归农的名头大家都是知道的,只是天龙门素来少跟官府往来,不知赛总管凭了什么面子能把他请到。
    饮酒中间,大多儿逐一向他把盏敬酒。
    田大哥也是客气之极,说了许多套交情的言语,可一句不提他上京的原因。
    直到吃喝完了,赛总管邀大多儿到厢房喝茶,他两人才把其中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田大哥虽然身在草莽,可是忠君报国之心,却一点没比我们当差的少了”。
    “他这次上京,为的是要向皇上进贡一个大宝藏。
    这大宝藏嘛,那就是反贼李自成在北京所搜括的金银财宝了。
    田大哥说道,要找寻这个宝藏,共有两个线索,须得两个线索拼凑起来,方能寻到。
    一个线索是李自成的一把军刀,那是他天龙门掌管,他就携带在身。
    另一格线索可就难了,那是一幅宝藏所在的地图,自来由苗家剑苗家世代相传。
    单有地图而无军刀,不知寻宝关键;单有军刀而无地图,不知宝藏的所在。
    若是二宝合璧,取那宝藏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我们虽在官家当差,可个个出身武林,一听到『苗家剑』三字,都想:『那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人凤何等厉害,谁敢惹他?』田大哥见我们脸现难色,微微一笑,道:『在下若不是已经想到了对付苗人凤的计策,又怎敢轻易前来惊动各位?』赛总管忙问何计。
    田大哥于是说出一番话来,只把众人听得连连点头,齐叫妙计。
    他到底说的是甚么妙计,时候一到,各位自然知晓,此刻也不必多说”。
    “次日田大哥告别离京,赛总管就派我们依计而行。
    他一面琢磨此事,总觉田大哥一不想升官、二不想发财,平白无端送我们这样一份大礼,天下那有这等好人?料得其中必有别因,于是派了几个人暗中出京打探。
    我离京不久,就听到田大哥闭门封剑的讯息,当下备了一份礼物,上门道贺”。
    “和田大哥一见面,他显得十分欢喜,说道贵客上门,真是求之不得,跟著悄悄的要我办一件事。
    殷大哥,说出来你可别生气,他是要我知会官府,随便诬陷你一个罪名,将你拿在狱里,先关上几年再说”。
    殷吉吓了一跳,浑身汗毛直竖,颤声道:“田师兄为人原是如此,幸蒙刘大人明鉴,高抬贵手,小的必有厚报”。
    刘元鹤笑道:“好说,好说。
    当时我就问他跟殷大哥有什仇怨。
    他道,仇怨是没有,只是依他们天龙门规矩,北踪掌门人轮值掌刀的期限已满,那把镇门之宝的宝刀就须传给南宗,片刻延挨不得。
    若是落到殷大哥手里,再要索回,不免就多一番周折”。
    “这话虽是不错,可是我不由得疑心更甚,当时跟他唯唯否否,既不答应,也不拒却,只是在一边厢冷眼旁观”。
    “酒筵之后,我想田大哥这把宝刀非交不可,难以推托,我倒有法儿给他帮个忙。
    若是我暗中将宝刀收起,他自然无法交出,殷大哥纵然不满,却也无计可施。
    这正是我立大功报圣恩的良机,岂能轻易放过?于是我悄悄走进田大哥房中,待要找寻宝刀,却听得门外脚步声响,原来是田大哥回来了。
    事急之际,只得躲入了床下”。
    “只听得田大哥走进房来,打开箱子,取出铁盒,突然惊呼:『咦,刀呢?』听他这呼声惊惶异常,实非作假,看来这宝刀是给人盗去了。
    他立时叫了女儿来查问,田姑娘毫不知情,也很著急。
    不久阮大哥进来了。
    师兄弟俩为了立掌门的事大起争执,提到了曹云奇曹师兄与田姑娘的暧昧之事,过了一会,田大哥要阮大哥去叫陶子安陶世兄来”。
    “田大哥将铁盒交给陶世兄,命他去埋在关外。
    我在床下听得清清楚楚,暗想陶子安这傻瓜这番可上了大当”。
    “陶世兄走后,我在床下听得田大哥只是捶床叹息,喃喃自语:『好胡一刀,好苗人凤!』当时我不知胡一刀是谁,料想是苗人凤盗了他的刀去。
    却原来他接到了胡一刀之子胡斐的拜帖,自知难逃一死,是以十分惶恐。
    但这时候偏巧失了宝刀,又不能就此高飞远走,一溜了之”。
    “跟著田姑娘走进房来,说道:『爹,我查到了你宝刀的下落。
    』田大哥一跃而起,叫道:『在那里?』田姑娘走近几步,轻声道:『给周师兄偷去了。
    』田大哥道:『当真?他人呢?刀呢?』田姑娘道:『我亲眼见到他将刀埋在一个处所。
    』田大哥道:『好,你快去掘来。
    』田姑娘道:『爹,我要做一件事,你可莫怪我。
    』田大哥道:『什么事?』田姑娘道:『你去把周师兄叫来,我躲在门后。
    你问他是不是盗了宝刀。
    他若认了,我就在他背上钉一枚毒龙锥。
    』我心里想,这位姑娘的手段好狠啊。
    只听田大哥道:『我打折他双腿就是,不必取他性命。
    』田姑娘道:『你不依我,我就不给你取刀。
    』田大哥微一迟疑,道:『好,你快去取了刀来,凭你怎么处置他。
    』于是田姑娘转身出去。
    当时我不知田姑娘跟她师兄有什么仇怨,今日听了陶师兄之言,方知田姑娘是要杀人灭口。
    嘿,好家伙!人家大姑娘掩埋私生儿子,这种事也见得的?”他说到这里,众人都转眼去瞧周云阳,只见他脸色铁青,双目不住眨动。
    又听刘元鹤续道:“我索性在床下卧倒,静等瞧这幕杀人的活剧,再则,我还得等那柄刀呢,何况田大哥醒著躺在床上,我又怎能出去?等了没多久,田姑娘忽忽回来,颤声道:『爹,那刀给他掘去啦。
    我好胡涂,竟迟了一步,他…他还……』田大哥惊怒交集,问道:『他还怎么?』田姑娘其实想说:『他连我孩儿的尸体也掘去啦!』但这句话怎说得出口,呆了一呆,叫道:『我找他去!』拔足急奔而去,想是惊恐过甚,奔到门边时竟一交摔倒”。
    “我在床下憋得气闷,宝刀又不明下落,本想乘机打灭烛火逃出,那知田大哥见她女儿摔倒,只叹了口长气,却不下床去扶。
    田姑娘站起身来,扶著门框喘息一会方走”。
    “田大哥下床去关上门窗,坐在椅上。
    但见他将长剑放在桌上,手里拿了弓箭,铁青著脸,神色极是怕人。
    我心中也是惴惴不安,要是给他发觉了,他一个翻脸无情,我武功不及,只怕性命难保”。
    “田大哥坐在椅上,竟一动也不动,宛如僵直了一般,但双目却是精光闪烁,显得心下极为烦躁不安。
    四下一片死寂,只听得远处隐隐有犬吠之声,接著近处一只狗也吠了起来,突然之间,这狗儿悲吠一声,立时住口,似是被人用极快手法弄死了。
    田大哥猛地站起,房门上却起了几下敲击之声。
    这声音来得好快,听那狗儿吠叫声音总在数十丈外,岂知这人一弄死狗儿,转瞬间就到门外”。
    “田大哥低沈著声音道:『胡斐,你终于来了?』门外那人却道:『田归农,你认得我声音么?』田大哥脸色更是苍白,颤声道:『苗……苗大侠!』门外那人道:『不错,是我!』田大哥道:『苗大侠,你来干什么?』门外那人道:『哼,我给你送东西来啦!』田归农迟疑片刻,放下弓箭,去开了门。
    只见一个又高又瘦、脸色蜡黄的汉子走了进来”。
    “我在床底留神瞧他模样,心道:『此人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是当今武林中顶儿尖儿的脚色,果然是不怒自威,气势慑人。
    』只见他手里捧著两件物事,放在桌上,说道:『这是你的宝刀,这是你的外孙儿子。
    』原来一包长长的东西竟是一个死婴”。
    “田大哥身子一颤,倒在椅中。
    苗大侠道:『你徒弟瞒著你去埋刀,你女儿埋著你去埋私生儿,都给我瞧见啦,现下掘了出来还你。
    』田大哥道:『谢谢。
    我……我家门不幸,言之有愧。
    』苗大侠突然眼框一红,似要流泪,但随即满脸杀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她是怎么死的?』”只听得当啷一响,苗若兰手里的茶碗摔在地下,跌得粉碎。
    她举止本来十分斯文镇定,不知怎的,听了这句话,竟自把持不定。
    琴儿忙取出手帕,抹去她身上茶水,轻声道:“小姐,进去歇歇吧,别听啦!苗若兰道:“不,我要听他说完”。
    刘元鹤向她望了一眼,接著说道:”田大哥道:『那天她受了凉,伤风咳嗽。
    我请医生给她诊治,医生说不碍事,只是受了些小小风寒,吃一帖药,发汗退烧就行了。
    可是她说药太苦,将煎好的药泼了去,又不肯吃饭,这一来病势越来越沉。
    我一连请了好几个医生,但她不肯服药,不吃东西,说什么也劝不听。
    』”苗若兰听到这里,不由得轻轻啜泣。
    熊元献等都感十分奇怪,不知这不肯服药吃饭之人是谁,与田归农及苗氏父女三人又有什么关连。
    陶氏父子与天龙诸人却知说的是田归农的续弦夫人,但苗大侠何以关心此事,苗若兰何以伤心,却又不明所以了,都想:“难道田夫人是苗家亲戚?怎么我们从来没听说过?”刘元鹤道:“当时我在床下听得摸不著半点头脑,不知他们说的是谁,心想苗人凤这么风头火势的赶来,只不过是问一个人的病。
    那人不服药、不吃饭,这不是撒娇么?但听苗大侠又问:『这么说来,是她自己不想活了?』田大哥道:『我后来跪在地下哀求,说得声嘶力竭,她始终不理。
    』”“苗大侠道:『她留下了什么话?』田大哥道:『她叫我在她死后将尸体火*耍压腔胰鲈诖舐分希星瞬龋蛉颂ぃ幻绱笙捞似鹄矗魃溃骸耗阏账幕白隽嗣挥校俊惶锎蟾绲溃骸菏迨腔鸹耍腔胰丛谡饫铩*
    』说著站起身来,从里床取出一个小小瓷坛,放在桌上”。
    “苗大侠望著瓷坛,脸上神色又是伤心又是愤怒。
    我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望他的脸”。
    “田大哥又从怀里取出一枚凤头珠钗,放在桌上,说道:『她要我把这珠钗还给你,或者交给苗姑娘,说这是苗家的物事。
    』”众人听到此处,齐向苗若兰望去,只见她鬓边插了一枚凤头珠钗,微微幌动。
    那凤头打得精致无比,几颗珠子也是滚圆净滑,只是珠身已现微黄,似是历时已久的古物。
    刘元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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